八老太爷让儿子亲自去拿了一叠印有暗纹的纸笺来,由赵琇标上了数字编号,然后交给赵璟,赵璟点了几个堂弟、堂侄,都是读过点书的,把那十多个条款一一抄写在纸上,分发到各家房主手中,若是同意哪一条,就在后面打钩,若是不同意,那就打叉——这是出于赵琇的建议。

投票仍旧是在隔壁的杂物房进行,不过那里现在已经整理好了,成为了专门的投票间,连特制的投票桌和选票箱都做好了,选票箱打开来让各家房主看过,确保投票开始前,里面是空的,然后赵璟亲自锁上箱子,投票开始。

十六条规矩通过了十四条,剩下两条都不太重要,没过就算了。赵璟当场就把具体的分工安排下去,午饭过后,十支新组成的挖沟排水工程队就要派到族人们的地头上了,工程队的成员包括了赵氏族人和各家家仆、雇工与佃农,每一支工程队都至少有两名小二房的代表,因为他们是熟练工了,清楚地知道正确的做法。

到了第二天,对受灾族人的进一步救助也开始了,房屋受损的,家中有人受伤生病的,断粮断薪的,都有人去处理了。赵氏宗族,前所未有地团结和谐起来。

赵璟表现突出,终于以宗子的身份竖立了他在族中的权威。赵琇也为小二房赢得了更多的尊重。她很满意,有了这样的基础,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把小长房从赵氏一族的宗谱上彻底驱逐出去!

第八十四章传信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七月中旬,连接不断的大雨暴雨总算有了结束的迹象,奉贤城外的河流中,水位已经开始缓慢下降了。县里的农田经此一劫,损失惨重,还有多处房屋、桥梁倒塌,在新县令尚未到任的情况下,县丞大人每天都在非常苦逼地忙于救灾善后事宜,但即使他每日奔波劳碌,各地不断上报的坏消息还是让他头发掉了几千根,人都瘦了两圈,每天都在盼望着新县令赶紧到达,好将他救出泥潭。

跟县里其他人相比,赵氏一族的情况似乎要好得多。他们及时组织了全宗族的力量进行自救互救,所以房屋受损情况不算严重,也早早得到了修理;农田里的棉粮,最后还能救回三四成,虽然同样损失惨重,但也好过血本无归;族里的人家,无论富贵还是贫困,衣食温饱都有保证,甚至还有余力惠及邻近的外姓人。一时间,赵家在邻里之间收获了不错的名声。

等天气稳定下来,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了,眼看着就是中元节。若照往年惯例,赵氏一族肯定要祭祖的,还要大摆宴席,请戏班子来唱上三天戏,但今年灾情严重,谁还有心情去花那个钱?往年中元节还讲究用新收获的米来供奉祖先,今年好不容易看着天气晴朗了,族人们忙着组织雇工佃农去收割庄稳还来不及,真的没有气力去搞这些。

于是今年的祭祖仪式一切从简,内三房献上了今年的新米祭祖,戏班子就省了,赵琇提议,把原打算用来祭祖的钱拿出去修桥铺路,在每一座桥、每一条路旁都立个石碑,注明是赵氏宗族捐献,用这种方法去纪念祖先,不但行善积德,还能让祖先的善名传扬后世。岂不是比摆宴席唱大戏要强得多?

赵璟心里是赞成的,只是不好公然支持,便问了八老太爷的意思,然后提请族人公议,最后五十六票中,有四十一票赞成,九票反对,六票弃权,提案获得了通过。

宗房、小二房、三房和外二房、外六房都出了钱、人力和材料,在奉贤县境内建了四座石桥。修了三处河堤。赵氏一族的名声更好了。不但县衙和县学的人称道不已,就连上海知府都行文夸奖,说赵氏一族是仁厚积善之家。若说从前外人是因为郡公爷,才看得起赵氏一族。实际上还把他们当成是乡下土财主,背地里取笑,如今则是真正把他们视作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了。族人们到外头去,比从前更受人尊敬,十分有脸面。原本因行商而常常被人轻视的外六房,也尝到了受读书人夸奖的甜头,一时间好象打了鸡血般,连连捐钱修了好几条被雨水泡坏的路,劲头比小二房都足。

赵琇没打算跟外六房计较这种事。只要有人愿意做好事,她何必非得自己掏钱把人家的风头压下去呢?她要干的事多着呢。

地里的粮食、棉花都该收回来了,但今年家中的收成肯定大不如以往,她得想想法子,看要如何从别的地方找补。本来如果只是上海雨大成灾。影响收成就算了,现在外头的消息说,直隶、山东都有灾,家中几处田庄就都在这些地方了,损失着实惨重,明年又不知是什么情况,为了保证她家的小日子一如既往地富足舒适,她还是得想想赚钱的法子。

做生意怎么样?家里有不少商铺,但都是租出去取租金。祖母张氏出身书香门第,对行商这种事不大以为然,顶多也就是接受象外六房那样的棉花商或粮商,但赚钱的门路很多,小二房为何不试一试呢?赵琇觉得自己不一定要亲自上阵,找个可靠又有能力的人帮忙打理就行了。赵氏一族人多势众,又基本对小二房敬爱有加,找个靠谱的代理人并不难。

她决定要好好观察一下族中的人才,但要隐秘,动作还要够快,绝不能让外六房抢了先。

小主人靠谱,卢妈夫妻俩管家的日子是越发轻松了,不象刚开始时那样,常常要自己拿主意,现在卢妈天天把家里的事务拿出来和赵琇商量,无论大事小事,就算是赵琇不懂的,也会为她介绍一番,算是一种学习加锻炼。

比如今日,卢妈就问赵琇:“嘉定那几位贵人,做寿的做寿,儿子摆周岁酒的摆周岁酒,还有嫁女儿的,娶媳妇的,都赶在下个月进行了,老夫人又不在家,姑娘觉得我们该不该送礼去?”

嘉定城那几位留守的宗室贵人也是倒霉,原本他们家中的喜事都是分开来办的,无奈下了几个月的雨,天气不佳,害得他们也不方便摆宴席,如今好不容易天气放晴,又不知能晴到几时,他们自然要赶着时间来了。有一个良辰吉日,还同时有好几家摆酒呢,真不知他们共同的亲友会如何疲于奔命。

赵琇是不会去参加这种宴席的,张氏在家时也不去,她是孀居,顶多是让孙子出个面就算了,但礼物却必不可少。赵琇心里清楚,小二房都已经退居奉贤了,与京中的高门大户都几乎断了来往,如果连嘉定这边的人脉都断掉,恐怕就真的会被大楚朝的整个贵族圈子遗忘掉,对小哥哥将来的发展非常不利。她非常认真地拉着卢妈商议了几份礼单,虽然花费不是太让人心疼,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照着礼单正正经经备了几份礼物,她便让卢昌秀亲自带着人,驾车把礼物送往嘉定城去了。

送礼的事解决了,她又要去过问针线上做的新衣服可完工了。每逢换季,家中所有人都要有新衣服的,今年祖母和哥哥虽然不在,也不能少了他们的。赵琇往年也曾在这种事上帮着出过主意,很利索地就把事情解决了。

她开始有些无聊地算起了日子,祖母和哥哥一去数月,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呢?哥哥能不能获封爵位?还有广平王殿下一家,也不知如今怎样了。外头的消息都说,广平王已经退居王府,伤势进展良好,但皇帝也没有改变重新立储的决定。关于皇宫中诸位皇子的表现,有种种消息传出,但都看不出好坏来,听上去似乎每一位皇子都各有优缺点,就连年纪最小的六皇子,也有人夸他聪慧过人,是开朝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神童。

赵琇对这种传言感受非常复杂,她其实是不信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六皇子好象比她还要小几个月,她都是开了外挂的,小时候才敢厚着脸皮接受“神童”的名声,但现在长大了,收敛了,她的种种特异之处没有以前那么显眼了,夸她是神童的人就少了起来。六皇子的外挂难道比她的还要厉害?如果真是神童,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名声?只知道皇帝挺宠爱这个小儿子,直到要选新皇储了,才有人夸他是个神童?

赵琇怀疑这是六皇子背后的支持者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但她又没法反驳,毕竟她自己就是个不科学的存在,只好装不知道了。不过,就算六皇子神童的名声传得很远,别人私下议论热门的皇储人选,也还是几位成年的皇子,没有哪个人真把六皇子当成有希望的人选。若背后之人知道这个事实,不知会是什么感想?

当然,只要广平王安好,这种事跟小二房其实没有多大关系。赵琇继续盼起了祖母和哥哥的消息,算算日子,煜大老爷一行应该已经到京城了,不知是否跟祖母他们会合了。

就在赵琇念叨这件事的时候,张氏派回来送信的人到了。

来人是个男仆,他从山东起程,骑快马赶回来,没有走水路。他带来了张氏与赵玮的最新消息,他们在六月下旬从京中启程回奉贤,到山东临清,就停了下来,打算在那里逗留些日子,因怕赵琇在家里担心,就先打发人回来送信,让赵琇做好迎接祖母和兄长的准备。

赵琇总算有了祖母和小哥哥的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听说他们要在山东逗留,还觉得有些奇怪,一听是在临清,就明白了。

赵焯和米氏夫妻连同当年那一船的奴仆,都是在临清柳林镇附近的运河出事的。祖母和小哥哥既然经过那里,自然要祭拜一番。

送信的男仆还道:“今年山东大旱,百姓日子难过。老夫人见临清一带受灾的百姓生活困苦,想起当年也曾受过他们相助,心中不安,打算要捐些钱米,助当地百姓度过难过,兴许还要建个义庄、孤寡院什么的,让玮哥儿跟临清的父母官商议,也是让他学习经济事务的意思。等离了临清,可能还要去瞧瞧大姑太太,多年不见了,这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会。老夫人说,会尽快赶在中秋之前回来的,让姑娘安心等候。”

赵琇自然能安心等候,知道了祖母和哥哥回归的准确日期,她心里也高兴。不过这男仆的话让她起了疑心:“为什么说这一次和大姑妈一别,就不知几时才能再相会了?”虽说大姑妈与娘家本来就联系得少,但这一两年里时不时有通信,还不算太过冷淡。虽然大姑父在外任上,但等任满,就要回京述职。如果哥哥袭了爵,小二房搬回京城,自然又能相见的。

莫非,哥哥的爵位出了问题,他不能继承建南侯的爵位了?还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小二房可能在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去?

第八十五章露香园水蜜桃

所有这些疑问,那送信的男仆都说不准,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张氏与赵玮这一趟回乡,把原本京城宅子里的东西都运了许多回来,书啊,摆设啊,布匹啊,还把那里留守的仆人也带回了几个,京城的宅子直接托给了鲁云鹏和秋叶夫妻照看。

赵琇心中忍不住嘀咕,照这个架势,莫非小二房真的不回京城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去了,否则何必把京城宅子里的东西运回来?从前常听宗房的清姐儿提到她父亲赵璟与母亲沈氏私下议论,都觉得赵玮一直未能继承小长房弄丢的建南侯爵位,完全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等到年纪大了,皇帝自然就会下旨。赵琇有时候听祖母张氏与卢妈说话时的口风,这种推测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一趟祖母回京探望广平王,还要带上小哥哥赵玮,多半就是想顺道试探一下皇帝的意思,提醒一声:赵家小二房的男丁都快十二岁了,袭爵的旨意什么时候下来?

现在广平王伤势平稳了,张氏与赵玮就起程回南,送信的男仆绝口不提爵位之事,一行人还从京城宅子带回了这么多行李…赵琇心里除了骂一声皇帝无情无义,也无话可说。

当年自家便宜祖父巴巴儿地劝阻了先帝换储,一力将现在的皇帝捧上龙椅,结果祖父才死了几个月,次子被长子害死了,皇帝就不咸不淡地只知道生气,革了爵又如何?人又没受罚,赵炯是自己坠马成了瘫子,回京路上也是自己死的,皇帝先说是流放,后来不了了之,要不是广平王派了人来看守,兴许赵炯瘫在床上还能过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生活呢;蒋氏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人证物证都齐全,还能活到现在。小长房赵玦甚至没有休妻,皇帝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广平王一再为小二房发声,也许小长房现在还风风光光地摆着建南侯府的威风。

赵琇不信任现在的皇帝,心想这建南侯的爵位看来是真的与小二房无缘了,顺便脑补了一番“也许是因为老郡公在军中威名太盛,皇帝怕他功高震主所以刻意打压他的子孙后代”的狗血戏码。但转念一想,老郡公人都死了好几年,虽然在军中还有不少旧部,可人走茶凉,人死灯灭。赵家继承人没跟上。还能有多大影响力?皇帝要担心小哥哥赵玮一个半大孩子。还不如担心朝里几位实权大臣呢,可见这种狗血推断是不实际的,那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拒绝让老郡公的后人继承侯爵呢?

算了。没有爵位,他们祖孙三人这么多年也顺顺利利地过来了,索性从此彻底死了心,专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小哥哥赵玮读书成绩不错,也许还能考个科举功名回来,正正经经做官,主政一方,岂不是比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个只有虚名的建南侯强得多了?

只不过那远在锦州的赵玦,还是不能不提防。等祖母回来后,跟她商量一下,找个名目把他们这一房革出宗族吧,都不是赵家子孙了,建南侯的爵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赵玦头上。免得小长房东山再起,又做出什么伤害小二房的事。至于赵玦本人日后是否会因为立了功或是讨好了上面的贵人,升官发财,那就跟小二房没有关系了。

赵琇拿定了主意,就把这事撇开,重新忙活起来。

既然祖母与哥哥说了会在中秋前赶回来,那她就要做好准备。他们的房间需要重新清扫整理——其实每日都有人清理的,但那是春天时候的事了,如今秋季来临,房中的被褥摆设也该做点调整。还有祖母与哥哥回来后要穿的新衣裳,吃什么食物补身子,哥哥学里的功课不知做完了没有,恐怕人一回来,只歇一两日,就要重新上学去了,书本和书笼都要拿出来备着,笔墨纸砚也要准备好新的,先生同窗处,都要打个招呼。

她管家几个月,账目什么的都要交给祖母好好过目,得嘱咐账房那头,把东西都备齐了,再三查验,免得临时出什么问题。

祖母既然带了京中宅子放的东西和留守的仆人回来,她还得让人清理出几间大一点的空屋子放东西,并给这些仆人准备住处。这点问题倒是不大,前些时候雨灾利害,有几家族人的房子受损,她曾经让人把老宅里的空院子整理出来,接了这几家族人过来暂住,如今人已经搬回家去了,屋子却是好好的,用不着花太多心思。

赵琇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念头,等祖母回来,看到她把家里管得妥妥当当的,会不会夸奖她呢?她有好多事想告诉祖母呢。

一想到这里,赵琇心里就有些美美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清醒过来,一扭头,发现卢妈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得好奇:“卢妈怎么了?”

卢妈醒过神,连忙笑笑:“没事,我就是在想,老夫人会带谁回来?”

赵琇脑子里一转,就知道她的心事了:“说不定就是卢大哥呢。那边宅子原本除了你一家,也没什么人剩下了,后来才陆陆续续买了些人,这些人带不带回来都在其次,但卢大哥和父母弟妹分离好几年,也该让你们一家团聚了。祖母既然带了人,多半就是带了他。”

卢妈心里也是这么希望的,只是嘴上还要念叨几句:“我自然是想着他回来的,只是京中宅子里没个可靠的人看着不行,即便老夫人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拿回来了,还有好些家具杂物呢,虽不值什么钱,也都是老东西,若是叫人糟蹋了,也太过可惜。有大寿在那里看着,我们在家里也放心,若是老夫人为了我们夫妻,把他给带上了,那京里的宅子交给谁呢?”

赵琇不以为然:“不是说鲁先生和秋叶姐姐会帮忙看着么?祖母心里有数的,若她真的把卢大哥带了回来,你也别念叨了,只管安安心心享受天伦之乐就是。”

卢妈听得忍不住露出了喜色,向赵琇行了一礼:“既如此,我就承姑娘吉言了。”

过了几日,卢昌秀从嘉定赶了回来。这一次他在外头待了好些天,不但是为了送礼。也是为了绕路松江一带,帮赵琇打听露香园水蜜桃的事。他向赵琇回报说:“姑娘,那露香园在前明末年就已经被分开转卖了,后来又叫崇明水师占了去,如今倒是有主人,但并不姓顾,园子也小了许多,桃园更是不见了踪影。至于水蜜桃,倒是有个叫黄泥墙的地方,有几座桃园。出的桃子很有名气。许多人都往那里买桃。眼下正好是桃子成熟的时候。我就买了一篮子回来,姑娘不妨尝尝味儿,看是不是您说的那一种?”

赵琇只知道露香园的水蜜桃有名,是上海水蜜桃的发源地。却不知道露香园在这个时代已经败落了,但只要有地方引种,就不愁找不到水蜜桃,既然卢昌秀买了桃子回来,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碧莲洗干净几个桃子,剥皮切成小块,用碟子盛了上来。赵琇看着,只觉得这桃子果肉上还带着层层红晕,颜色很漂亮。尝了一块,甜美多汁,果然是水蜜桃的味道。她又让碧莲拿了两个没剥皮的桃子过来看,每个都有成人拳头大小,已经熟得有些破皮了。散发出清新甜润的香气。

她让卢妈、卢昌秀和碧莲他们都尝了一块,卢妈笑道:“这果子怪甜的,往年我们竟不知道,不然早些买了来,给老夫人和玮哥儿尝尝,不是远胜过别的果子?”又抱怨丈夫:“怎么只买了这一篮子?该多买些的。”

卢昌秀道:“今年多雨,黄泥墙那边的桃子出产也不多,许多果树都泡坏了,就这一篮子,还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呢。”

说起这个,赵琇也有些奇怪,祖母和卢妈都是松江人,应该知道水蜜桃的,既然一直都有人种植来卖,怎么她们会没吃过呢?

难道是因为产量太小了,祖母又早早随父兄去了京城,因此不知?不过两位舅公如今已迁回家乡,想必是吃过的,只是这东西不好保存,不到两天果子就已经有些熟过头了,所以舅公也没往这边送过。

赵琇嘱咐卢昌秀:“想法子打听打听,看黄泥墙那边是否有果树苗可卖,要是能找到懂得侍弄这种果树的人,那就更好了,多花点钱也没关系,一定要把人请过来。”

卢妈笑问:“姑娘是决定了一定要种这果子?是在游小爷卖的那三十亩地上种么?那块地可不小,若要种满,少说也要上千株果树呢,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卢昌秀也道:“姑娘可要三思才好,黄泥墙那边几个园子加起来,通共也不过是千多亩桃树,今年只因雨水多了些,几个园子都损失不小。姑娘如今一时兴起,就要种桃树,万一明年雨水还这样多,那怎么办呢?”

赵琇道:“谁知道明年的天气会怎样?我只是要先做好准备,知道果苗要去哪里买,还要有专门懂这个的人手,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种植,当然要等祖母回来了再说。”

卢昌秀无法,只得道:“若果真如此,那最好先在那三十亩地上挖好树洞,再挖许多排水的沟渠,还得把那里的土地垒高些,免得桃树轻易被水泡了才好。”

赵琇见他说得有理,就让他在家歇两日,然后赶着办去。她对种桃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能种出好的水蜜桃来,根本就不愁销路,说不定也能成为小二房的一个收入来源。

等卢昌秀在那三十亩地上做好了准备工作,前去松江打听水蜜桃果树苗买卖事宜的人也回来了,知道了哪家桃园愿意卖苗种,时间已经进入了八月。

赵琇终于收到了祖母张氏派家仆送回来的第二封信,她和赵玮一行已经坐船到达了苏州,最多两三天就能到家了。

第八十六章归来

赵琇有些心急地站在城门口处,时不时踮高了脚眺望远方,看祖母与兄长坐的马车是否已经到了。

她在城门处从清晨等到将近午时,还不见家人的踪影,心里也有些着急了。卢妈便劝她:“姑娘,外面日头晒,你还是到轿子里坐着等吧?”

赵琇摇头,太阳虽然晒,但她有人打伞,还有椅子坐,也没累到哪里去,只是祖母和哥哥怎么一直不见人影?算算日期,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呀?

这个念头刚刚在她脑海中闪过,就有提前派出去前方打探的家丁飞跑回来报说:“来了来了!老夫人和哥儿他们到了!”赵琇闻言精神一震,连忙向他跑来的方向飞奔过去。卢妈碧莲等一众男女仆妇连忙跟上。

几辆马车与数骑随行之人出现在大路的尽头,赵琇一眼就认出骑马走在前方的,正是自家兄长赵玮,几个月不见,他皮肤黑了些,但整个人十分精神,还添了几分稳重。赵琇大喜,挥手高声喊:“哥哥!哥哥!”

赵玮远远看见妹妹迎了过来,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立刻翻身下马,跑了过来:“妹妹!”

兄妹俩终于会合了,赵玮激动地拉着妹妹的手:“你怎么出城来接我们了?这么大的日头,要是中了暑气怎么办?”

赵琇笑说:“我身体可好了,哪一天不出门晒一晒太阳?才没那么弱不经风!”又看向他身后的马车:“祖母好么?哥哥好么?这一路辛苦了吧?在京城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赵玮笑了:“哪儿能呢?祖母和我都好着呢。路上就是有些累,不过不怎么辛苦。说来也巧,我们在扬州遇上了正要前来上任的奉贤县令陶大人,就和他一起走了,一路上连琐事都有人打点,我们轻松着呢。不过下船后,他听说奉贤刚刚遭过灾,急着去衙门报道,便与我们分道而行了。”他回头指了指马车队列后方的两骑随从:“那是他派来护送祖母与我的,我们原是本地人。无须护送,但他担心我们一行人女眷多,我又是个半大少年,若是遇上不长眼的会吃亏,坚持要派人护送,祖母与我也只好受了他的好意。”

新任奉贤县令?赵琇惊讶了,前几个月整个赵氏宗族都在关心新县令会是谁,性情人品如何,但雨灾一来,就顾不上了。没想到祖母与哥哥会在回乡的路上遇上他。看起来哥哥对这个人印象不错。想必不难相处。赵氏宗族应该可以稍为松一口气了。

想到这里,她便笑道:“这位陶大人似乎是个好人呢,一会儿我们跟璟大哥说一声,让他代我们去向陶大人致谢。”

这是给赵璟一个与新任县令拉关系的机会。他是赵氏一族宗子,又是与小二房关系最亲近的男性晚辈,赵玮尚未成年,由他出面应酬,是合情合理的。赵玮点点头,也答应了,还说:“一会儿我去跟璟大哥说,同行多日,我对陶大人的喜好还是知道一些的。”

张氏的马车走近了。赵玮拉起妹妹的手走了过去,兄妹俩齐齐上了车。赵琇在阔别数月后,终于再次见到了祖母张氏。不知怎么的,看到祖母慈爱的面容,她眼圈忽然就红了。觉得自己仿佛忽然就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不必再自己撑着了,便直接抱住了张氏哭:“祖母,您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