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陶澄十分愤慨,连赵泽的面都没打算见,就直接知会了礼房,不许犯人之子参加科举,谁都不许通融!

赵泽刚有了点动作,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懵了。他年少无知,还做着考中进士做了大官,就为母亲“伸冤”的美梦呢,如今却被打破了希望,他一时惶恐无比,不知以后该怎么办。柳莺是个丫头,再受祖母牛氏看重,见识也有限,没法给出有用的建议,他犹豫着,是不是该去问问赵煜?

赵煜没空理会他这事儿,他现在正火冒三丈,命人押着小长房的管事,直接找上了张氏:“婶子,你家这刁奴好生可恶!他竟然中饱私囊,贪了好几千两银子去!”

第一百零二章诡状

张氏愣了愣,然后不紧不慢地对赵煜说:“你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的奴仆都做了些什么?中饱私囊么?那确实可恶,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赵煜被噎住了。是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二房的钱财,二房的产业,二房的奴仆,跟他宗房有什么关系?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气急败坏的表情,努力用一种“我是为了你们着想”的语气对张氏说:“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不是你们家的奴仆,是小长房管着奉贤田产的那些管事,他们做假账,没把这些年来田地上实际的入息如实记载下来,反而减了近半,那些银子都叫他们吞了。一年就有几千两银子,五年加起来,数量简直就让人无法想象。刁奴欺主到这个地步,实在是闻所未闻,必须要严惩啊!”

张氏听明白了,虽然心里也很吃惊,但倒不是很生气,因为吃亏的是小长房,不是小二房。她对赵煜点点头:“你这话有理,只是那几个人并不是小二房所属,虽然田产要归还,仆从却还是小长房的人。他们贪的也是小长房的钱财。还是交给正主儿处置吧。虽说赵泽住在你那里,又喊你一声伯祖父,可你毕竟只是族亲,不好越俎代庖。”

赵煜又一次被噎住了。张氏句句都是正理,可他却不能接受。把人交给小长房处置?那还有他们宗房什么事?那不是小钱,一年几千两,五年就几万两了!几个卑贱的仆从,也敢贪了这么多银子去?凭什么?!现在这些田产大半都归入族中了,田里的出产自然也就是赵氏一族的囊中之物。他身边宗房长辈,当然要把银子全都追回来才行。

看来小二房是不打算帮他的忙了,他便一脸大义凛然地道:“把人押送回京城后再处置,实在是夜长梦多,况且那些被贪去的银子总要追索回来,一来一回未免太耗时费力了。泽哥儿就是小长房在奉贤唯一的男丁,又是长子嫡孙,小长房事务理应由他做主。不过他年纪太小了,还不懂得防备人。我曾在泽哥儿祖母面前许诺会好生照看他,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下仆算计。他不懂庶务,我就替他料理了,不然将来见了他祖母,也不好交代。”

赵煜这么说。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但说完之后,他自己都相信了这番话。顿时有了无限的勇气,觉得自己所言所行都是正大光明的,很快就告辞了,命人押着小长房的管事迅速离去。

赵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起方才看到那个管事脸上平静而淡漠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玮对祖母张氏笑道:“赵泽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以为可以做靠山的煜大伯,居然会为利所动,反而算计起他们小长房的财产来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叫柳莺的听说了这件事后,会怎么跟煜大伯闹呢?”

张氏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呢?从前你们煜大伯虽糊涂些。却还不至于贪心到这个地步。怎的去了一次京城,就变得这样厉害?”她若有所思:“不过他说的这件事还真有些意思。我都不敢相信小长房的管事什么时候敢这样大胆了。庄头给主家报账时,给自己谋些好处,这是司空见惯的,有些贪心一点的,吞去两三成的银子都不奇怪,可是一年几千两?这已经是近半了。那些人哪里来的底气。敢这么做?更奇怪的是,牛氏居然糊涂到没发觉?”

赵琇想了想:“是不是因为以前祖父在时,是祖母您管家,南边田地里的账是您管着,她不清楚到底能赚多少钱。而她接手之后,又一直没有回来过,派来的管事也是新人,平日又从不跟族人来往,就算他在账上做了手脚,也没人发觉不对,告诉小长房?”

张氏慢慢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从前虽是我在管家,但牛氏也有自己的嫁妆要管,对府里的事务也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我管家的时候,她常常过来旁听。毕竟她是世子夫人,是要继承侯府的,我怎么拦着呢?”

“她知道南边的田庄每年出产的正常数量该是多少?”赵琇又一次感觉到了违和,想起方才那个管事脸上的表情,“祖母,您刚才看见了么?煜大伯押来的人,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好象被抓到中饱私囊做假账,他也很无所谓似的。”

张氏慢慢回想,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赵玮问:“会不会是他觉得自己是小长房的人,煜大伯是宗房的,管不得他?”

“煜大伯管不得他,赵泽可以呀!”赵琇看向祖母,“他难道有更大的倚仗?”

很快他们就不用猜了,因为那个管事,连同其他小长房安排在奉贤境内管理田产的下人,在当天晚上都神秘消失了。他们原是被关押在宗房宅子后院的柴房里的,有十来个人看守着,但晚上这十来个人全都神秘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拨了冷水,方才醒转,而柴房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赵煜火冒三丈,他还没从这些人里头问出他们把贪掉的银子藏在哪里了呢。那个管事倒是个硬骨头,看起来和和气气好象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仆从,可挨鞭子、挨板子的时候竟然能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实在叫人生气!

族人们闻讯赶来,在骂逃走的人同时,也在埋怨赵煜,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把人看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把人关在自家宅子里,没有送官。这种贪墨主人财产的下人,就该送官法办的,就算小长房的人知道了,也不会反对,况且还有赵泽在呢,只要赵泽点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赵煜没法说出自己的私心,只能把气撒在那些逃走的人身上。他火速报告了新任知县陶澄,陶澄正忙着灾后安置事宜呢,没有太多的精力管别的事。听说又是赵家小长房搞出来的事,二话不说便命县衙的捕头带人去搜捕了,又发出了海捕文书,全县通辑那几个人。

可过了整整三天,也没人发现那几个逃走的人的踪迹。

而赵煜这边带人抄了那几个人的家,发现他们住的只是普通的砖瓦房小院,只能说是一般小康之家的水平而已,无论吃穿用度都远远称不上豪华。再查问与他们相识的人。都说他们平日行事除了对人的态度比较傲慢外,并没有挥霍金钱的行为,出手也不大方。他们真的贪了主人数万两银子吗?贪掉的钱财都放在哪里了?难道他们从来就没有花过?

赵泽一直留意着这些消息,他心中很不安,很想查出真相。毕竟小长房如今只有他一个男丁在老家,他就有责任要为家中守住产业。出族之事他年小力薄拦不住,可下人贪墨钱财,总是他能管的事了吧?可赵煜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去找柳莺,柳莺虽然一脸焦虑,但也出人意料地叫他别多管闲事,安心读书就好,实在让他无所适从。

这难道是闲事吗?

赵煜与赵泽在暴躁不安,二房这边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

自那日赵琇对家中下人提了小长房出族之事后,消息迅速在附近街区的仆从群中传开了,大家都对那些产业空出来的管事位子非常有兴趣,就算争不到,能挤进老宅里当差也是好的。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说出了他们所知道的情报。

有一个常与小长房的人同去一家小酒馆光顾的男仆说。那些人并不是时时都在奉贤的,他们每个月总要分别到其他地方去办几天事。有时是去松江府,有时是去苏州府,也有去扬州府的,听那话头,似乎是小长房在那边也有产业。

县里的车马行证实了这个说法,小长房的人每逢年关之前。总要雇他家的车,运粮棉到松江的大商行去交易,而不是光顾外六房的商号。但每次交易,他们都只卖掉大部分的棉花,剩下的一小部分棉花和全部粮食,则是运到南汇码头上装船。同时装船的还有其他地方运来的粮食和棉花,看那些押车的人与小长房的人交谈的情形,显然是熟人。至于船会将这些东西运到什么地方去,他们就不知道了。

还有一个曾经跟小长房其中一个人议过婚事,但因对方被抓而婚事作罢的女孩儿则说,那与她议婚的人曾经跟她透过口风,说自己不是个地位卑下的奴仆,再过几年就能飞黄腾达的,要是她现在嫁给他了,日后就是享福的命,不用担心会成了贱籍。说这话的女孩子,她并不是二房的丫头,她父亲生前是外六房嫡支名下一处商铺的二掌柜,属于良民阶层,只因有几分资色,家里也有些体面,素来看不上为人奴仆的年轻人们。要不是小长房的那人曾给她看过一个牌子,说是给贵人办事的身份铭牌,她是断然不会考虑与对方议亲的。

其他零零碎碎的消息还有不少,综合总述,小长房的下人行事透着诡异,而要说上头的主人们是不知情的,又让人无法相信。

张氏让人去松江、苏州、扬州等地打听,还真打听到了传言中小长房在当地的产业,但根据官府的记录,这些产业的所有人并不是小长房任何一个人。可当地的人也证实了,小长房这些管事是去管理过这些田地的,还跟当地官府的人打过交道,交赋纳税,一点含糊都没有。

张氏心直往下沉,结合宗房那边柳莺的诡异举止,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开口对面前的孙儿孙女说:“这事儿你们先别管了,下去吧,我要好好歇一歇。”

赵玮与赵琇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告退出来,忍不住回头看,却发现祖母命人取了纸笔来,似乎在打算给谁写信。

写信?

赵琇隐隐约约有了个念头,她拉着赵玮到了院角,小声问:“哥哥,小长房的这些管事下人是五年前才来的吧?他们都是从前家里用过的人吗?”

赵玮想了想,摇摇头:“这些人其实是四年前来的,并不是咱们家从前的旧人,个个都眼生得很。问过家里其他人了,说是并非家人的亲眷,想必是小长房后来才买的。”

才怪!小长房一房一房地往外撵人,还有空闲买新人吗?

赵琇冷笑一声:“只怕这些人也不是小长房的仆从吧?我就觉得奇怪了,小长房这几年过得这么舒服,还有颖王府撑腰,就因为他们给颖王妃送了座白玉炕屏,还有赵玦跟祖父的关系?一定还有别的缘故!账上少了这么多的钱,他们不可能没发觉,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那本假账,也不是做给他们看的!”

赵玮诧异地看着她:“妹妹,你想说什么?”

赵琇斩钉截铁地说:“我想说,小长房可能在秘密为颖王府提供钱粮!”

第一百零三章扯皮

颖王府要是真有心图谋皇位的话,肯定要做两手准备。一手政治手段谋权,另一手是武力手段,以防万一。无论是哪一种,肯定都需要钱。

尤其是武力手段,他们需要资金,也需要粮食,可能还有军备军衣什么的,把小长房那九千多亩地出产的粮食和一部分棉花留作己用,真是再省事不过了。如果再加上其他产业上出产的粮食什么的,这笔物资无论是留给自己用,还是运到别的地方卖钱,价值都非常可观。

小长房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颖王府走了。这也难怪,从当年沉船事件开始,他们与广平王一系就算是结了仇,相比之下,颖王府还有帮赵炯脱罪的恩情呢,虽然没成功,但情面仍在。如果说广平王在战场上受伤一事,真的跟赵玦有关,他跟广平王一系已经没有了和睦相处的可能,就算是其他皇子上位,他也有可能会被揭穿真相,然后丢官落马,从此再无翻身的一日。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也是为了夺回曾经的风光,小长房紧跟着颖王府一条道走到黑,真是一点都不出奇。

把自家产业拿出来给颖王府筹措钱粮,外人很难发现其中的手脚,同时也提高了自家在颖王心中的地位。那几个管事其实是颖王府派来的人吧?他们同时还在打理颖王府另外几处秘密产业。至于那本所谓的假账,可能根本就不假,那是呈给小长房看的真正的账目。缺少的钱则全都孝敬了颖王府,这部分的账目自然是另立一册的,不会交到小长房手中。要不是宗房赵煜打着小长房赵泽的名号,忽然过去讨要账本,那些人以为小长房是得知自己被出族,觉得保不住这些田产了,想将账目算清楚,大概给出的就会是不同版本的所谓“账簿”了。

那些人被抓。也不觉得惊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获救的。反正赵氏宗族抓人也不是因为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纯粹只是为了夺产罢了。被夺的是小长房的产业,而非颖王府所有,他们犯不着插手进去。

赵琇将自己的分析一一为赵玮说清楚,赵玮恍然大悟,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幸好全族已经将小长房开革出去了,否则他们参与谋反,将来事发,真是要连累全族的。

但事涉皇位。小二房身为保皇党的成员之一,一定要通知京城里的广平王一声。赵玮说不准祖母张氏写信,是不是给广平王写的。但他觉得。自己也该给广平王世子高桢写一封信了。他要把妹妹的分析和自己调查到的情报都告诉高桢,让对方多加提防。

颖王府如果只是积累财富,那也许只是为了谋取皇位而筹措资金,但他们积攒粮食,就很有可能养了一批武装力量,此事绝对不可不防。

兄妹俩窝在赵琇的房间里。头碰头地研究了半日,才写好了一封信,把情况都说清楚了,确信并无遗漏之处,才密密实实地封好。拿去找祖母。

张氏也刚写好了一封信,正在嘱咐一名心腹家人。要他将信连夜骑马送进京城,亲手交到广平王殿下手中。

赵玮连忙道:“祖母,孙儿也有信给世子。”

张氏看了看他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孙子孙女脸上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这样也好。”就把两封信都交给了那名家人,让他立刻起程。

信送出了,张氏祖孙三人都松了口气。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广平王殿下以及宫里的诸位贵人吧,他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实在做不了什么。

宗房的混乱仍在持续着。赵煜不如二房祖孙消息灵通,直到这时候,才打听到了那几个“小长房的管事与下人”逃走的路线,但晚了好几天,再追也来不及了,他只能自认晦气。但他脑子里仍旧认定账上少了的银子一定是这几个人贪墨了去的,他们在匆忙中逃走,不可能有时间将这些银子也带走,也许他们是把东西藏起来了?他开始让人去打听那些人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或是交情比较好的亲友,想要弄清楚可能的藏银之所。

柳莺仍旧保持着诡异的平静,赵泽仍旧忧心忡忡地在房间里拿着书本发愁,根本就看不进一个字。赵璟夫妻时刻提防着他们,见他们如此老实,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警惕了。赵璟开始劝说父亲行事低调一些,虽说赵家在奉贤本地绝对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但如今日渐式微,很多大户都开始不把赵家放在眼里了,新来的陶知县也不喜赵煜行事,做事太高调了,是会拉仇恨的。

赵煜被儿子劝了两回,也渐渐冷静下来。被小长房那些管事贪走的银子,可能真的讨不回来了,就算讨回来了,小长房若要讨回去,他难道还能拒绝?怪只怪他行事太高调,若是悄无声息地行事,钱拿到手了,小长房也不会知情,那时才能便宜了自己。赵煜后悔莫及,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京里的小长房名下还有不少产业的,其中也有不少要归入公中,他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外六房的人押着两名小长房的下人过来了。这两名下人不是管理田产的,而是跟随赵泽南下的。外六房的人在城外码头上抓到他们,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一封信,是赵泽将小长房出族一事的细节,以及管事涉嫌做假账贪墨钱财、赵煜积极追查等事全都写了下来,意图报告给京中的祖母牛氏知晓,请她老人家决定日后该如何行事,同时也请她早做准备,因为族中派去京城收回产业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赵煜一看到这封信,脸色也难看起来。赵泽被逐出二房,是他收留了对方。结果对方回报他的,是抢先向家中通风报信。如果牛氏得了消息,先将大部分财产隐匿起来,那吃亏的还不是他们一族吗?而且赵泽在信中所言,也有告密的意思,似乎是在向牛氏报怨他赵煜护侄孙不利,没能阻止族人将小长房出族,还意图染指小长房的财产。

赵煜看着外六房的人脸上略带讥诮的表情。心中的怒火就越烧越旺。赵泽闻讯赶来的时候,一进门就被他指着鼻子骂:“我处处护着你,反倒惹你嫌了是吧?你家下人不老实贪钱,我见你年纪小没经过事儿,帮你追索被贪墨的银子,倒被你当成坏人了。既如此,我还操什么心?你还不如趁早离了我这地儿,省得脏了你这样高门大户出来的尊贵公子哥儿?!”

赵泽被骂得懵了,但懵之余他也觉得委屈。他年纪是小。但不是傻子,赵煜对他是利用还是关心,他看得出来。可赵煜是长辈。当着族亲们的面。他又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含泪承受着赵煜的责骂。

他如此软懦,哼一声都没有。赵煜骂了半天后,也骂不下去了,只能命人将他送回客院去,还吩咐说:“让泽哥儿安心念书。没我点头,不许他出院门一步!”

赵泽被送回客院,门前多了两名孔武有力的男仆把守,他真的出不去了,连从京城跟随他前来的下人。也只留了两名丫头照顾他饮食起居,其余人等另行安置了。完全联系不上。赵泽等于是被软禁了,他心里真的很害怕,哪里还能念得进书去?

晚上,柳莺不知用什么法子,来到了客院。她进了屋,劈头就骂赵泽:“你无事送什么信?怎的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如今连我在煜大老爷面前都有了不是,说话也不如先前管用了,真真坏了太太的大事!”

赵泽红了眼圈,虽然他从小没少被人骂,但柳莺只是个丫头,凭什么也来骂他呢?他犟着嘴道:“发生了这么多要紧的事,怎能不跟祖母说一声?难不成真要让族里的人上京抢走家里的产业么?!”

柳莺跺脚道:“我能这么糊涂?信早就发出去了,哥儿这一封才是多余的呢!”当然,她发信的时候,假账之事还没有曝光,再发一封也是应该的,但被发现就不好了。反正颖王府的人逃走了,他们必定会将最新消息报上去的。

赵泽惊讶急了:“你发过信了?那怎么不跟我说?”

“内宅外院往来不便,我还能事事都跟你说?”柳莺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说了让哥儿安心读书,哥儿就只管读书,外头的事有我呢,千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只要你还住在这宗房的宅子里,你就还是赵氏子弟,底下人行事也便宜些。若是你再激怒煜大老爷,他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去了,叫我们底下人怎么办?所以,哥儿还是老实些的好,其他的少管!”

柳莺很快离开了,赵泽郁闷地坐在屋里,心里委屈得很,但又不敢不听柳莺的话,只能忍气吞声。

兴许是柳莺送出去的信发挥了作用,族中派到京城里收回产业的人遇到了挫折,牛氏及时转移了一部分产业,声称是这几年里为了贴补家用给卖掉了,同时她又拒绝交出奉贤那九千多亩良田的地契,更不接受出族之事。族人将宗族大会公议的决定告诉她,又说秦家和钱家都已经知会过了,无人有异议,官府已变更了小长房的户籍,京兆衙门也接到了奉贤知县行文,正式将小长房从原建南侯府一脉的成员名单中挪出去。当然,这关系到赵炯赵玦一系还是不是建南郡公的子孙,所以衙门的人也不敢大意,他们要上报给朝廷和皇帝,等到皇帝点头表示允许了,这出族的程序才算是完成了。

皇帝现在正忙着挑选储君的事,身体也不大好,这种“小事”只要朝中有人帮忙压下来,一时半会儿的皇帝是不会有反应的。可他不点头,牛氏就有底气不承认出族之事,京中的族人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后能讨到手的,也就只有所谓仅剩的四千亩族田的地契。

消息传回奉贤,赵煜与一众族人们都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打算要跟小长房扯皮到底了。二房祖孙倒是非常平静。他们已经收到了来自广平王世子高桢的亲笔书信,信中说,他们所报之事,广平王都已知晓了,并且通知了朝中相关人士,他们会留意颖王府动态的,让张氏祖孙不必担忧。

张氏祖孙就真的不再担忧了,小长房与族人扯皮之事,他们也没兴趣参与。这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九月底了。赵玮决定要参加明年的童生试,正在先生的督促下,进行考前四个月的最后冲刺。而赵琇在祖母离家的数月内展现了自己管家的能力,张氏表示很满意,开始教导她更多的东西,也尝试将一部分家务交到她手上,让她独力打理了。

赵琇真正掌握了一点权力,她觉得自己似乎在祖母面前有了那么一点话语权。她在考虑,是不是该向祖母提起开源之事?

第一百零四章开源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