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觉得很囧。她在厨房捣鼓了半天,终于炒出了一碟味道还过得去的黄瓜片。拿到餐桌上去时,祖母与哥哥都夸她做得好,有天赋,她的反应是脸上臊得不行。这碟菜能做得好吃,烧火婆子和切菜婆子必须占去一大半的功劳,剩下那一小半才是她的。

她已经不再妄想能靠着那点所谓的现代见识变身大厨了,祖母让她管厨房,也不是叫她去做厨子。她要学习每日的菜色采买,什么季节适合吃什么菜,哪一种米适合做饭,哪一种米适合做粥,哪里出产的调味品是什么滋味…等等等等。她慢慢学会了指挥厨娘去做出自己想要做的菜色,总算捣鼓出了几样新菜,可以获得祖母与兄长的好评了

到后来,她索性专心研究起了点心和药膳汤水等物。祖母那里有许多医书,也有名家食谱,她可以慢慢研究。跟日常三餐的煎焖煮炸相比,也许这些才更适合她吧。

她刚品出点新趣味,一年就过去了。祖母已经打了招呼,今年秋天,她得开始学习管针线房了。

赵琇很郁卒,若照着管茶房和厨房时的规矩,她恐怕要苦练一年的女红了。

说来也奇怪,她“小时候”女红学得快,绣花也过得去,但学到一定的程度了,就没法再往上提高,她自己也没那个兴趣。因此在张氏看来,那就是她的女红水平只能说是还可以而已。张氏自己是女红高手,对此很不满意,尤其是现在赵琇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过上三年都可以说人家了,要是女红水平还是这样,到时候要丢脸的。

张氏下了决心,要借着教孙女针线房事务之机,让她好好练一年女红。赵琇头痛不已,看着那一天越来越近了,只觉得练字画画都没了精神。

就在赵琇扒在书案上发呆时,碧莲抱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对她说:“姑娘快起来吧,我娘叫我拿了些东西给你,包管你看了就不发愁了。”

碧莲是赵琇的贴身丫头,日日侍候着,自然知道她的心事。赵琇听了,虽不大相信她真有什么法子,但也顺从地走了过来:“这包是什么东西?”

碧莲打开了包袱,露出里头的东西来,却是一叠叠各色各样的布料,有棉布,有绸锻,有纱罗,有丝绢,不同花色,不同材质,其中有些是赵家织场出来的,但也有许多是外头的产品,每一块都不大,大约只有一尺见方,每一块的右下角处,都用线缝上了一小块白色麻布,上头写着这块布料的名字、花色和价钱。

赵琇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新太子

碧莲笑着将赵琇推到圆桌前,对她道:“姑娘不是在烦心秋天开始接管针线房,就得被老夫人逼着苦练女红么?我还不知道姑娘的性子?最不耐烦绣花儿了,小的时候因爱听别人夸奖,又想让老夫人高兴,还能耐着性子绣些手帕、荷包、抹额、扇套什么的,如今却是腻了,任由别人怎么夸你针线儿好,也不愿意再去做这些,怕费眼睛。一年下来,也就是老夫人和大爷随身带的小东西,你还愿意绣上几针。”

赵琇撇撇嘴:“难道不是吗?绣花最费眼睛了,我还这么小,可不想得近视眼。白天有时间,宁可多看点书,多练练写字画画,哪怕是研究研究什么汤水好喝又有营养也是好的,绣什么花呀?脖子还酸疼。至于晚上,那不是更伤眼睛吗?”

碧莲抿嘴笑了,她如今已经习惯了赵琇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叫人不大听得懂的字眼,甚至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了:“是是是,姑娘说得有理。横竖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必靠姑娘做针线卖钱,只要会做、做得好,也就够了,姑娘本来就学得不错,其实不必天天绣花,若是熬坏了眼睛,岂不是更糟糕吗?”

赵琇听得顺心极了,就问她:“你还没讲到正题呢,祖母要我多练练刺绣,我正头疼,你娘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能帮我度过这一关?”

碧莲指了指桌上摊了满满一大片的布料:“就是这个。”

赵琇还是没听懂:“这是要让我辨认各种衣料吗?我倒也能认出大半,剩下说不出名字来的,等我接手了针线房的事。祖母也会教我的吧?”

碧莲摇摇头:“姑娘,那种事老夫人自然是会教你的。我娘的意思是,姑娘可以提前学一学,等老夫人问起时,样样都答得上来,老夫人心里高兴了。也就不会逼你逼得太紧了。再者,老夫人要姑娘多练女红,可没说一定得练刺绣呀!”

赵琇恍然大悟,忍不住露出了喜色:“你说得对!女红针线什么的,不一定是刺绣,还可以是别的东西!”简单如打络子,复杂如量体裁衣,但凡是跟针与线有关系的活计。都是女孩儿该学习的女红范畴,只不过张氏更注重她的刺绣水平,因此她才会忽视了其他方面。

赵琇小时候学过打络子,打得还不错,这方面当然不成问题。但张氏要求更高,打几个精巧的络子是没法让她满意的,既然不想在刺绣方面下苦功,裁缝技术就成了赵琇的救命稻草。

碧莲笑说:“我娘说了。姑娘先学着认一认这些料子,然后试着去剪一剪,缝上几根线。绣朵小花儿什么的,知道一下不同的料子适合做什么,心里先有个底。然后趁着老夫人还未让你去管针线房,你再学一学裁衣裳,可别象那年做的那件不成样子的夏衣那样,白费了好料子。好歹要弄出一两件能穿出去见人的衣裳。自己穿也好,孝敬老夫人更佳。老夫人见了欢喜,也就不再强求你苦练刺绣了。象咱们这样的人家,千金小姐们能自己做衣裳,绣的花儿也不错,就是极难得的了,一点都不会失了面子。”

赵琇越想越觉得这话有理,连忙笑着对碧莲道:“这是个好主意,就怕我学得不好。以前也不是没学过,但做出来的衣裳都没人敢穿,只能剪开了做茶几布或是跟别的布拼在一起做椅垫。”这是实话,那是她八岁那年干的好事,好好的一块花缎子,现在成为她书房罗汉床上的一个椅垫套了。

碧莲挑挑眉:“那时你还小呢,手只有这么大一点,握不住那沉甸甸的大剪子。如今姑娘长大了些,力气也大一些了,叫人专门打一套小些轻些的剪子来,也就能使得顺手了。再寻一位好师傅教导着,凭姑娘的聪明,还怕学不会么?”

赵琇眼珠子一转,就记起碧莲从小跟着卢妈学了一手好针线,自己贴身的衣裳都是她做的,偶尔还会照自己的意思做一两套花色别致的家裳衣裳,比针线房做的穿起来舒服多了。与其在针线房里找人教,将来管起事来还要看所谓的师傅面子,束手束脚,还不如直接求碧莲算了。

于是她便合掌看着碧莲,一脸哀求地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女红做得好,最会做衣裳了,你给我做的衣服裙子,穿起来再舒服不过,比针线房所有人都强。你给我做师傅吧?我一定认真学。”

碧莲本就是打算教赵琇的,听得她这样说,心里更高兴了,脸上的笑都掩饰不住,带着一点小得意道:“姑娘若真有心,我教教也没什么,只是姑娘可别嫌我要求严格,若是做得不好了,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不必客气,我做得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才好改过来。要是你处处哄着我,只说好听的话,我还怎么学东西呢?”赵琇连忙倒了杯茶,捧到碧莲面前,“师傅请喝茶,师傅想要什么谢师礼,尽管开口。”

碧莲扑哧一声笑了,忙接过茶杯往桌上放:“虽是说笑,我可经不起呢。姑娘既然真想要学,我自然是要倾囊相授的。姑娘若有心要谢我,也不必送什么礼,只今年姑娘过生日时,赏我多吃两盘子菜就好了。”

“没问题!”赵琇对身边的人一向很大方,当然不可能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她还说:“你想吃什么菜?我事先嘱咐厨房去做。记得那一回花朝节,家里做了豆腐皮包子,你爱吃得不行,连啃了三碟子去,还时常念叨着什么时候再做,不如就做这个吧?”

碧莲双眼一亮,她还真是想吃豆腐皮包子想很久了呢,但她犹豫了一下,就摇了摇头。踌躇地道:“姑娘若真想赏我,蔡先生前些天送回来的杭州藕粉。能不能给我一包?”

赵琇有些不解:“怎么?你这是想吃甜品了?但桂花还没下来呢,到时候做藕粉桂花糕才好吃。”

碧莲摇头道:“我是听说,病后的人吃藕粉,可以补身体。我爹的身子一直没好起来,我想要些藕粉回去给他吃。”

原来是为了卢昌秀。赵琇心里忍不住叹气:“他受伤都两年多了,明明可以站起来,不拄拐杖也能走路,就是走得慢些。祖母也没嫌他什么,不就是没有差事了吗?他要是愿意,给他寻个不必走动的活也行啊。做什么暴躁成这样,成天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我看他身子弱,完全是因为他不肯出门。也不肯下床活动的缘故。”

碧莲黯然道:“他开始的时候,也想过等病情好些了,就回来寻个差事的。只是后来我堂伯父过来投奔,却回绝了卖身为仆的提议,他的脾气才变坏起来。他觉得自己日后没指望了,横竖老夫人也不会赶他出去,他就索性待在家里混吃等死。若是出了门,遇上从前曾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他总觉得人家会笑话他的。”

卢昌秀一心要将有出息的小儿子小满——如今已经改名为卢明章了——过继给族人,只要族人暂时投身到赵家为仆,两家没有了良贱之分。这过继之事就谁都挑不出错来。那样等到族人赎身,恢复良民身份之后,卢明章也能钻了朝廷律法的空子,跟着成为良民,日后读书科举都有希望,还可以将本生家人都带出去享福。卢昌秀当日想到了这个法子。就在一直谋划着,不惜牺牲长子卢大寿,可惜最终只能失望了。

卢大寿分四次挨了八十板子,腿就变得有些瘸。如今领着个在马棚喂马的活计,与从前的体面差使相比要差得远了。他心里对父亲存了怨恨,又没了妻子,就自暴自弃了,还跟人喝酒耍钱,若不是卢妈管得严,他只敢小打小闹,只怕早就因犯了错被撵出去。对于卢昌秀而言,这个儿子已经算是废了。无奈卢妈要当差,卢明章与碧莲各有差使,只有他们父子留驻家中,日夜相对,相看生厌。

卢昌秀盼了许久的那位族人,在前年冬天终于带着老婆到了奉贤投奔,只是人家就算是旁枝末系,又生活潦倒,也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书香望族之后,坚决不肯卖身。他不做仆人,卢昌秀又如何能光明正大将儿子过继给他呢?最终一拍两散。卢妈给了那族人夫妻一些银子,帮他们领了去南汇那边看房子的差使,也算是帮了他们一把。她对这个丈夫已经是绝望了。卢昌秀也对自己的未来绝望了。他如今是怨天怨地,怨族人,也怨大儿子,不敢出门见人,心中还有郁气,身体怎么好得起来呢?也难为碧莲还知道孝顺他,想要为他讨些补身体的东西。

赵琇觉得碧莲不容易,就说:“一包藕粉算什么?我屋里就有不少,你爱拿几包就拿几包。如今咱们家里时不时有人去杭州的,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托人买,也方便得很。不过这东西给你爹,不一定管用,我还有些茯苓霜、茯神木,听说对你爹这样的情况好,你也拿些回去得了,问过了大夫,再给他吃。”

碧莲大喜,千恩万谢地,方才去拿藕粉了。赵琇便开始翻看那些布料,认真记着每一种的名字和特点。

眼看着午时将近,忽然从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赵玮冲了进来,一脸的兴奋和激动。

他直接冲进了正屋,大声喊:“祖母!祖母!皇上终于立新储了!乐安王做了新太子!”

“什么?”张氏从里间扶着丫头走出来,“你刚才说什么?谁做新太子了?”赵琇也从房间里跑了过去。

赵玮神色间满是激动与欣喜:“是乐安王,广平王殿下的亲弟弟乐安王!”

第一百一十一章宫中暗战

四皇子乐安王高钺(音同“越”),是蒋淑妃所出,广平王同母所生的亲弟弟,比广平王小五岁。从前他是一位性情活泼讨喜的青年,爱好诗词书画,也喜欢骑马打猎,上头有一位稳重出色的兄长,他似乎只要扮演好乖巧弟弟的角色就可以了。广平王伤重目盲,不得不请辞太子之位,这位乐安王才真正被朝野众人看在眼里。他与兄长感情极好,本人也聪慧有才干,对于广平王以及他的支持者而言,是最适合的接班人选。

自从广平王辞位之后,新储君的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皇帝召了所有皇子住进乾清宫,就近考察,想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人。两年下来,还真是大小风波不断。哪怕是远在奉贤的张氏与赵玮,也能听到点风声。

比如二皇子延陵王因某事得了皇帝的夸奖,还得皇帝分派了重要的事务,显然很受看重。他本就在兄弟中居长,生母是个嫔,只比蒋淑妃位份略低些,也是出身世家,似乎本来就比广平王更有资格登上储位,而今也是大有希望。他正意气风发,不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就在公事上出了纰漏,他十分看重的官员被人告发有贪墨行为,证人还供称二皇子本身也得了好处。皇帝勃然大怒,当廷责骂二皇子一顿,直接赶出皇宫去了。别说立储,连王位都是勉强才保住的,还被罚了三年的俸,从此在世人眼中等于是失去了候选资格。

比如五皇子晋阳王,因生母被皇帝厌弃后早死,年纪又轻。在宫中本是个不起眼的人。皇帝在考较儿子时,无意中问起户部一桩难题。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解决办法,短短三个月间,就让户部增添了大笔收入,显然能力出众。皇帝在对二皇子失望后,赫然发现这个儿子原来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出色。心里高兴,赏了许多东西,又见他已是适婚年龄了,便要亲自为他选择一位好王妃。他在挑人时,直接冲高门大户里端庄贤淑得可以做皇后的闺秀们去了,让人浮想联翩。谁知这人选还未定下,五皇子就在一次宫宴上被人发现醉倒在花园里,身边还有个宫女衣衫不整地哭哭啼啼。说是被他轻薄了。这件事还立刻就传到了前头宫宴上,朝臣们都听说了五皇子秽乱后宫的传闻,皇帝自然又是大发雷霆。五皇子醒来后,辩解说自己没有做过那种事,而且只喝了一杯酒就醉倒了,一定是酒里有问题。但皇帝不相信宫里还有人敢对他儿子做这种手脚,加上那宫女又是朱丽嫔身边有体面的宫人,便要将她赐给五皇子做侧妃。却取消了原本为他安排的婚事。五皇子冷笑一声,把那名宫女带回住处,亲手绞死了。将尸首扔到朱丽嫔宫门前。皇帝大怒,要他禁足,他也一声不吭地回到宫里原本的住所,足不出户,变相退出了储位之争。

又比如皇帝最宠爱年纪最小的六皇子,但六皇子年幼。在皇帝与朝臣们面前表现得乖巧聪慧,背地里却任性妄为,因一点小事殴死宫人,被皇帝与大臣们撞了个正着,挨了训斥,六皇子还哭闹不休,让皇帝在大臣们面前很丢脸。事后朱丽嫔向皇帝求情,认定儿子是被人陷害了,还例举了种种“证据”,疑心是四皇子或者五皇子所为。皇帝是亲眼看到小儿子打死宫人的,哪里会相信这些话?但耐不住朱丽嫔百般手段,最后还是轻轻放过了小儿子,只罚他背书就算了。然而朝臣中间却有议论,觉得六皇子的性情不适合为君,似乎也该被踢出候选名单,横竖他年纪最幼,无论他哪位皇兄上位,他只要安享一世富贵尊荣就行了。皇帝听闻此议后,并没有反对…

诸如此类的小道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本来这种发生在皇宫大内,金枝玉叶之间的争端冲突,是不该传到民间来的,但就是那么奇怪,无论是哪一位皇子,只要出点小问题,必定传得满京城都是,要是问题再大一点,那就连京城以外都能知道。即使只是很小的错误,也要放大到人品道德的高度,被人质疑是否适合坐上那个尊贵的位子。起初被议论的只有年长的皇子,到后来连最小的那位都没逃过。

与这几位出事的皇子相比,乐安王真是稳妥得不得了,他表面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只默默做着皇帝吩咐他做的事,表现不好也不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才能,也从来没有得过皇帝的夸奖,但也没有犯过大错,只有过两次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一次是粗心记错了一名官员的名字,另一次是皇帝召见时因为天雨路滑走得慢些,迟到了一小会儿,既无关能力,也无关人品。等到其他所有皇子都被揪出了种种毛病时,他这样稳如泰山的表现顿时就让人刮目相看了。皇帝觉得,以这个儿子的能力,做个守成之君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便定下了储位人选。

哪怕有大臣和勋贵觉得,乐安王还年轻,又没有表现出卓越的能力,皇帝不必急着决定让他做太子,大可以再看几年,后宫中又有妃嫔怀孕了,也许还会有皇子出生呢?再者,六皇子年纪还小,长大了会更懂事些,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皇帝没有同意,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天知道还能撑几年?就算现在还有皇子出生,他也等不到对方长大到懂事的年龄了,九岁的六皇子他都嫌太小,更何况是还未出生的?乐安王虽年轻,但从前也曾在六部历练,能力不错,小时候活泼些没什么,如今够稳重就行了。乐安王妃是曲水伯府嫡长女,端庄贤淑,夫妻俩恩爱和睦,已经有了嫡出的二子一女。这样的继承人,有什么好挑剔的?皇帝问了广平王的意思,后者也非常赞成。所以那些大臣与勋贵的意见。他不打算采纳。

新太子的册封仪式,已经在上个月中举行了。虽然因为朱丽嫔病倒。皇帝担忧爱妃,无心大办,所以仪式略为简单了些,但该有的程序都没少。如今乐安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

张氏祖孙因广平王之故,都是这位新太子的支持者。听闻他终于被正式册封了,心里都松了口气。有了这么一位新太子,等他将来稳稳当当地继承皇位,登基为帝,赵家的日子就能过得更稳妥了。

张氏忍不住念了声佛,笑道:“明儿得去寺庙里还愿才是,求了佛祖几年,终于心想事成了。真真是佛祖保佑。”

赵琇心道这明明是新太子自己争气,他身边的人也给力,跟佛祖有什么关系?只是她知道祖母这几年越发信佛,当着祖母的面说这话,一定讨不了好,便没说什么,只问:“虽然册封仪式过了,但我们是不是也该送点贺礼过去?要不打发人去看一看广平王殿下也好?”

张氏被她提醒了:“你说得对。新太子那里有的是人奉承,我们远在奉贤,送不送贺礼都是一样的。倒是广平王殿下那里该去探望一下,别让他觉得受了冷待才好。”

有了新太子,他这位旧太子就没有了重回储位的希望。他本来的班底都会成为新太子的人,原本奉承巴结他的也会转移目标。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心里都难免会有失落的。不知广平王又会怎样想?

赵玮道:“我这就回房写信给世子。只当是我们年轻人之间通信,我把新近得的好书送几本过去。想来旁人知道了,也不会疑心什么。不会给广平王殿下带来麻烦的。”

张氏轻轻点头:“咱们家茶园出的好茶叶,挑最好的送四小罐过去,请殿下尝尝鲜儿。”

赵玮应了,冲赵琇笑一笑:“妹妹可有话想跟世子说?”

赵琇正要回答,见张氏眉头皱了一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能有什么话?你只把自己想说的写到信里就行了。这可是正事儿呢。咱们不过是借哥哥的名义,问候一声广平王。”赵玮一笑而去。

赵琇目送兄长离开,回头看祖母,腼腆地笑了笑。

张氏微笑着有些赞许:“你哥哥又糊涂了,你一个女孩儿家,能有什么话跟世子说?小时候闹着玩就罢了,如今你们一年比一年大了,男女有别,就该避避嫌。”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个原因!

赵琇忍住叹气的冲动,甜甜笑说:“哥哥也就是随口问一句罢了,其实世子恐怕都不记得我了呢,我也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不过是七年前跟他相处过几日罢了,勉强可以说是朋友。”

张氏叹了口气:“若咱们家还在京中,两家常来常往,你和世子在一处玩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如今咱们家不比往日了,广平王府的处境也有些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只要在心里记着殿下的恩情就好,别在外头随便说嘴。”

赵琇连忙答应下来:“祖母放心,我从来不在外头乱说的。”

张氏微微笑了:“祖母知道,我们琇姐儿最是乖巧不过了。方才在屋里做什么?又在练字么?”

赵琇忙道:“不是,在练针线活呢。我让碧莲教我些新花样。”

张氏听了欢喜:“这样就很好,这才象是个女孩儿的模样。”又道:“陶县令日前将女儿从老家接过来了,他素来对我们家极客气的,我们也不能失礼。过些日子,桃园的水蜜桃就能采摘了,你挑些好的出来,下帖子请陶姑娘上门做客,好生认识一下吧。陶太太从前跟我提过,她家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儿,比你大几个月,是个柔顺懂事的性子,想来与你应该合得来。”

赵琇的小伙伴只有族里那些侄女们,连个同龄的堂姐妹都没有,听说有机会认识一个不错的新朋友,也很高兴,立刻就答应了。

等她回到房间,看到多宝格上那只朴实无华的花梨木匣子,忍不住走过去将它拿了下来,放到书案上,打开盖子,里头是个沉甸甸的锦袋。

这是那年赵玮从京中回来,捎给她的广平王世子高桢所送的匕首,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让她带着这把匕首,遇到危险可以保护自己?

赵琇扑哧一声笑了,打开锦袋口,轻轻摸着那光滑的紫檀木把手。

其实他是个挺细心、挺会关心人的孩子。如果不是他父亲广平王遭到了暗算,不得不辞去储位,他就是皇太孙了,日后也有很大的希望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如今一切成了泡影,他会不会难过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钟家盘算

高桢读完了小伙伴赵玮写来的信,便将信收起,垂手立于一旁,默默不语,等候着父亲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