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小哥哥赵玮会说,曹冉在京里,时常会被其他官宦子弟戏弄呢。

曹冉正跟赵玮在离赵琇马车不远的地方说话:“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正发愁呢。我爹一会儿吃了午饭,歇一歇,就要回京城了,明儿他还要当值。家里人都来了,却只有我一个男主人,除了陪祖母和我娘到山上寺庙上香,我也没什么可做的。说实话,连上香我都不想去。谁乐意去瞧和尚呢?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可我若不去,我爹知道了定要捶我。”

赵玮听得笑了:“陪长辈去上个香罢了,还能赏一赏山景,也是件美事。”

曹冉耸耸肩:“我比不得你。还爱看个什么景。这几日我在这里早已看得烦了,这东西看一回就是了,年年看有什么意思?如今你来了就好了,有你做伴,我在山上也不会觉得闷。祖母用不着我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去跑马吧?我们家庄子很大,随我们爱怎么跑都行。我住的院子那边还有个校场,咱们可以切磋武艺,也可以练射箭。我刚学会了一套枪法,我爹说我练得还行。回头咱们比试比试如何?”

赵玮笑道:“行啊,只要有空闲时间,你爱怎样,我都奉陪。只是不知道你家庄子上的马多不多?”

“多呀,庄子西边有个马场。我们家平日用的马都是从那儿来的。”曹冉大手一挥,“随你挑!”

赵玮顿了一顿:“庄里都有些什么人?咱们两家是住在一处么?”

曹冉答道:“是在一处的,我们家在庄上的宅子是三进三路,我爹要回京,我就一个人带着随从住东路的两进院子,校场就在我院子前头,地方大着呢。中路是我祖母、我娘和我姐他们住着。西路给你们家。那是个两进的院子,地方有点小,后院种了许多果树。院子都有夹道相连,你要来找我,不过就是几步路的事儿。庄上都是我家的佃户,不过他们不能靠近宅子。你若是担心家中的女眷,只管放心。我姐姐那般害羞,到了庄子上都敢只带着一个丫头到处走,你妹妹那般厉害,自然更不会害怕了。”

赵玮神情一松:“那就好。我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带妹妹去骑马玩玩呢。”

曹冉笑了:“这再容易不过了,随时都能去。我还叫人扎了好几只风筝,打算跟姐姐放风筝玩呢。你跟你妹妹也一块儿来呀。”

赵琇在马车里听得高兴,小哥哥真是个信人,答应带她出去玩,他就真的做到了。骑马似乎很有趣,放风筝也不错。这个曹冉还是挺有眼色的嘛。虽然看上去憨憨的,但人挺聪明。不必哥哥提,他都能猜到哥哥问那些问题,是为了自己这个妹妹。不过,他说“你妹妹那般厉害”是什么意思?难道哥哥在外头经常说自己厉害?

赵琇竖起了耳朵继续听外头的动静,赵玮却有些心虚地瞥了马车一眼,摸摸鼻子,迅速转换了话题:“冉哥儿,曹将军叫你呢。”曹冉转头去看,果然是父亲在唤他,却是叫他一路护送祖母的马车进庄了。一行人于是便浩浩荡荡地向庄里进发。

曹家庄子很大,算来足有两百多户人家,许多人都是曹将军的旧部,因年迈或是受伤而退役,便在此安家落户了。有柱国将军府看顾,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曹家的山居宅子位于庄子北面,离其他住家都有一段距离,最近的邻居都相隔近百米了,占地很大,说是三进的院子,远远瞧去,修上五进都够地方了。

进了宅门,各人下了马车,进屋歇息用茶,赵琇这才有机会正式与曹冉见礼。她如今对这位世兄印象不错,向他行礼的时候,脸上笑眯眯,曹冉吃了一惊,然后耳根就红了。

赵玮看了他一眼:“你脸红什么?”曹太夫人、张氏与曹太太三位长辈听见都笑了。

曹冉慌忙摆手,结结巴巴地道:“没…天热,我是热着了。”

赵玮嗤笑:“别拿这种傻话来搪塞,我妹妹就跟你妹妹是一样的,即便是头一回见,你也用不着慌了手脚吧?”

曹冉一怔,挠了挠头发,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慌乱了。以他跟赵玮的交情,赵玮的妹子可不就是他的妹子么?怎么他一瞧见人家妹妹笑得那般可爱,心里就慌了呢?

他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向赵琇作了个揖:“世妹安好,方才是愚兄失礼了。”

赵琇笑着还他一礼:“世兄不必客气。”说完就去寻曹萝说话了。曹太夫人还在笑话孙子:“这傻小子。”

曹冉看着赵琇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背部却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差点儿没痛得喊出声来,回头一看,却是赵玮:“走吧,带我瞧瞧你的校场在哪儿。”

曹冉有些糊涂:“我爹说,大家先去房间里歇息一下。一会儿在一处用饭。你不先去你房间看看么?”就算赵玮不在意,他也该先送了他祖母回房吧?

赵玮咬了咬牙:“房间什么时候看不得?我家下人自会料理妥当。你先领路带我去瞧瞧校场,还有你住的地方,省得我回头要找你。却不认识路。”

曹冉一想这话有理,连忙跟祖母、父母说了,曹太夫人便道:“去吧,时辰还早呢,去耍一阵子再来吃饭,今儿有新鲜的野猪肉。”曹冉欢呼一声,就把赵玮带走了。

众人坐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回住处去了。赵琇扶着祖母,在曹家婆子的带领下去了她们准备下榻的西院。那是一处两进的院子,后院的果园其实是这处宅子的花园。跟她们的院子并不是一体的。不过她们住的两进院子地方也不小了,前头一进,正开三间房,两侧各有厢房一间,都带了耳房。正好让赵玮带了仆人住下;后面那一进,一排六间房屋,赵琇与张氏各分了三间,丫头婆子们住厢房,还多出一间净房来。院子前后都种了许多树,窗下还摆放着好几盆盛开的菊花,院角也有两株金桂。散发出阵阵幽香。

赵琇站在院子当中,打量周围的场景,就忍不住吐嘈:这么大的院子,占地都不止一亩了,曹冉居然说它“有点小”?!他住的是多大的院子?

庄里的房子,都很高大宽敞。用的材料寻常些,也没有什么雕梁画栋,只上了清漆,可衬着大房子,还有大房子窗外的景致。却给人以开阔舒朗之感。赵琇看着那一间就有三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心里就喜欢,小声对张氏说:“咱们家也有庄子,不知庄上的房屋有没有这么宽敞?住在这里,可比住城里要舒服多了。”

张氏笑道:“咱们家庄子上自然有宽敞的屋子,只是咱们很少去住,如今只怕都不能住人了。再说,城里的房子就未必不好。如今咱们住的是小宅,因此你觉得局促,等侯府翻修好了,你再住进去,就不会这么想了。房子也不是大就好的,夏天住这样的屋子,固然凉快,可到了冬天怎么办?”

赵琇想想也是,屋子空间大了,到了冬天,要取暖就得耗费更多的燃料,还真挺麻烦的。

不过…她回头打量这宽敞的房屋,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住大房子的。等侯府翻修好了,她搬进了完全属于自己的院子,可得把屋子收拾得利落些,别弄太多零零碎碎的,看着才舒心呢。

时间还很早,她看着祖母张氏在榻上躺下,伸展着腰腿,丫头也把行李安放好了,茶水都是热的,便也放心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间房三十多平方米,三间加起来就有一百平方,中间只用屏风隔断,这样的空间真是太棒了。赵琇伸手推开后墙上的窗,就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气,是果园里的累累硕果散发出的迷人味道,再望向远方,山峦层层,色彩缤纷,景色美不胜收。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开窗就有好景致,后园的果子闻着也都熟了,不知能不能吃?”

碧莲抢先一步说出了赵琇心里的话,她回头对碧莲笑道:“闻着这香味儿,我肚子都饿了。”碧莲掩口笑道:“小侯爷在路上买的几个枣儿,还有两个没吃完,姑娘若实在馋得厉害,先拿那个垫垫好了,我可不好意思去摘人家的果子。”

正说笑着,门口传来曹萝怯生生地话语:“赵妹妹?”

赵琇连忙回身迎上去:“姐姐怎么来了?我们刚过来,还没收拾妥当,屋里乱糟糟的,姐姐别见怪。快请坐,碧菡快倒茶来。”

碧菡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应声去了。曹萝忙阻止道:“不必麻烦了,我…我是来叫妹妹去玩儿的。”她小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祖母累了,要歇一歇,母亲又要料理事务。我闲着也是闲着,弟弟提议去放风筝,我问过母亲,她已是允了,我便来邀妹妹,只不知妹妹…”

“那还等什么?”赵琇连忙拉着她起身,“咱们走吧。在哪儿放风筝?”

她们去了东院的校场。那里地方极大,足有六亩地,场子里空空的,黄土铺地,只在场边放着兵器架,马棚里有几匹马,另有两间供主人歇息的小屋子。

跟这边相比,赵琇祖孙住的院子果然是“小了点”。

赵琇早从两位哥哥的谈话中知道了这个地方,只当他们会来这里练武骑马,万万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做的头一件事,是找来各自的姐妹,一起…放风筝。

曹冉解释说:“这里地方大,又开阔,外头还有围墙围着,你们只管在这里玩,不用担心会叫外人瞧见。先放放风筝也好,把风筝放了,祖母、爹和娘就不会生病了。明儿上山,正好向佛祖求个长命百岁哩。”

赵琇不知该如何评论这个歪理,但有得玩还是很开心的。曹家事先准备了不少风筝,她挑了一个燕子的,跟兄长赵玮合力,将它放到了空中。她牵着线在风中奔跑着,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邀请

曹家庄子上的生活比赵琇想象的更愉快。

这里房屋高大宽敞,天气晴朗凉快,吃的瓜果蔬菜都极新鲜,是在后院的果园、菜地里现摘下来的;吃的肉食也都是佃户家精心喂养;鱼则是从附近永定河里捞上来的,送进曹家宅子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着。赵家带来的厨子还用庄子上的新鲜材料做了各色花糕,搭配着菊花酒,应景又美味。

曹家人都非常和气。曹太夫人每日拉着张氏去西山上香,一天能逛两三家寺庙,吃的素斋也十分美味。若是不出门,她们就在果园菜地上转,两位老太太象是有说不完的话,还不乐意小辈们陪着,只留了丫头婆子们搭把手。曹冉就带着姐姐,拉上赵玮赵琇兄妹去跑马。赵琇觉得自己几年没什么长进的骑术,在这短短两三天时间里有了大大的进步。

不用处理家中琐事,也不用埋头做针线,连祖母那儿都不必操心了,哪怕是每日仍在练字练画,赵琇的心情也是舒畅的。这里推开窗子就是迷人的秋景,她不再满足于拿水墨画山水,偶尔点缀几色秋花,而是用朱砂、胭脂、赭黄、石黄、石绿等颜料,调出各种鲜艳灿烂的色彩,力求贴近真实的景致。一幅西山秋景,上头满满的是各种红、橙、黄、赭,简直就象是整幅画都快要烧起来了。

张氏见了便忍不住笑道:“你要画红叶,也不能画得整张画上都是,山在哪里?你画的可是西山秋景呢,如今倒象是大火烧了西山似的。”

赵琇便道:“这是我练笔用的,不是正式画,等我把颜色调一调,看哪种颜色画起来更漂亮,我再正经画一幅。”她顿了一顿:“祖母,我画得这样五颜六色的。会不会很奇怪?”她平日见过的山水画,其实都是水墨为主,即便用了别的颜色,也都只是点缀而已。象这样整幅五彩缤纷的。大约不多见吧?

张氏笑了:“这有什么?你平日画个花儿、鸟儿、工笔楼台、美人行乐的,也用过五彩,只是不如你今日画的这个鲜艳。实景如此,你照着画也没什么,只是略直白了些。不过你小孩子家,这么讲究做什么?只管画去。”

赵琇暗暗擦了把汗,正经画的时候,就略收敛了一点,没再画成火烧西山,倒是将西山秋景的层层色彩给画出来了。山景也画得很漂亮,还在山脚下添了几处农舍竹屋,暗示着自家如今住的地方。

画完了,拿去给张氏看,她瞧着还算满意。又指出了十几处不足之处,赵琇老老实实地听着。

正品评间,曹萝来了。她虽是将门千金,受书香门第出身的母亲影响,平日也多是跟文官家的女孩儿结交,因此从小就喜欢弄些琴棋书画什么的,只是天资有限。并不精通,可是每每见了,心中还是十分向往的。平日她跟赵琇都是在曹太夫人那里见面,便是偶尔到赵琇房里来,也只见她练字,画画还是头一回。一瞧见眼睛就挪不开了,说话的语气里就透着艳羡:“画得真好,你小小年纪,怎么就画得这样好了?瞧着就象是见着了真景致一般。好妹妹,你把这画儿送了我吧?我拿回去。照这个样子绣一幅绣屏出来,送给祖母做生辰礼。”

赵琇大方地把画往她手上一送:“姐姐既然喜欢,就拿去吧。”

曹萝高高兴兴地把画收下,又忍不住展开来看了又看:“我要是也能象你一样画得这么好就好了,可惜怎么也画不出来,虽见了山景好看,也想要画,可是手里提了笔,却又不知该从哪里画起。”

赵琇笑道:“这有什么?自小从石头小鸡花儿草儿的画过来的,学得几年,有了基础,再把各样人物花鸟楼台山水的笔法学一学。想专攻山水画时,把古人名家的画临上几百幅,细细揣摩着,笔法自然就会了,布局也能知道个大概,接下来只要多看真山真水,多练练,也就好了。不敢说画得出色,至少大致上不会出什么差错,剩下的就看各人天资和用不用功了。若能有位好先生指点,更能少走些弯路。我是占了个便宜,我祖母就会画,因此平日里还能指点我些。不过我年纪还小,统共也没学几年,如今的火候还差得远呢,可不敢说画得好,得再画上十年八年,才敢说这话。”

曹萝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若照你这么说,学画竟这般难了。我便是心里想学,又上哪儿找这许多古人名家的画儿去?出门的机会也少,自然也就少见真山真水了,更何况还要找好先生?”

赵琇便道:“你娘是书香门第出身,难道就没几幅字画陪嫁?若真没有,找相熟的亲友家借了来也使得,或是上人家家里去临摹。实在没有,自家有几幅是几幅,多临几遍也能学到不少东西的。那些古代的名家能成名家,自有人家的独到之处。至于真山真水,你家每年都要到西山来避暑登高,这西山也是山,景儿还这样漂亮,走上几步就换了一个景儿,还怕没得画去?如果哪一日你能把这西山给画得好了,画别的山水也再难不着你。”

赵琇说这话十分有底气,张氏祖上出过书画大家,娘家虽然不十分富裕,却有许多祖上传下来的字画,于外人是值钱的古董,于张家人来说,却是祖宗先人的笔墨,只要不是穷到没饭吃,都不会把东西卖掉的。当年张氏被许给老郡公,张氏之父想着这是门高攀的亲事,为了脸面,倾尽半副身家在老家附近买了一百亩水田陪嫁,再备上二百两压箱银,两副金头面,一副银头面,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后来张父又陪上了六大箱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字画和名贵文房,才勉强撑住了书香名门的脸面,没让张氏进门后被满京城的世家笑话死。张氏后来的私房,有的东西说是陪嫁,其实是婚后老郡公悄悄帮着置办下的。他疼爱年轻的妻子,虽然自己不懂什么诗书字画,却有财力去收罗那些东西,还能厚着脸皮往朝中做官的书画名家或是他们的长辈那里讨了墨宝来,送给妻子。因此张氏的字画收藏。在京城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只不过外人并不清楚罢了。

虽然这些收藏,有不少毁于运河翻船之祸,但留下来的也不少了。赵琇想要临摹古画。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曹萝听了羡慕不已:“妹妹真有福气,家里收藏丰富不说,还有祖母指点。”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我祖母就不喜欢我学这些,不许请女先生到家里来。我娘又忙着管家,没空教我,只得让我去外祖家上学。我跟表姐妹们一处学才艺,却处处比不上她们。母亲嘴里虽不说,心里却怪我没给她挣脸呢。”

曹萝生于将门,祖母与父亲都是泥腿子出身,不爱诗书。对这方面并不看重

。母亲虽然是书香世家出身,但娘家姐妹多,那些古人名家的字画,方家能分给女儿几幅做压箱底的就不错了,有好的自然是传给自家后代子孙。因此曹太太在这方面帮不上女儿什么忙。仅有的两幅古画,也是精心收起,等闲不肯拿出来给人瞧的,更别说让女儿临摹了。

本来曹太太年轻时候也学过些,可以教一教女儿,可是她如今家务缠身,哪里空得出手来?只能等女儿大一些。就让她三天两头去娘家跟着方家的女先生学些皮毛。方家的女先生是为方家女儿们请的,教学时自然是以方家千金为先。曹萝入学晚,基础薄,又不能天天去,学得就慢些,女先生便不耐烦细教了。她的成绩自然好不了。可曹太太心气又高,见女儿天资平平,样样都拿不出手,心里就急了,忍不住催她多学多练。别叫表姐妹们比下去。曹萝夹在中间,越是学,越是学不好,心里的苦闷却无处与人分说。

赵琇听了曹萝的苦水,心里同情万分:“这些东西要学得好,非得下苦功不可,如果你连兴趣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练,那肯定不好过的。”

曹萝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心里是很喜欢的,只是天资不够,所以学不好…”

张氏便说话了:“你是哪一样学得不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哪一样学得好些?你该不会是全都一起学吧?”

曹萝迟疑了一下:“姐妹们都会的,我若是缺了哪一样不学,岂不是叫人笑话?”

张氏便摇头:“你琇妹妹是专攻书画,诗词上却不行,琴只练熟了几首曲儿,棋艺也只能算平平,但要勉强说是琴棋书画皆通,也说得过去。她这点年纪,哪里就能样样精通了?自然是学完一样到一样。你去方家上学,本就不是天天都能去,又比别人学得晚,先生又不肯用心教你,你怎么可能学得好呢?倒不如先专心学一种,等学好了再学其他也是一样的。你娘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不懂这个理儿?”

曹萝低头不说话。张氏想起曹太太也是个要强的人,亲姐妹几个,独她嫁到了书香门第素来看不起的武将人家,丈夫是粗人,生的儿子又不通诗书,更没法考科举挣功名,她要在姐妹中争脸面,也不容易。张氏叹了口气,便对曹萝说:“我们两家素来交好,你与琇姐儿又亲近。若是平日有空,只管家来,与琇姐儿一道读书练字。我虽不敢说有才,指点你们两个小丫头些皮毛,还是可以的。等我们家大宅修好了,合家搬回去,我便给琇姐儿正经请位先生过来,你到时候禀明了你祖母,也可以过来上课,省得跟你表姐妹们挤去。”

曹萝大喜:“谢过老夫人!”高高兴兴地便要去跟母亲说,走到门边又转了回来,拉着赵琇道:“我们表姐妹几个在一处上学,约好了要轮流做东道,开茶会诗会赏花会的。大家聚在一处,或是吟诗作词,或是说笑玩耍,都要小露一手才艺。下月正好轮到我的东道,我去年就没落着好,今年再来,心里就直发怵。好妹妹,你今年一定要来,给我添些底气。”

赵琇与她交好,自然不会拒绝:“好啊,什么时候?”

第二百三十四章置庄

赵琇爽快地答应了曹萝的邀请,不多时,曹太夫人与曹太太便知道了。曹太夫人素来是不喜欢孙女儿掺和文官家千金这些诗呀词的聚会,可是儿媳妇非常支持,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没想到孙女会把赵琇给带上了。

晚饭后众人坐在暖阁里吃茶说话,曹太夫人便对张氏提起这件事:“她们小孩子家家的,不过闹着玩儿罢了,谁家姑娘把这诗呀词的当正经营生?会弹琴画画下棋也没什么稀奇的,吃不得喝不得,也就是那些文官家里的女孩儿会拿这些当一回事。因萝姐儿跟她娘一样爱这个,我想着她平日在家也没甚消遣,她兄弟更是不着家,只当她去玩儿了,就让她去她外祖家上这个学。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烦到你头上。”

曹萝听得脸色都白了,忧心忡忡地看向张氏。赵琇见了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张氏对曹太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顺口指点几句的事。不怕你笑话,我年轻的时候也爱这个,姑娘家在闺中能有什么消遣?学这个不但能打发时间,也可以陶冶情操。若诗书学得好了,将来教养儿女,就不必劳烦别人。若是书画学得好了,描个花样子也能比旁人别致些。”

张氏了解曹太夫人的性情喜好,故意这么一说,曹太夫人听了,果然就把平日的不耐都去了几分,脸上还带了笑意:“你说得有理。冉哥儿小时候,他娘给他开蒙,就没借助别人的力,全是她自己教的,教得极好。冉哥儿虽然自小淘气,但说到孝顺长辈,礼数周全,那是没说的。”她以前真的很不喜欢书香人家的那种作派。但如今张氏劝了,她又觉得孙女去学那些诗书才艺,也不是全无用处:“除了这诗书画画,还有弹琴下棋。若是都学得好了,将来萝姐儿嫁个读书识字的女婿,小两口也能举案齐眉呢。”

张氏笑而不语,当着两个小女孩的面,这话就有些不妥当了,因此她不接话。不过曹太夫人素来言语爽利,说的也是大实话,她也无意阻拦。

曹萝听了,脸上飞红一片,低着头绞着帕子不吭声。心里害羞不已。赵琇则是仍旧笑嘻嘻的,并不把曹太夫人的话放在心上。曹太太心里先是怨了婆母一句,回头看到赵琇这模样,心里又不由得称奇,不知她是小孩子家没听懂。还是真的脸皮够厚,听到这种话,都不会象其他小姑娘似的害羞。

赵琇是真没把曹太夫人那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有了她的话,曹萝将来要学才艺也有了理由,便拿手肘碰了碰曹萝,压低声音说:“姐姐听见了?太夫人说了。学诗书才艺也是有用的呢,有了她这句话,你以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