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背约

尚家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方家的说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尚家似乎对方家态度一如既往,虽然没再提起两家的婚事,却也没跟方家疏远了,当着面也是有说有笑的。方家嫡系长房一家子只当是蒙混过关了,安心等待着尚家再提起婚事。

至于方大姑娘会怎么想,那就没人知道了。她既然不愿意明白向外人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说月半轩风波是一场误会,自己对与尚琼的婚事并不排斥,那当然不可能拒绝家人的安排。对方少卿与方太太而言,尚琼依然是他们心目中大女婿的第一号人选,他们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爱女之心,都极力希望能促成这门婚事。

尚家这边似乎摆平了,赵家那边也很宽容,只有广平王府这边不太顺利。方少卿到广平王府求见世子,谁知世子离开方家后,到了别的地方,回去得比较晚。方少卿在王府等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世子了,世子却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道要赶着去见广平王,不便招待,就命王府总管送客了。总管又在送客半路上向方少卿暗示,广平王府不理朝政,王爷与世子都不方便与朝廷命官来往,请他日后不要再来。

方少卿很想拿世子去了方家一事反驳,但世子是受他儿子的邀请去的,可以理解为少年人之间的来往,而他本人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主动跑到广平王府求见,这就是两码事了。他终究还是记起了自己是书香名门出身,应该表现出读书人的风骨。怕被人冠上攀附权贵的污名,没有死缠烂打,而是乖乖离开了,也没有再来,只命儿子有机会一定要好生与世子结交。

方锦骐牢记着父亲的吩咐。可惜他还没找到机会再次接近广平王世子,方尚两家联姻不成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方家。

方太太对此有些恼火:“这是谁在乱传谣言?!”

底下人反应上去的结果是,聚居一处的几房族人都这么说,追溯源头,极有可能是二房传出来的,据说是二房四太太跟几位妯娌聊天时最早提起此事的。

方太太气得脸色煞白。方大姑娘也拧紧了眉头:“母亲,这定是腊八那日二房的蕊珠涉嫌偷盗赵家姑娘的随身物品,芯儿那丫头又打翻茶水污了赵姑娘的裙子,女儿命人去禀告婶娘,要婶娘处罚那两个丫头。婶娘不满女儿插手二房家务,这才故意传播谣言,败坏女儿名声的。”

方太太冷笑:“还能有别的缘故么?总算她还不至于太糊涂,只在咱们方家传就算了,还不曾传到外头,否则光是这败坏家声的罪名,就够她喝一壶的!”生气的同时,她也有些不解:“二房虽不富裕。却也不至于到精穷的地步,他家丫头怎的眼皮子这么浅?一块帕子值什么?”

方大姑娘也想不明白,也不想多想:“不管她们为的是什么。总不是好事。不过一点小事,罚都罚了,还理她们做什么?女儿只担心,如今在腊月里,几位婶娘总有回娘家的时候,若是跟娘家人多说了几句什么话…”

方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我会先行嘱咐她们的。她们也有女儿,怎会不知道方家女的名声有多重要?哪怕是为了自家骨肉着想。她们也不敢乱说话!”

方大姑娘略安心了些,又抿嘴掩口带羞笑道:“母亲。我还听人说呢,几位婶娘私下议论,若是我们这一房与尚家表哥议亲不成,她们的女儿…”

“这不可能!”不等方大姑娘有意无意地提出建议,方太太就断然否决了。

方大姑娘脸色白了一白,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女儿只是听到些传言…”

方太太怜爱地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好孩子,别理她们怎么说。这门亲事除了你,再没旁人能攀得上了。尚家难道是寻常人家?尚琼长得再丑,他也是堂堂太傅之子。咱们方家其他几房的姑娘,有哪一个比得上你?只有你才配成为他的妻子。”

方大姑娘咬了咬牙,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悲凄之色。方太太见了,神情一肃,语气也冷厉起来:“怎么?你还是不想嫁给他?就因为他长得难看?!”

方大姑娘打了个冷战,连忙露出含羞的表情:“女儿没有那个意思,听了母亲的教导,女儿早就知错了。婚姻是父母之命,女儿一切听从父亲、母亲的安排。”

方太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这样才对。父亲和母亲也是一心为了你好,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门亲事的好处,等将来你嫁过去了,就明白父亲和母亲的良苦用心了!”

方大姑娘乖顺地点头,悄悄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方太太的算盘打得好,也没将其他族人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只是世事哪能样样如她的意?没过几日,就有消息传来,京城里另一家中等官宦人家传出了消息,说尚夫人见了他家的女儿,对她十分满意,有心要聘来做媳妇呢。

尚家有位太傅在,即使许多人家会因尚琼脸上那块斑而对联姻之事犹豫,但也有人会看中尚琼太傅之子的身份,想要搏上一把的。传出消息的这户人家正是其中之一。他家门第不高,但也算得上是书香世族,家中女儿论品貌才学都比不上方大姑娘,但以一般人的眼光看,也算是不错了。若是尚家愿意放低择媳标准,选中他家女儿,也是有可能的。最重要的是,面对这种传言,尚家没有人出面澄清。这就变相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

方少卿夫妻愕然。尚家对他们的态度明明没有改变,可一边说要忙于过年之事,无暇谈婚事,一边又跟别家议婚。这分明是在耍他们呢!难不成上回月半轩之事,他们还是记恨在心了?

方少卿便埋怨妻子:“你是怎么跟尚家人说的?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消气了么?”

方太太觉得委屈:“尚家表嫂对我有说有笑的,我看她不象是生气的模样,哪里想到会有这等变故?”她不肯死心:“传闻中她看中的那家女儿有哪一点比得上我们慧儿?会不会是误会?这是那家人妄想攀上尚家。自抬身价,才故意放的消息吧?”

方少卿沉吟片刻:“若是那家人自作主张,只会惹怒尚家,况且女孩儿名声何等重要?他们就不怕婚事不成,他家女儿闺誉有损么?况且尚家又不见出面澄清,只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可如何是好?”方太太急了,“如今托二房奕山两口子的福,我们家与尚家要联姻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若是最后尚琼娶了别家女儿,叫我们慧儿如何见人?”她不由得埋怨起了尚家:“两家怎么也是亲戚。小孩子不懂事胡闹,我亲自上门赔罪还不够么?他们若是心里记恨,明说就是,怎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慧儿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受此牵连,一两年内议不上亲,岂不是耽误了一辈子?!她嫁不出去。她妹妹又要怎么办?”

一提到小女儿,方少卿就打起了精神:“此事须得尽快解决。既然尚家已无心联姻,你也别痴等了。先前不是还有别的人家看中慧儿么?你好生择选一番。为女儿挑一户合适的人家吧,最好是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身份越高越好。选定后,先不告诉人,等尚家说定了亲事,再把消息放出去。也免得外人议论我们方家不守信。”

方太太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几日。她趁着年前送年礼的机会,见了几家从前看好的人家子弟。这是她先前就挑中的人选,分别是王尚书家的次子、眉山伯府丘家的次子,还有一位尚书的嫡长孙,一位侍郎的独子。

王尚书是实权人物,深得新皇重用,虽然家底薄了些,妻子、长媳都带着暴发户气息,但这等人家不愁前程。王尚书诸子俱是嫡出,次子自幼读书,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听闻功课很好,日后很有机会考中进士。若女儿能嫁给他,日后稳稳就能做上官夫人。虽然不是长媳,但上头的长媳论家世才华都远不如女儿,方太太很看好女儿日后嫁进王家后,能轻易夺得当家之位。

眉山伯府丘家是勋贵,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他家嫡长子是御前侍卫出身,是新皇跟前得用的人,次子虽然不如长兄能干,身上也有武职。女儿若嫁过去,直接就是敕命夫人。日后倘若夫婿立下军功,再得封爵,也不是不可能。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丘家是将门,跟方家的书香门楣不是一路的,只怕女儿难以适应这等人家的生活。

但方太太还有其他人选,那尚书之孙,侍郎独子,俱是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好男儿,本身也不是绣花枕头,文的有功名,武的有名声,将来必定前程似锦。虽然性情各有优缺点,但女儿无论嫁给了谁,日后的生活都不会太难过。方太太是费了不少心思,才选中了他们的。如果不是尚家愿意帮方家促成方五姑娘坐上皇长子妃的宝座,尚琼本身又是极温和的性情,她还未必乐意将女儿嫁给他呢。

如今重提旧事,方太太依然对长女信心十足。这几个人选的母亲,在方尚两家有意议亲之前,都曾隐隐向方太太表达了对方大姑娘的欣赏之意。方太太觉得,此番再提婚事,她们也应该会乐意才对。

谁知,她提起的话头,王尚书夫人根本就没接。这让方太太有些尴尬。她猜想,大约是在腊八那日,王家大姑娘在方家生了气的缘故。虽然她觉得那是王大姑娘主动惹的事(方大姑娘没承认是自己搞的鬼),但她还有很多选择,也不乐意看王夫人暴发户的脸色,便按下不提了。

接着,她又试探了别的人家,那尚书之孙早在几日前议定了亲事,只能放弃了,至于那位侍郎独子,本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他家太太却跟尚家是拐着弯的姻亲,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一些风声,婉言拒绝了。方太太觉得很没面子,对方太太还一脸诧异地问她:“令嫒不是正跟尚家大公子议亲么?怎的又有意与小儿谈起婚事来?这可是违约啊!”

方太太没好气地说:“尚家背约在先,跟别家议起了亲事,这又如何能怪我们家?”

对方更诧异了:“没听说啊,尚家大公子几时跟别家议起了亲事?我只听说是尚夫人为侄儿向某位千金提了亲,已经定下了,却不与尚家大公子相干呀?”

方太太愣住了。回家后她立刻命人去打听,果然,先前放消息的那户人家,他家女儿是跟尚太傅的侄子议的亲事,虽然也是尚家公子,却跟尚琼是两回事,而且两家已经交换庚贴了,等到明年开春,就要放定。先前原是她误会了,听闻是尚家公子要与那家女儿结亲,又是尚太傅夫人说合的,就以为尚琼是正主儿,万万没想到尚夫人去相看的是侄媳妇。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方家先行背约的风声已经传扬开去。方家女本来贤名在外,拜这件事所赐,这贤名也蒙上了污点。

尚太傅更是直接在方少卿面前表达了不满,还当着其他朝臣的面,点明联姻之事今后不必再提起。方少卿吃了个哑巴亏,却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他更担心的是,尚太傅此举,隐隐有与方家划清界限的意思,方五姑娘嫁入皇家之事,对方也不再提起了。方少卿心下着慌,担心尚家真要与方家分道扬镳,连族人们也对他埋怨不已,责怪方大姑娘惹祸,连累了全族人。

这还没完,更雪上加霜的是,太后最新一次召集官宦人家的闺秀入宫说话,名单里竟没有方五姑娘的名字。从前她不但次次傍上有名,还极得太后的欢心。莫非这是某种不好的信号,代表着宫里要将方五姑娘踢出皇长子妃的候选名单了?

方少卿夫妻俩心下惴惴,莫非这真是尚家所为?可就算真是尚家做的,他们也无话可说。本是方家弄错了,违约在先,再加上先前方大姑娘月半轩那事儿,换了他们是尚家也要生气的。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弥补先前犯下的错误,让尚太傅一家消气了。缺席一次晋见不算什么,关键是要让小女儿日后能再有机会进宫晋见太后与皇后。

方少卿夫妻俩顿时忙碌起来,就连方太太,也因为这番变故全因长女而起,往日的爱女之心也消减了几分。方大姑娘此时不敢说什么,还在静待自己亲事的结果呢。方太太之前挑选的人家,其实只剩下一家了,估计*不离十了吧?

她心里想:眉山伯府的二少奶奶,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第二百九十八章通信

方尚两家的议亲风波闹得不小,京中有名有姓的书香大户都听说了,虽然不好明着在外议论,但本是姻亲的两家眼看着象是要翻脸的样子,自然是少不了流言蜚语的。就连跟方尚两家处于不同圈子的赵家,也都有所耳闻。

赵琇私下问祖母张氏:“其实尚家人早在腊八那天之后,就决定不跟方家结亲了吧?方大姑娘摆明了不愿意嫁给尚琼,一句话不说就要陷害人,但凡是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娶她了。不过没想到,尚家一点都没透露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还能让方家成为受舆论指责的那一个,这手段还挺令人佩服的。”

张氏白了孙女一眼:“什么手段不手段的?这件事本就是方家有错在先,背约在后,尚家不曾说拒婚,只说要年后再议,这也是常理。快过年了,谁家不忙?方家女儿年纪虽大些,却也不是连几个月都等不了,偏要背约另许,这就是他们不对,尚家生气才是正理。你说得好象他家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似的,仔细叫人听见了,说你孟浪。”

赵琇不以为然地说:“祖母也别把尚家看得太正直了,尚家、方家不都是有名的书香名门吗?方家私底下是那个德性,您怎么就能肯定尚家不会耍手段?况且这事儿又不是什么坏事,不就是不想把搁置婚事的真正原因公开,怕会让外人觉得尚琼已经丑到了连表亲都不愿意嫁给他的地步了吗?方家要是自己行得正,坐得正,也不会被尚家算计成功了。方家是自作自受,但尚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我觉得这样才好呢。光是做好人有什么用?得不让人欺负才行。”

张氏拿孙女没办法了,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便道:“你这些天还有跟方家五姑娘通信么?她倒是坐得住,不象她家里人,听到点风声就慌了。到处打听消息。”

赵琇点头。自打腊八那日,方五姑娘来了一次赵家,之后便不止一次派人捎信过来。赵琇对方五姑娘的印象也还好,便跟她通起了信。她们起初只是聊些诗词什么的,看得出来,方五姑娘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不过赵琇不擅于此。自然不希望将话题局限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便开始提到日常琐事,或是其他才艺上头。有时候光是一幅古画,就能让她洋洋洒洒写上三大页纸,把方五姑娘都忽悠晕了。

方五虽是才女。却更擅长诗词,在绘画、琴艺、棋道等方面就稍微平庸些,阅读的涉猎也不如赵琇广。赵琇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把这位京城公认的小才女给忽悠住。

赵琇还喜欢在信里提别的事,比如京城与江南的节日习俗、秋冬进补的方子、文房四宝的冬日保养,或是哪儿哪儿冬天的景致好之类的。别的倒罢了,方五姑娘是位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地道小淑女,偶尔出门也是丫头婆子一堆。出了门就坐马车,几乎连车帘都不掀,哪里知道外头是什么世界?对各种山川景致的印象也就是来自于书画而已。赵琇送她的生日礼物上。有亲笔画的各地风景,西山红叶、冬日寒梅、江南小桥流水、东海波涛翻滚…各种景色都有,让她大开了眼界,忍不住就在信里问赵琇,莫非赵琇亲眼见过这些景致?赵琇大大方方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还将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的景色细细描绘给她听。又勾勒了几幅速写,附在信后。一并捎给她。

方五姑娘对赵琇羡慕得不行。其实她读诗书,也十分仰慕书中所提到的各地胜景。盼着有朝一日能亲眼去瞧一瞧。无奈她是书香名门的千金小姐,轻易出不得门。本来象方家这样的读书人家,子弟也不是没有春游、秋游的时候,方五姑娘的亲哥哥就曾经去过几回西山,可她本人身体不太好,很容易病倒,家里人以前怕她生病,从不许她到城外去,如今对她有了更高的期许,就更不准她出远门了。方五姑娘也就只有听别人说游玩经历的命罢了。

赵琇在这方面帮不了她什么忙,唯一能劝的,就只有让她吃好喝好,锻练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方便出门。方五姑娘觉得自己身体还过得去,虽然时不时小病一场,但象她这样的小姑娘,长得又瘦弱,生病也是常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周围的人,上到祖母、姑祖母、母亲,下到姐妹们,堂姐妹、表姐妹们,甚至是贴身丫头们,也都时不时小病一场的。她病倒的次数跟别人相比,也就是多两遭罢了。

赵琇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叫好身体?不是比别人少病两回就是好身体了。象她这样,徒步走上七八里路也不带气喘的,才叫真正的好身体。她一年也病不上两回,祖母还总觉得她身子弱。方五姑娘一个月病一两回,居然觉得自己身体不错?

方五姑娘有些被吓着了,徒步走上七八里路是什么概念?她根本无法想象。赵琇建议她多吃饭,她也觉得为难。她平日一顿能吃上半碗米饭就算不错了,多了实在吃不下;肉不爱吃;鱼嫌味儿腥;瓜菜还罢了,新鲜果子也不大爱吃;汤倒是常喝的,但不能太油腻,油多了她也不喝;豆腐若是做得好了,会多吃两口,但说不上喜欢;奶类产品是绝不会碰的;最喜欢的是自家秘方腌制的几款小菜。不过她觉得自己在进补方面还是做得挺好的,母亲隔天就给她炖一碗燕窝,说是最滋补不过了…

赵琇看着信上的方家食谱,想要吐嘈都不知道从何吐起。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顿正餐配着腌制的咸菜吃小半碗饭,再吃点蔬菜豆腐,喝点清汤寡水,再配一碗燕窝…换了谁能身体好?!方家既然是世家。怎么在养身方面如此不讲究?燕窝能顶什么用?吃燕窝还不如让方五姑娘每天多吃一碗饭呢!

赵琇便向祖母吐嘈,不料张氏竟然说:“这有什么?哪个读书人家里知书达礼懂规矩的姑娘每天大鱼大肉的?你吃饭也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呀?燕窝挺好的,确实滋补,但光靠燕窝也不够。方家太太该多给孩子炖些别的补汤才是。得了,人家姑娘每天吃什么。你有什么可操心的?你当人人都象你似的,那么大的饭量,一天要吃两大碗米饭?鸡鸭鱼肉瓜果蔬菜样样不能少,从前在老家时,还让人在庄子上养羊,三天两头地要喝羊奶?你比我年轻的时候折腾多了。方五姑娘可比你省事!”

赵琇觉得好生憋屈:“这…家里又不是没条件,想要好身体,当然得什么都吃呀。两碗饭很多吗?我们家的碗那么小…”

张氏好笑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也没说不让你吃。吃得多也是好事,你长得瘦弱。多吃些才能身体好。我就是纳闷,你饭量这样大,怎的就只见脸圆,却不见身上长肉呢?”

赵琇得意洋洋,那当然是因为她经常锻练,肉都转变成肌肉了!这才是好身材呢,瘦而有力,皮肤也是水嫩嫩的。她控制得太好了。要是真的因为吃得多而长出肥肉来,她才要哭呢。

张氏在吃饭养身的问题上,显然跟孙女有着不同的见解。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只道:“你倒提醒我了,这两日又下雪了,晚上阴冷得很。叫厨房今日多炖两盅参汤,你和你哥哥晚上记得喝。”

赵琇答应着,又提醒祖母:“您也要喝才行。祖母的身体才是最弱的一个呢。我和哥哥都身体倍儿棒。不用进补也没关系。”

张氏摆手:“知道了,我会喝的。方才说的是什么?别学粗人说话。”

赵琇干笑一声。起身想要溜走:“我去找哥哥,跟他说这事儿。”

张氏忙道:“见了他提醒一声。马上就要小年了,我们要去广平王府给王爷请安,送上年礼。礼单昨儿送来时,叫我挑出了两个错,打回去重拟了,却到这会子还未送来,让你哥哥催一催。”

赵琇应了,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赵玮平日无事,都是在这里读书温习,今天想必也是一样。

走到外书房门外不远处,赵琇就看见珍珠嫂的儿子冬生守在门口。自从卢明章出了籍后,冬生就接任了赵玮的书僮一职,平日也算是得用的。赵玮平时对冬生很好,这大冷的天气,刚还下着雪,外面冷得很,他怎的让冬生站到门外来了?莫非是有客人来?

赵琇走近,冬生见了,离了三四米远就开口行礼:“姑娘,您来了?”屋中说话的人声就停了,赵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妹妹么?快进来吧。”

赵琇心里疑惑,冬生打起帘子让她进了门,她才发现,是赵启轩来了。

赵启轩心情还算不错,笑着向赵琇问了好,又说:“马上就是小年了,我过来给叔祖母请个安,另外还要请叔祖母示下。照规矩,小年要祭灶神,还要一家大小吃团圆饭,不知道侯府是个什么章程?”

赵琇笑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大家一起过来吃饭了,除非启轩哥想要自己小家团圆,嫌弃我们二房的酒菜不好。”

赵启轩哈哈大笑:“那可不敢。能来就太好了,侯府的酒菜,那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么?底下好几位族人都盼着来给老夫人请安呢,又怕扰了贵人。”

赵琇撇嘴:“这话说得恶心,从前在老家时,也不见大家这般小心翼翼。难道因为哥哥做了侯爷,家里搬回了京城,我们家就跟族人生分了不成?启轩哥拿这话去跟我祖母说,看她打不打你?”

赵启轩笑得更大声了:“不敢,不敢,是我说错了!”笑完了,他便对赵玮说:“事情就是这样了,接下来只要照计划行事就好。我先进去给叔祖母请个安。”

赵玮点头,赵启轩便离开了,赵琇有些好奇地问:“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赵玮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赵泽那边…又被他家老太太嫌弃了,牛氏正吵着闹着要将他赶出家门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谋算

牛氏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还闹得这么欢,跟赵演还真是脱不了干系。

赵演自打从赵启轩处收到了“订金”,就开始积极地在牛氏面前抹黑赵泽了。托他先前在祖母面前讨好卖乖打下的好基础,如今在牛氏面前,他的份量早已超过了赵泽,只差在这嫡庶名分罢了。他在牛氏面前说话,还真比一向“忤逆”的嫡兄赵泽要管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