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若非实在急迫,急到没有时间能让她好好思量部署,她也绝不会直接上门来找燕淮。

谢姝宁在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声,掌心冒出些微冷汗来:“哦,看来国公爷是知道的。”

燕淮按在椅背上的那只手用了大力,白净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上头,甚至能叫人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厅堂四角的火盆里,上等的银霜炭悄无声息地燃着。

一片静谧。

明明只是过了一瞬,众人却觉得似乎已经足足过了个把时辰。

燕淮低声道:“成国公府里,也不见了一个人。”

谢姝宁惊诧地抬起头来,原本被各种纷杂思绪给填满了的脑海,似顿时被一道白练劈开,她脱口道:“难不成是燕霖?”

燕淮猛地朝她看了过去。

糟糕!

谢姝宁掩眸,一不留神她竟直呼了燕霖的名字,实是不该。

然而眼下的情况也顾不得这些琐事了,若非燕淮说起,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燕霖身上去的。

在场的其余人,也都被震住了。

若真是燕霖,那事情便说得通了。

鹿孔性子绵软,又非京都本地人,前些年才千里迢迢从延陵来到京都定居,认识他的人,都没有几个。但不知不觉间,鹿孔的好名声,还是传了出去。譬如昔年谢家长房的老太太病入膏肓,遍请名医也无用,眼瞧着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但当时年不过弱冠的鹿孔初到京都,没用多久便救回了老太太的命。

而今,老太太还好好的活着,平素连咳嗽也少。

自然,这些事谢姝宁跟宋氏都不会在外说起,但长房的人就不会刻意不提。

三夫人蒋氏那,就不知流出去多少事。

有人狗急跳墙,想要让鹿孔医治,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如若只是普通人家想要寻医问诊,从谢家借个大夫,说难其实也不难,根本不必做出掳人这样的事。而今鹿孔却连同豆豆一道不见了,可见要鹿孔医治的这个人不能曝光,而且缺了豆豆。鹿孔便极有可能不会就范。

谢姝宁眉头紧皱,似有话涌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还是燕淮先开了口:“八小姐可是已然确定人就是在五味斋不见的?”

“是…”谢姝宁眉头不展。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姝宁一惊。

燕淮已一掠而出,似乎只是一晃眼的工夫,她眼前便只剩下了晃动着的厚帘子。

她站直了身子。喊了声月白:“不论如何,我们眼下至少能肯定一点。他们还活着。”

月白听了连连点头。

转瞬帘子又被掀起,燕淮大步进来,面色尤为凝重,口中道:“五味斋的掌柜是万家的人。”

多年来,从大万氏开始,那家铺子就一直是由万家的人打理着的,后头换成了小万氏打理。也依旧沿用着。左不过是间小店铺,谁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时至今日。若非谢姝宁提及,燕淮也不会注意。

谢姝宁在听到万家时,面色便已经变了一变。

这件事里头若搀上了万几道,可就不妙了。

果然下一刻,燕淮便直接对她说道:“八小姐先回吧,若有了消息,我即刻便派人去告知。”

谢姝宁便明白,这件事已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甚至于燕淮也不敢保证说,便能顺利将鹿孔给救回来。

但当着月白的面,她面上一分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微微点了点头。

离开成国公府上了马车,月白已失了气力,连话也说不出了。牵扯上了燕霖,事情就真的不是凭借他们的力量便能解决的了。谢姝宁靠在边上,打开了那扇小小的窗子,望着外头细雪纷飞,地上渐渐有如泥淖,沉思起来。

前世燕霖这个时候,已被燕淮送往漠北,不见踪影。

这一世,燕霖却病入膏肓,然而在众人都以为他快要丧命之际,却有人掳了鹿孔为他治病。

事情再一次变了。

不知是因为她提前让鹿孔出现在了京都,还是因为在田庄时她提醒了燕淮,万几道的事。

终归,这一切又失了轨迹,叫人看不到尽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谢姝宁耽搁不得,只能先行回府。鹿家亦不安全,她索性将月白也给带了回去。潇湘馆里卓妈妈跟柳黄等得心惊肉跳,总算是没有叫宋氏发觉。

谢姝宁换了舒适的衣裳,歪在楠木大床上眯了一会。

冬至带着人仍在外头寻找任何可用的线索,她并未下令让他们收手。

她无法预见今后会发生的事,心中始终难安。

鹿孔将豆豆当成心肝肉,若万几道拿豆豆做饵,必能叫鹿孔倾尽全力为燕霖医治。

她如今只能盼着燕霖的病重一些再重一些,好叫鹿孔治得慢一些,才好叫他们父子多活几日。若不然,依照她所知的万几道跟小万氏,一旦燕霖的病用不到鹿孔了,鹿孔父子当即就会一命呜呼。

夜半时分,她去悄悄看了月白,睁着眼哭着,蜷在那。

回来后,她亦是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卓妈妈急巴巴走进来同她道:“小姐,冬至递消息进来了!”

第241章反戈

窗外夜雾未消,此刻尚不过卯正。

谢姝宁整夜未曾阖眼,原本眼皮沉重,难得有了丝倦意,而今一听到这话,登时睡意全消,忙问:“都说了什么?”

卓妈妈小心翼翼地回道:“说是已找到鹿大夫的所在了,只是要将人给救出来,怕还得费一番周折。”

“我亲自去见他。”谢姝宁眉头微微一皱,准备亲自去见鹿孔。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比较晚一些,天上积聚的云层也总仿佛厚实些,不易被金灿灿的日光穿透。外头的雪已停了,但化雪之日比落雪时还要冷上许多,卓妈妈不敢掉以轻心,一等谢姝宁准备起身,便立即打发人去取了极为厚实的冬衣来,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冬至眼下人在何处?”谢姝宁匆匆自盥洗室出来,喊了玉紫来梳头。

卓妈妈道:“在二门外候着。”

谢姝宁颔首,只让玉紫随意将长发一梳,便命人取了鹤氅,戴上风帽出了门。

得了消息,原本该立即去知会月白一声的才是。

但月白昨夜累极,却强撑着不肯睡去。

谢姝宁无法,恐她败了身子,只得半夜让人悄悄在她的屋子里点了安神香,这才让她沉沉睡了过去。因而这会,谢姝宁便没有唤她起来,只身带了图兰飞快往二门外的那个小亭子去。

灰蒙蒙的天,待她们走至亭子附近时。才算是亮了些。

就着这点光亮,谢姝宁看到亭子里并不止一个人,不由脚步微凝。

除了冬至还有谁?

思忖间,亭子里的人也瞧见了她们,往外走出来迎了一迎。

谢姝宁直到这时才透过正在消散中的薄薄雾气,看清楚了候在亭子里的那几人。冬至自然在,可他身边却多了个谢姝宁没有料到的吉祥。

不及她们再靠近,气氛便陡然一僵。

不知是不是因为要进谢家来的缘故,吉祥身上此刻并没有佩剑。

图兰打量了他几眼。没动,对面站着的吉祥也没动。谁也不出声,事情就变得怪异起来。谢姝宁无力扶额,无心知道这二人之间的矛盾,只拔脚往亭子里走,趁着微明的天色。上了台矶,立即问道:“鹿大夫此刻人在何处?”

冬至看了一眼吉祥,而后才道:“约莫寅时一刻时,奴才一行人同吉祥大人的人,遇上了。”

“我只是个护卫,不是大人。”话音落地。吉祥淡淡解释了句,“鹿大夫在富贵巷里。”

冬至脸皮一僵。斥了声:“怎这些!”

富贵巷这样的地方,说出来未免脏了官家小姐的耳朵。

即便冬至知道谢姝宁不同,也秉着做下人的规矩,死死不敢直接在谢姝宁跟前将那地方给说出来,故而方才卓妈妈知道了具体的地方,也不敢告诉谢姝宁。他们都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万一她想亲自前去富贵巷救人。可如何是好?

在吉祥这,却没这么多顾虑。

富贵巷的名声太大。满京都从老到少谁人不知,在场的人里头,真的不清楚的,也唯有一个图兰而已。

见吉祥的话说完,谢姝宁面带惊讶,一个字也不说,图兰不由急了:“小姐,我们既然已知道了地点,不如赶紧过去吧!”

谢姝宁一下在石凳上坐下,手指扶着冰冷的石桌沿角来回摩挲,思量着说道:“不是你我能去的地方。”

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人竟然会在富贵巷里…

一条街的花楼,鹿孔父子又会被藏在了哪间里头?

犹如针入大海,汪洋之中,踟蹰难寻。

豆豆还那么小,正是爱哭爱闹不愿听话的年纪,被藏在了富贵巷中,实在不像样子。

她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看向吉祥:“富贵巷里,有万家的产业?”

那些个老鸨龟公,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东西,轻易不可能会收旁人控制,即便是位高权重之人,也艰难,但若是老板下的令,那便不同了。可万家的人,自诩清流,焉会沾染这些东西?

“万家、燕家都没有任何同青.楼赌.场粘连的地方。”吉祥想也没想,断然否决,“这件事谢八小姐暂时不必碰触,主子那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若非燕淮让他亲自来同谢姝宁解释提醒几句,他才不愿意跑一趟谢家。

毕竟既然牵扯到了富贵巷,不管谢姝宁做什么,一旦被人知道,于她的名声终归是有损的,绝不会有好事。

吉祥无奈,只能领了命令赶来,“鹿大夫父子性命无忧,还请八小姐放宽心等待。”

谢姝宁听着,忽然讥笑了声,“放宽心等待?我的人好端端被抓,如今尚且生死不明,你叫我如何放宽心?”说完,不等在场诸人回过神来,她蓦地一叠声质问起吉祥来,“燕二爷病了,快死了,与我们何干?你家主子既然已重回燕家,手掌大权,为何不好好将人看牢了?连个病入膏肓的人都看不住,他还妄图成什么大事?万家的人既无产业在富贵巷,那他们又为何会藏身富贵巷?你满嘴谎话,还叫我宽心?”

她一声又一声地诘问着,吉祥一时不查被唬了一跳,连退两步,被冷风一激,方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可眼前的少女不待他出声,又已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坐在那温声说道:“当然,国公爷既然说了,我自然也只能候着消息,但是…还请给个准话,几日几时这件事方才能了结?”

吉祥被她猛然间似换了的两张面孔折腾得心神恍惚,迟疑着道:“这件事。远比八小姐所想的要复杂许多,怕是要耗上几日。”

谢姝宁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追问起来:“这件事里,还搀上了谁?”

吉祥深深看她一眼,“即便说了,八小姐也不会明白的。”

深闺少女,再有胆色,又能知道多少。

吉祥是轻视她的,他甚至觉得自家主子让自己跑上这么一趟。都是白费功夫。

谢姝宁却在这时站起身来,站在距离他一步之外,“是谁将燕二爷从府里悄无声息地带走的?”

吉祥沉默。

“两日之内,如果鹿大夫父子未曾平安归来,这笔账,我会算在你家主子头上!”谢姝宁微笑。笑容纯真善良,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似历经沧桑。

吉祥咬牙:“八小姐这笔账也算得太糊涂了些,人又不是我家主子劫的,怎能这么算?”

谢姝宁仍笑着,“如果他看好了病榻上的兄弟。那还有鹿大夫什么事?”

“您候着吧!”吉祥被她无赖的算法算得有些懊恼起来,一气之下差点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都和盘托出。好在话将将要出口之际,他恍若醍醐灌顶,明白过来谢姝宁的用意,连忙闭嘴告辞。

冬至和他一起出去。

谢姝宁这边不能连一个人也没有,唯有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才不会变味,剩下的可就都说不好。

因而吉祥略想了想。到底还是带上了冬至一道走了。

清晨带着雾气的亭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谢姝宁跟图兰主仆二人。

谢姝宁扶着柱子。幽幽叹了声:“激将法总没想的那般管用…”

可这件事里,到底还有谁搀和了一脚?

小万氏若有法子将儿子在燕淮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府,必然不会等到现在。至于万几道,这样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把自己当成宝贝看待的外甥藏在花街柳巷里。

他是天生的武将,为人苛刻严谨,绝不会这般做。

所以会是谁?

她猜不透。

可有人却已经知道了。

***

因为主子惧冷,而连门窗都用胶封死了的屋子内,点着多个火盆,温香煦煦,恍若仲春。

走进里头的人,几乎能瞧见空气里氤氲的烟气,泛着淡淡的香味。

再往里,有张桌子。

桌上搁着一只汝窑白瓷的碗,里头盛着浅浅的一汪药汁。漆黑的颜色,也不知用多少药材,熬干了多少水,方才有了这点子药汁。

有只手伸了出来,端起了碗。

手的主人,叫汪仁,是东厂的督主,内廷最位高权重的主子。

每年一到落雪的日子,他就会觉得遍体生寒,呆在再暖和的屋子里,也依旧冷得厉害。这药,也只是用来驱寒的。然而天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处。

他喝尽了药,用洁白如同初雪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残留的药汁,而后朝着对面坐着的人歉然一笑:“这屋子里怕是太热了吧?”

少年听见了他的话,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四壁垂落的厚厚罗帷,颔首道:“叫人透不过气来。”

汪仁姿势优雅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动,似闲庭漫步。

他身上还穿着极厚的大氅,手却下意识互相搓着,“咱家倒是仍嫌冷。”

依旧坐在那没动的燕淮,说着透不过气来,面上的神色却是冷的,不见一丝热意。

汪仁看着他摇摇头,指了指窗:“今年这雪下得早,怕是不日还会有场更大的。”

他少时日子过得苦,被冻怕了,而今几十年过去了,也依旧惧冷惧得要命。

 

第242章相杀(日珥仙葩+6)

最冷的雪,是能下到人骨子里去的,深入脊髓。

汪仁笑着问燕淮:“您不曾受过冻吧?”

只有未曾挨过冻的人,才会不惧冷,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若尝过了那种滋味,谁又还能忘得掉。至少,他是忘不掉了。

“…印公说错了。”忽然,端坐在铺着厚实细密软垫上的少年施施然站起身来,“这场雪虽冷,但到底也冷不过旁的去。三九寒天喝上一碗冰水的感觉,我可才刚刚尝过。”

汪仁佯作吃惊:“方才那茶是冰的?”

当然不会。沏茶的水,一直温着,用上等的炭一刻不停地在底下烧着,哪里会冷。

燕淮闻言,就笑了起来。

笑声是清越的,又如早春湖上新融了的冰,犹带着淡淡的冷硬跟水意。

汪仁微怔,旋即淡淡地道:“您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的确是我派人从成国公府带走的。”

他说着,竟是一派光明正大,正气凛然,丝毫不曾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亦不觉得背着盟友在背后捅人一刀有何不可。司礼监的汪印公,原本,就是个再随性不过的人,即便是肃方帝,也无法左右他的心思。

燕淮从一开始就知道,跟汪仁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看到了汪仁这条可走的路,又怎会舍得直接放手。

但汪仁,显然已经腻了。

他微微弯着腰。似冷得厉害,缓步往回走,重新落了座,端起桌上的另外一盏温茶来。手指摩挲着茶盅,上好的瓷,触手细腻滑润恍若羊脂,里头的茶水清澈香冽。

他轻声道:“咱家同万几道玩了几日猫捉老鼠,忽然想起若有朝一日边疆起了战事,可少不得他。若此刻便将人玩死了,难免不妙。您说是不是?”

万几道很会打仗,精通战事,于这方面来说,他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汪仁的话并没有错,可显然。这又怎么会是汪印公心里头真正的想法。

燕淮呷了一口茶水,道:“自然是。”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了万家大舅的命,让汪仁出手,为的不过是制衡二字。

汪仁微微皱起眉,转着手中茶盅。“再者,万家的东西。咱家也有些兴趣。”

那些上过战场杀过敌祭过神的刀枪,若拿来摆着看,想必是不错的。万几道是个有意思的人,他也想瞧一瞧,万几道究竟为何会想要对自己的外甥下毒手。

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这里头的因。他查了许久竟也是丁点未能查出来,实在叫人心头痒痒。难以安生。

他无声地透了口气:“不过一个少不更事的弟弟,母亲舅舅既都想他活下去,左右如了他们的愿又能如何?来日方长,缺了这些个人,可不得无趣至死?”

汪仁说的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像在说一场梨园里的戏,而非活生生的几个人,活生生的日子。

在他眼里,燕家也好,万家也好,这皇宫也罢,都只是他手里的几张皮影,几件道具,终了还是一场他要坐下来看的大戏。

“印公说的这些,其实都无妨,只不过…”燕淮淡然一笑,道,“抓了不该抓的人。”

汪仁反问:“抓了谁?您可别将屎盆子都往咱家这个清白人身上扣。”

燕淮哈哈一笑,“这般说来,大夫的事,富贵巷的事,都同印公无关?”

“地方是咱家借的,燕二爷也的确是咱家给挪出去的,但大夫,您莫非觉得咱家是菩萨转世,心善到连大夫都帮人给请好不成?”汪仁抓着茶盏,微笑沉吟。

燕淮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他的话,但转瞬便道:“人是不是印公帮着请的大夫,其实并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如今该放人了。”

富贵巷狭长幽深,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鬼都有可能出没,要想大肆找寻,只会打草惊蛇,叫人转移,愈加难寻。若小心翼翼一间间寻摸过去,却不知要耗费上多少光景,到头来还是做了一场无用功。

所以,他索性直接来寻了汪仁。

汪仁沉吟不语,忽而眼神似刀,望向燕淮:“只不过一个大夫,缘何叫新任成国公如此看重?”

特别的东西,他可皆有兴趣。

燕淮霍然长身而起,“是个不该碰的人。”

汪仁敛目,抿了抿嘴。

这回他倒是真的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只是动用东厂的人,悄悄潜入成国公府,再靠小万氏跟万几道兄妹的理应万和,做了把顺水推舟之事,将燕霖给带出了成国公府,藏到了富贵巷里。

至于大夫,他根本不曾在意过。

就算万几道他们找个天仙下来给燕霖治病,也同他没有干系。

但这会燕淮一提,他不由愣了愣。

这年头,竟还有他不该碰的人?汪仁不禁嗤嗤笑了起来,快要捧腹,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他笑着笑着,指了燕淮跟前的那只茶盅道,“这茶里融了毒,算算时辰,这便该发作了,您说咱家这回是不是也碰了不该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