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和煦的暖色灯光打在她脸上,明媚又温暖,带着隆冬之中难得的热意。

燕淮不由得怔了一怔。他忽然间意识到,眼前的人,不知几时,已亭亭而立。夜幕下,少女的面庞弧度柔和优美,嘴角紧抿,又稍稍带出几分冷锐之意来。

她走近,在他身前停下了脚步,蹙眉问道:“此话当真?”

燕淮颔首道:“不假,现任钦天监于观天象一事上,颇有几分本事。”

谢姝宁听罢,隐在长袖中的手微微一紧,懊恼地道:“积雪三日,待到天放晴再化雪,少说又得两三日方才能疏通道路,一来二去,岂非要耽搁上五六日。”

天上一旦开始落雪,道路上结了冰,车马就容易打滑,势必要放慢了速度,甚至于停下暂缓行程。

若母亲一行人不能在这场大雪之前赶回来,就只能在外继续逗留。

她一日不曾见到母亲的面,就一日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何况而今舒砚跟哥哥也都还在路上,这场雪恐怕也是避无可避。

燕淮打量着她,心中思量着,鹿孔是随宋氏一道南下的,而今鹿孔跟汪仁在一处,宋氏必定也在其中。

——一定是惠州那边出了意外。

他蓦地道:“我带人去城外迎一迎汪印公。”

谢姝宁听见这话,下意识抬眼望过去,同他对视了一眼。

通明的光线下,她一眼就瞧见了他眼下的青影,还有面上难掩的疲倦。他脚上的靴子还沾着湿漉漉的雪水,身上的飞鱼服,亦有些脏了。

她摇了摇头:“我自己想法子。”

燕淮静静地伫立在檐下,游目四顾,语气莫名有些无力:“你肯求助汪仁,却不愿意受我的好意,是怕欠我的人情?还是,根本就不愿意同我打交道?”短短一句话说到最后,他心中顷刻间已不知翻过去多少念头。

当年那一剑,横在中间,如同无形间划开了一道千仞鸿沟,如同她身上的伤疤,无法漠视,亦无法逾越。

燕淮如是想着,眉眼间的神态霎时委顿起来。

这世上,到底没有后悔药。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谢姝宁失笑,拢了拢身上温暖的鹤氅。

“那是什么意思?”一身飞鱼服的少年心间忽生执拗,孩子气地追问起来。

谢姝宁见状,忽而有些哭笑不得,索性直白地告诉他:“身子再好也耐不住来回奔波,你才从外头回来,一身的风尘都还未洗去,帮我做什么,没得累着了自己。”

她这是,在担心他?

站在隆冬时节的夜色下,燕淮愣住了。

耳畔一片寂静,静得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急而促,似早春湖面上发出的融冰声,一声又一声,发出叫人欢愉的脆响来。

良久,他无声地透了一口气,徐徐道:“无妨,正巧我有事需见汪印公一面,不过只是顺道。”

谢姝宁今夜,这是第二次听他说起顺道一词来,不由得微笑,明眸善睐,比仲夏时节的星空还要耀眼夺目,眼波之中,似有流光划过。

燕淮一时看得移不开眼,挣扎着别过脸去,说:“何况,你母亲也救过我的命。”

谢姝宁虽没明说这件事同母亲有关,却也知道这点事是瞒不住燕淮的,因而此刻听他说起,也并不觉诧异。只是听到他说母亲救过他的命,不由得一顿,略回忆了一番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事。

当年他们一行人从敦煌返程回京,在胡杨林里发现了燕淮二人。按照她跟刀疤的意思,当场就杀了他们丢弃于沙漠之上,任由黄沙掩埋最是干净利落不过。可母亲心软,认为他们编的那个故事也有可能会是真的,发话愿带着他们前往于阗古城,这才叫燕淮二人活了下来。

谢姝宁想了想,这事真论起来,果真是母亲救了他们的命。

她迎着夜风眯了眯眼睛,恍然间惊觉,原来一径想要避开的人跟事,其实从来也不曾避开过。

“那就劳烦燕大人。”她微微福了一福。

燕淮有些气馁,上回燕娴当着他们的面说了句总唤“国公爷”三字未免太过生疏,谢姝宁转身就对他换了称呼,可却成了“燕大人”。

他点点头,跟吉祥一道离开了谢家。

图兰一溜小跑凑上前来,却见谢姝宁面上神色古怪,伸着手按在庑廊下的横栏上,似浑然不觉得那石块冷硬冻手。若不是她眼睛还睁着,图兰怕要当她这是打起了瞌睡。

她悄悄凑过去,想着吉祥方才说的话,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附耳相告:“小姐,燕大人要同温家退亲。”

她一直跟着谢姝宁称呼燕淮,这会叫起燕大人来,也颇为顺口。

“…那是他的事。”谢姝宁瞥她一眼,将手从横栏上收了回来,转身回房。

图兰在后头犹疑问道:“既是他的事,小姐你的手方才为何颤了一下?”

谢姝宁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往内室里走去,背对着她道:“冻的!”

图兰木着脸,小声嘟囔:“我又不傻!”

*****

内室里温暖如春,彻夜燃着一盏灯。

灯芯深处似朵玲珑小花,刺目的亮,烧成了灰烬方才肯熄去。

这天夜里,谢姝宁并没能睡着。

她记得,前一世燕淮同温雪萝的婚事作罢,是她及笄的那一年。

越过这冬,等开了春,若命轮依旧沿着前世轨迹而行,那温家只怕也就没几日活头了。

她曾经洞悉了未来,因为不断变化着的现世却又不敢对任何事加以肯定。所以她不知道,温家是否还会覆灭…她亦有些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滋味,那感觉似乎正在期盼着旧事重演,好叫温雪萝再受一回那样的苦,好叫她自己知道,温雪萝这辈子都休想再动她一根汗毛。

但她心里仿佛又害怕着…也不知究竟在害怕什么…

一夜辗转反侧,她始终未能入眠。

直到窗外天色发白,她才略合了合眼睛。

没等半个时辰,她便起身下了床,自己趿拉了鞋子迷迷糊糊地去倒水喝。

玉紫听见响动惊醒,匆匆起身,见她连身袄子也未披,慌忙又去取了衣裳来先为她披上,嗔道:“外头天冷,小姐怎地不多睡一会?”

谢姝宁喝了一盏温茶,精神好了些,哑声道:“睡不安生,索性不睡了。”

“长房那边一直乱到了寅时,才渐渐没了声响。”玉紫一面为她扣着前襟上的盘扣,一面将昨儿个夜里剩余的动静禀给了她。

谢姝宁嗤笑了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了钱也没了人,且等着看吧,有的他们闹腾。”

然而不止长房眼下傻了眼,痛心不已,同样出自长房老太太腹中的谢元茂,此刻也正是如此。

惠州城里被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根宋氏的头发丝也没能被找到。

谢元茂由此断定,宋氏八成已经跑了,当即就让人收拾起了东西,准备悄悄先溜回京去。

他一人留在惠州,一旦有人想要报复于他,他个伤患,如何能避?既要养病,不若早早回京去。

痛失爱妻又重伤在身,他告病休养,理由委实充分。

因而他深信,折子一旦送到肃方帝手中,朱笔御批允了他的请求,不过是迟早的事。

眼下只要悄悄的,不要叫人发现他溜回了京都便可。

他布置了一番后,拄着拐,收拾了行囊,轻车出发,离开了惠州。

与此同时,汪仁一行人的车马,已在距离京都慢行两日的地方。

一路舟车劳顿,宋氏在路上却反而变得珠圆玉润了些。

她瞧不见自己的模样,自然也从不照镜子,所以压根不知自己胖了。

直到这日,鹿孔为她查验眼睛伤情,小五在一旁帮着记录,无意中说了句,太太这手腕怎么好像肿了些…

汪仁当即变了脸,冷冷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小五慌忙逃窜。

鹿孔也是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肿了?”宋氏浑然不知,摸着自个儿的手腕,一脸疑惑。

汪仁冷静地道:“没有,他瞧错了。”

宋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笑了起来:“这小五,什么肿了,分明是我胖了。”

汪仁掏出一包点心来递到她跟前:“你多虑了,分明一阵风便能吹跑,何来的胖字一说?喏,尝尝这点心,你上回说味道不错。”

正说着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汪仁不由得蹙眉,继续把点心往宋氏手里塞。

小五马车外喊:“印公,是燕淮!”

第303章过府

这话一出,汪仁已在叮嘱宋氏后掀帘出了马车,遥遥朝正前方望了过去,目光如刀锋般冷厉。

天太冷,总不见太阳,地上又满是积雪,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这片白茫茫下头藏着的,也不过就是些枯黄腐朽的荒芜。

他极厌恶这个时节所带来的冷和寂寥。

站在马车外,他紧紧皱着眉头,手缩在袖中,连半根手指头也不愿意露出来吹风。

“没想到,竟会在这遇见燕大人。”他微笑,神色却依旧寒意四溢,“这可不像是偶遇…”

坐在马背上的黑衣少年闻言亦笑了起来,在阴沉沉的天色下,似一盏清透的白瓷,他说:“印公说的没错,这回的确不是巧遇。”

汪仁的脸色就随之暗沉了下来,他面上仍笑着,声音却已然低了下去:“咱家眼下还有要事在身,燕大人眼下还是莫要挡道为好。”

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因为宋氏就坐在马车里,汪仁惯常的泰然自若,此刻不由自主便都变成了锋芒毕露。

不等燕淮说话,他不耐烦地匆匆又道:“燕大人,来日方长。”

锦衣卫那群人被他压制了多年,而今好容易有了点起色,开始蠢蠢欲动,他也乐得有趣,只当是玩闹。他在燕淮手底下也栽过两回,反倒叫他对燕淮多了几分欣赏。

入锦衣卫所不过年逾,便已将这群人酒囊饭袋带出困境。开始能跟东厂争权,委实不是无能之辈。

不过今日燕淮竟然亲自将他堵在了路上,天寒地冻。说话时口齿间冷意四溅,冻得厉害,汪仁最是畏冷,现如今却要站在空荡荡的路上同他说话,哪里能不生气。

“小五,继续走!”汪仁冲小五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回马车。

不妨才堪堪走出一步。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燕淮的声音,道,“印公不要误会。在下今次来,并非公事。”

“哦?”汪仁微微侧目,扫了他一眼,展颜一笑。“咱家可不知。同燕大人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可言?”

锦衣卫同东厂水火不容,兵分两家,素来没有交情。

他跟燕淮做过交易,却也算不得交情二字。

“不日就有大雪,谢八小姐担心谢六太太不能及时入京。”燕淮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手执马鞭,眉眼磊落,“我来迎一迎谢六太太。”

汪仁怔了怔。站在马车跟前神色微变,问道:“…你们。私底下很熟?”

按理,这样的话是决计问不得的。

谢姝宁早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理应事事避嫌,可汪仁向来不拿这种规矩当回事,这会听了燕淮的话,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燕淮的脸皮便僵了一僵,过了会方道:“天色暗沉,还是早些启程回京吧。”

见他避而不谈,汪仁的眼神就又变了变,定定看了眼前的黑衣少年几眼,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话毕,他转身上了马车,吩咐小五道:“走吧,让燕大人在前头开道。”

既是送上门来接宋氏的,他自然不会浪费了不使唤。

帘子轻晃,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后头。

小五屁颠屁颠地靠近燕淮,近距离打量着这位东厂众人心里最讨厌的成国公,心道,真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干净漂亮得仿佛汝窑白瓷似的人,怎么有胆色敢同印公叫板?

小五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只唤了一声道:“燕大人,可是动身了。”

燕淮这才回过神来,低低骂了句:“他也有脸说我无事献殷勤?!”

“半斤八两…半斤八两…”小五在边上听着,不假思索地接上了话,还下意识重复了几遍。

燕淮的眼神立即就变了,瞥小五一眼,于心不忍地道:“倒也是难为印公了。”

小五一时间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怒目而视时,燕淮早已翻身上马准备走人了。

他无法,只得屁颠颠地又策马跟了上去。

这回南下惠州,汪仁一共带了三个人。

其中一人已在找到宋氏时便被他打发回京去给谢姝宁报信了,因而便还剩下两个。汪仁自己又在马车内陪着宋氏,两名属下一前一后护着马车,只有小五到处跑动,望风探路陪聊买东西都是他。

汪仁虽然答应了宋氏要留小五一条命,可是一点不罚,他心中可不能自己变得舒坦。

所以小五只能咬着牙听他差遣,哪怕被使唤得团团转,也得撑下去。

等过几日汪仁玩得厌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小五庆幸还来不及,全然不觉汪仁派他寸步不离地跟着燕淮监视燕淮,是一件多么叫人骇然的事。

马车里,宋氏正在问汪仁:“出了什么事?”

汪仁低头数着桑皮纸包裹着的点心,一二三…少了两块,那就是吃了两块,算算时辰,距离上回吃东西,才过了一个时辰,吃两块垫垫也妥了,他便将点心重新包起来搁到马车角落的小柜子里,随口应道:“无事,是八小姐派了人来。”

口中说着,他心里却在小声腹诽,必定是燕淮那小子自己的主意。

“糟糕,阿蛮该不会是已经知道我眼睛受伤的事了吧?”宋氏闻言,不禁担心起来。

汪仁劝慰道:“总不能瞒她一辈子,何况鹿大夫不是说了,并非不能治,只是需要药跟时间罢了。”

宋氏叹了口气,“有些药并不易得,还得看机缘。”

汪仁没说话,过得片刻蓦地道:“我想要机缘。便有机缘,不过是些药,世上既有。焉有寻不到的道理。”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一定能拿到手里。

*****

马车又行了一日,因恐暴雪将至,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在翌日午后进了京。

此时,虽然还是白日,天色却已是大黑。

乌云滚滚而来。压在众人头顶上,一层叠一层,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汪仁一行人进城后直接往北城的石井胡同而去。小五跑得最快,离队先行,要去谢家报信。正要走,燕淮拦住了他。让吉祥去。小五攥着缰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被人抢了差事,怎么这滋味反倒有些古怪?

他悄悄问燕淮:“燕大人,这里头难不成有什么蹊跷?这去谢家的路,小的可也是认得的。”

“你认得去谢家的路,谢八小姐可不认得你,若你就这么跑了去,等我们到时便只能给你收尸了。”燕淮骑在马上稳步朝前而去。

小五愣住了。区区一个谢家,怎么就被说成了龙潭虎穴?

他满心不信。然而等他们真到了谢家时,他霎时便信了。

这地方,还真不是谁都能胡乱去求见的…

齐刷刷一排提剑的人立在廊下,表情严肃,竟叫他这个出身西厂的人也冷不丁心生压迫之感。

小五眼尖,倏忽瞧见里头隐隐还有几个着东厂衣饰的人,当下傻了眼,这可好,原来印公早就留了人在这,竟还叫他来不必登门求见直接翻过墙溜进去见谢八小姐报信便可。

一个不慎,他就该被隔壁家的家伙们一剑给捅死了!

这群人可不会等着他解释清楚再动手!

小五欲哭无泪,他就知道,印公明面上答应了谢六太太放过他,其实还是想整死他泄愤。

直到谢姝宁提着裙子从廊下奔了过来,小五还在郁郁地想,自己该怎么讨印公的欢心。

他站在前头,正巧挡了路。

谢姝宁连鞋也未曾穿好,趿拉着就飞奔了过来,差点撞上了小五。

千钧一发之际,有只手猛地从斜刺里伸了出来一把攥住小五的衣襟,将他重重摔在了一旁。

“嘭”的一声,在场的人皆懵了。

“仔细着莫要挡路!”图兰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跟在她身后的吉祥眼皮一跳,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图兰的力气有多大,他可清楚得很。

果然,这一摔,小五半天都没起来。

吹进廊下的寒风里已夹带上了些微雪沫子,天色更黑了,恍若黑夜提早降临。

谢姝宁跑掉了一只鞋子,飞扑进宋氏怀中,“娘亲!”

宋氏一把将她搂住:“阿蛮莫哭,娘亲这不回来了吗?”

谢姝宁重重点着头,可泪水还是情不自禁地落下来,像外头骤然密集起来的雪花一般,扑簌簌往下坠。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谢姝宁抬手轻轻碰触宋氏眼上蒙着的纱布,哭道:“娘亲的眼睛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不打紧的,敷了药,过几日便好了。”宋氏一早得了汪仁的叮咛不能哭,哭了伤眼睛,这会鼻间酸涩,也不敢真掉泪。

“当真?”谢姝宁小声抽泣着,微微侧目搜寻起了鹿孔的身影。

泪水迷糊了视线,她一时未能找到鹿孔却看到了燕淮。

风雪陡然间变大,在廊外打旋飞舞。

他弯腰,捡起了一只鞋。

谢姝宁哭声一滞。

宋氏道:“自然是真真的,娘亲怎会诓你。”

伴随着话音,燕淮不声不响地靠近了二人,在谢姝宁身侧蹲下身去,轻轻抬起她掉了鞋的那只脚,为她将鞋穿上。

霎那间,谢姝宁的脸挂着泪珠烧了起来,一片通红。

第304章安置(粉165+)

天气太冷,脚上没了鞋子,踩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须臾就冻得僵直。

她满心只有娘亲,一时间根本未曾察觉到自己竟跑丢了一只鞋子,哭着发现了娘亲受伤的眼睛,更是焦虑又惶恐,只蒙在一层袜子里的脚趾头冻得青紫发白,她亦不察。

直到这一刻,她没穿鞋的脚被燕淮捧在了掌中,慢条斯理地将鞋子套上去,她方似大梦初醒,满面羞红。

虽然还隔着袜子,可未出阁的姑娘,如何能叫外男随意碰触自己的脚?即便是自己嫡亲的哥哥,也是万万碰不得的。

谢姝宁因而傻了眼,面上烧着红云,脑海里则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