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里,温夫人笑吟吟地用着茶点,同女儿道:“你瞧瞧?你还怪娘竟答应了退亲之事!他分明是个短命鬼,若亲事未退,你如今就成孀妇了!”

这也像是当娘的人该说的话?

温雪萝心中讥了句,面上淡然地吃着茶,掀了掀眼皮看她:“孀妇也比无人提亲好。”

第373章线索

温夫人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将手中刚刚捧起的茶杯往手旁矮几上重重一顿,黑着脸斥道:“这话也是你好说的?”

“怎么,娘亲听着不高兴?”温雪萝咬了咬牙,冷笑道,“若不是您等不及父亲回来商议便轻率地将庚帖交还,女儿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她都快十七岁了!

往前同她相熟的那几位,而今哪一个还同她一般待字闺中的?成亲早些的,眼下连孩子都已经会走会说话了。偏偏只有她,如今却还只能听着她们的喜讯说着恭贺的话。英国公府的小姐,再过两年只怕就要成老姑娘了。可她娘却说,还不着急。

没了燕家的这门亲事,她娘还盼着为她寻一门比燕家门第还要高的人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越想越觉不忿,别过脸去不愿再看温夫人。

温夫人素来宠爱她,现如今却见她这般同自己说话,不禁一阵火大,用力一拍椅臂,拔高了音量呵斥她:“你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话,不孝不悌,哪里像话?!”

温雪萝抬眼看她一眼,“女儿有哪个字说错了?”

她说的话,分明字字句句都是再真再对不过的。

温夫人大震,伸出手指着她,气得哆嗦,连声道:“我生你养你一场,难不成我这当娘的还欠了你不成?”

说到伤心处,温夫人的眼眶泛起红来。不一会里头便蓄满了泪水,一动便扑簌簌落下来,她哭着放下手来。掏出帕子擦拭着眼角,一声声问温雪萝:“你没做过娘,当然不知道生养个孩子是多难的事!十月怀胎不提,生产时在鬼门关兜一圈,吃的那些苦头,又有哪一桩是好受的。为娘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英国公府的嫡小姐。又是她亲生的闺女,难道要随便寻个普通人家嫁了不成?

即便国公爷答应。她也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温夫人泪水涟涟,帕子很快湿了大片,竟是止也止不住。

温雪萝虽记恨着母亲,可母女俩的感情一直不错。她打小又得母亲喜欢,这会见她哭得厉害,心里也渐渐不好受起来,忙上前去揽住温夫人的肩头,叹口气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你哪里不是这个意思?”温夫人见她服软,心里底气足了些,“你分明就是在怪娘亲不该同燕家退亲。”

温雪萝沉默了下,低声道:“娘亲也是为了哥哥跟咱们一家人。”

温夫人听她提起长子来,眉头下意识一蹙。旋即才慢慢舒展开来,按住女儿的手哽咽道:“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略微一顿,她紧接着马上又说:“燕家那门亲事。在你们小时瞧着的确是好,可如今再看,你若真嫁了过去,将来可得吃多少苦?你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娘拿你当心肝疼,可不愿意见你吃苦!”

一番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坚定有力。

温雪萝就多相信了几分,也知自己方才的话说得过火了。便不再辩驳,反而顺着她的话应和了几句,乖巧地点了点头。

温夫人这才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在想,京都上下,眼下适龄的未婚儿郎,想寻个高门第的,似乎真的没那般容易了。一股愁意渐渐涌上她的心头,但她望着女儿那张脸,又不禁想,希望仍大得很。而且燕淮死了,死的委实够解气。

这般想着,她面上勉强的笑意便慢慢多了两分真愉悦。

*****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头顶上原本晴朗的天在时间流逝中被累累乌云覆盖。

云层缓慢叠加,像一汪泼了的墨。

如意的马车就停在门前,马儿神情萎靡,往一旁的树旁踢着腿。

轰隆——

天上忽然炸开了一道响雷,健硕的马立即像是急着归巢的小鸟一般,想要将身子躲进树下去,惊慌失措地打着响鼻。

此刻坐在谢姝宁跟前的如意,亦如它一般惊慌,摇着头说:“主子除了那夜酩酊大醉过一回外,其余时候瞧着都没有什么异样。哪怕是出门前,都还看不出一分不对劲来。消息传回来后,我只记得主子曾说过,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要拿那把老国公爷留给他的弓随葬。今晨,我便匆匆去了主子房中寻他留下的那把弓,谁知却在弓下发现了一封信。”

在场诸人听到这话,面色顿时便都变了变。

尤是谢姝宁,当即便急声问如意:“信呢?”

如意一惊,赶忙慌慌张张地掏出已经开了封的信递了过去。

信很短,不过薄薄一张纸。

字迹工整,毫无潦草之意,说明写信之人当时十分镇定。

谢姝宁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信纸摊开,仔细低头看了起来。她一面看一面问:“可是他的字?”

她见过燕淮的字迹,但到底不是日日都在一块的人,对他的字迹不甚熟悉,无法辨认。如意便不同了,燕淮的心思他看不透,但燕淮的习惯、字迹之类,他必然比他们都要更加了解。

果然,一听她询问此事,如意便点头道:“肯定是主子的字,不会有假!”

谢姝宁半松了一口气,微微一颔首,继续看起信来。

屋外雨意已近在眼前,却一直到近酉时,大雨都还未落下。

门窗半开,凉风一径朝里头吹来,将谢姝宁手中的信吹得哗哗作响。

她捏着这封薄薄的信,忽然失笑,喃喃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耳尖的吉祥听见这话,忍不住悄悄拉了如意一把,皱眉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信上说,主子若过了十五还未回,便撤了看守老夫人跟二爷的人…”如意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信上所书的内容,一连看了三遍才敢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吉祥愣了愣,抓着如意胳膊的手下意识用力了些:“怎么可能?”

今天便是十五!

据他们所知,明日成国公燕淮殁了的消息便会传遍大街小巷,昭告天下。

时间竟凑得这般巧…

吉祥面上蓦地露出惊讶之色来,惶惶扭头看向谢姝宁,嘴角翕动。

谢姝宁察觉到他的视线,对视过去,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吉祥的面色愈发古怪起来,良久点头说道:“万老夫人住进燕家的翌日,主子分别去见过万大人和…”

“二爷母子?”谢姝宁轻声接上话。

吉祥知道她一定能想到,听她接话也没有觉得疑惑,只点头应是。

谢姝宁眸光微闪,道:“看来,你家主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了。”

如意最是一头雾水,在旁听着,闻言急忙问:“您的意思是?”

“死的那个,只怕是狐三。”谢姝宁垂眸,盯着那封信上的墨字,低低道。

燕默石啊燕默石…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眉宇间自得知消息后便未曾消失过的郁色渐渐被困惑取代。

燕淮那样的人,若有心想要隐瞒,又怎会特地给如意留下这样一封信来暴露自己。他分明是故意的…

“主子没死?”

思忖间,她听到如意尖叫了声。

她笑着看了过去,若说她先前只是疑心燕淮还活着,在知道狐三的事情后,便约莫有了五分怀疑,而今这份怀疑已至九分。缺的那一分,只是因为她还未见到人。

她对如意道:“九成可能。”

哪怕是十分,她也不会将话说满了。任何事在未到最后一刻的时候,都有可能出现变数。

如意却已经高兴得分不清南北,胡乱将吉祥一把抱住,直嚷着:“万幸!万幸呀!”

吉祥揪着他的后领将他拉开,皱着眉头说:“冷静些!”

可他焉能冷静得下来,松开吉祥后便扑到谢姝宁脚边磕头道:“八小姐,请您帮主子一把!”

“胡闹!”吉祥在后头踹他一脚,“八小姐怎么可能会不帮!”

谢姝宁看着像是重新活过来的两人,嘴角微微一勾,面露微笑,须臾笑意一敛,她正色道:“若这事是你家主子的主意,要想找到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意静了静,试探着问道:“那,明日还要不要将看守的人撤走?”

谢姝宁略一迟疑,道:“照信上说的办。”

燕淮不是会因为一时兴起便胡来的人,他既留了这样的吩咐给如意和吉祥,那必然就有别的用意。

言毕,她望向吉祥,道:“你也看一看吧。”

吉祥谨慎地接过信,看完后不由惊讶地道,“铁血盟的人全部镇守泗水?”

谢姝宁倒笑了起来:“他素来疼爱娴姐儿,怎么会不将她的事安置妥当。由此可见,突然搬去泗水,也根本不是为了避暑小住而已。”

吉祥沉默片刻,少顷说:“主子他为何这般做?”

“万老夫人只怕是知道内情的。”谢姝宁摇摇头,前世万老夫人这会根本没有病得这般重,燕淮对万几道下手也是远于他对小万氏母子下手,不像今世,几件事发生的时间都被打乱了,因而她根本不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霍地站起身来,道:“不论如何,要先将人找出来。”

第374章为饭奋斗

为今之计,的确只有找到燕淮,才能知道这一出,到底是为哪般。

吉祥点头应了下来,如意随他一道回成国公府,照着燕淮留下的信中所言将府中一应事宜安置妥当。

二人走至门外,如意忽然想起一事来,遂问吉祥:“八小姐她,不是马上就要南下了吗?”既要南下,自然也就无法继续留在京都了,他不禁有些担忧。

吉祥见状难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暂且怕是不会走。”

如意闻言立即展颜,想要仔细问一问,又觉不必多问,便只收了心同吉祥一道往南城去。

零星的雨丝,也终于从云层中坠了下来。

谢姝宁斜倚在窗边,朝着窗外探出一只手去。

雨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她掌心处,渐渐积成了小小的一汪泉水。她看着,只觉心中五味杂陈,忽地将手一翻,掌中雨水哗哗朝地上流去。须臾,她收敛了心神,收回手,嘱人关了窗子不要让渐大的雨水打进来,随即理一理微卷的衣袖,准备往上房去。

她领着青翡出了门,走至廊下,青翡“哗啦”一声将油纸伞打开来,高高举起,将谢姝宁纳于伞下。二人这才往细密的雨丝中闯了进去,沿着青砖铺就的地面一路朝宋氏那去。

先前玉紫被宋氏打发来问话,谢姝宁让她去回宋氏,暂且不必再准备那桌席面。这会想必上房那边已经全被疑问给笼住了。

谢姝宁一面缓步走着,一面在心中斟酌该如何同母亲解释。

慢慢大了起来的雨沿着光滑的伞面扑簌簌滑落下来,重重落在地上又被溅起。打湿了她脚上穿着绣鞋。

青翡赶巧低了下头,眼睁睁瞧见了,忙说:“哎呀,合该先去取了木屐来,换上了才好走路。”

若不然,这雨过会再大点,等走到上房。指不定这双鞋子便该湿个泰半了。

青翡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鞋,谢姝宁却没半点心思多想自己的鞋子。她想着的。是怎么告诉母亲,她忽然间没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延陵去了。延陵宋府,她只住到五岁,可京都呢?两世相加。她都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

饶是母亲,也已在京都住了十来年。

一口软糯的江南话,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成了地道的京都口音。

她跟哥哥更是,几乎已忘了延陵话该如何开口。

她在伞面下摇了摇头,莫名有些心烦意乱跟胆怯。

须臾片刻,上房已至。

她刚露面,守在门外的丫鬟便瞧见了她,急忙墩身先行一礼,后转身去撩帘。等她走近了进去。

小五盘腿坐在门口听雨,看到她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自打从惠州回来后,小五便一直跟在宋氏身边。如今已同宅子里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熟悉得很。

谢姝宁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又撇下了青翡,自己一人往东次间去。

宋氏正跟玉紫在临窗的大炕上看花样子,听见脚步声一齐回过头来看。

玉紫乖觉地收了炕上的东西。先行告退,留下她们母女俩说话。

屋子里一静。因下了雨,有些微凉。

宋氏招呼她过来坐,拍一拍炕沿,担忧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无事,先前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必继续准备了,甚至于连南下的日子都延后了。

谢姝宁走近坐下,摇了摇头:“只是些小事,要拖上几日。”

“是善堂的事?还是铺子的事?”宋氏将自己知道的事都拿出来问了一遍。

谢姝宁便笑了笑,随手拿起炕上剩下的那一块花样子把玩着,一边佯作随意地道:“没有,阿蛮只是在想,咱们这会南下,最热的那两月可不就都得在路上过?一个不慎,再病了。”

宋氏仔细听着,不疑有他,点头赞同:“这话倒没错,你身子骨不行,万一在路上病了好的就更慢了。既如此,那就干脆等到暮夏时,再启程如何?”

先前一径说要走,一来是因为谢姝宁想走,二来宋氏当时眼睛未痊愈,众人只要一看到她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起谢家来,一想到谢家也在京都便都觉得有些呆不住。可如今日子长了,他们反倒是丁点不在意谢家了。

宋氏便拍板道:“便先这么定着吧!”

谢姝宁愧疚地笑了笑。

宋氏攥住她微凉的手,笑着说:“暮夏时启程正好,这天越走越凉快,可赶在入冬前咱们怎么着也该到地方了,也就不必怕冷,着实不错。”

谢姝宁暗暗叹口气,点了点头。

“对了,虽然先不走了,但那顿饭既已请了,这会却说不准备了,是不是有些不像话?”宋氏问道。

说起来,延陵回不回,何日回,她其实并不大在意。

她有意准备这桌席面,一来的确是为了同几位有恩于他们的人道谢,二来却也是为了趁此机会,顺道仔细看看燕淮…

先前她没有那样的心思,自然也就不曾拿燕淮当普通小辈看过,眼下难得有了个由头,正好仔细瞧一瞧。再者汪仁也在,她素来相信汪仁的话,事后再问一问他如何看待,心中也好有个比较。

若可行,阿蛮的婚事,她今后也就不必多忧心了。

“我先前巧遇了印公,看印公的样子,只怕最近忙得很,精神瞧着也不成。”谢姝宁信口说着,“左右这顿饭迟早是要吃的,也不急在这一时,若叫印公百忙之中还得特地抽空出来光为吃两口酒菜,咱们岂非反倒办了坏事?”

宋氏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听见汪仁近日似乎十分忙碌,便也应和着她道:“这倒是,那便再过些日子吧。”

席面的事宋氏管着,请客的事,却一直都是谢姝宁在负责,宋氏向来对她办事很放心,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哪里知道,谢姝宁转身出了上房便派了小七去通知汪仁,宴席取消了,旁的一概没有…

可汪仁哪里会不知道这事是为何。

先前他便知道,燕淮也会一道去,而今人死了,上哪里吃去。

但他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连带着他也没得吃了?

他可自打听说宋氏会亲自下厨后,便一直等着盼着,只等日子到了飞奔而去的,这会却告诉他说不吃了…

“她可真是着魔了。”手指摩挲着杯身,汪仁冷笑了声,“为了个死人,连饭也不必吃了。”

小七在旁将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出。

“啪嗒——”

一声脆响,汪仁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小七的头几乎垂到了地上。

汪仁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沉着脸,将掌心的碎瓷往桌上倾,随即慢条斯理地道:“回去吧,告诉她,照常把饭备上。”

言毕,他才抬眼斜睨了一眼小七,说:“她倒长本事了,还敢在本座这耍心眼。”

小七咽了口唾沫。

汪仁摆摆手,“走吧。”

小七闻言,忙不迭地转身跑了。

回去后,将在汪仁这听到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尽数转述给了谢姝宁。

谢姝宁听得一头雾水,她怎么就在他跟前耍心眼了?汪仁汪印公是何许人,她怎么敢在他面前耍心眼…左右只有被揭穿的份,她何必多费那功夫…

小七道:“印公似乎觉得您说要将宴席时间另定,里头还有其他用意。”

谢姝宁微怔,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低低惊呼了声。

这哪里是她在耍心眼,分明是他汪印公浑身上下心眼长多了!

她不禁失笑,看着小七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这回,倒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此刻身在东厂的汪仁,已然开始召集人手。

他玩着桌上那一堆雪白的碎瓷片,低着头吩咐下去:“去,把西越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燕默石那竖子给找出来。”

早在那具尸体被送到东厂时,他便在怀疑,这根本不是燕淮。

能从他手里分近一半东厂的燕淮,知道怎么讨肃方帝欢心的燕淮,能将锦衣卫从死狗一条变成活龙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旁人信不信暂且不论,他反正是不信的。

只是他心不在这,懒得管。更何况这事被谢姝宁知道了,这丫头的心还能不死吗?

人都死了,她不死心又还能如何?

于是在谢姝宁找上门来时,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把这具尸体就是燕淮的理由,一一说给她听。

可那丫头的性子,从来跟普通深闺少女迥异,他连尸体都亲自给她瞧了,她竟还不信!

燕淮不出现,他想吃的那桌饭,就休想吃上。

臭丫头,鬼迷心窍了…

手下一个用力,大点的那块碎瓷被他一下碾得粉碎,他抬起头来看向面前整整齐齐站着的一堆人,补充道:“你们几个先去找找万几道的踪迹,我要亲自见一见他。”

他在宋氏那赖着吃过饭,可从来也没吃过宋氏亲自下厨做的菜。

若就这么舍了这次机会,只怕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吃了。

桃花眼眯起,他轻笑:“至于燕默石这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375章吃惊

然而,肃方帝那边,东厂仍将燕淮已逝之事报了上去。

且不论肃方帝心里头是什么意思,不论如何,汪仁都不能将疑心燕淮还活着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眼下这等节骨眼上,但凡出点波折便要牵动后头的一连串事,又恰逢肃方帝正在爱发脾气的时节,没准一个不慎便先真将燕淮给整死了,甚至于还得牵累他。

左右是燕淮折腾出来的事,他只需将人找出来丢到谢姝宁跟前便是,至于后续如何,同他可没有半分干系。

汪仁泰然地将命令吩咐了下去,后自去见了万几道。

几年前,万几道在他手底下吃过亏,二人的关系着实同“好”字不沾边。兼之万几道而今虽风光得了赏赐从大理寺出来,明面上瞧着似乎洗清了冤屈,而且还叫肃方帝心觉愧疚,对其加以补偿了。可事实上,万几道失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