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成亲这两年没有见过侯爷的庶弟庶妹，但你应该知道，侯爷有一个庶弟七个庶妹，二叔十六年前谋了个八品的实缺，去了江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几位小姑嫁的很远不说，和老夫人这个当嫡母的也颇有些生分，嫁了人之后和家里虽然没有断了联系，但也只是过年送份年礼，却没有回京探望过。”高夫人淡淡地道。那些小姑子都是她嫁进门之后才出嫁的，不管是出嫁之前还是嫁妆上，都得了她的照顾和提点，对她倒还是有几分情面，除了过年过节会有礼物过来之外，偶尔也会有几封家书，但和后院的老夫人却彻底断了往来，或许她们也知道，就算她们压下对嫡母的那份恨，也不一定能从老夫人那里得什么好，就干脆不去找没趣了。
王蔓青默默的点点头，高夫人却又叹了一声，道：“有这么多的庶弟庶妹，在勋贵人家不敢说独一份的，但却也极少见了，可是你可知道，就这么多的庶弟庶妹，还都是生母精明厉害，护着躲过了算计才活下来的。”
高夫人这话只让王蔓青心里寒意大作，却没有太意外，高夫人刚刚说过，光是为那位荒唐的祖父生养过孩子的妾室通房就不少于二十个了，那么这府里以前夭折的孩子起码有十个之多。唉，难怪娘那个时候很犹豫，就算孩子夭折不算稀奇事，但一个府里夭折了那么多的孩子，也着实太草菅人命了些！
“侯爷四岁启蒙之后就被祖父他老人家带在身边，一年倒有大半年不在京城，不在家，他也不知道那些年家里添了多少庶出的弟弟妹妹，也不知道夭折了多少，但我却从成年的婆子哪里知道，养不到五岁就夭折了的大概有十六个之多，其中大多数都是男孩，至于那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小产的，也有十余个…”高夫人轻轻地叹气，道：“都说内宅后院的水深，也都说这内宅无声无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但是像耒阳侯府那些年那样的，估计这京城还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家来。”
王蔓青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她真的被高夫人说的这个数字给吓到了，这么多夭折的孩子，那么多小产的，真的是太…王蔓青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对原本就没有多少好感的老夫人更多了些厌恶——就算这些人命的背后没有她下的黑手，她这个当家主母也定然纵容了那样的事情发生。
“被吓到了吧！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也被吓坏了，吓得好些日子都没有睡上安稳觉。”高夫人轻轻地拍拍王蔓青，道：“但是，这却不是我那个时候受到的最大的惊吓，让我。让侯爷，甚至让祖父都吓得好些天没有安眠的却是彦儿洗三那天，当了祖父的公公欢欢喜喜的抱着彦儿说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了？”王蔓青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什么话的杀伤力如此之大，把这三人都吓到了。
“他说彦儿像他！”时隔二十年，高夫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满心的恨恼，老侯爷当年这么一句再也普通不过的话，真的是吓死人了，有他那么一个子孙，已经是耒阳侯府的灾难了。要是再出一个像他的，那还得了？
就这么一句话？王蔓青愕然之后却又很快释然，理解了高夫人的恐惧。她轻声安慰道：“娘，有您和父亲严格教导，夫君怎么可能像他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一句话，我和侯爷说不定还不能下狠心那般对待彦儿兄弟呢！”高夫人轻轻地摇摇头，道：“我和侯爷其实很担心彦儿兄弟中哪个像了祖父。对他们兄弟一贯很严格，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四五岁才断奶，而他们兄弟却都在两岁上就掐了奶，然后就将他们的奶娘送走，不让她们留在哥儿身边影响他们。七岁搬到外院之后，身边更除了洒扫的粗使丫鬟婆子。管事的媳妇子之外连个丫鬟都没敢安排，生怕让轻佻的丫鬟教坏了，身边侍候的小厮长随不但是侯爷亲自精心挑选的。更是不时的敲打他们…”
对于敏彦身边连个大丫鬟都没有的事情，王蔓青曾经也很诧异，就算耒阳侯府规矩严，不会给哥儿身边添什么红袖添香的丫鬟，但连个侍候起居的丫鬟都没有就有些奇怪了。现在才知道，这是高夫人夫妻矫枉过正的结果。
“现在。彦儿他们也长大了，脾性也养成了，我和侯爷也没有以前那么担忧了，但是，却也不能不防着一些。”高夫人看着王蔓青，道：“当初，在那么多的姑娘中一眼就看中你，除了你确实是个好的之外，更要紧的是你娘李夫人。看得出来，你娘是个有手段也有本事的，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娘子嗣上艰难的话，我想，你爹说不定都不会有妾室，我不知道你能跟着你娘学到几分，但是我相信，你只要能学会你娘的本事，一定能将彦儿揽住，好好的过一辈子。”
王蔓青脸色微红，却带了几分好奇的，多少当婆婆的担心媳妇太厉害了将儿子给管死了，怎么高夫人却反其道而行呢？不过这样的话，王蔓青却问不出口来。
王蔓青没问，但高夫人却还是看出来了，她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觉得奇怪，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享什么齐人之福，相反，我一直以来都很担心他们像了他们的祖父，那么选媳妇的时候，自然想选一个有本事将他们揽住的了。”
王蔓青恍然，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高夫人都不愿意松口给敏彦添人，她这是担心，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有些事情就控制不住了。
“明白了？”高夫人看着王蔓青，道：“虽然我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好的，可是人总是会变的，还是多个心眼的好。至于子嗣…那么多的大夫看过，连太医院的太医也看过，都说你的身体很好，连女人家惯常有的虚寒之症都没有，现在没有怀上孩子，不过是缘分未到而已，真不用想太多。就算真一直没有，等到敏惟、敏行成了亲有了孩子之后，抱一个过继过来，也比姨娘生的要好。庶出的孩子，能不要还是不要要的好。”
“媳妇明白了！”王蔓青心头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落到了实处，敏彦那里她还真是不担心，就如高夫人说的，李夫人将她的御夫之术全部交给了她，她不能说青出于蓝，但将敏彦这种原本就很有节制，也极尊重爱护妻子的男人揽住还是没有问题的，唯一担心的不过是高夫人想抱孙子，往自己房里塞人，让自己失了主动，失了名声不说，还多了个自己不好控制的。现在，高夫人说得这么明白了，她也明白了高夫人的苦衷，自然不会在说那些让所有人都回不痛快的事情。
“至于那个苗儿…”高夫人轻轻地皱了皱眉，道：“你看着是尽快打发了她配人还是将她送回王家交给亲家母处理都好，反正不能留在身边了。”
“媳妇手头忙，哪有时间精力打发她配人，我将她送回王家，让我娘处理吧！”王蔓青点点头，她知道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和高夫人说将苗儿收房的事情之前，自然要和苗儿打个招呼，就算不打招呼，暗示也是要给的，而现在，事情不能成，那么这人自然也就不能留在身边了，再留的话对大家都不好。
“那是最好！”高夫人点点头，而后又提醒道：“还有你们院子里的丫鬟，该敲打的要敲打，千万别让她们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还有你手头上的事情虽多，但再忙也不能冷落了彦儿，要是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敏玥那丫头这段时间开窍了些，你可以将家里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分给她管一两样。这孩子虽然心思活络，但也是个脑子清明的，不像敏柔，眼高手低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等她长大了，我还想给她找一门像敏心一样的亲事，让她早点学着管家不是坏事。”
“嗯！”
PS：
咳咳，老实交代，最近真没有卡文，只是家里好多事情，实在没有时间码字。现在，事情少了些，也能腾出时间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大声，我院子里就听到了！”敏瑜一进房就笑着问了一句，她刚刚从勇国公府回来，才进门，就有丫鬟上前说高夫人正房里等她，便直接过来了。
“再说桂姨娘今早带着人去量房子事情呢！”高夫人笑着，然后指着桂姨娘道：“就知道她是个厉害，不但把事情办妥当了，还把那个自以为是赵姨娘气了一顿，说不准现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桂姨娘怎么气她了？”敏瑜带了几分好奇问道，她虽然没有见过赵姨娘，但却也知道赵姨娘脾性，知道这女人脸皮厚得很，真不知道桂姨娘怎么能气到她。
“夫人是埋汰婢妾呢！”桂姨娘笑盈盈道：“婢妾可是个守规矩，去了杨家也是照规矩办事，那会随便气人呢？”
敏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个照规矩办事，杨家可是没规矩人家，桂姨娘照规矩办事可不就是去找茬，给人添堵吗？赵姨娘不被气到就是怪事了！
“自打石夫人过世之后，赵姨娘就以当家夫人自居，杨家下人称她为‘夫人’不说，出了门也以‘赵夫人’自称，而和杨家素日有往来人家，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还是留了情面，称她一声‘夫人’，结果就真个以为自己是夫人了，桂姨娘不过是点清了她身份，就把她给气仰倒了！”高夫人鄙夷撇撇嘴，和杨家有往来，尤其是女眷有往来人家可没有几家是家风严谨，自然不会和赵姨娘认真，顺势称她一声夫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这却也让赵姨娘越来越自以为是，今天甚至桂姨娘面前摆起了当家夫人架子，可惜是桂姨娘代表可是耒阳侯府。她态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高夫人和敏瑜态度，她怎么可能尊她为“赵夫人”呢？一口一个赵姨娘，一口一个我们当姨娘应该怎样怎样，把赵姨娘气得够呛。
“姨娘做得好！”敏瑜夸了一声，而后也懒得绕弯子，直接道：“瑾泽对赵姨娘深恶痛绝，我们也没有必要给她留什么面子。听说，赵姨娘心心念念想把自己侄女嫁给瑾泽，姨娘今天见到那位姓赵姑娘了吗？”
“见到了！”桂姨娘点点头，她也听高夫人提过这件事情。今日自然多看了赵庆燕几眼，道：“那位赵姑娘看起来倒像是个精明，可惜是环境使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什么手段城府，这样人，姑娘都不用费心，您身边秋霞就能她给打发了。倒是杨家那位二少奶奶值得留意一二。”
“你说是杨卫武妻子段氏？”敏瑜轻轻一挑眉，她和杨瑜霖婚事确定之后，她也让人将杨家人性格脾性详细查了给她，杨家人口简单，将每个人性格喜好记住是件再简单不过事情。
杨卫武妻子段氏出身商家，大商家林立京城。段家勉强算是中等人家而已，经营着两个生意不错酒楼，五六个生意也不错小饭店。名下还有几处庄子和不少田产，据说还有一个酿酒小酒坊，段家酒楼和小饭店酒都是自家酿造，口碑不错，杨勇就很喜欢他们家酒。不时地回去段家酒楼坐坐，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段父。
段父是个精明商人。而段母是个精明主妇，和杨勇认识之后没有少和杨家攀关系，和杨家走得颇近，杨勇对段家倒也照应了不少。段家酒楼饭店这么多年来经营良好却没有什么不上眼人找麻烦，杨勇功不可没。段家只是普通商家，油水不丰，杨勇一个昭毅将军想要照应，自然不会有人不开眼找麻烦，不畏惧杨勇，也嫌弃这块肉没多少油水，懒得去算计。就因为两家关系，赵姨娘为儿子找媳妇却到处碰壁之后，才会退而求其次选中了段氏。
段氏家中排行第三，上有一兄一姐，她是小一个，据说被父母护着长大，有些天真懦弱，嫁到杨家之后，对赵姨娘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不说，丈夫杨卫武面前也不敢大声说话，连杨卫武用她嫁妆银子抬了个妾室进门都不敢说什么，典型小媳妇一个。
但是，敏瑜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带了询问看着桂姨娘，她相信桂姨娘特意提段氏必然不同看法和见解。
“今天婢妾很是不给赵姨娘脸面，先是称呼上没有给赵姨娘面子，然后量房子时候也冷嘲热讽了几句，赵姨娘那位侄女都跳出来为她说话了，这位二少奶奶却还是一声不吭一旁什么表示都没有。”桂姨娘笑着道：“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胆小，不知道该不该插话，但实际上…婢妾觉得她正审视什么，我看这为二少奶奶也不是省油灯，只是她出身不高，嫁又是赵姨娘所生二少爷，所以才会这般老实本分。”
“也就是说，只要她有了资本话，就会和赵姨娘对着干喽？”敏瑜轻轻地一挑眉，明白桂姨娘特意提段氏是为什么了。
“要是正经婆婆话，再给她一个胆子，段氏恐怕也不敢做什么，可是这赵姨娘，说是正经婆婆，却只是个姨娘，庶母，说不是正经婆婆偏偏又是二少爷生母…听说，段氏这才进门两年，赵姨娘却不止一次打人家嫁妆主意了。只是不知道是段氏厉害，还是她就没有什么嫁妆，赵姨娘好像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桂姨娘是个极为机灵厉害，就这么一个上午，不但将高夫人交给她任务完成了，还打听到了不少杨家事情。
“我明白了！”敏瑜轻轻点点头，脑子里转过好些念头，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个话题道：“量房子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吗？”
桂姨娘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一旁高夫人见状，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不过是赵姨娘要让人将赵家所有房间都丈量了好做家具，桂姨娘去之前了我吩咐，自然不同意，便和赵姨娘呛了起来。赵姨娘讥笑堂堂侯府，连这个都要计较，桂姨娘就反讽，说只要他们把所有房间都腾出来给你们婚后住，她就把所有房间都丈量了做好家具。”
这是自己还没有过门就算计起了自己？敏瑜冷笑一声，道：“结果呢？”
“婢妾后还是只丈量了大少爷住东厢房。”桂姨娘微微顿了顿，却又道：“整个杨家不过是个三进小院子。东厢房就小了，就那么小小一点，姑娘真要住那地方话可真是太委屈了。”
看了杨家之后。桂姨娘何止是觉得敏瑜太委屈了，她甚至怀疑杨家能不能放下敏瑜嫁妆——公侯人家中，耒阳侯府家底不算很丰厚，但是却不意味着敏瑜嫁妆就少，事实上因为一直以来都以为敏瑜会嫁皇子。高夫人一直以来都很用心给敏瑜攒嫁妆，而皇后娘娘也因为这个缘故，过年过节总有不少赏赐，这么积攒下来，还真是很可观，好好整理一下。起码有个三十抬了，加上高夫人自己为敏瑜准备，不敢说是十里红妆。但八九十台还是轻轻松松能拿得出来。
“地方小有小好，起码打家具简单了很多。至于说委屈…”敏瑜微微一笑，道：“过完中秋瑾泽便会带我去肃州，我也不会杨家住多久，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了！娘。房家具都用樟木打，不需要用好。只要过得去就行，我估计我也就住那么几天，以后就用不上了，不用浪费好木料。”
“那怎么行？”高夫人立刻皱起眉头，她为敏瑜准备了不少好料子，大件家具都准备用好樟木，那些可都是敏瑜刚刚出生之后就收罗来，怎么能不用呢？
“有什么不行？”敏瑜反问一声，而后又笑道：“就算你真用好木料，人家也未必就认得出来，还不如不要浪费呢！”
“你这丫头！”高夫人想了想，后还是依了敏瑜，而后道：“那陪房呢？娘原本给你准备了五家，加上你身边丫鬟婆子，一种由三十六个，秋霜今儿一早有来求我，说不管怎么着都要跟着你，还说你去肃州身边没个用惯想媳妇子始终不方便。她是个忠心又泼辣能干，她男人也不弱，我便同意了。这样一算，就三十八个了，杨家哪里容得下啊！”
“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没有必要考虑杨家能不能安置得下，真要是什么都考虑杨家话，那就不用成亲了！”敏瑜轻轻地摇摇头，道：“至于秋霜，她要是不怕肃州清苦话，我倒真希望她能陪我过去，起码她比秋霞秋喜都能干，而且她是嫁了人，很多时候出面办事也方便一些。”
“那我就看着办了！”高夫人点点头，而后拿过一个请柬，道：“让你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这是封家大少夫人让人送来帖子，封家大少夫人特意请你和你大嫂过府一聚，你要不要去自己做决定。”
“封家大少夫人？谁啊？”敏瑜微微一怔，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但立刻这才问出口，不用高夫人提醒，便想起来了，道：“是安宜郡主啊，是因为封家大少爷封维伦被封为肃州通判，所以想和我先熟络一下吧！”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人精不用我提醒。”高夫人笑了，封维伦被封为肃州通判消息高夫人也才听说，不过高夫人相信敏瑜定然比自己早一步知道这件事情。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王蔓青这个时候笑着道：“恬恬原本是想到家里来拜访，可是她身怀六甲，行动诸多不便，我便做了主，让她送了帖子邀你过去，你可别当她是摆架子啊！”
“知道嫂嫂和安宜郡主是好朋友，我怎么还会误会呢？”敏瑜笑了，虽然和安宜郡主李安恬就见过那么几次面，但她对那个落落大方女子感觉极好，再说封维伦被授为肃州通判，他和杨瑜霖以后打交道地方定然很多，那么她和李安恬接触也会很多，现有机会大家先熟悉一下也是很好。不过，她看着王蔓青道：“只是上午我都要去勇国公府，不能抽出时间来，去封府只能安排下午呢！”
“这个我和恬恬说就好！”王蔓青笑着道，敏瑜同意去就好，上午下午并没有多少区别。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可算是来了！”跟着封家丫鬟才进李安恬住院子，李安恬便丫鬟搀扶下笑盈盈迎上来，轻声抱怨道：“我一大早就眼巴巴等着你过来，可你倒好，磨磨蹭蹭得到这会才来！”
“我不是说了我上午忙得厉害，等把家里事情处理完了才能过来吗？”王蔓青笑着扶住李安恬，而后看着她臃肿身子，道：“你也是，身子不方便屋里等我就好了，这么急巴巴迎上来做什么？”
“没关系，太医说了，让我精神好时候量多走动，别总呆屋子里不出来，那样话生产时候会比较遭罪！”李安恬笑着回了一声，看着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面王蔓青，道：“你上次不是说打理家务事已经很顺手了吗，怎么又忙成这个样子了？”
“敏瑜婚期就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妥当，我又要忙着打理家务，又要和母亲一道准备敏瑜婚事，能不忙吗？”王蔓青小心翼翼扶着李安恬，嘴里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忙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听了母亲话，将不是那么要紧一些事情交给敏玥让她试着打理话，我还会忙。
“忙点好！”李安恬看着嘴里抱怨，脸色红润，精神也极好王蔓青，眼中闪过一丝隐隐艳羡，道：“我们一起几个姐妹，只有你刚进门就跟着婆母打理家事，现成了当家少夫人，可比我们整日里闲着没事威风多了！”
“什么威风不威风，不过是个劳碌命罢了！”王蔓青笑着回了一句，闺阁之中相处极好地几个朋友，除了她还真没有那个像她一样，进门就跟着一旁打理家务。大多都是进了门先学着怎么侍候公婆夫君，婆婆身边多是立规矩，而不是学管家。
“你啊，就惜福吧！”李安恬笑着白她一眼，道：“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呢！”
“你们羡慕我，我却羡慕你们！”王蔓青看着李安恬已经很大肚子，轻轻叹了一声，道：“一起玩姐妹，不是已经当了娘就是马上就要当娘了，就我…唉。只要能像你们一样，早点当娘，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还没消息吗？”李安恬也知道王蔓青心病。满脸关切看着王蔓青，她这成亲都两年了，要是没有好消息话，再好公婆夫君也都改有意见了。
“信期刚过！”王蔓青苦笑一声，或许是因为心中期望太深。每次来潮都会让她心情郁闷烦躁，但这一次没有，她知道，是因为和高夫人那番谈话让她心中彷徨不安减弱了很多，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李安恬轻轻地拍拍她手，无声安慰着她。王蔓青不过是心情低落了那么一下，很就又振作起来，笑着道：“没关系。我没有那么脆弱！”
“蔓青，要不要找大夫好好看看？我知道太医院有几位妇科圣手…”李安恬认真地看着王蔓青，轻声道：“请他们给你们夫妻好好看看，或许…”
李安恬没有将话说透，可王蔓青和她一起超过十年。怎么不知道她没有说出来意思，她笑着摇摇头。道：“恬恬，我知道你意思，不用真不用了。为子嗣事情，我也着急上火过一段时间，求神拜佛，求医问药事情也做了一些，子俊体贴，去寺里烧香请愿也罢，请大夫扶脉也罢，都是陪着我一起，就连吃药也没有落下，还打趣说这是和我同甘共苦…”
想到去年自己慌神那段时间敏彦贴心，王蔓青心里就蜜一般甜，她肯定看着李安恬，道：“后来是母亲见不下去了，训斥了我们一顿，不准我们瞎折腾，我这才消停了下来。恬恬，看过好几个大夫，都说我们身体都很好，没有怀上不过是和孩子缘分未到而已，所以啊，我还是不折腾了。”
“他对你真好！”李安恬满是感触叹息一声，王蔓青刚刚定亲时候，一帮要好姐妹还为她不平，说她样样出众却偏偏因为母亲子嗣艰难影响了姻缘，配了名声不显丁敏彦。但现，又有谁不羡慕她进门就能打理庶务，成亲都两年没有动静也没个姨娘添堵？想到这里，她却又担心王蔓青是就此认了命，她关切道：“你真不再看看？万一你再耽搁几年都还没有话…蔓青，庶出孩子养得再好也都是从别人肚子里出来，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我不是认命，只是听着母亲话，顺其自然罢了！”王蔓青笑了，而后神秘凑到李安恬耳边，轻声道：“我前些日子把我娘给我特意准备丫头打发回去了。”
李安恬微微一怔之后立刻明白过来，她满脸震惊和不可意思看着王蔓青，道：“你是指…”
“嗯！”王蔓青点点头，和她一样，李安恬出嫁时候身边也带了像苗儿一样，专门留给丈夫以后收房丫鬟，因为这个，她们多多少少还埋怨过自己娘，说她们这还没有过门，娘就想着给女婿房里添人，给女儿添堵，只是她们也知道母亲苦心，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听从了安排。
“你怎么…是你意思还是他意思？”李安恬看着王蔓青，眼中只有惊讶，但心里却升起了浓浓羡慕和淡淡悲哀——她身边那个，她怀孕之后便已经开了脸，现是封维伦通房丫头，等到她有了身孕，就会抬成姨娘。
“是母亲意思！”王蔓青摇摇头，道：“母亲不希望我们房里多人，影响我们俩感情不说，还不知道会多出多少麻烦事情来，当然，主要是母亲不希望子俊被枕于美色，失了上进心，耽误了前程甚至一辈子。”
“侯夫人真是…”李安恬满心感慨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后所有感叹化为一句：“蔓青，你真有福气，遇上这么一个婆婆。”
“可不是福气吗？所以，我也想通了，好好珍惜这份难得福气，不折腾了。”王蔓青笑着，高夫人将话说透了之后，她心头大阴影不能说就此消失，但却也淡了很多，整个人都轻开朗起来了。她扶着李安恬进屋坐定，笑道：“敏瑜上午没有时间，下午一点才能过来。我知道你性子急，就先过来陪你，我们说说话，慢慢等她过来不迟。”
“我知道！她这段时间天天往勇国公府跑事情我也听说了，罗老夫人好像很喜欢她。没少带着她到处走，能抽出时间过来一趟我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李安恬笑着，她看着王蔓青道：“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话，我就算上门拜访也未必就能见到她，别说像现这样舒舒服服等着她过来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啊！”王蔓青嗔了一声。然后道：“你也是，这都要临产了，应该一心一意养胎。别事情能不操心就别操心，小心伤神。”
“夫妻一体，道绪事情我能不多考虑吗？”李安恬轻叹一声，道：“肃州通判虽然只是个从五品职位，但其重要性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很清楚。加上去年一场大战，瓦剌元气大伤。每个七八年，是无力再犯我大齐，肃州暂无外患，必然兴旺，这肃州通判就显得重要了。”
“重要是重要了，但是这个职位也够惹眼，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呢！”王蔓青心里自然很清楚，清楚别说是肃州通判，除了少数偏远困苦，民风彪悍州郡，哪一个地方通判一职不是炙手可热？事实上杨瑜霖被任命为肃州都指挥使时候，便有人猜测，皇上会重任命一位年轻肃州通判，好和杨瑜霖相互配合。为此，但凡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都找各种关系打通关节，谋这一职位。敏彦也曾动过心，但是却知道就凭他和杨瑜霖关系，皇上也绝对不可能选中他，便也没有做什么。封维伦出任肃州通判，对他固然是一个巨大机遇，但同时也是一个巨大考验，哪怕是出了一点点错，都有可能被那些盯着他人奏上一本。
“盯着就盯着呗！”李安恬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而后冷笑一声，道：“能干得好固然是好事，干不好，出了纰漏让人抓了把柄参一本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你和他闹别捏了？”王蔓青皱起眉头，京城诸多贵公子中，不管是从家世人品，还是从才华相貌上排字号，封维伦都能排前列，要不然话靖王妃当初也不会挑中他了。他们定亲时候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李安恬自己也是满心欢喜。上次见面，李安恬也是满脸幸福，怎么现却好像满腹牢骚一样。
“没有！”李安恬摇摇头，但终究却还是憋不住道：“他整天忙这个那个，我都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哪来机会闹别捏？”
“怎么会这样？”李安恬话让王蔓青惊诧不已，她皱眉道：“你身怀六甲，他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你啊？再说，他现被任命为肃州通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马上任，你身子不便，也不能跟着到任上，他怎么还…”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娘！”李安恬咬着牙，道：“我这才怀了身孕，婆母就说我有了身子不能和他同房，事前都不打个招呼，连暗示都没有，就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我是那么善妒人，不讲道理人吗？”
“伯母不是一向都很喜欢你吗，怎么会…”王蔓青真想不明白了，封母黄夫人和靖王妃是交情颇深，平日里来往也极多，李安恬是她看着长大，按理来说应该会很疼惜这个儿媳妇，怎么现却这样子了。
“她喜欢我是一回事，拿捏我却是另外一回事，现不拿捏我，等着我将她儿子揽了去，等我生下嫡长子，地位稳固了可就不好拿捏了！蔓青，我可是皇上亲封安宜郡主，是贵人，如果不拿捏一下话，定然会忘了自己首先是封家儿媳妇。”李安恬冷笑一声，道：“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家说婆媳天生是冤家，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王蔓青默然，她不该意外，她未嫁给敏彦之前，李夫人也和她说了不少婆婆拿捏媳妇手段，往儿子房里塞人是常用也有效手段之一，不过是因为高夫人不但从来就没有拿捏过她，还总是偏疼她，这才一时转不过弯来。
“至于道绪…”李安恬又冷笑一声，道：“一开始时候还觉得过意不去，觉得婆母过了些，还为了这个和婆母争执过，可是，多争执几次之后，又觉得他娘不容易，加上还有人吹枕头风…能像现和我相敬如宾已经不错了。”
“怪不得母亲怎么会说当姨娘通房就没有真正老实本分，不起心思！”王蔓青叹气，而后安慰道：“恬恬，你也别为这伤心，你现可是双身子人，可不能伤心。”
“我心里有底！”李安恬冷笑一声，道：“我知道轻重，我现要紧是养好自己，平安顺利分娩，别…等我生了孩子之后，慢慢谋算也不迟。我会让她们知道，我可不是面捏！”
“该强硬时候是要强硬，但也别让自己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王蔓青轻叹一声，而后道：“我婆母经常说就是，做事需要有底线，要是越了底线，纵使是达到了目也会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那样得不偿失。”
“我看你现听侯夫人话，伯母真是白养你了！”李安恬取笑了一声，心里却叹息，要是她有幸遇上那么一个婆母话，她定然也会像王蔓青一样。
“我要和婆母一起生活一辈子，自然要听她话了。”王蔓青真心道，而后却又笑着道：“你怀着孕或许不知道，敏瑜婚期没有定下之前，我婆母其实也忙得团团转，都是家里有适龄姑娘人家上来攀关系，想着把姑娘嫁过来…”
“这也正常！侯夫人对你这么好，把你这儿媳妇当女儿一般心疼，大家都是看眼里，家里有女儿，岂能不动心？”李安恬笑了起来，但心里却微微一动，道：“你可知道，侯夫人想为你那二叔找个什么样？”
“母亲素来实，只想找个能够和二叔志趣相投，能够和他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王蔓青笑着，却又感慨道：“我和这二叔相处时间不长，但却清楚，他和子俊都是一个样，娶了妻子就会一心一意一辈子对她好，谁嫁了他都是一辈子福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要真敢沾花惹草，头一个跳出来收拾他定然是母亲，她可不想儿子们三妻四妾然后闹得家宅不宁，乌烟瘴气。”
李安恬笑了起来，脑子里升起一个念头，想要和王蔓青暗示一二，后却又担心操之过急而忍住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好意思，让您等久了！”敏瑜见到李安恬便带了歉意道，虽然她事前就说了只有下午才有时间，但该说客气话却也不能少说。
“别这样说！你这般客气会让我不好意思！”李安恬笑着嗔了一声，道：“原本就是我给你添麻烦，你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已经很感谢了。”
“好了！好了！都别说客气话了！”王蔓青笑着来了一句，然后看着敏瑜道：“妹妹饿了吧！恬恬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茶点，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
“好啊！”敏瑜点点头，她清楚王蔓青和李安恬之间就像她和王蔓如一般，就冲这个也不能再说什么客气话，要不然话该让人以为她是故意疏远了，她笑着道：“我正好也觉得饿了！”“吩咐厨房把茶点端上来！”敏瑜不见外话让李安恬笑容深了几分，侧头吩咐一声，便又转过头来对敏瑜道：“听蔓青说你不大爱吃特别甜腻，便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也不知道和不和你口味，要是有什么想吃，别客气，吱一声，让他们专门给你做。”
“嫂嫂知道我喜好，她既然说了我不爱吃什么定然也说了我爱吃什么，安宜郡主不用再麻烦了！”敏瑜笑着道，一贯谦和，丝毫没有因为李安恬主动和她交好就故作矜持。
“叫什么郡主啊！”李安恬又轻轻地嗔了一声，她看了看王蔓青，道：“我和蔓青打小就混一起，虽然不是亲姐妹，但却像亲姐妹一样，你这么叫未免也太见外，太生分了！”
“就是！敏瑜。你啊，就和蔓如一样，叫恬恬一声姐姐就好。”王蔓青笑着接过话，这样话不管是敏瑜还是李安恬说都不大合适，只能是由她来说才能这般自然，她笑着道：“瑾泽是肃州都指挥使，封维伦是肃州通判，你们以后见面打交道时候可多着呢，总不能一直这般疏远客气吧！”
“既然嫂嫂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觍着脸叫声姐姐了！”敏瑜知道，今日和李安恬见面其实也谈不了什么，无非不过是有王蔓青其中。让两人加深认识，以后好来往而已！敏瑜原本对李安恬印象和感观就极好，自然也愿意和李安恬交好，至于李安恬要和她交好是抱有目，她却没有意——李安恬这样做固然是为了封维伦。但对杨瑜霖一样是有好处，她又何必小心眼呢？她毫不迟疑，立刻改口叫了一声：“恬姐姐~”
“哎~”李安恬欢欢喜喜应了一声，而后会叫了一声：“敏瑜妹妹~”
敏瑜脆脆应了一声，三女便一起笑了起来，屋子里气氛立刻乐融融。而这个时候，茶点也摆好了，李安恬还没有来得及招呼王蔓青和敏瑜品尝。一个丫鬟进来，上前，小声她耳边说了什么，李安恬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看了那丫鬟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丫鬟显然是李安恬身边呆了不少时日，很清楚李安恬脾性。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如同进来时一样，轻巧无声地出去了，李安恬则若无其事一般招呼道：“妹妹尝尝，看姐姐这里厨娘手艺怎样？”
这一幕王蔓青和敏瑜都看眼中，李安恬那一刹那异样也都察觉到了，但两人却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着拿起筷子去夹看起来就食欲大开点心。
但是，她们筷子才碰到点心，便又有人进来了，看着进来人，李安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伸出去手收了回来，将筷子轻轻一放，冷冷淡淡看着来人，却没有发话。
和王蔓青一样，敏瑜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夹了一块点心放到面前碗里，才轻轻放下筷子，一起看着进来女子。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妇人，长得极美，一身中规中矩毫无特色打扮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要是好生打扮一番话还不知道是怎样迷人。
“婢妾见过少夫人！”李安恬冷淡并没有让妇人退缩，仍旧上前落落大方行礼，看起来倒像是个极有规矩，只是王蔓青和敏瑜都清楚，那不过是表象而已，这妇人要真是个守规矩，就不会出现她们面前了。
“起来吧！”李安恬语气很淡，没有掩饰自己不悦，但也没有再理会她意思，等她起身之后，便笑着对敏瑜道：“妹妹不是饿了吗？点尝尝！”
“嗯！”敏瑜笑着点点头，夹起碗里小笼包，轻轻地咬将表皮咬破，将烫口汤汁倒入小勺中，吹了两口气，才将汤汁喝完，而后再咬了一口小笼包，咽下之后轻声赞道：“真香！”
“不错吧！”王蔓青笑盈盈道：“恬恬这小厨房厨娘是靖王府擅长做各种面点，恬恬有了身孕之后，特别挑食，王妃心疼她，特意派来照顾她。”
“这样啊~怪不得这简简单单小笼包都能做得这么好吃！”敏瑜笑了起来，道：“嫂嫂应该没少吃这厨娘做点心吧，和我说说，你觉得那个好吃？”
“这个！”王蔓青笑着给敏瑜夹了一个韭菜盒子，笑着道：“这可是她做得好，就算这个季节韭菜稍微老了些，但她做韭菜盒子一样极好吃，你试试看！”
“嗯！”敏瑜点点头，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眼睛便亮了起来，咽下之后笑道：“果然好吃！嫂嫂没少吃吧！”
“坏丫头，笑话我贪嘴吗？”王蔓青笑骂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说，和我没关系！”敏瑜笑嘻嘻回了一声，李安恬一旁笑了起来，王蔓青也忍不住笑了，乐融融气氛让一旁被人当成了空气妇人满是尴尬和不敢表露愤恨，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少夫人…”
李安恬淡淡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来，但眼神却很凌厉，不但让妇人有一种所有心思被人看透感觉还让她心里发寒，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下面话哪里还说得出来？不仅如此，人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之前位置。
王蔓青轻轻瞟了妇人一眼，李安恬嫁到封家之后她只来过两三次，那几次都是好些姐妹相聚一堂。并没有什么碍眼人过来惹人嫌，也没有见过眼前这妇人，不过看着妇人打扮。想来应该是封维伦通房之类，说不定就是封母塞过来。
见妇人打住，李安恬便将视线收回，恢复了满脸笑容和王蔓青敏瑜说笑起来，妇人心里恨极。但却因为李安恬刚刚那一眼，不敢再多话也不敢就此离开找靠山告状，站那里，浑身都不自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站多久，三女一边谈笑一边吃点心。等到上来点心尝了一个遍之后，时候也不早了，王蔓青和敏瑜笑着向李安恬告辞。李安恬不比平常。也有些倦了，加上还有个碍眼人这里，便也没有多加挽留，说了些让王蔓青和敏瑜多过来走动话，便让身边大丫鬟替她送客。当然，她也没有就这么坐着。就算身子重不能亲自送两人离开，但送到房门外还是可以。
“少夫人~”妇人这会真着急了，也不顾忌李安恬刚刚那让她心颤眼神，又上前一步，险些就挡了出门路，李安恬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带了妇人陌生和胆寒凌厉，她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让开路，眼睁睁看着李安恬将王蔓青和敏瑜送走。
李安恬很回转过来，冷冷看了还呆那里妇人，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对身边丫鬟道：“还不把房里收拾干净！”
丫鬟应诺，妇人咬咬牙，再次上前，这一次不等她开口，李安恬便淡淡道：“我招待客人，你过来做什么？还一次又一次想要多话，不怕让人笑话，说封家半点规矩都没有吗？”
如王蔓青猜那样，这妇人便是封母给封维伦通房丫头，姓车，名秀娟，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姑娘。年幼时候，车父因亏空和贪赃两项罪，车家被抄，男丁发配，女眷发卖，车母和封母有几分不错交情。车母原本也是京城有名美人，车秀娟打小又是个美人胚子，封母不忍见她们母女沦落，便出面将她们母女买了下来。车母遭此大变，又眼睁睁看着丈夫儿子被发配，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见到，到了封家之后，就病倒了，没有两个月，又听说丈夫儿子发配途中染了病死了，车母当下便崩溃了，没几天也跟着去了。
车母一死，封母就难办了！她原本也是善心，原想着将她们母女赎买回来之后，将她们送去和家人团聚，再不成话给她们安置个住处，再送两亩薄田，母女两个也能有个安身立命地方，可没有想到到后却成了这样子。但是，将车秀娟一个无亲可投孤女送走，封母也不忍心，便只能将她养了身边。
车秀娟封家地位很尴尬，纵使封母对她格外怜惜，也不能当她是寄居娇客，只能说吃穿用度上格外关照一二，说娇客不是娇客，说奴婢也不像奴婢。
封母原本也想过，等到车秀娟大了，给她置办一幅简单嫁妆，找个清白人家嫁出去，也算是全了她和车母情谊，可车秀娟越大越出挑，看着一天比一天美丽动人车秀娟，封母只觉得头疼。让她嫁去寻常人家，她愿不愿意都不说了，以她相貌迟早会给夫家招灾，但是嫁到能够庇护她人家——犯官之女，还是个家人几乎都死绝了犯官之女，再漂亮也不会有人头脑发昏娶她回去当正室，但若是给人当妾，那岂不是让人笑话封家吗？
就封母为车秀娟终身大事头疼时候，车秀娟透过她身边妈妈向她透露了自己心思——宁愿给封家大少爷当个大丫鬟，也不愿意离开封家。
明了了车秀娟心思之后，封母先是不满，觉得车秀娟是觊觎她出色儿子，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样也不错。既解决了让自己头疼问题，也能儿子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一举两得。所以，李安恬有了身孕之后，封母便以李安恬有孕，不能和丈夫同房，给她开了脸。介于李安恬郡主身份，只给了她一个通房丫头名分，但封府人心里都清楚，她升姨娘不过是迟早事情。就看是用什么理由升上去罢了！
刚刚当了通房丫头时候，车秀娟倒十分老实本分低调，但她也是个聪明。确定封母对李安恬这个儿媳妇虽然十分满意，但也和大多数婆婆一样，儿媳妇进门都要敲打拿捏一番，便也起了些心思——她清楚以李安恬身份和封家家风，宠妾灭妻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但当个宠妾，和主母争争宠，斗斗气却也是封母乐见。兼李安恬有孕，夫妻不能同房，封维伦大多时候都宿她房里，李安恬看起来又是个好脾气。便渐渐有些轻狂起来。
封维伦任命下来之后，封母就对她透了口风，说封维伦这一去短则三年。长则四五年，身边自然是缺不了照顾时候起居人，可李安恬有孕不说，还是娇养着长大郡主，自然不能跟去肃州那种苦寒之地吃苦受罪。到时候只能让她跟着去了。封母还说，去之前定然会抬她为姨娘。算是对她跟着封维伦去肃州那种苦寒之地嘉奖。
封母话让车秀娟原本就活络心思活络了，听说李安恬为了封维伦请敏瑜过府之后便让人紧紧地盯着，敏瑜刚踏进封府她便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她可是要跟着大少爷去肃州人，以后难免会和肃州官员女眷打交道，那么她很有必要敏瑜面前先混个眼熟。可是，没想到她巴巴过来了，李安恬却连囫囵话都没让她说上一句，听了李安恬带了责备质问，车秀娟带了几分怨气道：“婢妾没有别意思，只是担心少夫人身子重，招待客人会吃力劳累，这才特意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是吗？”李安恬怎么可能相信她这番说辞，她冷淡地看着车秀娟，道：“没有别意思好，要是有话…你别忘了自己身份！”
“婢妾不敢忘记自己身份！”车秀娟心里恨极，咬着牙道：“只是，少夫人特意请了丁姑娘和王少夫人过来，却只说了些无关紧要闲话…”
“愚蠢！我做什么，该做什么也是你能置唇？”李安恬呵斥一声，她知道车秀娟想什么，不过是以为自己既然请了敏瑜上门就应该趁机拉近关系，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当是几个人闲来无事坐一起说说笑笑。
“婢妾只是…”车秀娟从来没有被李安恬这般呵斥过，第一反应便是想为自己辩驳。
李安恬却不想听她说些废话，轻轻地挥挥手，直接道：“我累了，要休息了，没有听你辩解什么，你退下吧！”
车秀娟没出口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她脸都涨红了，但终究还是不敢和李安恬对着干，满腹怨气退了出去，除了李安恬住院子，院子门口犹豫了一下，便往封母住东院去了。她行踪举动自然瞒不过李安恬，她前脚刚走，便有人凑到李安恬身边道：“少夫人，秀娟姑娘往大夫人院子去了，看她样子定然是去大夫人面前搬弄是非去了！”
“由着她去！”李安恬已将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道：“母亲大事上可不会糊涂，她这不过是去讨骂罢了，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