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急败坏的卫长嬴一个翻身,将沈藏锋推得滚了开去,自己也随之压上,两人顿时易了上下之势——这会卫长嬴沐浴之后匆匆绾就的堕马髻已经几乎完全要散了,云鬓蓬松的模样,衬托着她因为恼羞成怒而面若桃花的双颊,一番交手后的气喘吁吁…帐外烛火轻摇,帐中新婚妻子委实娇媚动人,沈藏锋眯着眼看着她,嘴角扬起,却不还手,笑着道:“嬴儿打算拿为夫如何?”

卫长嬴咬牙切齿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一手按着他胸前不令起身,另一只手捏成拳,刷的抬到齐眉的位置,扬眉冷笑:“当然是揍你!!!”

她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挥拳痛打下去——沈藏锋叹了口气,任她落拳在自己胸膛上——卫长嬴落拳之后,却低叫了一声痛,眼中露出疑色,她如今正在气头上,横竖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正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于是卫长嬴干脆利落、大大方方的当着沈藏锋的面,将他衣襟用力一扯,沈藏锋无语的看着她主动将自己上身的衣袍几乎完全扯了下来。

却见卫长嬴盯着自己之前隔衣打到的地方看了片刻,见他白皙的胸膛上竟是毫无伤痕,忍不住伸指戳了戳,道:“你练的…”

感受着她指尖划过自己胸膛,沈藏锋喃喃道:“我不觉得我如今有心情与你商讨什么武艺上的问题…”话语未毕,他双臂一把抱住卫长嬴的肩,狠狠向旁边按去!

于是上下之位再次颠倒,卫长嬴重新被按住,不但如此,沈藏锋就势吻住她唇,辗转吮吸…她更加愤怒了!

两人肘击、拳打、脚踢、指戳、掌拍,在一帐之内,六尺榻上,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肯依谁,战况激烈万分,床榻摇晃之声不绝,外头守夜的人隔着门,彼此心照不宣的掩嘴窃笑…

却不知道内中情形又是荒唐又是尴尬,沈藏锋起初只是想戏谑下妻子,到最后才发现卫长嬴武艺着实不弱,占些便宜倒也罢了,真正想要翻云覆雨又不伤了她,实在不容易。

骑虎难下的沈藏锋只得与她继续耗下去——终于,卫长嬴渐渐体力不支,竟从一开始的互有胜负,一路落进被按了许久也不能翻身,不由恨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今儿个太饿了,所以才会输的!”

这一番争斗下来,沈藏锋被卫长嬴先脱了衣袍,自要报复,卫长嬴如今也被扯去罗衫,只余诃子遮蔽前胸,都是——呃,沈藏锋是无奈又啼笑皆非,卫长嬴是忿忿然而不服。

闻听她此言,沈藏锋哑着嗓子道:“真的饿了?”

“当然!”卫长嬴双臂都酸麻得紧,是与沈藏锋一番贴身搏斗,碰撞之下落的,这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依旧不服得紧,恨恨道,“你又没有顶着十几斤重的首饰博鬓、穿着几十斤重的嫁衣!三更半夜起来梳妆,滴水都不许沾…”

沈藏锋苦笑着从她身上起来,叹息道:“我说了,我叫人送了酒菜来,你先用点罢,别饿坏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脱身!

卫长嬴大喜过望,忙拉起榻上的外袍披好,嫣然笑道:“你可真是个好人!”

沈藏锋无语片刻,看了眼窗下案上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道:“似乎凉了,我叫人换一份来。”

“不用了!”卫长嬴随他目光看去,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她找了支长簪,将长发一绾,坐到窗边,随便吃了两口菜肴,就翻起一对酒盅,一起斟满,道:“我觉得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讲和罢,你看如何?”

沈藏锋盯着她倒酒的酒壶,似笑非笑的披上外袍,走过来,意有所指道:“你打算…用这酒来说和?”

“正是如此。”卫长嬴心里盘算着,这厮之前被赶出去招呼宾客,回来后沐浴更衣了,说话时还能嗅到酒气,显然今晚已经喝了不少…这儿再灌他几盏,若是直接躺倒,我不就清净了?

不对,我的目的怎么可能只是清净?我应该等他醉倒之后,狠狠的揍他一顿!把他揍醒!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看他往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所以她满怀期望的提议,“咱们一盅泯恩仇,如何?”

就听沈藏锋爽快的道:“好啊!”

“果然宽宏大量!”卫长嬴心花怒放,竖着拇指赞道,随即拿起一盅递与沈藏锋,然而沈藏锋接了酒盅,却不喝,而是别有用意的道:“但今晚乃是洞房花烛夜,合该尽人伦之礼!你却不肯依我,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卫长嬴一噎,觉得自己被耍了,气恼道:“那你想怎样?”

沈藏锋看着酒盅,沉吟道:“这样罢…你连饮三盅,我就原谅你,如何?”

卫长嬴警惕的看着他,道:“原谅?我喝三盅,剩下的你都喝掉!”这银壶还不到三寸来高,酒盅满盅了也不过一口,卫长嬴在娘家时,年节都会被长辈准许喝上几盏,她酒量还是不错的,区区三盅不算什么——倒是沈藏锋这个提议,让她怀疑,这厮可是真的喝不下了,这才如此要求?

果断不能放过这个灌醉他、殴打他的机会!

沈藏锋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你喝了三盅,要做什么,我都随你!”

“一言为定?”卫长嬴举了举酒盅,道。

“一言为定。”沈藏锋忍着笑,保证道。

卫长嬴爽快的很,将盅中之酒一口饮尽,连斟两盅,喝完之后一照盅底,得意道:“如今做什么都随我了是不是?你今儿不要在房里睡了,先到外…”

说到此处,她忽然觉得一股躁热之意自小腹升起,迅速弥漫全身,莫名的,有点口干——卫长嬴微微蹙眉,心想,莫不是自己太渴了?就随手又倒了一盅酒喝了…这一喝,全身都躁热起来,极是难受。

她莫名其妙,坐在案边思索着到底是哪儿不对,沈藏锋见她原本白嫩的肌肤泛起桃色,心中有数,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可知道你喝的这酒是什么酒?”

卫长嬴茫然道:“什么?”

“…你出阁之前,姑姑的教诲,一定没有仔细听!”沈藏锋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道,“不过也没什么…嗯,你现在还要赶我走?真要赶我走?”

卫长嬴想说“当然”,然而沈藏锋问了这话,忽然在席上直起身,手按着两人之间的食案,俯身向她吻了下来——卫长嬴本能的试图躲开,可她想躲的时候,心下竟是没来由的一动,动作出奇的缓慢下来,甚至下意识的仰了仰头,迎住沈藏锋的唇。

起初她愣愣的任凭沈藏锋吻着,不时轻轻咬着她的唇瓣,有一下咬得略重了,她下意识低叫了一声,然而唇才微张,就被沈藏锋趁势侵入,叩开齿关,灵巧的戏弄着丁香小舌。

卫长嬴不由周身一酥,身子摇了摇,几乎要跌下地去——沈藏锋心有所觉,伸臂将之搂住,一用力,隔着食案,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脑后,唇舌缠绵,忘情热吻。

“叮”的一声轻响,是卫长嬴绾发的长簪落到席上,沈藏锋非但没有为她拾起,反而将指插入卫长嬴浓密的乌发之间,彻底打散她的长发…

☆、5.第五章 洞房花烛夜

第136节第五章 洞房花烛夜

初夏的夜,宁谧安详。

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漫天。

南来的熏风将夏虫的低语送入窗内,随即又被窗下的一幕,羞得转身而出…许是转得急了,带起衣袂…

烛火摇晃了一下的同时,卫长嬴原本就只是松松披着的石榴红对襟外袍,倏忽滑下,露出大半雪白粉腻的香肩。在烛光之中,闪烁着青春年少独有的光辉,明媚柔和,莹润生辉。

沈藏锋仍旧低着头,缠绵的与她吻着,揽着她腰的手,却渐渐上移,不知不觉,就从诃子里探进去,似轻似重的揉.捏着——卫长嬴下意识的按住他手,然而力道却微弱得像是撒娇更像是邀请。

带着薄茧的手在温香软玉之间肆意游走,陌生异样的感觉,让正被吻得天旋地转的卫长嬴本能的觉得不对,可却透不过气来仔细思索,反而在懵懵懂懂里,下意识的扳住丈夫的膀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藏锋直起身,一缕银丝,自两人唇角迅速拉开,沈藏锋看到,眼中情.欲之色更浓。又俯首,呼吸不稳的在卫长嬴唇上细细啃噬,灼热的气息扑在卫长嬴面上,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脑后却被沈藏锋紧紧托着,丝毫没有让身。

卫长嬴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苦恼,迷惘苦恼的神情分明的浮现在已艳若桃李的粉面上,让沈藏锋忽然停止了亲吻,又从她衣中抽出手。

卫长嬴茫然的望着他,神情里满是不知所措,是想说什么却一时间想不到合宜的词…但沈藏锋此刻显然也不想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干脆利落的俯身抱起妻子,快步向榻上走去。

再一次被放到榻上,卫长嬴比一个多时辰之前乖了很多,非但没有挥拳相向,甚至在沈藏锋站在榻边放下帘帐时,还下意识的抓着他一方袍角——虽然晓得这是连饮了四盅助情酒的缘故,然而这依赖痴缠的动作还是让沈藏锋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

帐幕放下后,帐内朦朦胧胧,眉眼难辨。然而在微弱羞怯的拒绝里,被轻声哄着一件件褪去外袍、诃子、亵衣,茫然靠在沈藏锋怀里、微微颤抖着的卫长嬴,依旧让他想起了《西域记》里记载的羯布罗香,传说这种香料出自一种类似于松树的树木,却不同于松香的琥珀之色,而是洁白如冰雪。

然而卫长嬴肌肤上自然而然的处子芬芳,却是世上任何珍奇名香都无法比拟的。像是最最剧烈歹毒的毒药,勾引着沈藏锋心甘情愿、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要沉沦进去…

他就着隔了帐幕的朦胧之光欣赏了一回这毫无瑕疵的香肌雪肤,臂上的守宫砂艳得犹如燃烧着的血珠,只等他来抹除,让这具冰肌玉骨,彻底的归于冰雪。俯首,自肩头,峰峦,平坦结实的小腹,柔韧浑圆的大腿…一点一点,烙上自己的痕迹。

虽然浑身躁热,本能的依从着沈藏锋的要求,然而此刻沈藏锋滚烫的嘴唇,以及肆意的啃咬,还是让卫长嬴下意识的推着他,声若蚊咛:“别…别这样啊…”

她推的那么轻那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平常清脆悦耳的嗓音,此刻因着情.欲也因着疲惫,低低的,婉转而娇媚。沈藏锋心下长长叹息:为什么…他听起来,这样的…像是…勾引呢?

他忍不住在她胸前吮.吸起来。

卫长嬴的挣扎与拒绝,很快变成了柔软的呻吟,端木氏的挑唆、婚前教诲的零碎记忆、黄氏的叮嘱、不甘心一味顺服丈夫的忿意…走马灯也似的在脑中转着,然而仔细去想,却又仿佛一片空白。

身体的躁热、滚烫的触觉,无不占据着她昏昏沉沉之间偶尔的灵光一闪。

一直到两.腿.之.间被灼热顶住,那迥然于肌肤被抚过的异样战栗,才让她清醒了一点,惊恐的推着沈藏锋的胸膛,有气无力的道:“你?你做什么?”

“乖。”沈藏锋忍耐至今,额上已渗出一层薄汗,他侧首在妻子腮畔吻了吻,温柔的哄道,“你抱紧我。”

卫长嬴茫然片刻,才依言伸臂搂住他肩——起初的时候她非常难受,下意识的要并拢双腿,并推开沈藏锋,然而沈藏锋执意压着她,连哄带劝,一再保证过会就好了,卫长嬴才将信将疑的任他施为——尔后痛楚传来,她觉得自己被骗了,气极之下,恨恨的一口咬在沈藏锋肩头,这一口咬得不轻,唇齿之间差不多是立刻尝到咸涩的味道…

沈藏锋闷哼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的叹息:“这样凶…亏得没咬在颈上,不然…明儿你还怎么出门?”

他一面说着话,动作却不停,体谅妻子的初夜,不能尽兴。这样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探索与深入,不啻是一种折磨,然而亲自引导着妻子从少女走向妇人,感受着柔美无瑕的胴.体在自己身下如花儿一样徐徐绽放,却是一种莫大的成就与喜悦。

良久之后,他带着疲惫与恋恋不舍从卫长嬴身上起来,复又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颊,这时候才感觉到后背上火辣辣的痛,不必看到也能猜到…自己这妻子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怕是向来秉承着敢不让她好过,她就加倍不让别人好过的原则。

他连哄带骗的得了逞,事到中途,卫长嬴懊悔也晚了,非但咬了他一口,还故意将他后背抓得一塌糊涂…掐痕、抓痕,卫长嬴方才能够够到的地方,怕是都被招呼上了。

沈藏锋又爱又恨的捏了捏她的面颊,摇头道:“这是要为夫再来一回作为报复么?”

卫长嬴此刻倒是清醒了很多,抚着额,略加回想,就觉出不对来,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半晌才幽幽的问:“你好生…你居然在酒里下药?”

“那哪是为夫下的药?”沈藏锋叹息,“我说了,嬴儿你出阁前一定没听姑姑或嬷嬷给你讲的话…这一壶助情酒,本就是为今晚预备的。防着咱们太过疲惫没了兴致…再说,为夫可没劝你喝啊。”说到这儿他笑意之中带了狡黠与得意,“你自己送上门来…这不是天网恢恢么?”

卫长嬴怔了片刻,回忆了下,有点恼羞成怒,小声道:“凤州到帝都这么多日,我哪儿记得那许多?”又怪他,“我喝的时候你怎也不告诉我?明明就是你居心叵测!”

“横竖你都是我的人。”沈藏锋好笑的问,“那会嬴儿你那么怕为夫,为夫想,喝了这酒彼此都轻省些,也免得你更难受…却告诉你做什么?所以这也是天意。”

卫长嬴深觉大落下风,索性翻个身,不理他了。不想沈藏锋从她身后拥着她,附耳轻笑,道,“其实那酒嬴儿你喝了还好,若是为夫喝了…嗯,今儿个,你可就可怜了。”说着,又抬头在她腮上慢条斯理的轻啄着。

“你才可怜!”卫长嬴如今浑身酸痛,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惆怅混合着释然,遗憾里又带着羞怯,心里空空落落的,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道理,一面偏头不让他亲,一面心不在焉的争辩道,“今儿个是意外!你等着罢,我定然能够把你打得乖乖巧巧!”

这话瞧着有气势,可她用有气无力且娇柔的声音一说,沈藏锋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趁卫长嬴咬着唇的时候,忽然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在她颊上响亮的一吻,戏谑道:“嬴儿你何必要这样辛苦的动手?只要你往后在为夫身下时乖一点,不必你打,为夫一定乖乖巧巧!就算你想打为夫,为夫一定束手就擒、甘之如饴!”

“你才乖巧!”卫长嬴涨红了脸,下意识的啐道。

沈藏锋捉住她手,放在唇边轻柔的吻着,笑道:“好啊,你要我怎么乖巧?不拘自己宽衣解带,还是伺候你宽衣解带,抑或是你想怎么来…我都听你的,从这会就可以开始,你说如何?”

忽然侧头含住卫长嬴小巧的耳垂,卫长嬴低叫了一声,顿时紧张万分,用力挣开,急道:“你…你又想做什么?”

“你方才一个劲的想压到我身上,我在想,是不是这会先乖乖巧巧的再伺候你一回?”沈藏锋伸手抱住她,不叫她挣开,紧紧搂着她在怀里,很是体贴的道。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卫长嬴差点没尖叫出声:“你个登徒子!我不跟你说了!”话音未落,她又大急惊道,“你!”

沈藏锋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低笑道:“乖啊,我就喜欢听你说这句——‘我不跟你说了’,听到这句我就想再要你…乖!”

“你才乖!”卫长嬴心头一沉——方才的痛楚至今不曾完全消退,沈藏锋释放之后的粘稠泥泞让她有一种合不拢腿的不自在感,却不想这、这人意犹未尽,还想…真是太过分了!“下去下去,我才不…唔!”

滚烫的唇再次封住她的口,坚实的胸膛伏在身上,有一种难以抗拒难以推却的无力感,双手肆意游走之间,卫长嬴禁不住全身紧绷。

这一次沈藏锋更恣意一些,他吻着她,抓住她不安分的想推开他、或是让他伤上加伤的双臂,强硬的禁锢在头顶,这个动作让卫长嬴浑圆皎洁的酥.乳与纤细袅娜的腰肢愈加贴紧了他——卫长嬴不满意的想出声,却被他故意噙.住了唇,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呻吟声令沈藏锋既得意又畅快,温暖紧致的**所在,让他流连忘返,肆意驰骋…

☆、6.第六章 敬茶

第137节第六章 敬茶

翌日清晨。

黄氏一面替卫长嬴梳着发,一面低声责备:“大小姐下手也太狠了,怎么把姑爷抓成那个样子?”

昨晚他们事毕后,沈藏锋叫人进内室伺候。使女们见着卫长嬴满身吻痕也还罢了,究竟在情理之中,琴歌、艳歌满面通红的替她擦洗净身。

倒是沈藏锋,在卫长嬴不远处让人服侍时,被看见背上、臂上抓痕累累,血迹纵横,仿佛和人交过手一样,把伺候他的吓了一跳,有一个当时就要去翻敷外伤的药膏,只是被沈藏锋喝止了…虽然如此,琴歌、艳歌哪儿还能定得下心?她们匆匆忙忙替卫长嬴擦干了身子,出去之后立刻把事情告诉黄氏,黄氏问清具体伤势后,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会趁近身伺候,自然要说上卫长嬴几句:“亏得姑爷自己说了不要敷药,不然一会敬茶的时候,叫人闻出来,当众一问…大小姐你说说,这新婚夜将夫婿弄得隔日起来就找起了伤药——这,这成何体统?大小姐往后还怎么见这上上下下?”

卫长嬴拨弄着手边一盒胭脂,郁闷的不作声,心里乱七八糟的只觉得做女孩子实在太可怜了——自己不痛吗?

黄氏知道她心里不服,但怕说多了扰了她拜见公婆时的情绪,见她不作声,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提了。手脚利落的替她把长发绾好,叫人将苏夫人赐下的那对血玉对簪取来,小心的插了上去,又饰了几朵珠花。正要退后两步端详,看可还少了什么,已经更衣完毕的沈藏锋却走了过来,笑着道:“这样就很好。”

大小姐什么样子最好看,当然是姑爷说了算。黄氏闻言,忙福了福身:“是!”

卫长嬴正郁闷着,从铜镜看他这么会儿就收拾好了不说,而且一派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倒是自己,虽然沐浴过,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却还要强打精神去拜见合家大小…忍不住在镜子里狠狠瞪了他几眼!

沈藏锋看得分明,眼中掠过一丝戏谑,走到妆台边,拈了一只螺子黛,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看着卫长嬴的双眉,但笑不语。黄氏见他是要亲自为卫长嬴画眉,面露喜色,忙识趣的让开不说,又以目示意其他人也退开些,莫要扰了新婚夫妇的兴致。

卫长嬴只觉肩头一沉,却是沈藏锋借着画眉,将手抚住她肩,不觉眉尖一蹙,因为黄氏等人都在,只咬了咬唇,忍了!不想沈藏锋抚着她肩俯下身来,慢条斯理的拿螺子黛在她眉上轻轻画着,却趁机贴在她耳畔低笑道:“痛得厉害么?你忍忍,敬完茶,咱们回来就歇着。”

“…”听了这话,再感受着他在耳畔吐字如呵的气息,卫长嬴原本莹白若雪的双颊腾得通红!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藏锋又悄声道:“一会我扶你走。”

卫长嬴咬牙片刻,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偏了偏头,小声道:“你背上痛不痛啊?”话像是关心,实则是幸灾乐祸。

“小伤而已。”然而沈藏锋显然心情很不错,根本没有把被抓伤的事儿放在心上,倒是低笑着安慰她道,“我已督促她们不许外传,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别担心。”

…卫长嬴面无表情的问:“你会用胭脂么?”

这时候沈藏锋已经替她描好了眉,正随手拿了一盒胭脂起来打开,挨挨擦擦的,显然靠着她不想走开。闻言面色一窘,正要张口叫黄氏,一瞥妻子,却笑了,道:“嬴儿双颊自然生晕,色比桃花,还要这胭脂做什么?”顺理成章的把胭脂放回原处。

又说,“嬴儿唇不染自朱,这口脂也没什么好上的。”嗯,妆台上这么多东西,琳琅满目,他还真不知道哪个是口脂。

继续说,“嬴儿姿仪天成,蕊黄斜红也增不了什么颜色,不如就点一点朱砂于眉间。”这些都那么麻烦,他一个男子如何会用?

最后道,“喏,成了,看为夫的手艺如何,还不错罢?”

他看着镜中娇艳若花的卫长嬴,觉得很是满意。

卫长嬴无语的提醒道:“你就描了眉、点了一点朱砂。”口脂、脂粉、蕊黄、斜红、笑靥…一概没用,这就算手艺?而且还不错?难道这厮认为,如今自己这艳丽欲滴的模样儿…都是他帮着打扮出来的?

这是自己本来就生的好看好么!

沈藏锋笑容满面,伸指轻轻掠过她柔嫩的面颊:“我妻天生丽质,何用脂粉玷污?”

看到卫长嬴捏了捏拳,黄氏赶紧上来圆场,催促她去更衣。

穿戴毕,外间早有原本服侍沈藏锋的下人备好了早饭,看得出来特别照顾到卫长嬴的口味,有一半都是凤州那边的菜肴。

卫长嬴注意到沈藏锋这儿使女很少,这会忙前忙后、看着眼生的仅仅两个使女,另外两个都梳了妇人发髻,显然是仆妇了。而且每个都容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有些媸陋。她知道沈藏锋在家族中颇受重视,暗自思忖许是怕身边使女太过艳丽使他分心,这才故意给了这么两个长相不好的人伺候。

而且这两个使女明显不是什么灵巧的人,做事的时候颇有些怯生生的意思…

看来沈藏锋对下人不怎么在乎?甚至还颇为严厉?

她这儿试图揣测沈藏锋的性情,沈藏锋倒是已经亲手夹了几箸菜,放进她面前的碗里,笑着道:“你看看这厨子可合你口味?”

四周下人看到这一幕,都掩嘴轻笑。黄氏尤其笑容欣慰。

卫长嬴面上一红,敛了心神用起饭来:“都好。”

用过饭,使女捧上水,伺候着两人漱口净手,沈藏锋便道:“咱们现在过去?”

“好!”

出了门才发现,沈家拨给他们住的是一座三进的独门小院,占地不小。夫妇两个起居在第二进,庭中栽种着各色花草,此刻正值郁郁葱葱的时候,东南角上还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边砌着嶙峋的山石,石上爬满薜荔——此外也无暇多看。

从前沈藏锋提到的百年梧桐木却不见踪影,一直到前头才发现原来是在一进来的庭院里。这第一进的院子比第二进的广阔,百年梧桐树枝繁叶茂的也只遮了大半地儿,却是做了一个演武场,一角还排着梅花桩。有一边的廊下放着兵器架,架上除了几柄刀剑外,空空荡荡的,似乎真正使用的武器并没有放在这儿。

一路上所见下仆大抵是男子,难得几个女仆,也都是年岁已长或容貌平庸。卫长嬴咬了下唇,心想沈家对沈藏锋还真是寄予厚望,竟然管到了这样的地步——因为宋老夫人把卫长风当成命一样看待,然而瑞羽堂卫长风住的流华院里,使女、包括“碧梧”中人,也都是俏丽的。

院外有软轿在等着,身子很是不适的卫长嬴松了口气。

去往上房的沿途,颇有些景致,与凤州风情不同,也许是帝都的特色,也许是西凉那儿的。这时候也没心思细看,待到了上房外落轿,门口下人看见,忙进去禀告,卫长嬴不禁深吸了口气。

正有些忐忑,沈藏锋过来携了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

被一干下人看着,卫长嬴略挣了挣,因他握得紧,也就抿了抿嘴没作声,片刻后下人出来请他们进去,两人便携着手入内——

堂上,沈宣与苏夫人皆着曲裾,正襟危坐,等候着子媳的拜见。

卫长嬴进门这一瞥,只觉公公沈宣相貌威武,顾盼之间目光炯炯,沈藏锋那种眉宇之间锋芒毕露的气质与他很是相象。只是沈宣许是年岁的缘故,已经到了含而不露的地步,锋芒之感倒远不如沈藏锋这样凌厉,只是威严更重。

而婆婆苏夫人是个容貌秀雅的妇人,论年岁也不轻了,看着倒是最多不过三十许,姿色尚存。她神色之间淡淡的,瞧不出来喜怒。

待两人在下人铺上的锦团上恭恭敬敬行过礼,敬上茶,沈宣与苏夫人象征性的呷了一口,各自勉励了几句,虽然谈不上亲热万分,然而也和颜悦色。继而给见面礼——到了这里,沈宣脸色就有点古怪,叫人抬了一对雌雄宝剑出来,抚着颔下长须,沉吟了两息,才对卫长嬴道:“闻说你武艺不错,先前的那柄‘戮胡’剑本是照着男子的臂力打造的,怕是使着不大顺手,是以这次专门从库里挑这对雌雄剑。望你们同心戮力,彼此扶持,能不负此剑!”

卫长嬴忙道:“媳妇遵命!必不敢忘!”

沈宣训诲时,堂上有好几人都似笑非笑,包括苏夫人在内,等到苏夫人给见面礼时,她神色就缓和了许多,笑意盈盈的取了一对翡翠耳坠子出来:“愿你夫妇二人,从此相依相扶,永不相负!”

卫长嬴接下,再次拜谢——这对翡翠坠子打造成凤凰尾羽的样式,暗合了卫长嬴出身于凤州卫氏,而且玉质奇佳,握在手中,犹如握着一把悠悠碧水,光芒柔和而纯粹,莫看坠子大小不过寸许,却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从这一点上,苏夫人不管心里喜欢不喜欢卫长嬴,至少这礼没有轻视她。

苏夫人又吩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去认一认罢。”

☆、7.第七章 沈家诸人

第138节第七章 沈家诸人

头一个拜见的自然是大房。

刘氏昨儿个在洞房里就见过了,今日她换了一身绛紫襦裙,绾着盘桓髻、插着金簪,打扮的很是端庄华贵。她上首的男子便是沈藏锋的嫡长兄沈藏厉了,这是个年约三旬、颔下微髯的男子。轮廓与沈宣、沈藏锋都非常相似,只是眉宇之间没什么锋芒,倒有几分阴鸷。人也不热情,弟弟和弟媳过来拜见,不过略抬了抬手,嘴角也未勾一下,显得很是冷漠。

亏得刘氏笑着代他勉励了几句,才圆场过去。

见这情形,卫长嬴不免要揣测莫不是沈藏厉对沈藏锋被内定为下任阀主很是不满?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沈藏厉乃是嫡长子…但现在沈宣和苏夫人都在,他就这样了,不像是城府深沉的样子…

二房的端木氏昨儿个也在洞房里与刘氏一起见过的。她的丈夫、庶次子沈敛实生得俊秀而斯文,通身文人气息浓郁,很不像是沈家子弟。沈敛实的态度倒很是和蔼,象征性的打趣了沈藏锋几句,也与卫长嬴说了两句话,热络却不过分。

倒是端木氏神色之间淡淡的——卫长嬴决定回头使人打听一下,这二嫂与自己到底有什么仇?

见了两房兄嫂后,苏夫人就让他们在二房下首空出的席位上坐下,道:“藏秀不在帝都,藏机,该你们上来相见了。”

就见下首一个轮廓与苏夫人极为相似的华服少年应诺起身,上前行礼。

这是嫡幼子、按着排行是五公子沈藏机,传闻里苏夫人所有子女里头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年方束发的幼子,甚至胜过了苏夫人最小的孩子、嫡女沈藏凝。

沈藏机生得像极了苏夫人,俊秀之中带着文弱,但双眸晶亮,行走时虎虎生气,显得朝气十足。他之后是庶次子、十四岁的六公子沈敛昆,沈敛昆长的更像嫡子,轮廓与沈宣如出一辙,穿戴也不比沈藏机差多少,只是神情有些阴郁。

之后就是沈藏凝了。这小姑子今儿个换了一身衣裙,丹色上襦,系十二破齐胸襦裙,衣裙鲜丽,人也很是打扮过一番,脂粉尤其浓厚——浓厚到了卫长嬴纳闷这小姑子身边莫不是没个会得调弄妆容的人了?脸上的粉差不多刷了三四层的样子,不但不好看,反而把青春年少本身的俏丽弄得一塌糊涂。

看到她这模样,卫长嬴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却嫌脂粉污颜色”…

一直到偶然瞥见苏夫人看女儿的眼角有些抽搐,趁着没人注意就飞着眼刀,沈藏凝却是得意洋洋,顾盼之间,满是得胜之意,生怕母亲看不出来她的挑衅。苏夫人捏着帕子,似有咬牙之意,显然是念着如今新妇在认人,才没发作。

…卫长嬴有些明白了,沈藏凝若不是故意在气母亲,那就是蓄意在气母亲!

看来这小姑子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啊!

平辈里最后一个上来的是庶幼子、八公子沈敛恒,才十一岁,长得一点也不像沈宣,圆脸大眼,唇色鲜红,粗粗一看还会以为是个生得可爱的女孩子。

沈敛恒见过兄长和新进门的嫂子后,就轮到侄儿一辈上来拜见了。

排行第三的沈藏锋才娶妻,侄儿侄女自然只有大房、二房才有。按着年岁上来,是大房的嫡长女沈舒景与嫡次子沈舒明,还有二房的三个孩子——都是侄女,嫡长女沈舒柔、庶次女沈抒月与嫡幼女沈舒颜。

这些侄儿里头最长的是沈舒景,已经十岁了,举止端庄,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象;唯一的男孩子沈舒明比嫡姐小了两岁,启蒙也已两年,举止言谈规规矩矩的也有了阀阅子弟做派的雏形;最有意思的是二房的三个女孩子,虽然说有个庶女在里头,但三个女孩子却生得一般无二,一个比一个像父亲沈敛实,若非年岁有差别,简直叫人以为是三胞胎。

昨儿个在洞房里卫长嬴听沈藏凝提过沈舒颜,此刻不免多留意几分。这小侄女算着年纪是刚满四岁,生得非常可爱,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黑葡萄也似,又大又圆又明亮,说话奶声奶气,让人看了就想抱她。

卫长嬴注意她,她似乎也有话想对卫长嬴说,只是上首端木氏咳嗽了几声,沈舒颜才恋恋不舍的跟着姐姐们退下去。

见新妇把人都认齐了,苏夫人又勉励了众人几句,沈宣看了看时辰,就道:“今儿个正好休沐,你们叔父那边料想也在等着,这边见完了,现在就过去罢。”

沈藏锋点头,沈宣又命众人散了,于是大家一起告退。

出了门,沈舒颜就叫着三婶。

她柔柔软软的嗓子听着很是舒服,卫长嬴就站住脚,笑着问她何故。然而端木氏拉长了脸,一把将她抱起,训斥道:“别没规矩耽搁了你三叔三婶去见你叔公!”喝止了女儿,端木氏复向卫长嬴道,“三弟妹别理她,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就爱胡闹。你快和三弟去见二叔罢!”

卫长嬴纳闷的上了软轿,等离远了,左右无人,就问沈藏锋:“你可知道舒颜要和我说什么?”

妹妹沈藏凝对沈舒颜的说辞,沈藏锋当然知道,只是他也不好直说沈舒颜打的是卫长嬴陪嫁中压箱底的东西——这会还有抬着软轿的人并随行的下人在,说了出来,卫长嬴若是不想给不免下不了台。再说侄女向新进门的婶子要其压箱底的陪嫁本来就不合情理,即使卫长嬴给了,传出去也让人笑话沈家这样贪心,新妇才进门,就纵容着小孩子把主意打到人家嫁妆上去。

也就是沈藏凝年少无知,为了哄小侄女下水一起去盗剑,信口胡诌,把年岁不大的沈舒颜哄得信以为真,日日盼望着这个三婶快点过门,然后她可以索取那些足以传家的珍贵典籍。

沈藏锋略一思索,就道:“她平常爱看书,卫氏文风昌盛,海内咸知,许是想向你请教。”

“这样啊…”卫长嬴觉得有点头疼了,卫氏文风昌盛,奈何她在这上头可没什么造诣,别说造诣了,卫长嬴因为心思都放在了增加自己的武力上,文采平淡无奇,在大家闺秀之中再厚道的评价也就是一般了。

这小侄女若是跑过来与自己谈论典籍文章,那还真是个麻烦。

她又想到一事,忍不住问,“我听说沈家有个女神童…?”

“就是舒颜了。”沈藏锋道,“舒颜在诗文上的天赋很是惊人,圣上为此还召她进宫过,但二嫂认为慧极必伤,很不喜欢她展示才华。”他估计着卫长嬴才学不会太好,毕竟新婚之夜已经领教过妻子的身手,可见在习武上耗费了很多精力。

既然如此,那文才上显然就要欠缺些。也许比寻常闺秀也差不多,但决计不会喜欢和顶着“神童”这类头衔的晚辈多谈的,那样意味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来还不如四岁孩童的名声…

再加上明确的表示端木氏虽然有个小小年纪就被称为神童的女儿,但这个做母亲的却不希望旁人提及也不希望旁人这样去逗弄她这女儿。

这样的话,卫长嬴想来多半会躲着沈舒颜…也就不容易提到典籍了。

沈藏锋其实也和小侄女讲过几次理,点明卫长嬴的陪嫁之物不是想要就能要的。然而沈舒颜年纪太小,诗文天赋高,却不意味着人情一样精通。何况还有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沈藏凝在旁教唆,沈藏锋和这小侄女见面次数到底不如妹妹多,一时间也没能哄过来。

此刻就想着回去之后私下里再与妻子说明经过。

卫长嬴倒是想到了昨日端木氏似有意似无意的挑拨自己和沈藏凝…难道端木氏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会这么做?

她想来想去觉得没这么简单,若是担心女儿太聪明了,可能会命途多舛,所以不欲她过多展露天赋,像沈藏锋这样委婉的暗示一下,卫长嬴也不会没事找事…何必一上来就露出这样的敌意?

还是因为沈藏凝一直在教唆沈舒颜,端木氏碍着婆婆苏夫人,不好拿这个小姑子怎么样,又不希望沈藏凝继续教坏了自己女儿,生怕卫长嬴这妯娌过门之后,与沈藏凝一起继续带坏了沈舒颜,索性提早开始挑拨?

听着沈藏凝与沈藏锋的关系是很好的,从昨日看,沈藏凝起初还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虽然戏谑着自己,然也没什么恶意。端木氏若不挑拨,卫长嬴相信这小姑子会经常过来寻自己玩耍的…端木氏防的是这个?

可也有点牵强…

正寻思着,抬轿的下人出声提醒:“公子、少夫人请留心,这儿门户上挂了薜荔下来。”

沈宙的府邸与太傅府这边相邻,墙上开着门连通。这堵墙上此刻爬满了薜荔,门户这儿也有几缕挂了下来,看上头已经老了的旧条上还有剪痕,这几缕显然是忙碌着没来得及动手。大约就是卫长嬴进门,人手被抽去宴上,所以让薜荔趁机长了这么多。

到了地方,沈宙是见过的,照例拜见,聆听训诲,接了见面礼。卫长嬴早就听说沈宙的发妻钱氏多年前就去世了,一直没有续娶。此刻上首右席就空着,拜见他之后,沈宙就解释:“藏珠、敛眉这会都不便出来相见,怕冲了你们的喜气…等你们满了月再见罢。藏晖、敛华,你们上来见过兄嫂!”

十九岁的四公子沈藏晖是沈宙膝下的嫡长子,据说他去年定的亲,只等排行在他之前的堂兄沈藏锋一成婚,也要将未婚妻娶过门了。这是个身长玉立、文质彬彬的男子,给人印象很是温和,温和到了老实敦厚的地步。

庶出的七公子沈敛华和六公子沈敛昆同岁,却比沈敛昆小了三个月,所以排行第七,他容貌平凡,神情安静。

沈宙膝下子嗣远不及沈宣兴旺,所以没在襄宁伯府耽搁太久,沈藏锋就带着卫长嬴告退。

走的时候沈藏晖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不想才离了沈宙跟前,沈藏晖就向卫长嬴道:“三嫂,藏晖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三嫂成全!”

卫长嬴不由愕然,道:“四弟太过客气了,有什么…”

沈藏锋截口笑道:“四弟你是要问‘戮胡’剑么?真是胡来,这是父亲给你三嫂的,你三嫂怎会与你交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