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藏珠虽然是沈藏晖的亲姐姐,却是寡妇,也无子女。婚礼这样的喜事她来操持自然是不吉利的,到底还是要向太傅府这边借人才成。

苏夫人也在擦着汗,闻言道:“这是应该的。”就向媳妇们,“咱们家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大事,你们明儿个一起去你们二叔那边,把你们大姐的事情接手过来。”

刘氏忙代三人道:“是!”

☆、68.第六十八章 福气好

第199节第六十八章 福气好

卫长嬴才过门的时候,就知道沈藏晖这小叔子的婚期就比自己成婚晚了两个月,现在算一算,统共也就大半个月光景了。这种时候才开始请太傅府的人过去帮手,卫长嬴想到自己出阁时的繁琐,不免担心辰光到底够不够。

回到金桐院后,她向黄氏打听,黄氏听了就笑,道:“少夫人也知道四公子的婚期只比少夫人与公子迟了两个月——横竖是堂兄弟,四公子还是咱们夫人当亲生骨肉一样抚养长大的,婢子想,之前太傅府这边为公子忙碌时,料想把四公子那一份顺手也备了。何况一个半月之前沈家才迎了少夫人进门,很多东西如今怕都是现成的,再迎四公子的新妇进门那只有更爽利更上手的道理。”

卫长嬴被她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尴尬道:“我却是忘记了。”

黄氏笑道:“少夫人年轻,虽然出了阁,究竟自己没有操持过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会想不到。”

卫长嬴就请教:“那我明儿个去了要怎么做呢?”

“少夫人容婢子说句实话,其实襄宁伯说是请夫人与少夫人们一起过府帮着打点四公子的婚事,其实真正请的只有两位——夫人和大少夫人。”黄氏微笑着道,“少夫人可记得出阁那会,为少夫人梳头的钱氏了?”

“我自然记得二十一婶。”卫长嬴恍然,道,“全福之人?”

“少夫人说的是,这婚礼乃是喜事,经手之人没有福气可不吉利。”黄氏含笑道,“不然襄宁伯的嫡长女、大小姐自回了娘家就一直主持着府里的后院,之前在苏家时也是一直做冢妇的,很多事情哪里是办不了呢?都是碍着身份不好办啊!”

声音一低,“夫人和大少夫人全是父母在堂又子女齐全,与夫婿也相敬如宾,自然是有福的。少夫人倒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才过门又没主持过这样的事情,婢子估计着,襄宁伯府那边请少夫人过去也是客气话。夫人最多带少夫人过去略略见识下,这种大事,夫人可不敢叫少夫人这么年轻的媳妇去真正插手以免出岔子的。而二少夫人至今膝下无子,不只是二少夫人自己,连她后院里都没个男嗣出来,襄宁伯府的子嗣还没咱们太傅府昌盛呢,四公子的婚礼如何会要二少夫人去碰?”

卫长嬴了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儿个我到了二叔那边,多听多看就是。”

次日她送走沈藏锋,到上房给苏夫人请安。

看媳妇们都齐了,苏夫人呷了口茶,就道:“咱们过去罢。”

这一次因为苏夫人亲自过府,加上卫长嬴也满月了,襄宁伯的嫡长女、沈家本宗嫡支这一代的大小姐沈藏珠亲自到角门处迎接。

沈藏珠算着年纪还不到三十,但看起来却仿佛已经快四十了一样…原本应该非常俏丽的瓜子脸上布满了忧郁之色,一双从前想来水汪汪的杏眼眼角已经下垂了,那两泓明媚秋水,此刻也仿佛干涸了一样,透着茫然与死寂…

虽然是出来迎接长辈,仍旧显得郁郁寡欢。

她的这种郁郁寡欢与钟小仪的那种又不一样。钟小仪是美丽之中蕴涵着轻愁,那缕愁绪只是更增了魅力。沈藏珠却是真真正正的愁意如海了。

因为是寡妇,所以穿戴非常的素净,月白交领上襦,水色罗裙,绾着盘桓髻,髻上两支扁簪,从衣着到发簪都毫无纹饰。

说起来苏夫人是她的大伯母,可看着甚至比她还年轻——看到这样的侄女,苏夫人不免也心疼得很,握着她的手,柔声问起她近况。

沈藏珠惨淡的笑着,道:“多谢大伯母关心,我一切都好。”

苏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也要放宽点心,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别太苦了自己,如今你是在自己家,万事都可做主,不能做主的,也有咱们这些长辈替你做主。”

“大伯母说的是。”沈藏珠显然不想多说自己的事儿——所以敷衍了一句,与刘氏、端木氏、卫长嬴依次招呼过了,就说起沈藏晖的娶妻,果然如黄氏所料,“之前三弟娶三弟妹的时候,四弟这儿的一份也都备下来了。其他的,父亲说都比着三弟的来,现下东西大抵都是父亲亲自打发人去买的,我都没沾过手…父亲今早上朝的时候把帐册和名册全放到了花厅里。现下就过去看?”

苏夫人只好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到了花厅里,沈藏珠让人奉上茶水,并不肯碰各样册子,只按着沈宙说的一一为苏夫人介绍。因为是海内拔尖的名门,又是沈宙这一支的嫡长媳,未来冢妇,所以仪式之繁琐、器物之讲究,丝毫不在卫长嬴过门那次之下。

卫长嬴过门的时候因为是新妇,坐在轿子里被抬过门…沈家这边花了多少功夫她可不知道。如今听沈藏珠滔滔不绝的讲解着需要备下来的东西,足足说了一盏茶光景,还道:“父亲说剩下一些他也不大懂得,还请大伯母帮衬些。”

苏夫人也道:“大的物件大体都齐了,就算少了,也可以拿锋儿和长嬴那会的用,都不打紧。就是小东西还少了许多,要配齐了得耗费点功夫,仪儿你过来记一下…”

于是苏夫人又一件一件说了半晌,末了沈藏珠又提醒了几件,于是刘氏又执笔记下…卫长嬴在旁听得眼花缭乱,暗叹大家子婚娶真心不容易…又惊叹于看着憔悴不堪的沈藏珠记性之好,苏夫人说的这些还没有沈藏珠说的多,尚且要刘氏拿笔记了,沈藏珠怕自己的晦气害了弟弟,根本不肯碰册子,居然能够一件不差的背出来——说来也真是命,若苏鱼羡没有病故,沈藏珠这个苏家二少夫人料想也该是精明能干之辈,绝非如今这副未老先衰的模样。

这样一直到晌午,都在商议还要采买补充的东西,亏得沈藏锋与卫长嬴的婚礼才过去,苏夫人和刘氏一手操办下来还没忘记,好歹在午饭前把单子敲定。沈藏珠隔空看完了单子,就让人叫进各处管事来,让苏夫人吩咐。

打发了管事们,在襄宁伯府用了午饭,苏夫人就打发一上午都没叫做任何一件事、也没让碰任何一本册子的次媳和三媳:“咱们府里也不能没人看着,你们先回去罢,这儿让你们大嫂子给我打下手就成。”

这不过是苏夫人给媳妇们面子,不说端木氏至今无子、卫长嬴过门未久人太年轻,才让她们陪坐到现在,再给个台阶她们回去。

端木氏与卫长嬴都是心知肚明,卫长嬴反正过门不久,倒不在乎,端木氏用力捏了下帕子——到底二房无子是多少人的心事,即使早有准备,也由不得她被提到之后不难受。

两人起身应了,正要告辞,沈藏珠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大伯母,二弟妹过门多年,想来您那边府里的事情有二弟妹一个看着就成了,三弟妹就留下来也给大伯母帮手罢,免得大嫂子一个人太累了。”

苏夫人一怔,她对这个侄女心存怜惜,自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驳了沈藏珠,所以固然心头纳闷,还是道:“既然如此,那长嬴你留下罢。”

端木氏咬了下唇,行礼道:“那媳妇先回去了。”

沈藏珠因为当面留了卫长嬴却没留端木氏,这会不免有点尴尬,就起身道:“我送一送二弟妹。”陪着端木氏出去,顺带赔礼解释了。

等她们一出门,刘氏就笑着道:“三弟妹与三弟向来和睦,这要求莫不是裴家提的?希望他们家小姐过门之后,也和咱们四弟和和睦睦。”

苏夫人一哂——三房夫妇恩爱她也知道,不过在苏夫人看来,卫长嬴进门才几天,这就失了丈夫的欢心那也太没用了。

何况在苏夫人想来,自己这个三子沈藏锋这样重义的丈夫,做他妻子的只要不是犯了大的糊涂,再没有过不好的。如今是要娶妇,又不是嫁女。沈藏晖要学沈藏锋,何必留下卫长嬴来操持婚事、过府去请教沈藏锋不就得了…所以苏夫人淡淡的道:“也许藏珠只是一片孝心。”

刘氏忙道:“母亲说的是,媳妇打趣三弟妹呢。”

卫长嬴这些日子下来早就习惯了嫂子们抓住一切机会挑刺挑唆的行为,如今也懒得深想刘氏这么说的用意,倒是趁机请教起来:“我还不知道四弟要娶的是裴家哪位闺秀?”

刘氏见苏夫人专心看着册子,似乎没有亲自回答的意思,就道:“三弟妹才过门,咱们倒是忘记和你说了。四弟娶的是裴家的五小姐,闺名美娘的。”

“昨儿个在未央宫里我也看到了裴家的女眷,内中好像没有五小姐?”卫长嬴道。

“许是知道咱们也会去,怕羞呢。”刘氏微微一笑,道,“当初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前,还是母亲亲自过去为四弟相看的,那之后裴五小姐就一直避着母亲了,究竟小姐家面嫩。”

闺秀不是命妇,所以不到场不必告假。

卫长嬴本来还以为裴家没有五小姐,或者五小姐不在帝都,不想却是羞见未来伯母。

想到这裴五小姐过了门是要做襄宁伯府的女主人的,性情却这么怕羞,卫长嬴不免有点啼笑皆非,道:“大嫂子说的是,未想这未来四弟妹这样面薄。”

这时候沈藏珠送端木氏回来,恰好听见,就笑了下,替裴五小姐解释:“美娘昨儿倒也不是故意避着大伯母和你们,却是因为她前两日夜里搁多了冰,有点咳嗽。”

卫长嬴和刘氏本来是说笑,也没有什么恶意,被沈藏珠这样一撞见又解释,总有点尴尬,就讪讪的赔罪:“是我们多嘴,妄自揣测未来四弟妹了。”

沈藏珠客气道:“大嫂子和三弟妹别这样,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这未来四弟妹还没过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晓得。但想着是母亲瞧中的人,总归不会差了的。”

于是刘氏和卫长嬴又和苏夫人赔罪。

苏夫人翻着册子道:“妯娌之间说说笑笑也没什么,不要过分了就好。”听着不像生气,两个媳妇才松了口气。

苏夫人又问沈藏珠:“长嬴年轻,也没什么经验,你留着她下来怕是只能给我们端茶倒水。”这是刚才刘氏和苏夫人都猜测过、卫长嬴自己也不明所以的问题,如今听苏夫人问起,不免都竖起了耳朵。

沈藏珠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道:“早上父亲提了句…道是三弟妹福气好。所以我想着请三弟妹帮一帮忙,也能让四弟与四弟妹沾点三弟妹的福气。”

她也觉得这话说出来未免让卫长嬴尴尬,越说声音越小——卫长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好半晌都变幻不定:福气好虽然是好话,但沈宙认为的福气好…大概就是指自己先在凤州遇刺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尔后又遇见沈藏锋这样不嫌弃自己的夫婿了吧?

这些都是事实,可为什么…听说是沈宙这位二叔说的,卫长嬴总觉得他真正想说的不是福气,而是…运气不错总能够逢凶化吉呢?莫不是把自己当成驱邪趋吉的…呃…算了婆婆和夫家大姐都在,还是不要想下去了…

所以卫长嬴勉强笑了一下:“叔父和大姐看得上我,我哪儿敢偷懒?只是我年轻,什么都不懂,还望母亲与大嫂子多多教导。”

☆、69.第六十九章 葛顺

第200节第六十九章 葛顺

虽然有苏夫人和刘氏在前头,卫长嬴不过是打打下手,然而真正操持起来才知道婚娶大事的繁琐与郑重。卫长嬴跟着婆婆和大嫂早出晚归了十几日,才将诸般事情整治得七七八八。

缓过气来,卫长嬴就想到三小姐沈敛眉始终没有出现过,心下不免奇怪。这日只有她和刘氏在一起,就打听了一句,刘氏小声道:“你不知道,三妹妹的生母去年才过世。”

原来身上戴着孝,怪道上回卫长嬴过来敬茶,如今沈藏晖的婚事,都不见她的影子。

卫长嬴恍然,道:“我说呢,进门这些日子,还没见过三妹妹。”

刘氏淡淡道:“一家人总归能够见到的。”

…前日刘家接了赐婚的圣旨,刘若玉年底就要嫁进东宫,一直把这个堂妹当女儿看的刘氏这两日心情都非常不好。即使在苏夫人跟前,都没了玩笑的心思,所以她现在这样冷淡的反应,卫长嬴也不在乎,就这么结了话题,让琴歌研墨,继续把手里的名册写完。

然而才写了两笔,外头朱阑风风火火的跑了来,行过礼,就禀告道:“有老仆到咱们门上投帖,道是大姑夫人前不久搬到了帝都住,才把屋子收拾好,所以打发人来告诉少夫人。”

卫长嬴啊哟了一声,就向刘氏道:“是我娘家的大姑姑,说起来我还只在襁褓里被她抱过。这些年来听说一直随我那大姑丈在外地任上,之前去看我表姐,就听说大姑丈似是调回了京畿。只是当时没打听他们的住处,想着是才回来事儿多,安置好了必然会告诉我的,可不是就着人来了?”

刘氏虽然兴致不高,但场面上还是敷衍得滴水不漏,透出关切之色,道:“哟!那你可得亲自过去一趟,这么多年不见呢,想你这大姑姑也想你想得紧。”

“我先去见见投帖的人,问问近况罢。”卫长嬴起了身,和她告罪,“这儿的事情还请大嫂子帮我担待着些,母亲如今在前头对帐我也不敢去打扰…”

刘氏点头道:“你亲姑姑派人来,怎么能不去看看呢?这儿我来就好,母亲回来我帮你说,你放心去罢。”

卫长嬴谢了她,带着琴歌、朱阑等人回到太傅府,路上问朱阑来人在何处,朱阑道:“二少夫人问清楚了他的来历,就着人引到金桐院了。万姑姑打发沈聚陪着他在前头偏屋里喝着茶。”

又说,“贺姑姑认识的,似乎姓葛。”

卫长嬴就看向黄氏:“莫不是大姑姑的陪嫁?”

黄氏寻思了一回,道:“当年大姑夫人出阁时,陪嫁的一位管事仿佛就姓葛。”

到了金桐院,卫长嬴换了一套见客的衣裙,又扶了扶鬓边珠花,让左右看过无碍,这才打发人去前头叫那姓葛的老仆过来。

片刻之后人到,果然是贺氏陪进来的,约莫五十余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身量矮小,面相倒是一派忠厚老实,低眉顺眼的给卫长嬴请安,自报名姓叫做葛顺——确实就是黄氏说的,卫盛仙的陪嫁管事,如今则是卫盛仙跟前的大管家了。

卫长嬴客气的让他坐,就问起卫盛仙的近况。

葛顺恭恭敬敬道:“夫人一切安好,两位小姐也好。只是夫人久未见娘家之人,如今回到帝都住下,晓得三小姐已经出阁,又也满了月,就十分想念。前些日子都在安置新宅诸般物事,担心三小姐过去了也没地方接待,如今收拾好了,就想请三小姐过府一叙。”

卫长嬴叹息道:“这是应该的。其实前两日我去探望宋家表姐,也听她说大姑丈调回京畿任职,就想着去看大姑姑。只是宋表姐也不晓得大姑姑住在何处,我想大姑姑约莫是忙着,不然一定会着人来告诉我的。果然今儿个你过来了,只是这两日却不大巧,我这儿的四弟,六月初八要去裴家亲迎。今儿个已经六月初二了,怕是脱不开身。”

葛顺忙道:“三小姐现下出了阁,自然要以夫家之事为重。老奴来时,夫人再三叮嘱不要耽搁了沈家之事。夫人只盼望三小姐闲下来时,能够前去一见。”

“等四弟妹过了门,我腾出空来,就过去看大姑姑与两位表妹。”卫长嬴点了点头,允诺下来,又问卫盛仙这几年来身子可好、两位表妹都喜欢什么之类。

葛顺一一答了,卫长嬴就知道卫盛仙这些年来除了因为无子被夫家族人逼迫着她过继外,其他确实都很顺心。卫盛仙的丈夫宋岿性情木讷老实,虽然早年为了子嗣也纳过两个侍妾,然而在回京畿前就送人了,对宋西月、宋茹萱两个女儿也非常的宠爱。

这两个姑表妹,一个十六,一个十四,文静贤淑,女红针线都很出色——葛顺是下仆,自然都拣好听的说。卫盛仙和两个女儿真正过得怎么样,卫长嬴觉得还是要自己拜访过才能知道。

然而沈藏晖的婚期近在眉睫,卫长嬴也不能现在去跟忙得不可开交的苏夫人要求去看姑姑,就和葛顺约好了裴美娘过门后再到卫盛仙门上拜见。

葛顺带了礼来,卫长嬴加倍回了,又让黄氏亲自去挑了两份一样的首饰,专门是给两个表妹的,打发沈聚送他回去,认了门再回来。

这么一番忙碌,晌午也过了。

小厨房里送了饭上来,卫长嬴胡乱吃了几口,正要继续去襄宁伯府,却见沈藏锋一身亲卫服饰,腰悬仪刀,看着是才下差,怀里却抱着沈舒颜走了进来。

看到卫长嬴,沈藏锋有些惊讶,笑道:“今儿个不忙?”

“我大姑姑方才派了人来,所以请大嫂子帮我担待些,先回来接待,这会才把人送走呢。”卫长嬴站了起来,这时候沈舒颜也从沈藏锋怀里挣扎着要落地,沈藏锋弯腰把她放下,她就过来与卫长嬴行礼,乌黑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两勾月牙儿,极是可爱,甜甜的问候三婶好。

卫长嬴俯身摸了摸她头发,笑着问:“颜儿过来,是要吃果子吗?”就叫人拿果子来。

琴歌还没移步,沈舒颜却摇起了头,奶声奶气的道:“我来看翠滴儿和翠缕儿。”

“翠滴儿和翠缕儿?”卫长嬴想了一想才记起来宋在水送的那两只鹦鹉正是这名字,就逗她,“你就来看翠滴儿和翠缕儿,不来看三婶吗?是不是不喜欢三婶了?”

沈舒颜忙道:“我喜欢三婶。”

“那为什么过来看鹦鹉,却不看三婶呀?”琴歌拿了果子过来,卫长嬴拈了一片喂她,笑。

沈舒颜大眼睛眨了眨,嘻嘻笑道:“因为三婶忙,母亲叫我不许打扰了三婶,今儿遇见三叔肯带我进来,我才敢来。”

卫长嬴听她说得可怜,不免有点不忍,只是端木氏是沈舒颜的生母,也不好议论她教女苛刻,就笑道:“三婶这儿没什么可打扰的,往后你想来就进来,叫朱阑和朱实她们领着你看鹦鹉。那边池子里还有金鱼…只是没人陪,可不许单独看,免得伤了你。”

“我要看鹦鹉。”沈舒颜把卫长嬴给她的果肉吃完,道,“我不喜欢金鱼。”

“好,那叫朱实进来,陪你去看鹦鹉。”卫长嬴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着让人叫来朱实,陪她去找翠滴儿和翠缕儿玩耍,又叮嘱朱实留心点儿,万不可让鹦鹉抓伤了沈舒颜。

等沈舒颜出去了,卫长嬴才问沈藏锋:“你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藏锋笑道:“我瞧你只顾哄着颜儿,还以为把我忘记了。”

使女们都纷纷掩口窃笑,卫长嬴微微红了脸,啐道:“多大的人了,还要和侄女呷醋,你怎么好意思?”就又问,“今儿回来这样早,是有事吗?”

“没什么事儿。”沈藏锋笑道,“统领大人因为藏晖就要亲迎了,加上这几日宫里也不忙,就让我们回来搭把手。”

卫长嬴就道:“这会事情都差不多了。”

“总归能跑个腿。”沈藏锋笑了笑,就说要陪她一起去襄宁伯府。

卫长嬴问过他已经在宫里用了饭,正要点头,又想起沈舒颜还在,便道:“咱们都走了,就留下人陪着颜儿不要紧吗?”

“一大群人呢,咱们这儿虽然有个池子,然也不深,颜儿下去也只没到下巴而已。”沈藏锋道,“叫他们仔细些就好。”

两人到了外头,就见沈舒颜爬在美人靠上,挥舞着手里新折的一枝玫瑰花,不住的引挂在廊下架子上的两只鹦鹉去啄,待鹦鹉要啄到了,她又忽然拿开,这两只鹦鹉都会得说话,而且非常巧嘴。除了之前的问安外,生气了也会骂人,此刻就在骂她:“坏蛋!小坏蛋!”

沈舒颜不怒反喜,惊奇的对旁边扶着她以免摔着的朱实道:“朱实姐姐你听,它们还会骂人呢!”

“会得可多了。”朱实得意得讲道,“它们高兴了还会学百灵鸟叫呢…”

沈藏锋咳嗽了两声才被她们注意到,朱实忙把沈舒颜抱下来:“公子、少夫人!”

“我们去襄宁伯府帮手,你们好生照顾好颜儿,知道么?”沈藏锋吩咐了下人,又摸了摸沈舒颜的头,叮嘱她,“不要乱跑,好生听话。玩累了叫她们抱你进屋休息,若觉得热,就叫她们把鹦鹉提到屋子里去用冰,但也别太贪凉,免得冷到…”

巨细无遗的叮嘱了半晌,又见沈舒颜乖巧点头,沈藏锋这才携了卫长嬴离开。

出了门,卫长嬴就取笑他:“我看颜儿听得都快睡着了,真难为你想到那么多话要叮嘱,换了我叮嘱可说不那么齐全。”

沈藏锋笑着道:“你迟早也会叮嘱得比我更齐全的。”

卫长嬴没听懂他的意思,好奇问:“为何?”

“那些都是我以前上差去时向母亲告别,母亲说的话。”沈藏锋目光在她小腹上不动声色的扫过,悄悄附耳道,“我当时也是听得快睡着了,然而母亲每次都不厌其烦的讲上一遍,次数多了我也记下来了。”

卫长嬴大羞,打了他一下,啐道:“不许胡说了!”

☆、70.第七十章 裴美娘

第201节第七十章 裴美娘

两人到了襄宁伯府后院,苏夫人已经从前头回来,正和刘氏对着单子说事情,看到沈藏锋却不惊讶,道:“方才藏晖也回来了,顾统领还真是用心良苦。”

沈藏锋笑着道:“横竖两边都有好处,母亲现下可以支使的人不是又多了?”

苏夫人笑骂:“你们也就是迎一迎宾客罢了,这样的事情上还没个能干的管事顶用。”

“总归能给母亲分一分忧。”沈藏锋和母亲说笑,“再说孩儿还能给母亲捏个肩捶个腿。”

“去去去!”苏夫人撵他,“我正要写单子呢,你过来一捏肩,看我就写歪了。”就打发他,“你去前头问问那边的管事有没有要帮忙的,后头就别来添乱了。”

沈藏锋又赔笑了几句才被她赶走,打发了儿子,苏夫人就问卫长嬴,“你娘家大姑姑回了帝都住,着人过来可是要你过去相见?”

卫长嬴忙道:“是有这个意思,但媳妇想,四弟这儿是终身大事呢,媳妇虽然年轻不懂这些,做不了什么,可也能给母亲和嫂子打打下手,这几日哪里走得开?而且大姑姑着来的人也说了,大姑姑叮嘱过他,媳妇既然出了阁,自要以夫家之事为重,让媳妇空下来再过去相见。今儿个打发来的人只是过来邀一声,也是告诉媳妇大姑姑与表妹们如今住在哪里,倒不是让媳妇赶着去见。”

苏夫人听她说要以夫家之事为重,露出满意之色,道:“听你大嫂子说你这大姑姑是多年没有见过的,骨肉之亲,想也思念得紧。不过你也看到了,你们二婶去的早,晖儿呢又是你们叔父的嫡长子,他的婚事不可轻忽,你虽然年轻才过门,但总归是他嫡亲嫂子!你们二叔也说你福气好,许多事情还真离不了你帮把手。”

“媳妇可当不起母亲的赞,这两日若没母亲和嫂子悉心指导,媳妇真是像个木头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卫长嬴抿嘴笑道。

苏夫人笑着道:“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年轻时候跟着婆婆嫂子搭把手,一来二去的自己也就知道了。”又说,“你们底下弟弟妹妹还有好几个,往后还有侄儿侄女的,我这把老骨头可操持不了几次了。以后总是交给你们办。”

卫长嬴就看着刘氏笑:“媳妇人笨,还得求着大嫂子。”

刘氏虽然这两日兴致不高,但现在也勉强笑了笑,接口道:“我是跟着母亲见识过大妹妹、二妹妹、二弟和你们的婚事,连四弟这场是第五回,然而没有母亲掌眼我现在也有许多地方吃不准的。”

苏夫人看闲谈已经耽搁了些功夫,就道:“学着学着就会了,头一次操持你们肯定不能放心。但顺着以前的做下来一回,就知道原来说难也不难…藏晖这里也没几日就要到正日子了,等你们四弟妹敬了茶,你再往你大姑姑那儿去走动,到时候也不必挂着心。”

卫长嬴自是道:“母亲说的是。”

这样上上下下身上没有忌讳的人统统被发动了起来,个个忙得团团转,总算到了六月初八,敲锣打鼓的接了新人进门,齐齐松了口气的姑嫂一起拥到洞房里看新妇——沈藏晖喜气洋洋的揭了盖头,就见花钗礼衣下的裴美娘人如其名,白生生的瓜子脸上远山眉、水杏眼,眉心一朵梅花花钿衬托得肤光胜雪,美艳照人。

沈藏晖成婚之前并没有见过妻子,只听大姐沈藏珠私下说过生得不错,此刻裴美娘的容貌超过了他的预期,惊喜交加之余,不禁心花怒放,盯着裴美娘不错眼的发愣——惹得堂嫂们都笑了起来,沈藏凝笑嘻嘻的嚷:“之前还说三哥舍不得三嫂,不想离开洞房去席上敬酒呢,三哥那会哪有四哥现在看四嫂子看到了发呆的地步?”

这话说得众人都不再掩饰,哈哈大笑起来。

沈藏晖与裴美娘都羞红了脸,下意识的对望一眼,就有些彼此脉脉的意思…众人打趣着让他们行完合卺礼,催促沈藏晖出去敬酒,照例要逗弄裴美娘几句。

然而这裴家小姐在丈夫走后就低着头不作声,任凭众人如何打趣为难也不说话,也不知道是羞涩是紧张还是恼了,众人也怕喜事上头扫兴,就不说什么了,看看辰光,贺了她几句,就一起退出门。

还席的途中刘氏悄悄和卫长嬴议论了一句:“这四弟妹看着不是很大方。”

卫长嬴微笑道:“许是新嫁娘的缘故,不瞒嫂子,我当日也是怕得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刘氏说裴美娘不怎么大方,一来是裴美娘的沉默到底显得小家子气,而且也不给堂嫂们面子——毕竟刘氏为了她进门忙了这么多天,应景的逗她几句连个话也不回未免叫人扫兴;二来却是多少有点觉得她的娘家裴氏不过是世家,而她们妯娌三个都是海内阀阅出身,相比之下裴氏的沉默仿佛是在妯娌跟前自卑一样了。

现在看卫长嬴没有附和自己的话,刘氏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道:“我随便吃点就要回去了,明儿还得预备着新妇敬茶,之后倒是可以好好休憩上几日。这两天三弟妹也累了罢?”

“大头都是母亲和嫂子您做的,我不过打一打下手。”卫长嬴谦逊道,“我倒还好。”

“过了明日你就可以去看你大姑姑了。”刘氏与她说着闲话入席…

次日一早,沈宣这一支再次聚集一堂,预备着新妇过来相认。

趁着沈藏晖和新妇还没过来,沈宣先问了几句子女们的学业,沈舒明因为现在是唯一的孙儿,又是嫡孙,所以受到沈宣的格外重视,特意把他叫到身边来提问功课。

然而沈舒明也不知道是由于刘氏这几日都在襄宁伯府帮忙,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还是本来就不大上心功课,一篇百来字的赋文背得磕磕绊绊,让沈宣频频皱眉——见这情形,他边背边向祖母苏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苏夫人对女儿沈藏凝管得很是严厉,对长孙却很是纵容,被沈舒明一看,就替他圆场,道:“藏晖他们就要过来了,你现在叫舒明背书,他惦记着看新婶子,哪儿定得下来心思?晚上再考他罢。”

沈宣脸色很不好看,道:“你不必给他说话了,这篇赋文上旬就叫先生教了他,结果到现在都背不熟,一准是贪玩耽搁了。”就叫人取戒尺来,“舒颜才四岁,前人辞赋,大抵都能背诵,你身为长兄,还不如妹妹,今儿不给你留个教训,没得惯出个纨绔子弟来!”

沈舒明一听要拿戒尺就急了,扭头朝父亲沈藏厉叫道:“父亲救我!”

卫长嬴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若是你父亲要打你,你找祖父救命也就罢了,如今是你祖父要打你,你找父亲又有什么用…然而沈藏厉还真出来说情,赔笑道:“父亲莫要为这小子生气,本来他天资就不如颜儿…”

“就是因为天资不如,所以才要将勤补拙!”沈宣狠狠瞪了眼沈藏厉,怒道,“养不教、父之过!这么大的人了你居然还惯着他,这是你亲生儿子,你是惟恐害不了他吗?”

沈藏厉被骂得一脸尴尬,刘氏担心他继续触怒公公,一个劲的扯他袖子,只是沈藏厉着实宠爱儿子,还是挣开刘氏,硬着头皮道:“孩儿知错,但现在四弟和四弟妹就要来了…”

苏夫人也再次开口:“你要打骂孩子,什么时候不可以?偏拣着侄妇敬茶的辰光,这要是传了出去,还道你对侄妇不满意,堂堂大伯父,故意指桑骂槐给个晚辈看呢!好听吗?”

沈敛实、沈藏锋等诸子也纷纷劝说,六公子沈敛昆与八公子沈敛恒一起把沈舒明拉到下头去,如此好歹让沈宣息了怒——也幸亏是这样,众人才把事情劝得平歇了,外头就有人来报,道是沈藏晖已经领着裴美娘过了角门,正往这边过来。

于是满堂的人纷纷彼此打量装束仪容,整理衣襟,苏夫人又叫人把喝到一半的茶水都撤下去…等沈藏晖与裴美娘一起进来时,堂上自是整齐得紧。

一夜过去,从裴五小姐变成沈家四少夫人的裴美娘显得大方了许多,虽然面上时不时还泛起羞怯的红云,然而再听到妯娌打趣也不是一声不吭了,多多少少回上两句。本来刘氏等人经过了昨晚的冷场,晓得这弟妹不爱说话,现在只是场面上表示下亲热,随口一取笑,居然被裴氏三言两语堵了回来,都微微愕然:这四弟妹不像是腼腆得不敢说话的人啊?

那么昨儿个晚上不肯答话,莫不是故意的?

这么想着,端木氏一边伸手扶裴美娘起来,一边笑着道:“昨儿个看弟妹一直不理咱们打趣,咱们还以为弟妹是个不爱说道的。今儿才发现弟妹好一张巧嘴,昨儿个可把咱们都骗过去了。”

裴美娘闻言,不假思索的道:“昨儿个我太累了。”

端木氏等了一等,见她没有加一句“怠慢了嫂子们”之类赔罪的话,只得强笑:“那可是嫂子们的不是了,没想到你出阁也是极累的,却还要引着你说东说西,怪道你不怎么开口呢。”

这时候照着客套话,裴美娘应该说比如“二嫂子这话说的,也是我自己不中用,人一累,心思就转不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嫂子们好,又怕说差了话不好,故此才沉默”,好给端木氏下台。但裴美娘大大方方的、神情坦然的,道:“二嫂子不必担心,我没有怪嫂子们。”

“…”端木氏沉默了。

刘氏捏紧了帕子,暗想亏得这话不是自己问也不是对自己说的,不然她真的要当场给出脸色来看了——端木氏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只在沈宙请求嫂子和侄媳们过府帮忙的次日陪着去了半日,刘氏可是与婆婆一起从头忙到尾的啊!

她还不像卫长嬴过门未久,以前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只能打打下手,做点不紧要的事。刘氏从出阁以来经历了夫家五件嫁娶,虽然她嘴上谦虚着说还是不敢独当一面,实际上早就能够单独主持起来了。

这一点苏夫人也清楚,是以这几日,除了苏夫人自己就数刘氏自己最忙碌——这不,忙得连独子的课业都没功夫顾了,叫沈舒明在祖父跟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闹得全家一起上阵劝说才圆了场!

付出这么多,不求裴美娘过门之后千恩万谢,好歹也说句暖心话罢?然而这四弟妹一句“我没有怪嫂子们”,要不是刘氏的长女好歹也有十岁,到底是后院里经久历练的人了,她真想指着裴美娘的鼻子问一句:“你凭什么怪我们?!”

卫长嬴也有点无语…

其实她一开始听说裴五小姐很腼腆很怕羞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娘家的三婶裴氏——那个因为出身不如凤州卫所以生怕旁人说她不配做阀阅媳妇的婶母,当时还想过这样性情的裴美娘往后可怎么做沈宙那一支的冢妇哟!

然而现在看来,这裴美娘与裴氏固然是同族,却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这位主儿慢说会在门楣高于娘家的夫家人跟前觉得自卑了,她自我感觉简直好极了…

虽然裴美娘一句话把三个堂嫂差不多都得罪了下,可现在,这上有长辈下有晚辈、新妇过门头一日来敬茶的时候,再看她的丈夫沈藏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这两句话,柔情万千的注视着妻子,一副惟恐敬茶把她累坏了的模样…端木氏默默咽了口血,道:“多谢弟妹了。”

有她这么个例子,等到卫长嬴时,暗道一句这次真是谢谢二嫂子做了榜样给出教训——卫长嬴提都不提昨儿个的事情,中规中矩的贺了他们几句,叫人拿出贺礼,便把他们打发了过去。

☆、71.第七十一章 挨训

第202节第七十一章 挨训

新弟媳这样的年少气盛,等沈藏晖领着人回襄宁伯府去后,刘氏和端木氏少不得要在苏夫人跟前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当然她们也不会直接说裴美娘不好,刘氏是这么说的:“也是媳妇考虑不周到,想着送入洞房之后闹一闹,向来风俗如此,洞房么,不热闹也不好的。倒是没想到四弟妹也是一天折腾下来,身子骨儿受不了。虽然今儿个四弟妹说不见怪,可媳妇也要向母亲请个罪的,究竟是媳妇没想周全。”

直接被裴美娘噎得不轻的端木氏捏着帕子也是一脸的关心,道:“大嫂子说得是,而且今儿个四弟妹一说倒是提醒媳妇了——二婶去得早,现下四弟妹进了门就要当家的,奈何四弟妹这样柔弱,连做新妇的一场仪式都撑不过来,往后当家作主的操心起来可怎么受得了呢?”

卫长嬴虽然也觉得裴美娘有些过于骄傲了,但如今刘氏和端木氏都已经报复了起来,她也懒得凑热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不吭声。

苏夫人看了看三个媳妇,就淡淡的问:“那么依你们之见现在要怎么办呢?”

刘氏与端木氏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为四弟妹的身体计,莫如为四弟妹择些人分一分忧。”就差明着撺掇苏夫人给沈藏晖的后院塞几个有心计有城府的侍妾了。

“那择什么样的人呢?”苏夫人耐着性.子继续问,“是管事下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啊?”

听着苏夫人语气不太对,刘氏忙赔笑:“媳妇们就是这么一说,还得母亲拿主意。总归四弟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累着了她的好。”

“之前藏珠当着家,要是美娘管不好,自有藏珠替她帮手。”苏夫人喝了口茶,撩起眼皮看了眼长媳、次媳,哼道,“藏晖究竟是你们二叔的儿子!你们二婶去得早,所以才托我抚养了他几年,固然坊间都说什么生恩没有养恩大,可对着嫡亲侄子,我还做不出来恃恩而重的事情!襄宁伯府既然有了新的当家女主人,咱们就不该再去多事,更不要说给她送人了!如今裴美娘进门才几天,你们凭什么就认为她当不好家?纵然当不好,那也是那边主动过来提了,咱们才有这个资格插手——我警告你们一句,你们父亲和你们二叔手足情深,也盼望子孙们世代和睦的,为点儿不轻不重的小事,闹得兄弟失和,休怪我们这些长辈要问你们各自娘家怎么教导得女儿!听到了吗?”

卫长嬴进门之前就听人说苏夫人重规矩,只是过门之后觉得婆婆虽然不能和亲生母亲比,却也是个给媳妇体面的婆婆。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苏夫人训媳妇,虽然这次主要说的是刘氏、端木氏,但卫长嬴坐看嫂子们算计弟妹,苏夫人还是冷冷的扫了她两眼,卫长嬴不敢不和嫂子们一起谢罪:“是媳妇们糊涂了!求母亲责罚!”

晾着她们行了半晌礼,苏夫人这才冷冷的道:“这会暂且放过你们,再有下次,绝不轻饶!管好你们自己房里的事去罢!合着咱们这太傅府就闲到了堂弟媳一过门,你们就迫不及待算计她的地步?一个个自己房里都没理好,倒是迫不及待往弟媳院子里伸手!亏得你们还知道拣着你们夫婿都先回去的时候说,不然当着他们的面,还轮不着我来好声好气的和你们说这番话!看他们不先管教了你们!”

说得三个媳妇脸上都是青一块白一块红一块,尴尬得简直没法下台。如此再三敲打,苏夫人才放她们离开。

卫长嬴本来是想请示自己明后日是否能去探望大姑姑卫盛仙的,见这情况也不敢提起,只得一起怏怏告退。

出了上房,刘氏原本恭敬悔恨的脸色就是一变,变得冰冷而充满煞气,她左右看了看只有妯娌三个的下人在,就冷笑着问两个弟妹:“四弟妹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体面!人才过门,茶没敬完就落了咱们面子!如今更叫母亲为了她把咱们这样一顿说——我进门十几年来还从来没听过母亲说这样严厉的话呢!咱们这四弟妹,虽然出身不高,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端木氏扯着帕子,冷冷的道:“大嫂子话不要这么说,咱们两个惹了母亲不喜,三弟妹可没有与四弟妹为难的意思。大嫂子这么说了,叫三弟妹岂不尴尬?这是顺着大嫂子说呢还是劝着大嫂子呢?”

两个嫂子一搭一唱的逼着卫长嬴表态,本来卫长嬴为了裴美娘被苏夫人夹枪带棒的一顿教训,心里也不痛快得很,盘算着回到金桐院之后与黄氏好好商议往后要怎么对待这裴美娘。如今被两个嫂子一逼,却也觉得反感,就淡淡的道:“横竖四弟妹与咱们隔着一房,我想母亲虽然不喜咱们去议论二叔那一房的事情,但也没逼着咱们一定要和四弟妹来往罢?既然彼此性情不投,往后少来往也就是了。本来咱们也不是每天都到二叔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