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顾柔章交还给她哥哥,卫长嬴又再次领人把明沛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巨细无遗的检查过了。见一切无误,打发人去跟沈藏锋等人说了,便回院子里沐浴更衣,养精蓄锐的预备次日钦差抵达。

【注】自己写的,当道具看吧。

☆、51.第五十一章 钦差到来

第390节第五十一章钦差到来

次日钦差至,西凉这边诸人一起郊迎其入城。

进了城后,照例在明沛堂中排香摆案,黑鸦鸦的一片跪聆圣旨。

因为需要封赏褒奖的人不少,以及劳军的辎重极多,这种封赏圣旨又极为奢华艳丽,辞藻堆砌累累,钦差滔滔不绝的读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骊四骈六的圣旨听得所有人都昏昏欲睡,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作恭敬感激状…

好容易一句“钦此”,众人皆是长松一口气,山呼着谢了恩,起身之后,忙不迭的令人撤下香案,簇拥着端木琴上座,奉茶寒暄。

这里就没有女眷们的事情了。

卫长嬴回到后头,卸了累累珠翠,问黄氏:“酒席那边你看过了不曾?”

黄氏道:“婢子方才还去看过,都齐全着。”

“那就好。”卫长嬴点一点头,抬手让人给自己脱下沉重的礼服,顺后把腕上两只碧玉镯子也捋下来放在妆台上,道,“叫人都精心点儿,伺候得周全了,自有他们的好处;若是有敢趁着人多手杂偷懒使奸的,姑姑看着罚,别手软。莫要在钦差跟前丢了咱们明沛堂的脸面。”

黄氏笑道:“少夫人就放心罢,这会婢子过来给少夫人禀告,就是贺妹妹亲自盯在了那里。若是贺妹妹来说,就是婢子看在那里,一准不会给他们偷懒的机会!”

主仆说了一番宴席安排,新任大总管沈召棠过来道:“方才三老太爷打发人来说,闻听钦差大人喜好歌舞,欲令后院所豢养之家妓献艺席上,还请少夫人准许。”

卫长嬴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先跟黄氏道:“钦差喜好歌舞的名声,原来连三叔公也知道了?”之前,朝中对于这次西凉大捷的封赏才议定,苏夫人就立刻给儿子媳妇报了信。着心腹下仆千里迢迢星夜飞驰送这么一回信,信里自然不会只告诉他们封赏的结果。

对于钦差端木琴的性情喜好也是重点介绍了一番,好方便卫长嬴这儿晓得如何投其所好的招待他:这端木琴在阀阅眼里没什么难伺候的地方,就是比较喜欢看歌舞。然而也没到会主动索取妓人的地步…此人讲究的是一个风流不下流,大抵时候都是欣赏而非沉迷。

卫长嬴知道后,趁着给沈由甲要人时,又跟各家借了一批调教好的美姬,令她们昼夜排练了几支西凉这边的舞,以招待端木琴。

…沈由甲没有明说、但真正想要的那个缕儿,三叔公撑了几天,到底还是抵不住压力交了出来。卫长嬴把她送给了沈由甲,据说沈由甲连见都没见她,直接送到了军中充作营妓。

西凉军大胜归来,幸存的士卒都得了赏赐,正是满腔精力无处发泄的时候。缕儿既得三叔公喜欢,甚至喜欢她到了近乎宠妾灭妻的地步,容貌自然美貌非常。士卒们知道有这样一位沈家耆老钟爱非常的美人送入营中,既贪恋美色,也好奇耆老爱妾是个什么滋味…前两日,朱衣提了一句,说这缕儿不堪凌.辱,做营妓不几天就死了。

后一日,朱衣又说,三叔公知道消息后老泪纵横,私下里大骂沈由甲偌大年纪了还这样心胸狭窄,竟跟个小小女子计较只字片语至此!

卫长嬴听到消息后,在上门讨要招待端木琴的舞姬时,让黄氏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三老太爷年岁既长,想来万事都看得开,心胸宽阔得紧,一定不会计较区区几个美姬的是不是?”

这番话是模仿着三叔公骂沈由甲的话而来,摆明了是站在沈由甲这百年,听得三叔公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此刻黄氏就笑道:“三老太爷最喜欢豢养妓人,钦差大人呢爱看歌舞,也难怪三老太爷想凑这个热闹。”

“他既然想凑热闹,就让他凑吧。”卫长嬴淡淡的笑了笑,道。

沈召棠得了答复,就下去转告。

午初开宴,一直到未中才散。沈藏锋一身酒气的回到后堂,喝了两碗解酒汤,又洗了脸,才清醒些。

卫长嬴劝他睡一会:“晚上还要继续招待钦差,免得一会没了精神。”

沈藏锋笑道:“晚上要不要招待还不好说,钦差喝得不比我少,方才是叫人抬进客院里去的。”又说,“我这会倒有点睡不着了。”

既然睡不着,卫长嬴就跟他说说话:“宴上歌舞如何?后来的那一班是三叔公特意派上去的。”

沈藏锋哂道:“钦差都说了好,我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差不多?”卫长嬴笑,“不至于罢?本来这次咱们招待钦差用的舞姬就有从三叔公那里要来的,今儿个他让沈召棠过来说,我才知道他还藏着一班呢!他藏起来的不是应该更好吗?”

沈藏锋道:“我不爱看这个,你让我说好与不好,我也未必说得上来。毕竟这是为钦差洗尘之宴,又不是三五知交好友相聚,唤几个舞姬上来助兴,那才有心思看。不过钦差对于西凉城中有人与他同好倒颇为意外,已经约了三叔公闲来相聚。”

卫长嬴点头道:“我就知道三叔公打着这个主意,却也不知道他见了钦差想打什么主意。”

“如今他能做什么?”沈藏锋淡然道,“大约就是从此只谈风月不问世事了…钦差在端木家向来也是如此,当然钦差不是因为之前得罪过其兄,却是因为文靖公过于小心谨慎的缘故。”

卫长嬴诧异道:“照这么说,钦差很是能干?”不能干的子弟,随便过过就是,要这样专心的喜好歌舞来掩饰吗?

沈藏锋点头,道:“这位钦差幼年时比咱们的侄女儿舒颜也不差什么,屡次蒙召入宫觐见,少年时即以善属诗文名传帝都。最难得是他为人谦逊,他声名最盛时,在族中将其嫡兄、即咱们义妹的生父压得黯淡无光,为了不让长兄难为,他故意坠马摔伤了腿,退居城外别院养伤。这场养伤足足养了四五年,中间圣上几次宣召都被他推辞了,后来他腿伤痊愈,却未再有诗文传出,反而喜好歌舞的名声传了出来。久而久之,现在人都只知道端木家的二老爷爱观赏歌舞,却不知道他才学极高,曾在少年时就被许为他日成就不在竹山先生之下!”

卫长嬴动容道:“竹山先生!这钦差这般才学?”

凤州卫氏虽然名士辈出,但依才名而排,竹山先生卫伯玉足以列入前三。自古以来的才子中,卫伯玉亦是地位非凡。这一点,从至今许多人千里迢迢赶到小竹山,只为一睹《竹山小记》的碑文可见一斑。

就连卫家近年来的两位海内蜚声的名士:卫质皎跟卫郑雅,虽然也是海内公认的才华横溢之人了,也没有被拿来与这位先人比较过。

端木琴居然在少年时候就被人拿来跟卫伯玉比,足见他之功底何等深厚了!

这般才学,却为了不与兄长反目,甘愿在才名最盛时隐退,之后为了家族不被圣上猜忌,更是以喜好歌舞来掩饰己心——才学虽好,心胸更广,这样的人,纵然暂时蛰伏,却也不能小觑。

卫长嬴重视起来:“那让三叔公跟他见面…”

“无妨。”沈藏锋泰然自若的道,“钦差心如明镜,该管的不该管的自有分寸。他见三叔公,最多也就是谈谈风月。三叔公若是犯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一准会立刻拂袖而去、绝不停留半步!”

卫长嬴凝神想了想,忽然扑哧一笑,道:“我忽然想起来你之前拿绝色比那上官十一,可别传了出去,叫钦差听到,真以为迭翠关那里有什么绝代佳人,问你要呢!”

沈藏锋笑道:“连你都误会为夫在迭翠关纳了什么人,何况钦差?”

“侍妾送人不是常事吗?”卫长嬴笑道,“就是旁人会怕你舍不得。”

“为夫身边使女送人的多了去了。”沈藏锋失笑道,“为夫几曾舍不得了?”

卫长嬴笑着说:“那些不都不是绝色吗?”

“玩笑话而已,为夫至今惟见过一位真正的绝色…”沈藏锋忽然一个前扑,将妻子按倒在榻上,哈哈笑道,“就是嬴儿啊!”

“讨厌…”

…到了傍晚,沈藏锋去客院请钦差赴晚宴,果然端木琴有气无力的卧在榻上,表示自己午宴时实在喝多了,无法出席晚宴,请沈藏锋代自己转告众人并赔罪。

沈藏锋象征性的慰问了几句,又询问是否需要请个大夫来看看?端木琴一口回绝道:“只是午宴贪杯,到这里后已喝了解酒汤,想来睡上一觉就好了。若明日起来还是不好,正可请我那侄女儿来一见。”

“义妹的医术,确实比这西凉城中众大夫都来得高明。”沈藏锋笑着道,“端木叔父既然如此说,小侄也不叨扰,这就去传话。”

如此出了客院,打发人到各处告知端木琴不赴宴了——午宴时陪席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气:连沈藏锋都喝了那么多,其他人也不会太轻松。这次得到封赏最多的几个人都是帝都来的,见惯了场面,对于在钦差跟前露脸的这种事情并不是热衷。

毕竟他们或者他们的父兄都是能够随意面圣的,犯不着拼死拼活的讨好钦差。

如此到了次日,端木琴一觉起来已经恢复了精神,不必请侄女过去诊治。就由众人陪着,前去营中慰劳大军。

接连十来日,端木琴忙完了这个忙那个,可算把公事办得七七八八了,就打发人告诉卫长嬴想见一见侄女端木芯淼。

卫长嬴就拨了一间花厅,给他们叔侄叙话。

☆、52.第五十二章 家人

第391节第五十二章家人

端木芯淼独自踏入花厅,端木琴却已经先到了,正捧着茶碗细品。

见到侄女来,他放下茶碗,温和一笑,招呼道:“芯淼来了?快坐罢,不必拘礼了。”

端木琴人已中年,身量有些发福,但面皮白净,眉宇开阔,望之不失能得相貌堂堂四个字的评价。他看起来是个很和善的人,眼神中带着善意,看向侄女端木芯淼的目光,透着淡淡的关爱与怜惜。

只是这些善意并不能打消端木芯淼对家里人的厌烦,她依言没有行礼就在下首坐了,才一坐下,就紧蹙着眉,淡淡的问:“四叔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如今忙得很。”

“前些日子听说你在西凉这边广治贵贱,起初叔父还不相信。”她态度冷漠,端木琴却不以为意,仍旧微笑着道,“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干净不过。有一次叔父去给你祖母请安,恰好看到你闹着要吃莲子羹,叔父就顺手喂了你几口,结果有一勺不仔细落在地上,落下去时沾了点你袖子,你马上不要吃了,闹着要乳母快快拿衣服来给你换…为了这件事儿,叔父还叫你埋怨了好久,连着几次看到你,你都朝叔父嘟着嘴。后来还是你大姐姐给叔父出了个主意,让叔父给你买了好几个糖人儿,才把你哄好了。”

他眼神里带着回忆与喟叹,“以前你容不得半点儿尘土沾了衣,不想你竟有一日,会亲身入市中,不避庶民与贱籍,一视同仁的施治。”

在常人难以想象的锦衣玉食中长大的阀阅子弟眼里看来,终日辛劳才能换得勉强裹腹的乡野之民、贱籍之人,再怎么收拾,终究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脏污。

是以端木琴惊讶于端木芯淼竟能这样放下身段。

端木芯淼却不受往事回忆的影响,仍旧冷漠的道:“那时候我太小,都不记得了。”又淡淡的道,“我是给庶民还有贱籍都诊治了,怎么家里不高兴?医术是我自己学的,学医时的束脩是大姐姐给我出的,可不是家里的钱!我学了这医术,爱给谁治是我的事儿,他们凭什么看不惯眼?若是觉得我丢了端木家的脸,只管把我逐出族谱就是。我自在这天下行医,料想凭着我师父的名声,我还饿不死!”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凡家里稍微对你说句话,你就认为是要约束你,是不喜欢你。”端木琴却摇头,平静的道,“你祖父父亲都没说你丢了端木家的脸,只是忧虑你的闺誉,怕这些事情耽搁了你出阁。”

端木芯淼冷笑着道:“嫁人有什么好?拿着娘家给的十里红妆战战兢兢过门,上要侍奉翁姑、下要敷衍众仆、中要讨好夫婿!没准一嫁过去,新婚还没满月,先有庶子庶女及小妾过来添堵了!辛辛苦苦操持几十年,若是赶着福薄无子,不但要受翁姑奚落、夫婿不满,底下小妾也是个个母以子贵、耀武扬威!堂堂当家主母过得还不如老夫人院子里的大使女!庶出之子仗着父宠不把嫡母放眼里…跟长辈说两句,还要被敲打说你不慈,故意想坏了庶子名声!与其嫁进这样的人家,早先还不如顶着侍奉父母的名声在家里待一辈子,还能换块牌坊千古流芳!”

她冷冷的看向端木琴,尖声道,“四叔不妨直说了吧!祖父跟父亲,又跟谁家定了约,膝下没有够身份的嫡女了,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我告诉你们,你们想做那张韶光,我可不是刘若玉!”

端木琴沉默了片刻,道:“大嫂这一生确实很委屈。当初你父亲也确实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如今时过景迁,他现在也非常的懊悔,一再希望能够补偿你…”

“把我接回端木家的是我继母。”端木芯淼提醒道,“我被庶出兄姐排挤得在家里待不下去,只好住到别院去时,父亲可没管过我死活。要不是继母把我接回去,又处处护着我,我如今还在外头孤零零的住着哪!”

端木琴叹道:“你父亲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我母亲就容易?”端木芯淼不屑的道,“他从来没有体恤过我母亲,也没有体恤过我大姐姐,凭什么我就要去体恤他?!若非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我早就…”她冷笑,“要不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会这样提前来等我?自我母亲去世之后,整个端木家,最关心我的,不是嫡亲祖父或父亲,也不是诸位叔姑,难道不是我继母么!今儿个来的若是她,我倒还能心暖一点,既然是四叔你,真是可笑…当年我母亲因为无子,被侍妾逼迫时,你有说过一句公道话?当年我母亲去世,我被庶出兄姐们欺负时,你有留意过一点点?今儿个过来端什么慈祥扮什么好人?你不觉得不要脸,我看着你都觉得恶心!”

她腾的站了起来,冷冷的道,“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我劝你一句:不想鱼死网破,还是收敛点的好!我可不是我母亲或大姐姐!我母亲跟大姐姐温柔贤惠了一辈子,她们可都得了什么下场?透过她们,我算是看明白了——对你们这些人,半个字儿都不能信不能指望!跟你们温柔贤惠,你们只会齐打伙儿的把人当泥一样往死里踩!”

说完,她也不告辞,甩手就要走!

端木琴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端木芯淼却不理会,一直走到门边,才转过身来,嘲弄的道:“耍什么威风呢,四叔!这儿是明沛堂,可不是锦绣堂!此地的当家人,我那义兄义嫂,可是把我看得比您重要多了。若咱们两个掐起来,他们一准会私下里帮我,你信不信?你不信也没什么,横竖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微淼给你带了话!”端木琴沉着脸,冷冷的道。

端木芯淼脸色一变,临要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只是她略一思索,又冷笑出声道:“还要拿大姐姐来胁迫我吗?我认了沈家阀主夫妇做义父义母,就约定过让他们帮着照顾大姐姐跟绥儿了,继母没说,我可是明着告诉我那义母,替我防好了你们!何况大姐姐是皇媳,是王太后,你们想为难她,也得看看大姐姐会不会跑去圣上跟前告状才是!真以为我们姐妹这辈子都只能任你们捏在掌心里随意搓扁捏圆?”

端木琴长长一叹,道:“我再说一遍,家里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微淼难道不是端木家的骨血了吗?端木家这些年来固然蛰伏,也还没有不争气到了专门对自己人耍威风的地步!微淼她确实给你带了话,而且是知道我将来西凉之后,主动打发人到端木家告诉我的!”

生怕侄女不相信,甩手就走,端木琴赶紧说出来,“她希望你早些返回帝都,莫要耽搁了青春!你继母也是这个意思,怎么说你如今也有十八了!”

端木芯淼皱了皱眉,随即冷笑:“那么你们有什么人选呢?说来与我听听?”

端木琴皱眉道:“微淼跟你们祖父、父亲说过了,你的婚事,她要跟你继母商议之后,再问过你自己的意思才能决定。你们祖父、父亲也答应不插手。你不回帝都去跟你大姐姐、跟你继母商议,如何能定人选?”

“大姐姐许了你们什么样的好处?”端木芯淼闻言,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脸色更沉,返身喝问道!

端木琴任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气笑了:“微淼现下能许家里什么好处?在你眼里端木家就如此不堪,像对待外敌一样对待自家嫡女?!似乎数百年来,如你这样敌视家族的嫡女也就你一个吧?”

“数百年来,身为元配嫡女却被生父轻看若无的嫡女,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只我一个?”端木芯淼立刻针锋相对的道。

“…”端木琴沉默良久,才道,“你父亲如今真的很后悔。”

“因为他从前没想过我医术会这样好?”端木芯淼嘲弄的道,“所以没能趁我还年幼无知的时候笼络好我?”

端木琴虽然颇有城府,但对着对家族成见如此之深的侄女也感到头疼和无从下手,顿了片刻,长叹道:“你从前受过太过委屈,但内中许多都是你父亲不知道的情况下受的,并非你父亲的意思。如今你父亲择了浩淼为嗣子,虽然有你继母以及浩淼本身才华的缘故在里头,但也是考虑到浩淼母子都没有亏待过你…”

“那是因为当时我已经搬出端木府了,他们想欺负,也欺负不到了。”端木芯淼毫无感动之色,淡淡的道。

端木琴彻底没了话可说,苦笑着道:“那么你认为现在家里要怎么弥补你才好呢?本来家里是想给你择个好夫婿,然而家里给你挑的,你一准认为是要坑你。所以你的婚事只能交给微淼,才能让你放心。旁的你也没什么缺乏的…你父亲上回说过,打算给你多些嫁妆,比着微淼出阁时的例子,私下里再补贴你一笔,但我想这些你也未必放在心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方才还一脸冷漠疏远的侄女儿,蓦然满脸都笑开了花,又殷勤又欢喜的道:“哎呀这是真的吗?四叔您该不会骗我的吧?大姐姐那会子出阁,因为嫁的是太子殿下,妆奁可是比诸位姑姑们出阁时还要多的。比着大姐姐出阁的份额还要给我加?这是真的?”

“…”端木琴怔了片刻,才道,“这自然是真的,你…”

“四叔,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端木芯淼笑容满面的道,“您有什么差遣尽管说!有什么事儿尽管讲!只要侄女儿能做到的,一准不会推辞!咱们可是嫡亲骨血呢,我不帮旁人,也万不敢怠慢了四叔您啊!是不是?”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折回堂上,亲手从有些呆掉的使女手里接过茶具,亲手给端木琴斟满了茶盏——看着近在咫尺,一下子表现得亲热万分的侄女,端木琴的脸上,却渐渐浮起了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字字的问:“芯淼,你对端木家,真的…疏远至此?”

☆、53.第五十三章 端木告别

第392节第五十三章端木告别

卫长嬴听端木芯淼说要跟端木琴返回帝都时,虽然是早有准备,但一来仰赖她医术的地方极多;二来这些日子相处,着实也有感情,颇为舍不得。

倒是端木芯淼没良心得紧,眉飞色舞的告诉她:“我四叔说,我祖父跟父亲打算给我陪嫁比着我大姐姐出阁时再加几成!”

“…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卫长嬴满心的不舍与离别惆怅一个字还没诉说出来呢,被她这么一欢喜,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很是郁闷的道。

端木芯淼一拍手,义正词严的道:“怎么能不这样高兴!你知道我大姐姐当年陪嫁是多少吗?我那祖母在时,最疼爱的就是我大姐姐,再加上她嫁的是当时的太子殿下——我听说祖母那会可是可着劲儿的给她塞东西!家里老人讲,那会子把我几个婶母堂姐都酸得不行。私下里甚至还有个那会年纪比较小、比较心直口快的堂姐哭着跟身边人说祖母给大姐姐陪嫁了那么多好东西,轮到她出阁的时候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我可是要得照样一份还要再加的!”

说到这儿,见卫长嬴似乎还是有点无动于衷,端木芯淼明白过来了,白她一眼,哼道,“是了,你虽然没有嫁太子,但你祖母疼你,不比我祖母疼我大姐姐差。你的陪嫁一准不会比我大姐姐少了去!”

卫长嬴也不否认:“我祖母确实偏疼我些,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家里姐妹们出阁的陪嫁多少,但想来是没有我多的。”

“恐怕是差得远呢!”端木芯淼笑着道,“你祖母可就你一个嫡亲孙女儿,我祖母还有我以及另外好几个亲孙女的。她再偏心我大姐姐,总也要顾着点儿其他孙女儿的。哪里像你祖母,横竖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大可以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哎,这么算下来,你陪嫁莫不是比我大姐姐还要多?”

“合着你这样高兴,不是因为你四叔特意来接你回去,而是因为你家里许了你这样一笔嫁妆?”卫长嬴无语的问。

端木芯淼理直气壮的道:“这是当然!否则我见着端木家的人,横竖看不顺眼!还笑得出来?笑出来那也是冷笑!”

“既然说到嫁妆,自然是出阁才有的。”卫长嬴不想对她跟家人关系多嘴,就岔开问,“你要嫁人了?是谁家公子?”

寻常千金小姐听到“嫁人”二字,不说羞不可仰的立刻起身回避,总也要嗔上几句的。不过端木芯淼从来就不是寻常闺秀,她大大方方的道:“想来我不嫁人,他们也不肯给我。至于说嫁谁么…待我回了帝都,打听打听哪家有那等没什么用、窝囊好欺负的,随便嫁了,拿到嫁妆是正经。”

卫长嬴摇头道:“你又胡来了!这终身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见端木芯淼要说话,卫长嬴摆断,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医术了得,有这门技艺傍身,独自漂泊江湖也不是过不下去。只是你究竟是个女孩子!又生得美貌!若不是有端木家在后头庇护着你,怕不早就被人打上主意了?你以为你擅长下毒就很厉害吗?如今市上一个奴婢才几两银子?舍出几条人命冲上来把你按住了一绑,你说你还有什么法子?这出了阁就是人家的人了,我听你对娘家很不满意,想来按着你的性情,往后嫁了人也不会再跟娘家开什么口!你可想过怀璧之罪?”

端木芯淼一皱眉,随即哼道:“我就是想低嫁呢!可按着我的出身,再差也得是士族吧?”

“士族里败落的支脉日子可不见得好过!”卫长嬴提醒她,“你忘记闵知瑕了吗?听闻此人少年时候家境清贫,甚至冬无夹衣、数年食无肉!你能放下身段给庶民与贱籍诊治,但我不信你过得了那样清苦的生涯!”

“我的嫁妆…”

“这世上巧取豪夺的事情还少吗?”卫长嬴语重心长道,“你莫忘记咱们家里那些连绵无尽的山川河塘是怎么来的?难道全是买来的?有多少地方还不是咱们家划了下来,就归咱们家了?虽然说一般划的都是无主荒山,可有时候有主的地方招了眼,也不是没有那等逼迫旧主令其相让的人!”

端木芯淼听得烦恼,就埋怨道:“我就要走了,嫂子你也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儿!比如说,你打算送我一份丰厚的仪程?”

“仪程我肯定是要送你的,只是我看你如今心里盘算的主意非常的不可靠。”卫长嬴严肃的道,“你若是实在没有喜欢的,索性晚两年,迟嫁总比错嫁的好!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准许你改嫁的!这样的大事决计不可轻忽,必得慎重了再慎重!”

端木芯淼冷笑:“我可不管这个!端木家的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横竖我外甥都快娶亲了!他是宗室藩王,不怕娶不到名门闺秀出身的王后!”

卫长嬴叹气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么一说!想来你心里自有主意,只是不想告诉我而已。”

见她这么说,端木芯淼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就是想着我这样的性.子,寻常夫婿怕都受不了。我虽然不怕谁,可成日里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寻个老实听话的呢!再说我又不在乎夫荣妻贵那些。”

“话是这么说,但太窝囊的人,我想你也看不下去。”卫长嬴劝说道,“依我之见,你该找的不是老实听话的,而是明事理的人。”

“就怕太明事理了点儿,处处比着规矩来约束我。”端木芯淼摇头,“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出了阁,我也还是要继续琢磨医理的,也不可能因此就跟我师父疏远。虽然说我师父年岁已长,可究竟男女有别,外头的风言风语,虽然都避着我跟前才讲,我也不是没碰巧听到过!嫂子你说有几个男人能大度如…如你舅舅司空大人对待你舅母卫夫人那样?”

卫长嬴听得出来端木芯淼本来要拿来比的是自己的丈夫沈藏锋——当年自己没出阁就坏了闺誉,一度被怀疑失了清白,沈家派到凤州退亲的沈宙都快要摊牌了,还是未婚夫的沈藏锋硬是冒着大雨赶到拦了下来。

此后人人都说沈藏锋真是好气度好胸襟,连这样的事儿都能忍…这话到底是赞扬还是嘲讽,也只有说的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想到这些往事,卫长嬴心下一叹,正色劝说端木芯淼道:“我那亲舅舅虽然好,但各家良婿也不是就他一个。旁的不说,就说我那宋二表哥,虽然说他把你那堂姐休了回去,但那也是端木无色自己先自绝于夫家了的。论性情,我那宋二表哥决计是很好的。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这端木无色虽然是你堂姐,为人比你不知道差了多少,委实不是良配,这事儿怨不得我宋二表哥。”

端木芯淼冷笑着道:“我生什么气?端木无色被休回去,最开心的人里一定有我!论起来我跟我母亲、我大姐姐可都没有得罪过她,可我大姐姐出事之后,平辈里就数她落井下石最厉害!我母亲去世那会,她也没少说风凉话!若不是念着最后一丝同族情份,再加上长辈们从中拦阻,我早就要了她的性命、让她滚去黄泉给我母亲赔罪了!还用得着宋家休她回家?!”

卫长嬴知道端木无色性情不好,没少欺负霍氏,却没想到她把端木芯淼得罪得这样深…愣了一愣,她忽然想到一事,压低了嗓子:“端木无色善嫉,向来不许我那宋二表哥纳妾…可她出阁多年却始终无所出…”

“她要是有所出,我早就被我师父赶出师门了!”果然端木芯淼不屑的道,“她在我大姐姐出事那会说过的事情我且不提。嫂子你道她在我母亲丧仪上讲了什么话?”

不待卫长嬴回答,她冷笑连连道,“她说,我母亲没准根本就不是病逝的,而是愧疚于这么多年都没给我父亲生下一个嫡子来,就生了两个嫡女,因此识趣的自尽。毕竟我母亲所出的嫡长女、就是我大姐姐,备受我祖母宠爱,风风光光的送她出了阁,回头却把家里都差点牵累到了!可见我大姐姐福分不足,就算强行把她推上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成!又说我大姐姐好歹还生了一个子嗣,这寡妇也能做下去了。而我呢,往后落在庶母继母手里,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可见我们母亲命不好,生下来的女儿也福薄!那时候我母亲的梓棺还在灵堂之上——你说我只是让她断了子嗣缘分,是不是仁善无双?”

卫长嬴虽然不打算议论端木家的家事,此刻也不禁厌恶的道:“好歹也是阀阅之女,年纪轻轻的口齿这样刻薄恶毒!舅舅坚持把她休回去,而不是和离或任她死在宋家,真是明智之举!这样的女子合该受尽羞辱——都是她自找的!”

她缓了口气,又道,“横竖她如今也没什么好下场,你不要太记着她的话。这种蛮不讲理之人,蠢钝得紧!与她计较简直平白**份!”

端木芯淼眼神变幻了片刻,才道:“没什么,端木家亏待我的地方亏待过我的人多着呢!每个都要计较,我哪里来的心思琢磨医理?”

卫长嬴听了这话不免就想到,端木芯淼如此沉迷医术,其实也不见得全是由于她对医术的喜欢,许多时候,兴许是想借着沉迷医术药理之中,好忘记从前的伤痛。

不想勾起端木芯淼太多不好的回忆,卫长嬴遂把话题转回去:“其实你四哥也是个好夫婿,这一回,他听说嫡长女舒西不大好,立刻放下一切往帝都赶。要知道他被打发到西凉来,也是来磨砺的。这样回去,一准逃不了二叔一顿收拾。有些人慢说嫡长女了,就是嫡长子,也不见得这样重视的。”

端木芯淼听着,忽然扑哧一笑,道:“最后这句话莫不是在幽怨三哥他到这会还没见过舒光?”

☆、54.第五十四章 顾夕年

第393节 第五十四章 顾夕年

端木琴说服了侄女端木芯淼一起回帝都,加上卫长嬴之前的提醒,顾夕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把顾柔章托付上的机会。

说来帝都顾氏的本宗这一代个个都是人才:顾大公子顾乃峥,一张嘴足以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偏偏他自己还丝毫不觉,甚至还有点自认为知情识趣又公正勇义——简直是普天下人都羡慕的挚友;大小姐顾柔章好武成癖,放着多少人羡慕不到的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死缠烂打的赖在边疆不肯走,完完全全是乐在其中。

这庶出的二公子顾夕年,恰好夹在两者之间,可谓是自幼受这两位荼毒,久而久之却是自有一番手段来敷衍这两位。

譬如说这一次,顾夕年按着卫长嬴给的地址,带人赶到县里,也不先去找顾柔章,却先花了几日,俨然对付敌人一样,摸清楚了顾柔章在宅子里的时候,又打发人把那宅子的四面围住,才突然上前去踹开了门——果然一路走进去都只见下仆想方设法的阻拦、而不见顾柔章人影,一直到他登堂入室,用自己随身带着的茶叶沏了一壶茶水、悠闲的喝了小半盏,才见手下押送着满脸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嫡妹过来。

顾柔章一见庶兄就跳起了脚,大骂他无耻卑鄙:本来顾柔章在前头设了报信的人,顾夕年一来,就鸣鼓提醒在后堂的顾柔章——好让她逃跑。

顾大小姐身手很是了得,背了个小包裹,身轻如燕的上了墙,眼看就能够一溜烟儿的扎进宅子后头织如蛛网的巷子让顾夕年扑个空了!

但是且慢——

她人上了墙,还没看清楚墙外情形呢,一片拔了箭镞、又以棉布厚厚包裹过箭口的箭支就把她硬生生的射回了院子里…

顾柔章虽然武功底子不错,但架不住西凉连州城都几次沦陷于狄人之手过,底下的县城就算没失陷过,也得防着失陷,所以,院墙格外的高。

不但高,顾柔章也是自作孽,她自听说战事结束,就防备着顾夕年要把自己硬送回帝都,所以一直做好了顾夕年找上门来时避开的准备——后院的积雪是时时令人扫除,好延长顾夕年发现她逃走的方向的。

…于是,可怜的顾大小姐,结结实实的朝被打扫的清洁溜溜的青砖地上摔了下去!

那一刻,顾柔章震惊之余倒是笑了:这么高的墙,这么一摔,不管是伤了还是没伤到,横竖自己摔到地上之后就不起来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一百天——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受到颠簸嘛!所以既需要长时间的疗养,又需要静养,她就不信顾夕年能在这儿看着她三个月什么都不做!

等他走了,看谁还能管得住本小姐!

只可惜,顾柔章这想法才转过脑海,就觉得下坠的身子猛然被一托!继而往上一弹——如此几次下来,她惊愕的发现,在她坠下之前还空荡荡只她一个人的后院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劲装侍卫,一起扯住了一块纹色灿烂的蜀锦。

蜀锦极是珍贵,织法繁复,自也牢固。这四名侍卫力气又大,各执了蜀锦一角,任凭顾柔章在内中弹上弹下片刻,手臂竟是纹丝不动!

看到这一幕,顾柔章的鼻子简直都要气歪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等她下坠之势完全消去,四名侍卫中有两位立刻松了手,让她哧溜一下滑到地上,跟着剩下的两名侍卫一抖蜀锦,恭恭敬敬的对她道:“大小姐,二公子正在正堂里等您。二公子说,您若是不去,就叫属下拿这蜀锦将大小姐连头带脚裹住拉过去。大小姐,您看这是?”

“…”顾柔章还能说什么?

这四名侍卫她都认识,是顾家私卫中的精锐。顾夕年要到西凉投军,顾家家主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特意派给他的。在西凉,这四人只听顾夕年的话。顾柔章纵然是大小姐,还是嫡出女,也违逆不了他们…倒是他们真敢照着顾夕年的吩咐干!

横竖,命令既然是顾夕年下的,有什么后果也是顾夕年承担。

因此顾柔章见着顾夕年之后,立刻大发雷霆——顾夕年却是好涵养,神色自若的喝着茶,足足听了她愤愤不平的骂了小半个时辰,才顺手递了一盏茶水过去,语重心长的道:“为兄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成全妹妹你?”

顾柔章怀疑的看着他,道:“你都拿我当犯人一样看了,你还敢说成全我!”

顾夕年懒散一笑,道:“为兄知道妹妹你想留在西凉,是也不是?”

“知道你还把我抓起来!”顾柔章更生气了!

“只是西凉既苦寒,又远离帝都,最重要的还是此地并不安全。”顾夕年竖起食指,微微摇着,淡笑道,“你说咱们父亲怎么可能准许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儿久留?这一次叫你留了好几个月,已经是极限了!你想继续留下去,怎能没点儿交代?”

顾柔章警惕道:“那你的意思是?”

“今儿个本来就是为兄给你制造的机会。”顾夕年摆手止住她的发怒,解释道,“今儿个为兄带过来的人都是咱们家的私卫。梁氏兄弟四人更是私卫中的翘楚!你若能够在他们的包围之下脱身而去,那为兄也能够替你向父亲说话了,是也不是?”

顾柔章好歹还没呆到被他这样就三言两语的就唬住了,哼道:“我信你才怪!你把这宅院包围得跟铁桶也似!本来就是重围难走了,你还卑鄙的让人偷袭我,这样的阵势你叫我怎么脱身?”

顾夕年就笑了:“你说刚才难以脱身、是为兄故意为难你?那若是为兄能够在同样的情况下脱身而走,你有什么话说?”

“那我就听你的!”顾柔章闻言,忙把刚才被抓住的经过仔细想了想,沮丧的发现除非自己早就知道了有人要包围宅子、并抢在包围完成之前脱身而去,否则上墙之前发现外头有弓箭手也没什么用——一群人拥进来挨个一搜,这宅子里实在没什么密室秘密到了可以绝对不被找到。

毕竟这地方只是明沛堂遍布西凉的产业之一而已,连同内中的下仆也都是寻常之人。沈家又不是闲的,把每处产业都比着祖堂那样煞费苦心的安排。

顾柔章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可能,心想看庶兄出一次丑也好,又抓住这个机会,“但二哥你要是做不到,你就不许再管我!不但你这次不能抓我回西凉、打发我回帝都。等父亲派人过来抓我,你也要帮我!”

“一言为定!”顾夕年一听,二话不说把茶盏一丢,笑眯眯的道,“那这会就开始?”

“不能用你的人!你的人都听你的!”顾柔章忙提出种种要求,“梁氏四兄弟武功极好,不是寻常侍卫能比!还有刚才我跳上墙头时,几乎是八方来箭,你也不能少了!”

顾夕年听她滔滔不绝的限制了一大堆,眉头没皱一下,一一应允道:“都依妹妹所言。”

他又笑问,“那妹妹以为,要用谁的人来代替为兄的这些下属呢?”

这个问题让顾柔章顿时脸色一变——单论身手比得上顾夕年身边侍卫的人有很多,譬如说卫长嬴那边随时可以借出一批人手出来。

但悲剧在于卫长嬴也是盼望着自己早点回帝都去,不要在西凉成天乱蹿着让她忙碌之余还要担着一份心了…可想而知,卫长嬴打发来的人,若知道兄妹两个打的赌,不放水才怪!

同理,沈家的人、包括钦差端木琴的随从…这些人肯定都乐意帮顾家家主一个小忙的…

顾柔章苦苦思索良久,才想到了相比之下最合适的人选:“这次朝廷褒奖的士卒,就用他们!”听说边兵剽悍,稍微弱势一些的将领都压他们不住,自家这庶兄文质彬彬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卖兄长什么面子吧?

怀着这样的期望…可想而知,她输得一塌糊涂。

卫长嬴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禁大乐:“柔章难道不知道顾二公子乃是由甲下属之一,焉有上司不帮着自己部下、却去帮从未见过的部下的妹妹的道理?边兵再剽悍,主将的命令都不听了,这样的士卒还留着做什么?再说她这样闹着不肯归家,使父兄担心,谁家见着了会不帮把手?她就是找遍西凉又能找到谁不放顾夕年出去呢?横竖她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个宅子都看住。”

最先打听到消息的朱弦抿嘴笑道:“顾大小姐输了这一次,还不服气,又闹着要换人再来呢!”

卫长嬴笑问:“她又换了谁?”

“先是换了原来在宅子里伺候她、被她拿银钱收买了的那群下仆。然后又换了她打发人去街上招募的庶民。”朱弦笑道,“三局三败,顾大小姐当时就差点哭了鼻子呢!”

“她啊…”卫长嬴哭笑不得的摇着头,道,“那现在她可答应回帝都去了呢?”

朱弦点头:“据说顾二公子是这么跟顾大小姐说的:说顾大小姐武艺这样稀松、智计这样不堪,待在西凉活脱脱的就是个累赘,没得叫人操不尽的心,让顾大小姐行一行好别再做累赘了…顾大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可又说不出来反驳的话,旁的也奈何不了顾二公子,如今是打算回帝都去跟顾家家主告状了。”

卫长嬴叹道:“顾家家主也真不容易啊!”

众使女一起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膝下二子一女,除了顾夕年能给长辈省点心外,嫡子嫡女都是一个不留神就要人老命的主儿——但顾夕年虽然本身不用长辈操心,却不是个会主动给长辈分担操心事儿的人:这厮这么一手,把嫡妹硬生生的气回帝都,他是推了责任,不用在处置公事之余,还要挂心独自在西凉游玩的嫡妹了,可回头操心的,又是顾家家主了…

☆、55.第五十五章 凑巧与娇嗔

第394节 第五十五章 凑巧与娇嗔

端木琴一行人离开西凉之后,卫长嬴一下子觉得空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