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求一定是士族,沈藏锋的幕僚里就有两人的才学能让人足够放心——年苼薬跟上官十一。

然而学问是可以,前者的人品…刚刚安慰过露珠的卫长嬴打死都不会放心把长子交给他来教导的!后者的性情…想想那位比二八娇娃还羞怯的上官先生,卫长嬴深切的叹了口气,作为当面见过上官十一的人,她完全没办法想象上官十一会怎么教自己儿子?多半会举袖遮面羞人答答的死活不敢进课堂吧…再说上官十一现在还随沈藏锋在燕州效力来着。

…总之卫长嬴思来想去的寻不着合适的人,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过年了,沈舒光又是三月里生的,开春之后不几日就要过生辰,到那时候要是还没寻到合适的师父,却要耽搁儿子的辰光。她一面请教公婆,一面就在给丈夫的信里诉说。

涉及长子前途,沈宣跟苏夫人还没给答复,沈藏锋接到信之后,立刻派亲卫星夜飞驰送了两封信回来。

两封信里只有一封是给卫长嬴的,内中让她将另一封信转交给京畿张氏的张洛宁——这张洛宁就是沈藏锋给长子选的文事之师。

被他提醒,卫长嬴才想起来帝都还有这么一位风流才子。

当然才子跟前有风流二字,卫长嬴总觉得心里不太放心,就拿了丈夫的信去给婆婆苏夫人看。

苏夫人倒是很赞成:“怎么把张家大公子给忘记了?这一位少年成名,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是有真材实学的。而且他跟锋儿交好不说,气度举止都颇具士人风范,做光儿的师父再合适没有。”

卫长嬴委婉的道:“媳妇才过门时听人说过这位张公子有许多红颜知己,会不会太忙了,无暇教导光儿?”

“那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苏夫人不以为然道,“你这两年人在西凉,回京之后大约也没有去打听张家,所以不知道。张大公子早在你过门前那会,就忽然断了跟风月场的来往,据说是其母一直以来的规劝被他听入了耳。而三年前其母病故,张大公子伤心万分,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出了孝也一样,少与外人来往…如今张家倒是愁着他一直无心婚娶之事呢!”

卫长嬴意外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苏夫人道,“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因为像从前那样沉迷声色,疏忽了光儿的课业。何况我猜锋儿之所以让光儿拜他为师,也是担心他这两年始终因亡母之故郁郁寡欢,不肯节哀,想籍着光儿天真活泼,给他排遣些愁绪。”

婆婆这么说了,卫长嬴顿时放了心,就遣人备下厚礼,带了丈夫的书信送上门去。

这时候张洛宁因为守孝以及深居简出的缘故,之前名满帝都的名声已经淡了下去。据派去的人回报,他居住的地方远不似从前那样车水马龙。而对于做沈舒光的老师这件事,他起初还是犹豫了片刻的,看完沈藏锋的亲笔信后,请送信之人在正堂少待,自己去偏屋静思之后才应允。

不过他应允下来之后却也非常的尽心,次日就打发人过来道:“闻说府上孙公子已经略知文字,我家公子想先看一看孙公子所学过的功课,好知道往后如何施教。”

卫长嬴知道后就忙着人把沈舒光习过的字、听过的讲解一起收集起来,分门别类的送到张府去。

张洛宁看了几日后,心里大致有了数,就专心备起了课。

这儿日子过得不紧不慢的,到了十一月初,南方传来半好半坏的消息:好消息是入侵大魏的暹罗人几乎被都打出魏境了;坏消息则是泽州被青州军团团围住却仍旧没有攻下。

而青州军为了驱逐暹罗,动用的兵力跟民夫极多,加上青州军所得的朝廷供养本来就一直不能跟西凉军、东胡军比,所以无论是告捷还是告急文书里,就没有不哭诉辎重短缺要求朝廷想办法的。

这是南面。

重中之重、一旦出事就会造成帝都无险可屏被兵锋直指下场的北面东胡,据探马汇报,戎人的祭天大典虽然结束了,但王帐却有争夺汗位的迹象——前次领兵进犯大魏的三王子指责魔降草、呃,上天震怒的缘故,皆因为大王子先前反对进兵所致。

据说戎人大可汗如今虽然还正当壮年,但儿子却不多,最小的孩子五王子现在也有十七岁了,五王子往下,连位公主都没有,之后再有子女的可能性想来也不大了。这么一来,五位王子都已长成,有心向汗位的自也无须观望,这会就可以预备起来了。

这位三王子就是个例子,他之前领兵进犯,趁着大魏信州役夫作乱,杀得刘家兵败如山倒,一夜之间驰骋数城,掳掠无数。虽然后来因为魔降草一事,导致退兵更仓促,许多掳掠物带不走的只能随意丢弃,但先前大败刘家,也让他在戎人里积累起了极大的名声。

现在大约就是挟势想把居长的兄长先干掉了。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都重重松了口气…

即使戎人往后肯定还会继续进犯,但至少如今能够得一段时间的喘息了。

因此众人又把视线放回南方。

这些朝事,新君申博件件知晓,但没有一件能够做主的。不管是趁戎人王子争位的光景派奇兵奇袭王帐、还是令青州军像十几年前那一次一样打到暹罗国都去好围魏救赵、迫使泽州的暹罗军无心继续守城…这些申博苦思冥想出来的主意,太师等人皱着眉头听完,三言两语敷衍完了就走,别说采纳了,从神情都在**裸的说新君太过年轻,不谙朝事,出的主意根本就是荒谬之极…

申博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这种苦恼,他也没有旁的人可说,就去后宫给邓太后请安,挥退宫人后吐露一二。

邓太后却比他明白:即使加上邓家,如今也根本不是太师这些人的对手。申博又不像先帝,有顾孝德这样忠心耿耿又地位关键的臣子护卫,太师这些人想废掉他是非常容易的。

为了自己好容易得来的太后之位,也为了继续折磨洪州顾氏,邓太后少不得要苦口婆心的开导他。末了就劝说他多陪一陪长子申琅。

申琅就是之前邓太后还是贵妃时推荐给申博的族侄女邓氏所出之子。

这邓氏颇得申博喜欢,申博继位后,按制册发妻卫令月为皇后,本想给邓氏封个跟她族姑一样、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之位的。但这邓氏很是谦逊,推辞不肯接受,道是自己的族姑在先帝时既只做了贵妃,自己才疏学浅、德行浅薄,如何配坐姑母坐过的位置?所以只肯就淑妃之位。

由于这个缘故邓太后待她也非常体贴,现在因为申博还在守孝之中,不好去各宫妃子那里。邓太后特意把申琅接到膝下抚养,方便父子相见,免得申博守孝久了,淡忘与邓淑妃的情份。

被邓太后回回提醒,申博现在也习惯到徽淑宫见邓太后时,顺便逗弄一番申琅了。这位小皇子生于去年下半年,如今算是两岁,正是最好玩的光景。又是申博亲生,自然怎么看怎么可爱。

但申博正被儿子的笑声冲淡了些许心头阴霾时,却听宫人禀告:“太师、太傅、太保、太尉联袂调御林军中玄甲卫兵发豁县!已经传了消息三日后就动身!”

申博一下子面色铁青!被他抱在怀里的申琅年纪小,虽然还不懂事,但看到前一刻还笑意盈盈同自己说话的父亲瞬间面目狰狞,亦被吓得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42.第四十二章 申琅

第519节 第四十二章 申琅

玄甲卫是顾孝德一手建立,乃是其在御林军中的班底。论精锐亦是御林军之精华所在,十万枕戈待旦的玄甲卫的战力,决计在二十万军纪废弛的御林军之上!也正是靠着玄甲卫,顾孝德之前力保昏庸的先帝时,才能够使得众多权臣束手无策,空呼奈何。

后来先帝因为在后宫里喜新厌旧,被曾经的宠妃毒杀,太子申博登基,因与嫡母废后顾氏的杀害生母之仇迁怒顾氏之兄顾孝德,借口他受先帝信重拱卫圣驾、却护卫不力导致圣驾遭人谋害而崩,将其赐死。

实际上申博先前下这道圣旨时心里也是捏着把汗,惟恐顾孝德不从,领兵犯上作乱的。但好在这人确实忠心皇室得紧,自先帝驾崩后,本身就对先帝遇害非常自责,接旨后没说什么就横剑自刎了。

当时接到顾孝德接旨的消息时,申博还暗松了口气…但现在他宁可当初自己没下过这道圣旨才好!

若有顾孝德在,端木醒这些老东西能指挥得了玄甲卫?!

本来顾孝德死后,申博当然也希望把御林军掌握在自己手里,然而他当时没有旁的人可用,请教邓太后,邓太后本想推荐自己最喜欢的侄子邓宗麒的,可邓宗麒过于年轻,恐怕才被赐死主将的御林军不会服他。最后就推荐了自己的弟弟邓葵。

这邓葵文治武功还算过得去,然而跟端木醒这等权臣那是没法比的。这不,他才是御林军大统领,但现在端木醒等人把玄甲卫都调走了,过来禀告的居然还不是邓葵!

申博被气得死去活来,邓太后也被这个消息惊得花容失色——到底邓葵是她胞弟。

“传旨,召端木醒等觐见!”申博此刻心绪正坏,听着申琅的哭声更觉得心烦,随手一把将他往乳母怀里一塞,也没等乳母接好就松了手。

结果这一松手,乳母还没完全接住,申琅当即朝后一个倒翻下去、后脑勺恰恰撞在一旁的案角上,哭声嘎然而止!

“琅儿!”邓太后眼角看到,顿时一抽,惊得起身从凤座上奔了下来查看!

乳母吓得半死,赶紧把申琅抱起来,一看,小皇子双目紧闭鼻息微弱,竟似被摔得昏死过去了!

“太后娘娘、圣上饶命啊!婢子…婢子…”乳母心里知道这不全是自己的责任,是申博放手太早太快的缘故,可她能去怪申博么?自知大祸临头,乳母声音都变了,跪在地上只会磕头求饶!

被这么一闹申博也是大惊,他现在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又要守三年孝,再有子嗣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尤其申琅生得可爱,还是他所宠爱的邓淑妃所出,此刻也没了心思去找端木醒等人理论,慌忙伏下身来查看儿子的情况。

“快,传太医来!”邓太后提着裙裾匆匆跑过来,一看申琅小脸煞白的模样就跺起了脚,见申博只顾抱着皇子呼唤竟不知道做别的,忙急声喝道!

申琅之母既是太后同族又是太后所荐,侍奉太后也非常孝顺,邓太后是真心宠爱这个小皇子的。更何况邓太后之子申隽长殇,膝下寂寞多年,好容易来了个申琅,哪能不喜欢得紧?

只传太医,太后跟申博都不能放心。邓太后定了定神,叫人把申琅抱进寝殿安置在自己的睡榻上,又命心腹姚桃:“你亲自去一趟太师府,将端木家的八小姐请过来!”

申博见邓太后把能做的都做了,眼中戾气顿涌,几步走回正殿,那乳母还在跪在地上拼命祈求,磕头磕得满脸是血——显然人都吓糊涂了,居然不知道无论是太后还是申博之前都进了寝殿,竟一直在磕。

“贱婢!”申博正当年少、还做皇子那时候,居住在大魏皇子聚住的嘉木宫里,就因时常虐待下仆、手底下染过好几条人命有暴虐之名。

后来有心夺储,身边劝说他的人多了,倒是平和了许多。

可现在朝事不顺、形同傀儡、爱子受伤…诸般事情一起涌上来,申博本性里的残酷发作,连这里是太后所居的徽淑宫也不顾了,上前朝乳母当胸就是一脚!

乳母不过是个不足二十的弱质妇人,申博却是正当壮年的男子,含愤之下全力一脚,当下就把她踹得倒飞而出,将身后的屏风都撞倒了。她人仰靠在屏风上,不住的吐着紫黑色的血,喉中嗬嗬作声,面目因痛苦而狰狞万分,其状恐怖之极!

“圣上息怒!”虽然被踹的不是自己,这触目惊心一幕也把众多宫人吓得纷纷跪倒,战战兢兢的道。

申博并不理会他们,左右一看,见着不远处有一只尺高的鎏金博山炉,炉身的双耳正合手拿,便一撩袍角,走过去执起此炉。也不管内中还焚着些许香料,拎到乳母跟前,朝头、腹处,狠狠的砸了下去!

鲜血飞溅之间,宫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半个字也不敢出——死一样寂静的大殿中,但闻鎏金炉与血肉相击的噗嗤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乳母的头腹两处几乎都被砸成了肉糜,申博才恨恨的住了手,把炉子一扔——恰好扔到一名内侍跟前,把那内侍吓得差点直接死过去——他举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也不管襟袍上被溅到的地方正往下挂着血水与碎肉、内脏等污物,淡淡的吩咐道:“将这儿收拾一下!”

这句话也没有特别对谁说,但恰好是朝向沾满碎肉、内脏、血渍的博山炉方向讲的,那之前几乎被吓死的内侍抖着手里的拂尘,几乎是带着哭腔应了。好在申博到底还记挂儿子那边,没有迁怒旁人就拂袖折去寝殿里探望…再看乳母尸身周围,鲜血飞溅,把小半个正殿都染了星星点点的血渍了。

虽然宫人们惟恐再次触怒申博,几乎是没命般的收拾,但一直到端木芯淼带着药囊进宫,踏进殿时犹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微微蹙了下眉,跟着姚桃进了寝殿,这时候申博因为满身血污,实在不雅,已经被邓太后劝回宣明宫去更衣了,只得邓太后与几名心腹宫人、并太医院院判在。太后本来年纪就大了,此刻似乎又老了一些,正看着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皇子默默垂泪。

而太医院院判神色惶恐的侍立在旁,也不知道是不是医术不足,束手无策。

见到端木芯淼来了,众人暗松一口气,面上都露出一丝希望之色。太后无心多言,只道:“八小姐,你快给琅儿看看罢。”

她从前跟端木芯淼的关系算不上好,还曾威胁过端木芯淼,这会又加一句,“晓得你最喜欢翡翠。治好了琅儿,哀家妆奁里的翡翠你随便挑。”

端木芯淼这才动作快了起来——一番望闻切问,她皱眉问远处的院判:“未知院判如何诊断的?”

院判先看一眼邓太后,见太后点头,这才垂着眼帘,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了自己的意见:其实申琅这次跟沈舒西之前没满周摔的差不多,后者当时就是请了院判去看的,施上几针就能醒,接着就是安抚调养了。

当然就像沈舒西那次一样,小孩子醒了之后,会不会因为这么一撞变傻了之类…院判也不敢保证。

上次他这么跟沈家人说了,因为神医师徒当时都不在帝都,沈家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请他一试;这次太后还召了端木芯淼,所以听说了这种可能,立刻就否决了他的施针,说还是等端木芯淼来了再说吧。

端木芯淼听完这番话,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后娘娘您这是担心小皇子,想着为他好,不过实际上反而害了他。小皇子跟沈家的四孙小姐一样,都是一撞之后淤血于脑,才会昏迷。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快点化开淤血【注】。您因为不放心院判耽搁到臣女过来,怕是有点棘手。”

她拈起针道,“这种伤,每个大夫治起来都差不多,但现在耽误了,所以臣女也不能保证小皇子醒来之后一定完好无损。太后娘娘若不答应这一点,臣女也不敢下针的。”

端木芯淼出身高贵,眼下又是皇室式微的时候,她一番直言不讳,说的邓太后几欲跟申琅一样昏倒当场!

…次日端木燕语因为庶女沈抒月咳嗽了好几日,请寻常大夫看了始终不见好,请端木芯淼过府为其诊治。给沈抒月看过之后,因为沈抒熠缠着嫡母一个劲儿的闹腾,端木芯淼见族姐被缠得脱不开身,她本身跟这个族姐也不是很亲近,就起身说要去三房里看看三嫂。

卫长嬴看到她来了就笑:“今日黄姑姑亲自下厨做了菊花鲈鱼,结果饭还没摆,你就来了。”

“咦,这莫不就是为了我才做的?”端木芯淼诧异道,“三嫂你们是好口福呵,沾我的光!”

四周众人都笑了起来,卫长嬴道:“是是是,咱们都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慢说鲈鱼了,怕是鱼鳞都见不着呢!”

说笑两句——昨日端木芯淼被召进宫去给小皇子诊断的事情现在各家都知道了,卫长嬴既然跟她碰到了少不得要问问:“小皇子怎的了?”

“跟西儿一样摔了一下。”端木芯淼微微蹙起眉,看了眼左右,卫长嬴会意,把人都打发了,她这才低声道,“我猜这次小皇子怕是不大好。”

卫长嬴吃惊道:“你是说?”

“太后不信任院判,我到时已经耽搁太久。我估计啊…”端木芯淼声不可察的道,“这小皇子怕是没西儿那么好的福气!”

沈舒西摔伤那次,卫长嬴虽然不在帝都,但也听沈藏珠详细说过,包括院判警告的可能性。此刻端木芯淼这样一讲,她哪还不清楚?顿时变了脸色:“这么说这小皇子?这真是…好好的一个孩子!”

卫长嬴对皇室中人鲜少有好印象,但申琅年纪跟沈舒燮差不多,这么点大的孩子因为父皇疏忽、名义上的祖母失误,竟落个往后痴呆的下场,委实是太过可怜了。

然而如今这帝都医术最高明的就是端木芯淼,她虽然不喜欢邓太后,然而太后既许了重金酬谢,是不可能不全力诊治的。显然她也没有办法…

【注】作者完全木有医学知识,是不是这样…嗯…等端木小美人儿来了问她吧…

☆、43.第四十三章 噩耗

第520节 第四十三章 噩耗

只不过申琅醒来后,宫里却也没传出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兴许是因为他太小了?现在还看不出来?实际上之前沈舒西施针清醒后,沈家上下也是忐忑的看着她,不知道祸吉。一直到沈舒西到西凉后渐渐长大,被堂姐沈舒颜教导时表现的虽然不及沈舒颜惊才绝艳,然而比寻常孩童也算伶俐,大家这才放了心。

所以端木芯淼说他被邓太后耽误了诊治,很有可能会变得愚笨,但也只是很有可能。兴许他气运极佳、就像沈舒西那样?

虽然怜惜这小皇子,但到底跟自己关系不大。卫长嬴跟端木芯淼感慨一番也就放下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沈藏锋守着燕州却仍旧不见归来,这都一年光景了…卫长嬴心中自是想念。

可燕州虽然离帝都不远,但公婆在堂,她如今还是当家少夫人,没可能去燕州寻夫。是以只好私下里旁敲侧击的向婆婆打听丈夫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苏夫人也觉得卫长嬴过门才几年,倒跟丈夫长别过两回,着实委屈。安慰她几句,就去同沈宣道:“戎人既然已经退了兵,燕州局势也不太紧了,是不是让锋儿先回来?毕竟光儿跟燮儿现在都还小,长嬴一个人又要当家又要照看两个孙儿,怪不容易的。”

沈宣皱眉道:“过了年后再说罢,须知戎人如今云集王帐,却还没散去。指不定那三王子收拾了其长兄,跟着又要挥师南下?”

既然为了战事,那也没办法了。

卫长嬴听婆婆委婉的转达了这个意思后,心下暗叹,无精打采的回了金桐院。

谁想到,回到院中后,却还有个更不好的消息在等着她——黄氏神色凝重的迎上来道:“少夫人再不回来,婢子要打发人去请了:宋家方才打发人过来,道是…司空大人他似乎不大好了!”

卫长嬴闻言大惊失色!

虽然说宋羽望一病经年,大家都心里有数他也不过这么拖着了,可看他一天天拖下来,总盼望着兴许能够好转呢?或者多拖几年?这会竟…她一瞬间手脚冰凉,怔了片刻,才道:“那现在?”

黄氏一听她居然问这话,就知道消息太过突然,卫长嬴是急得有点糊涂了,忙提醒道:“您要快点过去啊!之前司空大人都不肯见您,说怕触动了情怀。但现下宋大公子派人来请,怕是让您去见…见一面哪!”

这种事情非常紧急,没准去晚一步就是永诀,卫长嬴也不及去跟婆婆请示,直接叮嘱个下仆去上房说,自己急急遣了车马,领着正做功课的长子。一路疾驶赶到司空府,谢天谢地里头还没哭声传出,门子早得吩咐,引路的老仆是候在门前的,匆匆请了她进去。

这时候也顾不得内室里只得宋羽望父子都是男子了,卫长嬴抱起儿子快步进门,但见半卷绣帘下,舅父宋羽望枯槁如骷髅,望之浑然不似活人——想到当年出阁后头一回见到这舅舅时其人的温和音容,卫长嬴心头大酸,当即落下泪来!

宋羽望这时候若非眼中还有一点光,胸口也微微起伏,那看起来就完全像在停灵了。沈舒光记事以来,虽然跟着祖父等长辈见过几回这舅公,还被他抱过,但那时候宋羽望还未到这样形销骨立的地步。此刻见到这一幕,不免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小手抓紧了母亲的裙裾,望着他,怯生生的不作声。

形容憔悴的宋在田默默的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不远处,既不招呼表妹也不哭泣,却透露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

卫长嬴这会也不必问表哥了,拉着沈舒光一起跪到宋羽望榻边,哀哀哭道:“舅舅?舅舅?甥女跟光儿来看您了,您…您还记得甥女么?”

宋羽望许是不太看得见了,听起来也吃力——卫长嬴喊了好几遍,越喊声音越大,他才嗬嗬的应了两声,好容易才声音嘶哑道:“长…嬴吗?”

“是甥女,甥女带着光儿来看您。”卫长嬴怎么也想不到这舅舅如今就不成了,而且看他这油尽灯枯的模样,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才拖到今日。之前她过来探望过几次,宋羽望都说不见,倒是太师等人来,他偶尔会一见。

那时候卫长嬴心里多少有点委屈,怎么说自己是嫡亲甥女,又是真心担忧舅舅,怎么连一面都不让见呢?

如今看到宋羽望这个样子,才知道这舅舅撑得多么苦多么不容易,怪道他连嫡亲甥女也不肯见,分明是怕多见一个人多耗费一分精力,多耗费一分精力,那就等于让他少活一段辰光。而太师等人,为了宋家他却不得不敷衍。

宋羽望虽然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但他思路似乎还清楚着,闻言费力的把头往旁边偏了偏,气若游丝道:“光儿如今长大许多了吧?”

卫长嬴忙推沈舒光上前:“你舅公叫你呢!”

沈舒光喊了一声舅公,宋羽望含笑应了,略略扬声吩咐宋在田:“我书房暗格里最底下的那一套文房四宝,往后给光儿。”又说,“倒数第二套给燮儿。都做个念想罢。”

卫长嬴听他这是在安排身后事了,禁不住泪落如珠,这时候本来应该劝宋羽望想开一点,说些鼓励安慰的话的。可宋羽望现在这模样,说他还会好起来这无疑是在哄三岁孩子了。

是以她除了啜泣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反而宋羽望叮嘱完儿子给两个甥孙各留一套文房四宝后,镇定的与她道:“你母亲是我唯一的胞妹,只可惜她去了凤州之后,我与她竟是再也没有见过了。原本我是一直叮嘱在田他们往后好生照应些他们这姑母的,但你父亲既然大好了,你出阁以来又一切皆好,闻说长风读书亦有成…想来她也是苦尽甘来,日后必然越过越好的。倒是我不成了,往后还要请她多帮看顾些你这些表哥表姐。”

卫长嬴见他是在托孤了,泣不成声的答应着。

又听宋羽望道:“你外祖母已经去了,但还有外祖父在堂,等往后长风把苏家小姐娶过了门,有了人主持后院。请你们母亲不要忘记寻空回江南去探望探望,免得老父膝下凄凉。”

接下来他挨个的叮嘱着许多琐事,渐渐竟越来越字句清晰条理分明,声音都高了许多——分明就是回光返照——卫长嬴越听越是难过,眼泪不住落在榻沿上,沈舒光还小,不懂得生离死别的苦楚,茫然看了看榻上的舅公又看了看母亲,就乖巧的举起袖子给母亲擦泪。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宋羽望似乎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思索片刻,轻叹道:“好孩子,你带光儿出去坐会罢,我还想跟在田说一说话。”

晓得舅舅现在撑不了多久、一旦回光返照毕…卫长嬴心里乱七八糟的,空空落落,却不敢耽误,呜咽着向木然在旁的宋在田道:“大表哥,你过来罢,舅舅要与你说话。”就抱着沈舒光匆匆退出内室——一路跑到外面廊上,也无暇注意四周,就这么一手抱着儿子,一手举袖掩嘴,无声的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想从自己怀里接过沈舒光,只道是黄氏,便松手让对方抱了过去,自己也就势俯在对方肩上哀哀而泣。却听沈舒光叫道:“祖母!”

卫长嬴又哭了两声才竭力止住,抬头一看,果然是婆婆苏夫人,肩上的秋香色夹衣上已经被自己哭了一片水渍。而也不仅仅是苏夫人在,身后的外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好些人。

除了宋家的姻亲,大夫人霍氏之父兄、二夫人闵氏之父母,太保苏屏展与苏茂以及因为卫长嬴也算跟宋羽望算这两代的亲戚的沈宣夫妇外,却还有端木芯淼,此刻正蹙眉看着内室的门。

想来宋羽望即使一病经年,空领司空之位,但无论是之前十几年参政还是他江南宋氏如今的当家人的身份,他将故去,其余五阀的人也不可能不过来送一送。尤其现在宋家人不齐,即使帝都还有其他宋氏族人,宋在田一个人独木难支,因为长久侍奉父亲,自己身体也不好了,众人过来一是给他撑场面,免得宋羽望去后,如今帝都跟江南堂不相通,而且端惠公年岁也长了,未必承受得住两年之内接连丧妻又丧子之痛,有族人起什么歪心思。

二却是劝慰宋在田的,端木醒竟是把孙女都带过来了。

卫长嬴方才奔出内室时因为悲痛过度,根本没发现他们,此刻既然看到了,胡乱抹了把脸,就哽咽着折回去给众人行礼赔罪。这时候诸权臣自不会计较,心不在焉的说了两句诸如她这是纯孝,算不得失仪之类的话。

但这些话音才落,却听内室一声痛叫,道:“父亲!”

众人神色都是一凛!

卫长嬴吃惊的看着内室,正要跑回去,却听太师轻声道:“司空不知何事甚厌我端木,此刻老夫也不去他跟前惹眼了,还请诸位进去看看罢。”

除了太师之外众人一起拥进内室,却见宋羽望却还有一口气,但脸色灰败比之前更甚,这是已到弥留了——苏屏展与沈宣对望一眼,一起上前同他说话,这时候也顾不得客套,都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是自己能够帮忙的?

甚至连太尉刘思远亦随后允诺往后会尽力照拂宋家…这时候卫长嬴完全说不上话,被苏夫人挽着手臂站在后面,呆呆的流泪。

众人七嘴八舌的承诺时,却听宋羽望似乎说了什么话…苏屏展就沉声道:“都静一静!且听化清要说什么!”

安静下来后,就听见宋羽望微弱的道:“我…不…甘…心!”

苏屏展一怔,叹道:“化清,你…”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然而卫长嬴已从人群里看到自己的舅舅头猛然一歪,原本微弱如无的胸口骤然平息下去,那双散发着最后一点生命光芒的眼睛,却还定定的望着斜上的屋顶,带着对人世的无穷留恋与不甘。

“父亲!”宋在田凄厉的喊了一声,未等众人劝他节哀,身子已晃了一晃,人直接伏倒在榻上…

☆、44.第四十四章 宫斗

第521节第四十四章 宫斗

一年之间朝中两位大员先后离世,而且都不能归葬故里,愈加显得大魏江河日下。

申博这时候正为申琅将来的智愚提心吊胆,与邓太后商议要不要来次大赦之类的为申琅祈福。只是几个月前申博登基,刚刚大赦过一回,如今牢里关的几乎都是叛党,这批人好容易才抓住,放出去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得知司空宋羽望病逝,申博本就愁烦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霾——宋羽望的死是半年前就能够预料到的,但听说他真的死了,申博心里着实很遗憾也很惆怅。

本来他能够登基就跟宋羽望出力、卫新咏奔走大有关系,结果这两个人现在一个病死、一个告病…不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就说申博从前盘算好的让宋羽望、卫新咏与端木醒等人互相制衡,自己居中调和,可不失大权,现在想想,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空而已。

他心情沉重的派遣近侍吊唁,又厚赐宋府,最后被人提起来,宋在田去年由于祖母之丧被夺了情,现在父亲又去了,是继续夺情呢还是?

事实上现在太师主政,太傅、太保、太尉协理,有没有司空或其他人…反正宋羽望病了这么久,朝廷还不是一样转?不过夺情不夺情、空出来的司空之位,这些都是新君的态度。

申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将司空一职授予宋在田,同时下了夺情之旨。

但这两件却都被宋在田推辞了,他推辞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一年来侍奉父亲病榻前,加上祖母、父亲两场丧亲之痛,又没有弟弟妹妹在身边互相扶持,连妻子霍氏都带着两人的儿子回江南代他奔丧去了,是以他撑到现在也已经是元气大伤。所以根本无法继续出仕,同时也希望申博能够允许他尽孝心,给宋羽望守足三年之孝。

内侍回到宫中向申博禀告:“宋家大公子确实形容憔悴,不像是能够操持的样子了。”

…本以为借着这次之事试试能不能把宋在田引为心腹的,申博因此越发觉得诸事不顺。

偏偏这时候后宫又出了事儿:皇后卫令月涉嫌谋害淑妃邓氏。

据说皇后赐给淑妃的糕饼里被查出了剧毒,淑妃吓得六神无主,抱着糕饼跑到未央宫前长跪,请求皇后念在申琅尚且年幼的份上,饶恕自己从前不慎时的怠慢。

申博这时候还没出孝,后宫人并不多。除了皇后跟淑妃之外,也就两个娶妻之前伺候他的通房,都只给了从六品的采女——两个采女早在他还是伊王时就失了宠,基本上就是充数的。这样后宫里谁有个举动都被上上下下的看在了眼里。

邓淑妃跑去这么一闹,没多久就传遍了六宫。

报到申博这里的时候,已经被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说是卫皇后因为失宠又无子,惟恐被邓淑妃动摇了后位,所以盘算着趁在孝期申博不到后妃那儿去的光景,把邓淑妃毒害了,然后就可以以嫡母的身份收养唯一的皇子申琅。

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铁证如山…

申博因为娶错了人,本就对卫令月不怎么满意。闻知此讯,顿时就信了八成,当场喝令左右召卫令月前来问罪!

结果他在宣明宫里等得火冒三丈,淑妃邓氏先一步被宫人扶过来扑在他怀里都大哭了好几场了——卫皇后居然才派了一名宫女,姗姗来迟,置申博震怒不顾,恭敬的禀告道:“娘娘已有七个月身孕,如今身子沉重,腿上也肿得厉害,故此不能前来!”

这消息听得申博跟邓淑妃都愣住了…申博下意识的吩咐:“叫胡椽来!”

他登基之后都没有在后宫过过夜,登基之前的日子都未入彤史,在潜邸时这些都是王府里才记载的,当时负责之人就名胡椽。

他赶到之后,取来王府里的记载,果然就在先帝大行之前不久,申博碍着面子去了卫令月处一趟。

跟宫女所言的“已有七个月身孕”恰好对得上。

宫女又说:“前些日子娘娘请太医诊断过,道是有七成可能是一位小皇子。只是因为这段日子太后娘娘跟圣上心绪都不佳,娘娘有孕以来,身子也向来不大好,怕叫太后娘娘、圣上挂心,故此一直没说。”

小皇子!

申博本来还对卫令月刻意隐瞒身孕感到不满,但听说又是一个儿子…心中的怒火却是渐渐平静了:申琅会因为那么一摔变得愚笨,这是端木芯淼亲口说的,邓太后私下里还哭着跟他赔过了罪…申博一来还需要邓太后的扶持与邓家的帮衬,二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真正害了申琅的其实是自己。

虽然说申琅现在还小,还能推说要长大点才看得出来。然而自这孩子醒过来后,明显不如从前伶俐。不管是邓太后还是申博都不想承认端木芯淼的话,鉴于之前那乳母的死,宫人们就更加不敢说了。因此里里外外都当申琅现在一切正常。

可再怎么骗自己,申博内心深处也明白端木芯淼之言怕是不虚。

在唯一的儿子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愚人的打击下,却即将要迎来第二个儿子、还是嫡子的落地,申博岂能不重视?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真是皇子?”

宫女恭敬道:“是院判所断,婢子岂敢说谎?”

…院判被召到御前,擦着冷汗证明了宫女的话,末了,伏地求饶。申博得知这个次子一切安好,大约会在明春落地,心头喜悦万分,当场抚掌大笑,很大方的赦免了院判帮助皇后隐瞒身孕之事,非但下旨赏赐未央宫,甚至还起身亲自前去探望他已经半年多没理会过的皇后——邓淑妃独自一人被抛在宣明殿上,脸色从铁青转成苍白又转成嫣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收拾好情绪,返回自己宫里,走到外面,却见姚桃站在阶下。

邓淑妃一惊,忙堆起笑,过去问候道:“姚嬷嬷怎么来了?是姑母要寻圣上吗?”

姚桃深深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太后娘娘让婢子来请淑妃娘娘过去叙话。”

“你真是太卤莽了!”徽淑宫里,邓太后面沉似水,邓淑妃一进宫,她劈头盖脸的就训斥下来,“你以为你如今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仅在皇后之下,既得上意、又有生子功劳,还谦逊过贵妃之位,一旦中宫倒了,那未央宫就一准是你了是不是?!”

邓淑妃慌忙跪下去请罪:“妃妾不敢!但那点心里真的有毒啊姑母!妃妾实在是怕极了…”

邓太后不耐烦的道:“哀家七岁起就时常入宫陪伴哀家的嫡亲姑母、你那族姑祖母!在这宫里风风雨雨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你这点子小心思,哄一哄圣上也就算了,到哀家跟前还敢不说真话?!不就是以为皇后不受宠,这次琅儿又不慎受了伤,打量着是个机会,以为可以趁机扳倒皇后?!”

“你真是太糊涂了!”邓太后拍着长案,恨铁不成钢的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跟哀家商议,就这么卤莽行事!你看看现在!现成的给皇后送了个把柄不说,还叫圣上的注意力都被未央宫抢了去!”

邓淑妃怯生生的道:“侄女知错,可是姑母,侄女委实不知道那卫氏竟然有孕在身,而且…而且还生生瞒了这么久!侄女…侄女这次上她这么一个恶当,可要怎么办呀?姑姑您千万帮一帮侄女!”

本来卫令月的身孕是不可能瞒这么久的。

但一来如今后宫没什么人,她又是皇后。先帝大行、需要她出面时她月份还小,根本没出怀。等月份大了,她免了底下妃嫔请安,躲在未央宫里足不出户,除了近身心腹外,外头的人根本就见不到她。横竖她性情本就安静,如今又在孝期,底下人就没有人疑心什么的——谁叫她一直不得宠呢?

二来她这一胎是在潜邸时怀上的,邓太后虽然在宫闱多年,根深蒂固,然而究竟不是申博的生母或养母或嫡母。不可能在做了太后之后去要申博在东宫时的起居记录…再说她也实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三来邓太后这儿,起初还叫她请过几次安。可后来发现,申博现在不能去后宫,遇事大抵都是跑到徽淑宫请教邓太后。他到的又没个准,跟后妃撞上几次,卫令月到底是大家之女,劝慰开导的话说的很是熨帖,申博虽然因为辛辛苦苦求娶了正妻才发现娶错了人,对她始终存着心结。但听她说话讨巧,在人前倒也和颜悦色了许多。邓太后知道后,就借口体恤皇后、打发她回去继续窝着了…

结果她这么一窝,居然是在养胎…

要不是这次邓淑妃觊觎后位,让卫令月为了自保主动说出身孕,怕是二皇子落了地,宫里才知道这事呢!

因为这一胎,邓淑妃精心策划的污蔑顿时成了一场笑话——本来申琅即使伤了头,至少也是申博唯一的子嗣,有被争夺的价值。但现在皇后不但自己怀了身孕而且就快生了,甚至也是个皇子!

嫡子到底是贵过庶子的,哪怕是庶长子。

更何况申琅往后是智是愚还不好说,这种情况下,皇后去谋害申琅的理由都很勉强,更不要说冲着邓淑妃下手了!

邓淑妃心中暗骂卫氏奸诈,哭哭啼啼的求邓太后给出个主意:“如今圣上在未央宫,那卫氏一准要告状的,到时候圣上厌弃了妃妾可怎么办啊…”

“你现在倒是怕了?早先你污蔑卫氏的时候为什么就那么胆大、自作主张,问都不问哀家一声!”邓太后恨恨的骂道,但骂归骂,族侄女还是要帮的。太后究竟是在宫闱里沉浮多年,经验丰富,定了定神,就问,“你身边的人,都是东宫里带过来的旧人吧?”

淑妃小心翼翼道:“是。”

“那去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处置了,就说他们是前太子余孽,故意想挑拨圣上后宫!”邓太后果断的道,“圣上甚厌顾氏,你这么说他会相信的。”

“啊?”淑妃怔了怔,下意识道,“可那些都是妃妾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