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死了可以再栽培!”邓太后冷笑着道,“你若被圣上厌弃了,就凭这次的事情,你说皇后会容得下你?你不要以为什么都能指望哀家,哀家年纪大了,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目光扫了眼寝殿,太后叹了口气,声音一低,“再说琅儿以后都不好说,中宫却即将有子!你不为将来想想了吗?!”

☆、45.第四十五章 绣幕深深

第522节第四十五章 绣幕深深

…打发了邓淑妃,姚桃奉进茶水,轻声道:“淑妃娘娘本来就只带了一个不甚伶俐的使女出的阁,如今再把东宫的下人都打发了,恐怕往后无人可用啊!”

“要的就是她无人可用!”邓淑妃既然离了眼前,邓太后在心腹跟前也不掩饰了,她脸色铁青的道,“一个旁支之女,若不是哀家一力抬举,她能有今天?!旁的不说,就说申琅,要没哀家照看着,凭卫氏的手段,必是去母留子!结果她倒好,觊觎后位这么大的事情,连说都不跟哀家说一声了,就自作主张的办了起来!出了事儿,倒是知道跟哀家来哭…她以为哀家是什么人?由着她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一边?!”

姚桃抿嘴一笑,道:“淑妃娘娘还年轻,之前,又是旁支出身,不像本宗嫡女那样享受惯了荣华富贵。乍被抬举,难免得意忘形。再说这回其实也不见得全是淑妃娘娘自个的主意,怕是她左右之人也没少撺掇…这样因为乍然富贵而被冲昏了头脑的人,连婢子都见多了,更何况是太后娘娘您呢?”

她轻描淡写的道,“等淑妃娘娘如今那些心腹都被铲除了,往后没人替她办事,如今中宫又有了身孕,偏大皇子受了伤,往后怕是这后妃之间的风向会转换过来。这样淑妃娘娘她举步维坚之际,自然就知道娘娘您的好了。”

“她知道不知道哀家的好呀哀家才不稀罕!”被姚桃说着,邓太后也不禁笑了,怒容消去,呷了口茶水,道,“邓家又不是就她一个女儿!就算圣上喜欢活泼爱闹的,族里也多了去了!当初挑她一来是试试看、二来也是以为她出身旁支,不会像本宗之女那么娇纵到了不识相的地步。却不想这人不能惯的到底惯不得。”

姚桃笑道:“三年孝期说快其实也很快的,到那时候,还怕这宫里热闹不起来吗?”

提到既是青梅竹马的嫡亲表哥又是先帝的孝期,邓太后笑容微微一滞,片刻后才轻叹道:“是啊,三年孝期一转眼就过去了。”

顿了一顿,邓太后却没有继续说选秀的事情,而是道,“这一回咱们也是大意了,竟被中宫隐瞒身孕到现在!”

“纵然是位嫡出的小皇子,如今还没落地呢!即使落了地,要长大成人,日子也长着。”姚桃淡笑着道,“再说您如今可是太后娘娘,中宫又如何?您若不赏她恩典,她还敢不日日过来请安?”

邓太后笑:“如今还真不能了!圣上这会子都还在未央宫…这卫氏…到底是阀阅之女,年岁虽近,城府究竟不是淑妃这不争气的能比的呀!”

“淑妃娘娘是不能比,可中宫跟您也是不能比的不是吗?”姚桃抿着嘴,“何况景城侯去世时,知本堂竟走了水,连景城侯夫人都殁于火海!如今袭爵的固然是中宫的嫡亲大伯,究竟不是其父啊!中宫的靠山如今却也不怎么样了,谁知道她如今母以子贵,又能贵多久呢?圣上还年轻。”

“所以哀家觉得淑妃简直愚蠢之极!”邓太后摇着头,道,“她居然天真的以为中宫一倒,圣上一准会立她为后!当初先帝还在时,圣上欲将她跟还没落地的琅儿都舍弃出去、好向先帝证明自己心向皇室的那件事情,因为考虑到当时她还怀着孕,是以没有告诉她。之后她生了子又备受宠爱,就更加没人触这个霉头了。如今想想也该找个机会透露给她、免得她继续犯糊涂,以为圣上是那种会为了宠妃一笑不惜倾国倾城的主儿了!”

照邓太后看来,对邓淑妃来说的话,现在的卫令月——假如没有生育——做皇后对她才是最好的。

申博虽然不是什么明君,但在江山美人的选择上却颇具明主的果断,那就是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当然前者永远是排在前头的…毕竟傻子都知道,有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么?

之前执意封贵妃的事情,邓淑妃也许认为是申博对自己宠爱无比的表示,以为贵妃与皇后一步之隔,想跨过去是极容易的。

但邓太后却知道,妃嫔的位置,因为如今人还少,申博给起高位来是很大方的。但凤位…卫令月是发妻,这才坐了这个位置。若她出了什么事情,申博怕是巴不得马上拿凤印去换个能够襄助自己的盟友!只怕如今的局势他换不到!

容城邓氏已经有个邓太后在了,邓淑妃在家里得父母宠爱、在族里可没什么地位!除了在宫闱里侍奉及生子外,邓淑妃对于申博来说用处不大。照申博的为人,肯定是宁可让未央宫空着也不会让她去住的!

所以不受宠、出身高贵的卫令月做皇后,对邓淑妃来说才是最好不过了。因为卫令月祖父祖母过世,娘家助力大减,假如她还无所出的话,完全就是后宫的一个幌子。既威胁不了邓淑妃,却又占着位置。

“亏得卫氏想法子过了这一关,还是曝露出自己即将生产之事。”邓太后感慨道,“不然去了她,换个厉害的进得宫来,再得了圣上喜欢,到那时候,生了圣上长子的淑妃怕是哭都来不及!”

不过对于现在的邓太后来说,后妃争斗已经很难引起她心中太多涟漪了,随便说了几句,就叮嘱姚桃:“既然事情牵到顾家身上去,也注意好了衡王那里的动静!申寻虽然是个不肖逆子,对圣上不会有什么威胁。然而他既然是顾氏血脉,还是早点去陪先帝跟顾氏的更让哀家舒心!”

姚桃正色道:“婢子遵命!”

徽淑宫里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但见珠帘半卷、绣幕深深,掩尽重楼玉宇。

太傅府。

卫长嬴把好不容易才哄听话了的次子沈舒燮交给乳母带出去,关切的问端木芯淼:“我那大表哥如何了?”

“还能怎么样?哀毁过度,须得慢慢儿的养。”端木芯淼叹道,“这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好的,就是换了我师父来也一样。”

卫长嬴听出她是嫌自己问这个问题太频繁了,轻嗔道:“闻说你如今隔几日就会过府替我那大表哥诊治一番,我以为你既然不时前去,兴许能有什么好消息、我问了,也好早点听到啊!”

“不时前去还不是因为你的要求?”端木芯淼瞪她一眼,“我四叔如今看到我都头疼,上次竟然还旁敲侧击的跟我说,宋在田往后多半会接掌江南堂,即使他的夫人贤惠不说,但日子久了没准就会露了面目。所以家里是绝对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卫长嬴不解。

端木芯淼道:“你没听懂?我当时也没听懂!结果我四叔后来直说了——他以为我看中了宋在田,假借经常过府给他诊治欲行那自荐枕席事,甚至还以为我打算隐姓瞒名的给他做妾或外室…你说气人不气人?!不是我说你表哥,但宋在田已是有妻有子之人也就罢了,他如今病得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至于看上他还看上到不惜给他做小的地步么!”

卫长嬴听得哭笑不得,道:“端木四叔怎么这样想你的?这也太荒谬了!”

“可不是吗?!”端木芯淼恨恨的道,“所以前两日他风寒,让我给他诊治,我特意改了药方,把黄连加了十倍!减了甘草!而且还让他在喝药之后拣最苦最涩的金橘一气吃上三个!哼!”

卫长嬴愕然道:“这样的药方…他也信?!”这年头略通文事的人可都是懂得医理的,端木琴又是才华横溢之人,哪有那么好骗?

端木芯淼立刻端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之状,傲慢的睨了她一眼,道:“我顶着神医一脉的招牌,你说这天下有几个人敢不遵我的叮嘱?!”

“…”卫长嬴笑出了眼泪,拿帕子擦着眼角,道,“唉,你四叔真是可怜!”

“四叔可怜个什么!”端木芯淼啐道,“他那是自己找的…我才可怜哪!都是为了你,结果如今合家都以为我不甘心给霍沉渊守寡,春心萌动,要不是我拦的快,我继母都打算今日去蔡王府寻我大姐姐商议这件事情去了!”

她头皮发麻道,“我如今看到我大姐姐跟继母就头疼!不拘她们准不准这事,一旦凑到了一起天知道会折腾出什么来!这些可都是你害的!”

卫长嬴笑得直赔罪:“是我对不住你!回头我就打发人去府上赔礼,跟他们说清楚,你常去给我宋大表哥诊治那都是因为我催促的缘故!”

端木芯淼斜眼瞧她:“就这样?”

“艳歌你去把里头匣子里的那块翡翠玉佩取出来。”

“就这样?”

“今儿个,小厨房里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菜!咱们可都沾了你的光,才能够品尝到这些。”

“光儿新学了好些称赞美人的词,过会叫他来好好夸你一夸!”

“走时给你带上黄姑姑亲手做的点心!”

卫长嬴停顿一息,果断道:“你再问!再问什么都没有了!”

端木芯淼立刻收了冷艳高贵矜持傲慢,换上热情洋溢的笑容,谄媚的道:“好嫂子,我跟您玩笑呢!您说的这些我哪能还不心满意足?!”

“你呀你!”卫长嬴又好气又好笑的点着她的额,“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淘气!”

端木芯淼唉道:“这话说的,谁不希望自己返老还童呀?我如今淘气不正是心未老吗?这可是好事!”

“多大的人就惦记着返老还童!多大的人就说心老!”卫长嬴啐她,“你啊,越发的不像话了!”

两人正悠闲自在的打闹着——不想有下仆匆忙而至,道是苏夫人急传:“要合家大小都立刻赶过去!连孙公子们也是!”因见端木芯淼在,又说,“端木八小姐也请一起过去!”

“这是大事啊?”卫长嬴一怔,“一家大小都要到齐,可非年非节的…而且连芯淼都过去?”

端木芯淼也很茫然:“到底怎么了?!”

☆、46.第四十六章 围城

第523节第四十六章围城

到书房领了正在一脸苦大深仇写着功课的沈舒光,又让黄氏抱了次子沈舒燮。因为怕耽搁了,所以来不及更衣,只略略整理就出了门。

这样卫长嬴母子连同端木芯淼赶到上房时,大房母女却已经先到了。而沈宣夫妇膝下其余没成婚的子女也正在陆续过来。

二房跟六房却还没到,而且看样子会耽搁一会。

因为卫长嬴跟端木芯淼进门时,正好听到这两边的下仆先一步过来禀告:“三孙公子的药刚刚熬好,二少夫人正喂着他喝,要晚一步才能来。”端木芯淼今日登门就是为了沈抒熠的咳嗽,而端木燕语暂时过不来,那二房现在的两位孙小姐肯定也是等母亲一起的。

“六少夫人这两日身子不大好,方才才起来就头晕得坐不住…”霍清泠这段时间身体确实一直不太好,端木芯淼看过之后给出的意见也是长期调养才成。

“熠儿的药带过来再喝,至于清泠,既然头晕,那就坐软轿来!这才几步路,就不会机变一点?!”上首,苏夫人脸色铁青的喝道!

二房跟六房的下仆吓了一跳,忙道:“是!”就赶紧退出去传话了。

卫长嬴与刘氏交换个诧异的眼色——虽然说大家背后议论苏夫人都说她是个重规矩的人,重规矩这话用来形容做婆婆的,往往就暗指苛刻。但实际上相处起来就知道,苏夫人虽然没慈祥到把媳妇视同亲生,然也不是不体恤媳妇的人。

若是往常报了这样的理由,苏夫人只会免除二房、六房前来,甚至不急的话还会关心两声。今儿这话分明是嫌他们耽搁了。

苏夫人呵斥完下人,对三房的脸色也远不如平常亲热,连由于长得最像她而最受喜欢的孙儿沈舒燮奶声奶气的扑上前撒娇,也只是勉强笑了一下,没伸手抱就叫卫长嬴:“让乳母带好了燮儿,我一会有话要说!”

卫长嬴忙叫乳母把沈舒燮抱回来,又哄了他两句免得哭闹…正隔着二房的席位与刘氏打着眼色揣测到底是什么大事之际,小姑子沈藏凝来了。

沈藏凝的性情,十几年如一日,不管是挨打被骂,还是跟顾严定亲、或前些日子未来公公被新帝赐死,尚未出阁夫家就有失势之象,都没能叫她有太大改变。

比如说此刻一进门,劈头就问:“母亲母亲,怎么会忽然把人都叫了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儿?不然,我可还要回去捉我那只花狸猫儿的。那小东西太不听话了…”

苏夫人眉头一皱,自从沈藏凝听从父亲之命前去春草湖后,她对这个女儿抱愧,就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训斥打骂了。但现在还是出言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你先坐着吧,等人齐了再说。”

“…哦。”沈藏凝本来不甘心的,但看到已经到了的两个嫂子竭力给她使着眼色,就连大侄女沈舒景都不住咳嗽…却不过众人面子才住了声,不太高兴的走到沈舒光跟前,摸了把他的头,道,“光儿今日功课做完了不曾?”

沈舒光一声“小姑”还没叫出来,闻言脸色先垮下去,道:“小姑怎么每会见到侄儿就问这个?”他在读书上的天赋虽然没有达到堂姐沈舒颜的程度,但也是很聪慧的。只是也不知道是被大堂哥带坏了呢、还是贪玩的缘故,不是很爱进学。

偏偏父亲走了之后又被祖父看着,这两个都是不肯心软的人。每日布置下来的功课他想不写都不成,所以写的很委屈。

方才母亲说要带他来祖母这里,他把笔一扔,这才高兴了没半个时辰,就被小姑提了伤心事…

“因为小姑小时候也最怕人问功课。”沈藏凝摸过他头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此刻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可惜你的堂姐们个个乖巧温驯,功课都是早早做好了,根本不怕问。尤其颜儿最气人了,甚至没布置的功课她都做完了。小姑啊最喜欢你跟你大哥这样的晚辈,每次问起来看到你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儿,小姑就觉得开心了!”

“…”她这番话说的声音不高也不低的,因为此刻苏夫人脸色难看,又才冲过二房跟六房的人,堂上很是安静,所以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众人纷纷失笑——连苏夫人也被气得笑了一下,呵斥道:“说的什么话呢?明儿只是不上心,光儿也聪明得很,你以为都跟你那会一样?”

沈藏凝撇嘴道:“我那时候的西席也是这么说我的——府上小姐可聪明了,就是不大上心。”

“你这个…”这种女儿简直想惯都没法惯!苏夫人习惯性的又想挽袖子揍她了,刘氏忙起来笑劝:“四妹妹说笑几句,母亲可千万别当真。何况四妹妹这也是在提醒光儿和明儿,不要松懈了学业呢!明儿这会不在,回头啊媳妇一定要把这提醒给他带到。”

卫长嬴也哭笑不得的道:“大嫂子说的极是,光儿平常最是贪玩不过,媳妇如今见着他都头疼。”

“孩儿才没有一直贪玩,孩儿每天功课不是都做了的?”沈舒光嘟长了嘴拉着她的袖子不依道,“不然祖父一准要揍孩儿!”

“你呀!”卫长嬴见苏夫人已经被劝的平静了下去,眉宇之间的凝重却不消除,望向孙辈们的目光竟隐隐透着刻骨的眷恋——她心下一跳,也无心再哄沈舒光了,捏了捏儿子的面颊,轻声道,“你祖母要跟大家说话,你乖,先别吭声了,去你乳母那儿待着,啊?”

沈舒光听着母亲的话,察觉到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有点扫兴的松了手,一言不发的找乳母去了。

他才到乳母跟前,门口一阵脚步声,众人都以为二房或六房来了,没想到的是进门的居然是裴美娘——她亲自抱着沈舒柳,身后只跟了两三个侍者,才进来,她就心急火燎的嚷道:“戎人当真兵临城下?这是真的?怎么咱们在家里没听到什么动静?还是被重院深楼阻隔了城外的喧嚷?!该不会是探马弄错了罢?”

苏夫人不及阻止,她就噼里啪啦的把话全说完了,还很紧张的看着苏夫人等待回答——堂上原本因为沈藏凝逗弄沈舒光而一派轻松的氛围却在刹那之间冻结!

“戎人兵临城下?!”刘氏跟卫长嬴愕然得双双站起!饶是方才她们都注意到了苏夫人看孙儿孙女们的眼神,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消息!

“母亲,这是真的吗?”

“母亲,兵临的是哪个城下?燕州还是…帝都?!”

两人心中一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无以形容!

卫长嬴虽然下意识问戎人兵临的是哪个城下,但实际上也知道,如果只是燕州被围,婆婆只会把自己喊过来安抚,最多再叫上大嫂刘氏帮衬。现下要把合家大小都叫上,这显然是因为…这个城,是帝都。

是他们都在的帝都。

前一刻还在金桐院里跟端木芯淼谈笑风生,后一刻竟已被异族围城!

这哪里是晴天霹雳能够形容的?!

卫长嬴用力咬了下嘴唇,也不顾用力之大将嘴唇咬出一道血痕,急声再问:“那燕州现在怎么样了?!”

苏夫人目光阴沉的看了眼一来就把真相嚷出来的侄媳裴美娘:让自己耗费好大精神才想来的措辞完全白费不说,因为这消息委实过于突然,甚至连下人们都被吓呆了…可以想象,接下来即使帝都守得住,沈家也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来安抚下人们的心,免得人心浮动出乱子。

只是裴美娘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在代苏夫人回答卫长嬴道:“燕州没事儿!戎人虽然是从燕州那边过来的,但目的就是咱们帝都!要不是城外探马跑得快,回来告了消息,及时闭了四门。怕是这会戎人都进城了!”

带着庆幸的语气又转为惶恐,“可这次戎人来了足足二十万大军啊!咱们帝都什么准备都没有!玄甲卫前不久还派走了,现在这要…”

“你给我闭嘴!”苏夫人看着惟恐不够恐吓众人的侄媳,怒火上涌,再也顾不得什么亲戚不亲戚,抓着茶碗就砸到她跟前,怒喝道,“让你说话了吗?一来就罗里罗嗦的讲个没完!这满堂上下就你长了嘴非得说是不是?!你看看你的嫂子们可是这样长舌!裴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裴美娘一直认为苏夫人重视亲戚情面,是不会对自己甩脸色的,此刻估计错误顿时被吓了一跳,手里一松几乎把沈舒柳给摔了——慌得旁边乳母使女忙不迭的扶,而沈舒柳虽然被乳母扶得快,免了他亲姐姐以及皇子申琅的灾祸,却被茶碗砸破声吓着了,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柳儿乖,不怕不怕!”裴美娘好容易才得了这个儿子,心肝宝贝一样片刻舍不得离开身边,本来她还不服气苏夫人的呵斥,这会也顾不得与伯母计较了,赶忙抱着他哄。

堂上苏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沈舒柳还没满周,总不能跟这么小的孩子计较吧?

可现在满堂震惊,都等着询问戎人围城一事,裴美娘这惹事精浑然不觉自己做的好事,连哄孩子也不知道避一避。沈舒柳又不像他胞姐那么孱弱,这小子哭声洪亮…他在这里扯着嗓子嚎,苏夫人还怎么回答媳妇们的疑问?!

☆、47.第四十七章 叮嘱

第524节 第四十七章 叮嘱

平常因为考虑到沈宣兄弟的关系,四房这当家主母裴美娘又不是很讲道理的人,所以太傅府这边总是让着襄宁伯府。但现在这眼节骨上,性命交关,可没人有心思再惯着四房了,刘氏跟卫长嬴双双转过头,吩咐左右“陪”他们母子去偏屋休憩。

半强迫半哄劝的打发了裴美娘跟大哭的沈舒柳,屋子里安静下来了,苏夫人才冷着脸开口,道:“大半个时辰前,你们父亲忽然从衙门里着人回来传了信,道是早上探马在城外发现了戎人踪迹,为防万一没敢多探就回来报了信。然后太师为策安全,下令封闭四门。也幸亏如此,原来戎人竟然是大兵来犯!如今,城下已是纛旗如林戎人如水了!”

堂上众人无论主仆都倒抽一口凉气!

刘氏花容失色道:“母亲,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东胡那边??”她的父母与近亲本来都在帝都的,但之前戎人犯边时,刘氏抽调子弟驻防,她好几个亲兄弟与堂兄弟、侄子都被族里召了回去。如今皆在东胡。

不仅仅担心这些兄弟侄子们,更担心家族——正常来说戎人要进入大魏中原,必须攻破东胡,甚至击溃东胡。

且不说桑梓地有可能落到了异族手中…那还有指望抢回来。问题是东胡守将有八成出自刘家!一旦这些人殉了国,那对东胡刘氏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要不是还存着万一的指望,刘氏此刻简直要晕过去了!

好在还真被她指望到了,苏夫人面沉似水的道:“你且放心罢,虽然说戎人来了帝都,但刘家那边还真未必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岂会没有只字片语来?!”

这话是真的,刘家在东胡根深蒂固,再怎么战败,也不可能连个消息都送不到后方来提醒。

刘氏闻言心下稍安,惊讶道:“那戎人怎么会出现在帝都呢?”这话才问出口刘氏忽然就后悔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应该是从瀚海来的。”苏夫人皱眉道,“经燕州过来。只有这一个可能!否则怎么都不会毫无声息!”就算刘家不告诉,但现在东胡可不只有刘家与戎人的探子。

不是刘家故意放过来的就好!哪怕是飞过来的!刘氏暗松了口气。

卫长嬴正要说话,这时候二房跟六房倒是一起到了。端木燕语怀里抱着沈抒熠,身后跟着已经初露少女风姿的两个女儿沈舒柔跟沈抒月。沈抒熠小脸儿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想来是之前喝药时嫌苦闹腾过。

而落后一步的霍清泠由两个使女一边一个搀扶着,步伐却仍旧有些轻飘飘的,从脸色到请安的声音都透着虚弱。

苏夫人皱着眉叫她们各自入座,道:“你们来得这么迟!戎人都兵临城下了,也没点儿急性!”

端木燕语跟霍清泠闻言都被吓得怔住:“戎人?”

“二弟妹、六弟妹你们不知道。”刘氏把经过大概说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所以母亲才要咱们都过来!”

苏夫人把话头接过去,道:“这也是你们父亲的意思。虽然说帝都之前没想过会被围困,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由于先前的不太平,如今帝都各家都存了许多柴米,而且帝都水井多,想来支撑上一年半载也都不会有问题的。城中尚有御林军及各家侍卫可以守城,玄甲卫固然不在,但这么大的事情,岂能不知道消息?到那时候必定回救!”

苏夫人语气不疾不缓,井井有条,说得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之前听裴美娘说着完全就是大祸临头,仿佛下一刻戎人就会冲进城来了,但现在被苏夫人一分析,事情确实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嘛!

见众人神情都缓和下来,苏夫人又道:“之所以叫你们过来就是给你们把这事说清楚!免得你们听风就是雨的,戎人打不下帝都,你们倒把自己给吓坏了!传了出去,没得丢了咱们家的脸!”

刘氏跟卫长嬴因为先前催问过,此刻都有点讪讪的,道:“媳妇们沉不住气,亏得有母亲指点迷津。到底母亲看得比媳妇们可明白多了。”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点儿,又没经历什么风雨。一遇见大事儿就慌了手脚,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苏夫人摇着头,意有所指的道,“所以说不当面叮嘱你们一番,我跟你们父亲都是不能放心的。”

接着苏夫人就让媳妇们记得回去之后也敲打一下自己房里的人,不许什么人胡乱传不好的谣言,同时也要注意照料好了孩子们,“大军攻城,虽然咱们家离城墙远,又住在内宅里,城外等闲的动静都听不见。然而没准喧嚷大了也传得过来,到那时候别把他们惊着了,他们还小。”

媳妇们都应了,苏夫人又轻描淡写的说这件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往后府里一切如常。横竖守城交给朝廷君臣去办,她们这些女眷只管看好了后院坐等各处勤王之师过来解围就是——这才问起沈抒熠跟霍清泠的身体。

霍清泠忙起来福了一福,苏夫人让她坐回去,霍清泠小心翼翼坐好才细声细气的道:“媳妇方才晕得厉害,现在倒是好些了。”

“正好芯淼在。”苏夫人看向义女,道,“一会可又要劳烦你了。”

端木芯淼微笑着道:“义母净说客气话。”

苏夫人又问沈抒熠:“现在怎么样了?”

“喝了芯淼妹妹开的药,现下好多了。从二房到这里一路上都没咳过一声。”端木燕语道。

“平常照料时叫乳母她们小心点。”苏夫人嗯了一声,就命众人散了,各去安抚下仆之心,免得太傅府里生乱。

不过卫长嬴这些人走了,苏夫人却还不能休憩,因为裴美娘那里她还得再叮嘱一番,这可是个头疼的差事…苏夫人暗叹一声!

因为端木芯淼要去六房给霍清泠诊治,不与卫长嬴一路,两人出了上房就作别。卫长嬴独自领着两个儿子回到金桐院,进了门,还没坐下,沈舒光就拉着弟弟唧唧喳喳的闹腾起来。

卫长嬴很难得没有笑逐言开的哄他们,而是肃然吩咐:“你们且去庭中,朱衣,你去请朱磊过来。”

因为沈舒光今日就在金桐院里做功课,有卫长嬴亲自看着,所以不需要朱磊在旁。加上今日端木芯淼过来,她一个没出阁还没了未婚夫的贵族小姐,并非下仆的朱磊也在到底不大好,卫长嬴就给了他假回去师父、师娘跟前尽孝。

好在江铮夫妇就住太傅府后街,朱衣熟门熟路的去找过来也很快。

趁这中间的光景,卫长嬴又把金桐院的下人都召集到一起,将苏夫人说的事情经过以及安抚的话都讲了一遍,又吩咐一切如常——最后这吩咐尤其的有说服力,所以下人们惊讶了一阵也都安静下去,照常伺候着。

人群才散去,朱磊就来了,还带了一小篮子糕点:“师娘刚巧做好了,想着二孙公子喜欢吃,就让我带些。”

“贺姑姑有心了。”卫长嬴让朱弦拿出去给两个儿子分,“燮儿最多吃两块,光儿可以多吃一块。”

说完糕点,卫长嬴示意乳母把两个儿子以及一些小使女都带远一点,这才对朱磊说起帝都被围困的事情。

朱磊听着微微颔首,道:“方才在师父、师娘那里已经听说了,不过城中好歹有二十万御林军在。即使御林军军纪松弛,但这些人大抵出自城内与京畿各家,如今是卫国也是保家,岂能不尽力?何况帝都名门望族极多,听师父说,各高门中都有存储数年柴米的习惯…想来戎人孤军深入,也不太可能将帝都围困那么久。”

他倒是把安抚人心的话都说了,卫长嬴就不赘言,看了下四周都是心腹,正色道:“虽然如此,但恐怕有些人胆怯,易生什么不该生的心思,以至于跟着带乱了旁的人!所以这几日府里上下都需要打点起精神来格外看着点…”

朱磊听到这里有点一头雾水,心想这是要让自己进府里做事吗?只是自己除了一身武艺外也没有旁的长处了,这府里的人难道还能见一个揍一个不成?

就听卫长嬴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所以这些日子恐怕我没功夫一直盯着光儿,却要劳烦你多多操心了。”

原来还是陪沈舒光,这位二孙公子天真活泼,喜欢撒娇却并不自恃身份欺凌人,朱磊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小孩子的人,但也不讨厌这位孙公子,当下就爽快的应了。

卫长嬴又喊了沈舒光进来,正色嘱他以后听朱磊的话:“不许再往外乱跑了,你得空的时候跟你朱叔叔学一学,好歹打点基础!为娘像你这么大时可是已经学了一套拳法了!”

沈舒光不管过后偷懒不偷懒,当着母亲的面永远都是满口应允的,此刻就甜言蜜语的道:“孩儿知道了,往后一定好生听朱叔叔的话,一准不会给母亲丢了脸。”本来朱磊推辞了做沈舒光正式的老师,应该喊他教习的。

但卫长嬴自己小时候叫教习江铮就是“江伯”,朱磊又救过沈舒光,便让儿子以叔父相称,以示亲近。

此刻听了儿子的保证,卫长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说到要做到,你下去吧。”

朱磊闻言也起身跟着一起告退。

等他们都出去了,黄氏就上来请示家事,卫长嬴也很快敛了心神吩咐…这样主仆两个都跟平常一样的做着事,落在其他下人眼里愈加的定心。

可到了晚上,黄氏如常伺候卫长嬴沐浴的时候,两人再提到戎人围城时却远远没了在人前的若无其事…

☆、48.第四十八章 不平静的夜

第525节第四十八章不平静的夜

“即使是打瀚海走,二十万戎人!又不是小支戎人!居然一直到了帝都左近才被发现!”夜深人静之后卸下白昼的镇定、惶惶然召人商议对策的,也不只是卫长嬴主仆。

二房里,端木燕语借口沈抒熠的咳嗽是风寒,怕传给沈敛实,打发丈夫去侍妾屋子里歇息,就叫了心腹嬷嬷费氏一起,凑在帐子里低声商议,“苏家大舅舅跟三弟就在燕州!按说打瀚海走的话,必定要从燕州境里过,他们居然连封鸽信都没传来,天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古怪?”

费氏平常沉言寡语,在二房也不怎么出头露面,但私下里却帮端木燕语办了许多不可对人言的事儿,是端木燕语最可信任的心腹之一。

此刻听了端木燕语的话,赞成道:“少夫人说的是,苏家大老爷且不讲,三公子照理是不可能不给家里传信的。”

“白昼里母亲说什么帝都家家存了粮,城里水井又多,足以撑上一年半载的。”端木燕语皱着眉,小声道,“高门大户的,如咱们家,倒确实存了足够合府上下用上两三年的米粮在库房里。地窖、阴室也放了许多不容易坏的熏肉之类。可那些庶民,先不说他们即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能够一存两三年的吃食需用了,就说有这个银钱,他们有这么大的屋子装么?真当我们是养在深宅大院里不晓得外头疾苦的主儿了?”

“夫人那话是为了安定众人的心,不然人心乱了…”

端木燕语叹道:“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这次的围城怕是根本就不像母亲说的那么简单!问题是母亲现在却只肯告诉我们这些!”

费氏道:“婢子倒不觉得夫人隐瞒了什么,少夫人您想一想,这事儿应该是今早才发生的。夫人把人都叫过去时,说的是不久前阀主打发人回来讲的。而阀主今日一早出门,到黄昏才回来,定然是在跟朝中诸人商议此事,没准还开了大朝?总之阀主当时打发人回来说这几句,一准是没功夫细讲的。”

“这么说明后日会有更详细的?”端木燕语沉吟道,“就怕事情不妙,到时候咱们这些做女眷的…”

费氏眼角一跳,忙道:“您这话说的!旁的不讲,咱们家还有两万西凉军在京畿驻扎着呢!那都是跟胡人斗了多少年的精锐!如今那里的将领据说是个极精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阀主派在那里了。怕是这会早就领着部下远遁以避戎人锋芒,且往西凉送信了!没准,这是咱们西凉军大举进入中原的契机!咱们西凉军最是骁勇,咱们家有什么好怕的?”

提到西凉,端木燕语眉头蹙得更紧,叹道:“之前还遗憾颜儿没能跟卫氏一起回来,却不想如今竟遇见了这样的祸事。倒是谢天谢地她不在这里,我要操心的人却少了一个。”

“四孙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费氏话说到这里赶紧打住了,暗骂自己老糊涂——这不是说帝都一准不好,所以沈舒颜不在帝都是天之庇佑吗?她忙岔开话题道,“总而言之,少夫人留着心,却也无须担心。即使有朝一日要舍弃女眷,那肯定也都是侍妾之流,您可是沈家正经抬进门来的少夫人,怎么可能不管您呢?”

端木燕语没注意她之前的失口,郁郁的道:“正经的少夫人又怎么样?兵荒马乱里,凭什么尊贵人也难说一准能安然无恙。帝都要是真像夫人说的那样平安无事也还罢了,一旦…那可真不好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柔儿跟月儿又是娇娇弱弱的女孩子,熠儿现在还常腻着人抱哪!这一群女流之辈,小的小弱的弱,唉!”

费氏安慰道:“哪能真到那个份上?您看夫人今日也没留下三房的两位孙公子就知道了。那两位孙公子都是夫人的嫡亲骨血,尤其是四孙公子长得像夫人,夫人最宠他不过,比之前在夫人膝下养了三年的二孙公子都疼!而二孙公子是阀主百忙之中也要抽空亲自教诲的。要当真有什么不好,旁人不管,阀主或夫人,还能不遣暗卫设法护这两位小公子出城去寻三公子?”

这话在理,如今沈家就只五个男孙,每一个都珍贵非常。尤其是三房的两个孩子,乃是沈藏锋的嫡子,子因父贵,地位比堂兄弟们更不一样。沈宣夫妇也明显对他们更上心。假如戎人围城的局势当真不好了,沈宣夫妇肯定不会任凭年幼的孙儿落入敌手的。

端木燕语眯起眼,轻声叮嘱:“往后看好了三房,那边两个孩子若有什么异动或者多日不见露面的事情,速速来报!”

二房因为认为沈敛实不是嫡出、沈抒熠所受重视也不如沈舒光与沈舒燮,是以暗暗决定拿三房的两个孩子当征兆。

大房却因为唯一的儿子沈舒明恰好被祖父打发去了西凉,即使夫妇两个并沈舒景遭遇不测,好歹血脉是能够留下来的。再加上刘氏跟沈藏厉私下单独相处时,由于辛夷的缘故总有一份隔阂与客气在,此刻倒是平平静静的。

刘氏枕在自己的玉枕上,闭着眼,淡淡的道:“之前母亲说打发明儿去西凉,实际上是委屈了光儿跟燮儿,我其实是半信半不信的。尤其新君登基之后,父亲却一直不叫明儿回来,我心里既想念又担心。不意还真让母亲说到了,这回明儿若也在帝都…”

沈藏厉忍不住打断道:“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坏,今儿个父亲打发我去城上看了。戎人号称二十万,但四面城墙上都看下去,入目的人数最多也就是十万出头而已,远处固然尘土飞扬,是不是军队,还是遣人在马后绑了树枝作疑兵之阵,都不好说。御林军再不争气,凭着帝都的城高壕深,再加上戎人不擅长攻城,总归是能守一守的。再说还有勤王之师。”

“如今各地闹着民变,指望朝廷帮手平定都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勤王之师?”刘氏出身武将之家,自幼耳濡目染,对军事却比寻常妇人了解许多,此刻她冷冷的道,“最多指望玄甲卫还没跟豁县的流民打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能够及时脱身回救!燕州那边知道帝都被围,大舅舅跟三弟肯定不会坐视,然而他们手里的兵力,守燕州勉强够,想出城来救却未必可行。更不要说戎人哪能不留人盯着他们?之前不是说戎人三王子起了三十万大军打东胡,现下帝都城下最多也才二十万吗?谁知道戎人这次来的这样突然,是不是又增了兵?”

沈藏厉皱眉道:“还有刘家你漏算了?这次戎人基本上是走瀚海戈壁过来,只从东胡擦了个角。刘家固然在这次没起到屏障的作用,但兵力未损…”

“就怕戎人既是围困帝都又是想围点打援!”刘氏对他存着心结,除了人前为着贤惠名声,人后私下相处时最不爱赞同他的意见。所以这会立刻反驳,“而且戎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会不考虑到东胡军与御林军?这样都敢潜入大魏,必然有所依仗!不是我灭自己娘家的威风,就怕他们急于救援反而落进戎人的陷阱里去!”

沈藏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叹了口气,只道:“睡罢。兴许明儿个有更多消息呢?如今这才头一日。”

…其实,这次戎人毫无征兆的到了大魏帝都,最可疑的就是东胡刘氏。

瀚海戈壁虽然人迹罕至,但从此处可以直入燕州、长驱帝都是谁都知道的,刘家不可能不派人防着戎人偷偷打这里走。

这要是三三两两的戎人,还能说戈壁那么大,探子不够总有疏漏过去的。

但二十万戎人,就算是十万,除非刘家是死人了。

刘家也不是没有理由这么做,威远侯跟太尉不和,兄弟两个斗得死去活来多少年了,如今太尉这一脉基本都在帝都,这是其一;大魏国祚衰微,即使燕州夺回,东胡的粮草暂时无忧,但之前因为信州役夫作乱,导致刘家大败,那一战里,刘家子弟与精锐士卒死伤极大,元气都受了亏损,刘家怕是动了保存实力之心,这是其二。

更有其三:眼下海内六阀里除了刘家、卫家之外,本宗、族里杰出子弟几乎都在帝都,如果假借戎人之手把这些人都干掉,刘家在名门望族里可谓是一枝独秀…

刘家有足够的理由也有足够的条件这么做。

虽然说风险很大,一旦事败,或者其余五阀一旦恢复了元气,必然会进行报复。但万一成就了不世功业,这样的风险却也不能说不值得…当然现在帝都被围得云山雾罩的,君臣皆是一片茫然,到底是什么内情,此刻都不好说。

沈藏厉又对妻子有愧,自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份怀疑。

可金桐院里没有姓刘的人,卫长嬴主仆就没有这个忌讳了。卫长嬴就直截了当的向黄氏提出怀疑东胡刘氏:“就算是二十万蝇子打从北戎那里飞到帝都来,刘家怎么也该有人照过面吧?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十之八.九是故意的。”

黄氏却觉得恐怕还有其他缘故:“可是咱们公子在燕州,也没有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