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士族中一等一的门第,西凉沈和青州苏现在就在享受这种优势。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掉以轻心。

“不需要到撕破脸的地步,只要分出远近,新帝的目的也能达到了。”沈藏锋哂道,“有卫六叔,新帝对于这个分寸把握必然可以恰到好处。”

苏鱼舞沉默了一下,确实,新帝如果因为之前的恩怨,对沈苏两家盘剥过分,是会引起士族们的警惕,群起而攻之!但若新帝只是相比其他家,对他们两家略显苛刻…那却是起到了挑拨离间的作用,海内六阀的地位,世家们会不觊觎?

“前面就是帝都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差不多的时候,卫长嬴也邀了宋在水同车说话,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她感慨道,“十几年前进沈家门时,我坐在花轿里,也这么偷偷揭了帘子偷看来着,结果就看到一个轮廓,便被黄姑姑蒙了回来!”

宋在水正替女儿剥好一个橘子,细细的撕着橘络,闻言头也不抬的笑:“哪有新嫁娘东张西望的?没的叫人笑话你不够端庄——也就是姑祖母跟姑姑疼你,把你惯这样。换了我没出阁那会,慢说是出嫁路上了,平常坐轿子揭个帘子看几眼,都要被教导姑姑说的。”

“所以你是闺秀楷模,我不是啊!”卫长嬴见甥女吃了一瓣橘子,顺手给她跟前的扶芳饮里添了点,苏翡羽此刻完全看不出来当日护着弟弟、当众掌掴沈舒燮的泼辣,很是懂事乖巧的道:“谢谢卫姨母。”

“不用谢,回头到姨母府里住几日——姨母家里有好些好看的姐姐,你们可以一起玩——好不好?”卫长嬴想个女儿想了好些年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要不是黄氏跟季去病都断定她身体正常,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年帝都沦陷,她突围时跟突围后受了刺激,所以生养困难了?

因此对苏翡羽特别喜欢。

一边邀请一边揪起了宋在水的袖子。

宋在水笑着道:“你拉我干什么?你邀的是翡羽,又不是我。”

“卫姨母厚爱,只是翡羽得帮母亲照料弟弟。”她话音未落,苏翡羽甜甜的拒绝了。

卫长嬴叹了口气,跟宋在水道:“你又不是使女婆子不够用,干嘛把亲生女儿支使上了?女孩子家还是要跟女孩子家玩耍才有意思吧?老拘她在家里?”

宋在水笑着道:“你那点居心——无非是想翡羽过去了你可以当女儿养着玩,以为我不知道?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翡羽如今才四岁呢,这走动的事情还不急。何况我出门带上她,还会认识不到人?即使不去你那儿住,到你门上,就不能认识你那些侄女义女了?”

“全说破了还有什么意思?”卫长嬴啐她,“表姐你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苏翡羽转了转乌溜溜的大眼睛,悄悄的笑。

卫长嬴发现了就嗔她:“翡羽也不好,净向着你娘,都不心疼你姨母我!”

苏翡羽奶声奶气道:“卫姨母有沈二哥哥跟沈四哥哥心疼呢!翡羽当然要心疼母亲了,不然母亲不是少了人心疼?”

宋在水哈哈笑:“以为我女儿年纪小好对付?”

“你们母女两个一伙的!”卫长嬴徉怒,“可怜我侄女义女都不在跟前,两个顽皮小子也不在——我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是你们的对手哟!”

宋在水啼笑皆非道:“说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是你一直在哄我女儿去你那住吧?”

“哄不到就被你欺负了!”卫长嬴正色道,“就是这样的!”

宋在水嗤笑:“长子都快可以议亲了,还这么耍赖,你以后怎么做人家婆婆?”

“我不讲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这会没有外人在车里,卫长嬴放心大胆的暴露着自己的真面目,理直气壮道,“表姐你从前不是深有体会?”

“你从前那是…”宋在水想了一想,叹道,“你居然还是从前的性.子——那我们母女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谁叫我们都这么讲理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莫绚文

知道卫长嬴一行今日抵达,沈藏凝是提前两天就带着侄女们回娘家住,指挥人把本就日日洒扫的府邸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番。[]

等卫长嬴下车,被沈藏凝等人簇拥进屋,沿途所见都是齐整又干净,对沈藏凝很是感激:“妹妹费心了!我们仓促动身,一走这么多日,如今看着竟比我们在时还像样。”

沈藏凝笑着道:“三嫂这话说的见外,人都是您这儿的人,我就是过来提醒了他们一声,事情全是他们自己干的——说来也是三嫂调教的下人得力。”

寒暄了一阵,沈藏凝虽然早就从信里知道了瑞羽堂的一些情况,但此刻还是要问一问的。姑嫂两个说了几句凤州事,沈藏凝晓得兄嫂才回来,一大堆行李都没归置,所以问完紧要话,就借口自己家里还有事告辞了。

她走后,卫长嬴带着下人去安置东西,看到丰润许多的沈舒景跑过来帮忙,非常惊讶:“点点呢?你如今已经出阁,我们回来,你看一下就该回去了,莫彬蔚上面没有长辈,可是事事要你看着的吧?”

沈舒景笑嘻嘻的挽住她胳膊:“点点夫君抱着呢,他也来了——如今我们就夫妇两个带点点,伺候的人既不多,家里家外都没什么事儿,回来给婶母搭把手是应该的。”

卫长嬴闻言也不再推辞她的帮忙,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我原也打算明后日喊你过来商议事情的。”

“婶母要寻我商议什么事?”沈舒景好奇的问。

“回头你就晓得了。”卫长嬴却跟她卖了个关子。

卫长嬴难得回一次娘家,又在娘家地位非凡,所以这次归来,凤州土仪携带极多。

即使侄女义女全跑来帮忙,黄氏、贺氏等人也能干,归拢到晚上都没全弄好。最后只好叫人把打算分送亲戚好友的拿出来,那些自用跟备用的,都先堆进库房里,等空了再收拾。

这样一天下来当然是筋疲力尽,卫长嬴留了沈舒景夫妇小住一晚,却是连晚上问沈藏锋,莫彬蔚过来有没有说什么话的心思都没了。

到次日,沈舒景带着莫点点来请安,卫长嬴一夜好睡,恢复了点精神,跟她一起逗弄了会莫点点,就问:“这孩子有大名了吧?叫什么?”

沈舒景笑着道:“夫君本打算请卫叔公给起名的,但卫叔公如今身体不好,也不敢打扰——结果前两日圣上晓得后,赐名‘绚文’。”

卫长嬴对新帝给莫点点赐名倒不奇怪,以莫彬蔚的功劳与资历这只是一件小事,也难怪路上没听到这消息。此刻便笑着道:“‘彬蔚’与‘绚文’都是赞扬文采的话,只是彬蔚更擅长军略,这孩子有这样的父亲,往后军略上自不必说,但有你这个母亲教诲,想必文事上面也不会差了去,长大后准是个文武双全的。”

沈舒景知道婶母这是挑好听的话说,要是父母出色子女就能全盘继承下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过自己孩子被祝福,总归高兴的。

婶侄两个说了几句儿女的话,沈舒景看出婶母要跟自己说正事,就叫人把莫点点抱下去。果然莫点点走了,卫长嬴就打发了左右,拉着沈舒景的手,道:“这次回凤州,我托娘家祖母访过了,卫家跟宋家、苏家,都没有合适舒明的女孩子。老实说我跟舒明相处也不多,对他中意什么样的女孩子都吃不准…你是他胞姐,对他的心思多少知道些的,你说该照什么要求给他聘正妻呢?”

沈舒景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赶紧道:“婶母这话,我可不敢当!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们父母都没有了,叔父跟婶母就犹如父母——只要是长辈们选的那肯定是好的!”

卫长嬴一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这次回来不提的话,沈舒景怕也要替弟弟来旁敲侧击了。也是,沈舒景被骗去北戎那会,就已经十六了,如今年近双十,就算他是男子,这终身大事还不提不管的,关心他的人谁能不急呢?

他是沈家嫡长孙,哪怕现在被打发在蒙山玉矿上做事,沈家不可能没人想起他的亲事来。之所以一直没动静,还是忌惮着卫长嬴这儿——也就是说沈舒明的亲事要想皆大欢喜,还得卫长嬴主动提出,才是最一团和气的。

而现在卫长嬴既然转过了这个弯,自然不肯背负着故意耽搁侄子终身大事的罪名。此刻就拉着沈舒景的手,推心置腹道:“话不是这么讲的!这夫妻一体,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我们做长辈的纵然比你们多经历过些事情,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得!这万一挑的人是好的,就是不中舒明的意怎么办?”

不等沈舒景说话,她又道,“早先舒明被打发去蒙山玉矿上,我听你们三叔讲,是要好好磨他一磨。再加上那会咱们都在西凉,不方便给他相人。后来到了帝都呢,你也知道,事情太多太忙了,那会局势也不适合议亲——结果去年接到矿上消息,说舒明颓废的很!”

“原打算他的婚事按一按,是怕分了他的心。但现在他整个人都提不起劲了,我看还是早点给他说个贤妻,也好规劝些个…”说到这里声音一低,跟沈藏锋讲过的话,“不然你们三叔气头上一罚他十年,没点功劳哪好提前调他回来?你们父母就他一个儿子,还能真叫他在矿上十年啊?!”

沈舒景眼眶微微泛红,因为被卫长嬴拉着手不方便起身,只好勉强作了个行礼的姿势,哽咽道:“叔父跟婶母一片苦心,舒明他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哪有小孩子家不闯祸的?”卫长嬴叹了口气,道,“只是有时候事情闹大了,场面上说不得得做做样子…哦,说到前事,我也得替光儿给你们姐弟赔个礼,那孩子…怕是在帝都沦陷时受了些刺激,我们竟没发现!”

就把沈舒光为了沈舒燮挨打,当众训斥四岁的苏翡羽的事情告诉她,叹息道,“原本以为迭翠关那次是他一时糊涂,发生了这件事后才晓得这孩子是有心事存着,便是自己晓得轻重,却按捺不住…但他当初…”

“婶母您这么讲,我们姐弟都不知道要怎么站脚了。”沈舒景素来温柔体贴识大体,此刻自然不肯让卫长嬴继续歉意下去,忙拦阻道,“要不是舒明糊涂在前,哪里会有这许多事?归根到底,都是舒明自己不好!”

“咱们也别说这些了。”卫长嬴见话已说开,就安慰了侄女几句,重提正话,“如今新朝建立,从前为避兵燹回祖籍或暂移他处的各家,都在陆续回都…正适合相看人,你看舒明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就算是美人,那也分个环肥燕瘦的不是?”

沈舒景又替沈舒明谢了一回,只是沈舒明喜欢什么样的妻子——她也不清楚,毕竟她也好几年没见沈舒明不说,沈舒明平常闲着也不会跟姐姐说自己心目中的妻子是什么样子不是?

所以还是那句,“婶母给选的肯定是好的。”

“或者写信问问他?”卫长嬴沉吟了会,决定,“我这儿先把人物色起来,再写信回西凉,让你们五婶派人去问他一问…唔,总不可能叫他在蒙山娶亲啊!还是先喊他回明沛堂,或者索性喊他到帝都来?”

“先回明沛堂吧。”沈藏锋这样道。

沈舒景很有分寸,婶母终于想起来给弟弟说亲,她就感激万分了,至于说现在就把弟弟从矿上喊回家族,她却不肯接话的,惟恐显得得寸进尺。

所以卫长嬴就去找沈藏锋商量,回帝都后,沈藏锋其实忙碌万分,不过他愧疚于成亲以来跟妻子聚少离多,所以再忙也要抽空陪卫长嬴用饭。趁着下人摆饭的功夫,卫长嬴跟他讲了这打算:“舒明是长房嫡长孙,就算不是,我们沈家本宗嫡子,娶妻难道在蒙山办?眼下既然要给他议亲,不如先喊他回家里…但回哪边呢?”

“帝都眼下还在暗流汹涌之中,舒明…如今咱们无暇照顾他,而且之前说了罚他十年,这才多久?娶妻是个理由,但在明沛堂也过得去了,一下就来了帝都,未免叫人以为我罚他太过儿戏。”沈藏锋道,“正好二哥在家里,叫二哥好好劝劝他。”

卫长嬴也偏向于让沈舒明留在西凉的好,就像沈藏锋说的,沈舒明这侄子不够聪明,容易上当,从前还对叔婶怀着敌意…谁知道这几年下来,他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眼下把他喊到帝都来,别又给人利用上了——难为上回被他坑的还不够吗?

沈舒明的事情到这里告一段落,相人总是需要时间跟机会的。但沈舒颜的亲事就可以透露出风声了——虽然因为沈舒明这个堂哥没定亲,卫善始那边会缓一缓再派人来,但话是可以递出去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经过帝都沦陷的凋敝后,各家,尤其是海内六阀本来就数目有限的本宗嫡女成了凤毛麟角。

未嫁还适婚的那就更少了——像沈舒颜这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幼年成名的大家闺秀,简直就是抢破了头!求亲人家之多,把沈舒景当年的风头都要盖下去了!

毕竟沈舒景那会,她虽然出色,可那时候帝都贵女也多啊!

本来卫长嬴以为沈家会受到新朝忌惮,晚辈们的婚事恐怕要受些委屈,然而到底还是低估了门阀的优势——就像裴氏说的,再被忌惮再不受重用,总归是海内六阀之一!新朝难道还能一直压着沈家不成?!

门第放这里,不怕没出头之日——再说大家子就认大家子的女孩子!如今六阀里,论身份高贵、本身才貌跟教养之人的可靠,比沈舒颜更出色的真心没有——苏家目前本宗唯一未嫁的嫡女是四岁的苏翡羽;卫家本宗是索性没有未嫁嫡女;宋家嫡女年纪比苏翡羽还小。

端木家的八小姐端木芯淼情况特殊,她的堂侄女端木徽桐年岁与沈舒颜仿佛,父母在帝都沦陷中身故后,由婶母苏家三小姐出身的苏鱼飞教导,算是贵女中可以跟沈舒颜平起平坐——东胡刘氏也有几个类似的女孩子,但在沈舒颜那“三岁指物吟诗”的才华面前,这两家的小姐顿时黯然失色…

总而言之,卫长嬴跟沈藏锋如今都忙得紧,实在没功夫再去敷衍前赴后继的提亲者,所以私下跟沈舒颜说了下卫善始的情况,见沈舒颜并无不满,就让卫长风把风声传了出去:卫长绪久闻沈家有这么个出色的嫡女,所以趁着堂妹携夫回家省亲,给自己的长子把事情定了、信物都让沈家收下了!

这样,可算门庭安静了些。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仇皇后

“怎么这么快就定了呢?”未央宫里,仇皇后非常的烦恼,拿着闻知齐写来的信,长吁短叹“我还打算过两日再请卫夫人入宫,看看有没有机会提这事…”

卫长嬴夫妇回帝都后,当天就使人上表各自请求觐见新帝、新后。

而仇皇后前天才召见过卫长嬴,以皇后之尊,当面向她表达了当年代为抚养子女的感激之情,加上才得册封为咸安公主的闻余兰亲自施礼致意,气氛可以说和睦融洽。

照仇皇后的想法,这头次见面就提说晚辈婚事好像显得自己太急切了点,总得再见个一两次面。

但转头知道沈舒颜提亲者众多,皇后决定第二次见面就设法探一探卫长嬴口风,心想这已经算快的了,好在自己家这边是男方,说出去也不丢人——但谁能想到,她这儿还没跟卫长嬴见上第二次呢,沈舒颜居然已经有主了!

见仇皇后这样忧愁,在魏朝时就进宫做小内侍、蒙她赏识提拔为未央宫总管的孙默小心翼翼的欠了欠身,道:“娘娘勿要烦忧,其实沈四小姐固然出色,但也是因为她乃沈氏之女的缘故。大皇子身份高贵,何愁没有淑女匹配?”

孙默说这番话时非常的忐忑,其实他话里的意思是在提醒仇皇后,沈舒颜是西凉沈氏嫡女的这重身份——皇后到底是乡妇出身,跟从前的钟杰一样,认为士族再尊贵,到底是臣子,前魏快亡国时,那些个皇后妃嫔,有多少不是出身名门望族?

如今大雍代魏,那堂堂皇子要娶个阀阅之女还不是提个亲的事情?

最多也就是礼遇些,把婚事办的隆重点嘛!

却没注意到,如今新帝的六宫,跟士族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妃嫔们,不是大家子里严格调教的歌舞伎人出身,最高贵也就是义女——哪怕有那么一两个,其实流淌着士族的血,却都是不被家族承认的私出之女。

正经的士族之女,即使是远支庶女,都没有一个入宫为妃的。

底蕴浅薄的闻氏,哪怕做了皇帝,仍旧是得不到士族承认、且羞于结亲的。

这个道理仇皇后不知道,但从前魏就在宫里伺候的孙默知道。

问题是他不敢说的太仔细——仇皇后四子一女,如今活着的就这一子一女了。从皇后平时提到亲生子女的态度来看,她是比较重视儿子的,要叫她知道沈家看不起闻知齐,从来也没考虑过把沈舒颜许配给闻知齐,天知道她会怎么做?

孙默得罪不起皇后可也不敢得罪沈家。

果然仇皇后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还在叹着气:“但齐儿特意写信来提到这沈四小姐,可见他就是中意这位沈四小姐啊!”闻知齐现在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闻伢子不太看好这个嫡子——但怎么都是皇子。

仇皇后当然要给儿子好好的挑一挑,也因为前面三个儿子都没了,这个嫡幼子又曾被小妾谋害过,皇后觉得很对不起他,决心要给他找个两情相悦的妻子,这才写信去问他喜好——于是闻知齐期期艾艾的提了沈舒颜。

实际上闻知齐是晓得点门第差距的,不过他因为身份特殊,无论沈家跟卫家,谁都不会去给他讲:“其实我们士族根本看不起你们这种乡野出身的新贵,哪怕你爹做了皇帝!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土包子。”之类。

因此一知半解的闻知齐,抱着侥幸之心,向仇皇后吐露了心意。

而仇皇后觉得沈家小姐么,大家闺秀,名门之后,许给自己儿子这个如今的皇长子当然没问题了——她见孙默只是说了句安慰话,思索了一会,打发了其他人,低声问他:“你说,这只是接了信物传了风声,有没有…叫这事儿不成的可能?”

孙默一听这话就暗暗叫糟,可现在皇后单独询问,不得不答,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娘娘的话,这怕是不成吧?毕竟,外头都说传这话的乃是卫夫人的胞弟,瑞羽堂的卫五公子!那沈四小姐所许的就是卫五公子的堂兄嫡长子…这样的人传出来的风声,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仇皇后眼露失望,看着他,微微皱眉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奴才无能!”这时候天还冷着,但孙默却觉得汗流浃背,他艰难的道“或者娘娘可以问一下圣上的意思?”

他不敢跟仇皇后说士族的心态,又不敢让仇皇后照她的想法去试图破坏沈卫的这件婚事——也只能搬出闻伢子来了。

仇皇后听到“圣上”二字,垂下眼帘遮住情绪,淡淡的道:“你还不知道吗?圣上日日宿在单贵妃那儿,我如今想见到圣上,都得看贵妃的脸色!”

“娘娘您言重了!”孙默忙劝说道“圣上也是因为单贵妃有了身孕,这才常去看望他。据奴才所知,圣上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朝中之事,鲜少回后宫的。再者您是中宫元后,单贵妃如何能跟您比?”

“…罢了。”仇皇后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失望的把儿子的信收起来,道“你先出去吧,容我静一静。”

孙默到底忍不住道了一句:“其实,娘娘您该自称‘本宫’的。”

仇皇后没在意他的多嘴,自嘲一笑:“一时改不过来…”

“但单贵妃她们都已经改了。,您不改,恐怕…”孙默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若不是他在宫中毫无根基,全靠仇皇后赏识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加上仇皇后待下宽厚,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感激的话,以他多年侍奉贵人的经验,这种话怎么都不肯公然讲出来。

——皇后还用着庶人时的自称,妃嫔却先改了。假如仇皇后是能镇住场面的,大家会说她平易近人,不端架子。可仇皇后分明没有那份气势,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靠仪仗、称谓之类,撑起一个皇后应有的威严了。

尤其是,在妃嫔跟前。

现在中宫是仇皇后,然而单贵妃风头无双——以前她还要给仇皇后行礼,但自从诊出怀孕后,是礼都省了。仇皇后跟她走到一起,怎么看,都仿佛单贵妃更像皇后。

偏偏闻知齐不得上意…

一时间,殿中主仆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而殿后窗下,装作收拾hua草,偷听了个七七八八的小宫女,趁无人注意,悄然出了未央宫。

半晌后,消息已经到了端木芯淼手里。

端木微淼也在,很担心:“新朝才建,你就把眼线布到皇后跟前,万一叫人发现…”

“也不是我主动布的,早先给他们诊治过几回,他们愿意报这个恩而已——何况现在不趁新帝无暇顾及宫人安插人手,以后哪有这么方便?”端木芯淼认真的道“而且单好好在宫里风头这么劲,难道真要看着分支压了咱们本宗一头?”

她声音一低“咱们姐妹两个倒无所谓,但绥儿…无忧堂哥怎么也比分支那些人可靠吧?”

“只是皇后明显软弱,未必能奈何得了单好好。”端木微淼曾是太子妃,对于宫闱之争,早年也是受过家族里的悉心教导的,并不陌生,此刻微微摇头道“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她是重视独子,但也心疼妹妹。

上次端木芯淼为了外甥奔赴厉疫,已经让她心

如刀绞。如今还要为了外甥的前途百般算计,端木微淼心里觉得实在对不起妹妹。

端木芯淼笑:“但凡我做事,大姐你没有觉得不危险的。得你替我全做好了,你才能安心。”

“可我如今能帮你的地方越来越少。”端木微淼叹气“倒是拖累你的地方越来越多。”

“自己姐妹还要讲拖累,大姐你这话就说的伤我心了。”端木芯淼思索了片刻,站起身“皇长子竟然对沈家那四小姐有意,这事我看不如去找三嫂商量下。”

她说的三嫂,自然是卫长嬴。

这一点端木微淼很赞成:“卫夫人是沈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她手底下人也多,咱们姐妹现在势单力薄,能让她搭把手,很该如此。”

于是次日午后,端木芯淼亲自登门,跟卫长嬴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经过,丝毫不隐瞒自己在仇皇后跟前有眼线一事:“据小宫女传出来的消息,仇皇后似乎并不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把嫡女许给她儿子的。”

“她还想拆散了这件婚事?”卫长嬴心里庆幸已经收了卫长绪的信物,也叫卫长风传了话出去。这样即使仇皇后真的提起,沈家也有话回了,否则哪怕拒婚,这眼节骨上也难免付出重大代价。不过对于仇皇后的天真,她也感到有点担心“单贵妃现在宠冠六宫,我才回来就听说了,她是你们锦绣端木分宗义女出身,这些日子无忧跟你们,怕是压力很大吧?”

端木芯淼道:“不然我也不会默认那些宫人传递消息给我了。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姐妹两个手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手不说,我大姐对这些事是早就看破了,我呢也不是勾心斗角的料——所以只要来告诉三嫂你,看三嫂的意思?”

卫长嬴微笑着道:“这个是正好的,我这里有两个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才好。你今儿来说这消息,倒是现成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故人重见

端木芯淼诧异道:“哦?是什么人?”

卫长嬴含笑道:“你稍微等一会儿!”就转头叫人“把昨儿个景儿送来的人请过来。”

这才给端木芯淼解释“早先就派人找过,只是一直没有消息。说来也巧,昨天竟然叫侄女景儿给遇见了。这不,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就把人送了过来请教我。我也正在想呢,芯淼你过来讲的事情,倒给了我一个主意——当然,也得人自己愿意,若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端木芯淼越发听得一头雾水,好奇的等待着。

片刻后两人戴着帷帽,被推上堂来。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看身段也知道,都是女子。

原本端木芯淼要跟卫长嬴说事情前,这地方就被清过一次场的。所以看她们进来了,卫长嬴就建议:“摘下帷帽罢,都是认识的,到了此处何必还要隐藏呢?”

那两人迟疑着摘了帷帽,端木芯淼满怀疑虑的望下去——六目相对,堂下二人中为首的立刻撇开了头。

可是短短一瞥,也让端木芯淼起了疑心,喃喃道:“很眼熟…我一定见过,是谁呢?”

卫长嬴微微一笑,没有给她解惑,却对那两人作了个请的手势,那为首的女子犹豫了一下,才欠身坐下,另一名女子,却垂手侍立她身后,俨然是一主一仆。

片刻后,端木芯淼猛然拍了下几案,指着那两人喝道:“刘若玉?!你居然还活着!”

无怪她如此震惊,昔年太子妃、即使丈夫死时,还是衡王后的刘若玉——端木芯淼以前也听卫长嬴说过她跟她的异母嫡妹、东胡刘氏近年来最出色的嫡女刘若耶还在世,甚至刘若耶是被推断十成十跟周见贤与邓弯弯之死有关,但因为之前怎么都寻不着人,所以事情就搁下了——这两年事情这么多,端木家也不安稳,端木芯淼都已经把前事给忘记了!

要不是刘若玉虽然经历了数年颠沛流离,都比从前衰老且改变了很多,但往日轮廓还在,端木芯淼是绝对想不到她的。

“呵!”看着她震惊万分的模样,刘若玉却平静的很,只是一哂。

她没有理睬端木芯淼的意思,而是看向卫长嬴:“卫夫人,你唤我来,这是打算怎么样呢?”

“你是我大嫂最宠爱的妹妹,景儿跟明儿也很尊敬你。”卫长嬴喊人带她跟她的使女过来时,就已经想好了“原本你被景儿撞见,按景儿是想请我送你回刘家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

果然刘若玉唇边泛起苍凉的笑:“刘家?我在刘家向来可有可无,除了七姐以外,亲生之父尚且不怜惜我,其他族人这眼节骨上又哪里有功夫来理会我呢?再者我总是嫁过申寻的人,申寻死了,而我了无音讯到现在,怕是回去了,也是被人劝说殉节吧?尤其,申寻还曾是前魏太子!”

“你不想回刘家,那我来安置你。”卫长嬴平静的道“不过这样的话,恐怕你就没有士族身份了。除非凑巧能够弄到跟你年岁容貌相似、又失落在外、族谱记录不详的士族女子身份。”

刘若玉无所谓的道:“士族身份于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福分。我倒宁可生在寒门,父母恩爱,彼此和谐,可惜啊,我没有那个命。”

卫长嬴点头道:“既然你答应这么办,那我回头着人去给你弄个身份。如今天下未平,从前戎人南下,又焚毁过许多州府的册籍,眼下正在陆续补办中,倒是正好。”

“卫夫人好意,我心领了。”不料刘若玉又道“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放我自由。”

“放你自由去做什么?”端木芯淼觉得刘若玉真是糊涂了,一看她脸色跟身上穿戴,就知道她这两年即使侥幸活了下来,还回到帝都,可日子一定好过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卫长嬴愿意念刘若仪那点旧,善待她,这样的机会何必要拒绝?

但卫长嬴却心知肚明,此刻对于端木芯淼不隐瞒仇皇后跟前眼线一事投桃报李,直截了当的向刘若玉道“去继续找刘若耶报仇?她如今被刘若沃隐匿,你不甘,或者说不敢回刘家,无非是为了怕刘若沃对你下毒手不是吗?但你继续这么单打独斗,就能奈何得了刘若耶姐弟?”

端木芯淼一愣,看向刘若玉问:“怎么刘若耶竟然回刘家了?没听到这事呀!”

“如今刘家是我那表妹夫刘实离当家。”卫长嬴喝了。茶水,道“芯淼你也知道,他跟刘若沃这边,本是对头。但因为两边原来看好他们的长辈都没得七七八八了,老威远侯的嫡长子刘伯照自己做了刘氏的阀主,他年岁远在刘实离之上,资历也深。刘实离若非说服刘若沃,两人携手,还要加上暗地里所得的外人的帮助,哪能斗败得了刘伯照——所以现在刘若沃在东胡刘氏的地位,可也不算低。哪怕我去跟刘实离说情,他肯定也不会为了若玉拿刘若沃怎么样的。”

卫长嬴淡淡的道“这样他收留一下刘若耶又有什么难的呢?要不是刘若耶这几年颇为沦落,怕贸然认回刘家,给刘家落什么不好听的话——眼下又是在这商议封赏的关头,恐怕刘家十一小姐被找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端木芯淼听着,还没说什么,刘若玉忽然之间泪流满面:“帝都沦陷死了那么多人,我父亲也死了,为什么偏偏刘若沃无事,如今还在刘家手掌大权?!难道我们母女前世里欠了张韶光母子的,这辈子我母亲还了还不够,我也活该看他们风光、自己沦落?!纵然我自己报仇是痴心妄想,但叫我就这么放手…卫夫人,恐怕我会辜负您的期望。所以您还是不要管我了,恐怕,反而拖累了您!”

“三嫂,你刚才说我给你讲的事情,这两个人正好,那是什么意思?”端木芯淼瞧了她一眼——她以前跟刘若玉也不很熟悉,眼下刘若玉对她不怎么理睬,端木芯淼虽然觉得刘若玉颇为可怜,却也不耐烦好言哄她——刘若玉现在也未必听得进去。

所以端木芯淼索性向卫长嬴直接问了。

“宫里仇皇后势微,她所生的、唯一还活着的大皇子,很不受新帝待见。”卫长嬴对端木芯淼作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同刘若玉道“你不觉得仇皇后很是可怜?”

刘若玉有点茫然,想了一想才醒悟,道:“你要我去仇皇后身边?”

“如果你想报仇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卫长嬴平静的道“仇皇后出身乡野,她能做个贤妻,却未必能做好一个皇后——但她一定不会甘心在战死了三个亲生儿子之后,唯一剩下来的嫡幼子,竟被新帝冷落,至今不能回帝都和她团聚!”

“仇皇后需要明了宫闱争斗之人的辅佐,她现在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有,她也不见得敢贸然相信——谁知道是不是单贵妃派去引她犯错,好夺她后位的?但你不一样。”

“你曾是前朝太子妃,宫闱之争,你最不陌生了吧?何况单贵妃的身份,不仅仅是单贵妃,如今后宫里,还没哪个人有资格使唤你给做密间!”

卫长嬴说完,静静等着刘若玉的回答。

刘若玉沉默了片刻,道:“那你有什么要求?我听说大皇子曾在沈家待过,现在又在你娘家,你是打算压注在仇皇后与大皇子身上?我得提醒你,刘若沃不敢把刘若耶直接认回去,因为刘若耶这些年来沦落之处不少,贸然认下她肯定丢尽了刘家的脸——但我跟她一路纠缠,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所以仇皇后要查我根底一点都不难。”

“查出来又怎么样?”卫长嬴反问“你会向着东胡刘氏?”

刘若玉想都没想:“当然不会!”

“你会明显偏袒沈家?”

“…涉及景儿跟舒明,我肯定是要…”

卫长嬴摇头道:“单是你死活要向刘若耶报仇这一点,就算新帝知道了你的底细,估计也会装一装糊涂。你以为新帝很喜欢我们士族?!而且你到皇后身边——到底是伺候人的,新帝要你消失,那是一个眼色的事情。你明面上跟刘家十小姐是毫无关系——新帝会多忌惮你?你如今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端木芯淼忍不住插话道:“三嫂,新帝宠爱单贵妃,会容忍皇后收拢刘若玉去对付单贵妃吗?”

“新帝再宠爱单贵妃,他肯定更爱他的江山!”卫长嬴冷笑“没有江山,单贵妃这样的美人,会肯伺候他?!有江山在,没了单贵妃还有双贵妃——这天下美人多着呢!你看新帝连嫡子嫡女都不怎么顾惜,就知道新帝岂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人?如今单贵妃艳压六宫、正当年轻,又会服侍人,新帝当然在宫闱里最喜欢她。但以后可就难讲了…再说新帝戳穿若玉的身份做什么?若玉进宫去,无非是为了借助皇权向刘若沃和刘若耶报仇,她得手了是刘家吃亏,她不能得手,揭发出来也是她蒙蔽皇后、是刘家内斗,关新帝什么事?新帝现成看一场热闹,没准还有便宜占!”

这时候刘若玉也淡淡接口:“新帝不会把我一个小女子放眼里的,老实说,我也不认为我可以帮仇皇后帮到让她所出的大皇子登基的地步。历来开国之君有几个是简单的?纵然我在宫闱里混过,也知道自己的轻重。早先桓宗皇帝…”

说到这里,卫长嬴打断且提醒她:“前些日子,朝中重议魏末诸帝谥号,魏桓改谥为哀,如今该称魏哀帝了。”

刘若玉点了下头:“既然要进宫去,这些是该记好了——不知道魏愍跟兴平帝都谥了什么?”

“申博因为东门之事,如今士族里没有不恨他的,所以他被削了魏帝身份,谥号也不留了…兴平帝是十足的傀儡,礼部懒得费功夫,索性提都没提,新帝大概也忘记了。”

刘若玉嘴上没说什么,眼神却恍惚了一下,才继续道:“早先魏哀帝算是昏庸了,可他能够昏庸那么久,岂是对后宫之事一无所知?无非是他不想理会而已。”

卫长嬴淡笑着道:“我们沈家现在的情形,外头人都心里有数了,怎么会去沾什么储君之争?我不过是想着先前大嫂的情份,想帮你一把。你要是愿意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我给你安排;你一定要报仇,我不可能陪着你,也不想让你拖景儿跟舒明下水,所以想来想去,送你去仇皇后身边最合适!”

顿了顿,又道“到底你当年也是喊过我卫姐姐的,其实我还是希望你用个庶民、或者我跟刘实离商量,你以刘氏远支之女的身份…”

“我还是进宫吧。”刘若玉淡淡的道“不管怎么样,母仇得报、还得报彻底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封王

以沈家现在的微妙地位,当然不适合亲自送刘若玉进宫。

不过要把刘若玉送去仇皇后身边做智囊,也没必要非得沈家出面不可——这种事情总是悄悄的来比较好。

在刘若玉坚持入宫争取报仇指望后,卫长嬴跟端木芯淼商议了一番,又喊来沈舒景,告诉她刘若玉的选择。

受母亲刘若仪生前的影响,无论沈舒景还是沈舒明,对刘若玉都很亲近。

否则这么多年没见,刘若玉无论容貌还是气质,距离当年的名门贵女都相去极远,也就是一直把她惦记着的沈舒景,能够一眼认出曾经的堂姨母,换了卫长嬴这些人,即使在大街上碰见,也未必能够认出来。

而沈舒景把刘若玉送到婶母卫长嬴这边,其实就是自己劝说不住这姨母放弃仇恨、好好过日子。不然给刘若玉弄个庶民身份,富贵平淡过一辈子,凭沈舒景自己就可以做到。

沈舒景之前把刘若玉送过来,曾经私下问过卫长嬴,能不能向刘希寻说情,让刘若玉恢复刘氏之女的身份——当然不能用刘若玉自己的身份,她毕竟是前魏皇媳,前魏嫡出的公主都被没入教坊司了,前魏的皇媳…这不是给刘家找麻烦吗?刘希寻怎么可能答应!

照沈舒景的想法是刘家反正那么多人呢,刘若玉不恢复自己本宗嫡女的身份,弄个旁支远脉,到底是士女…可刘若玉就是铁了心的要报仇,为此别说什么贵女不贵女了,她连进宫去屈身伺候乡妇出身的仇皇后都愿意!

所以沈舒景哭了大半日,苦口婆心,把能说的都说了,甚至不顾莫绚文在旁,跟刘若玉又是撒娇又是哀求。然而刘若玉颠沛流离多年不改初衷,心志何其坚韧?

她抱着沈舒景一直不吭声,眼中的坚持却毫无摇动之意。

到最后,沈舒景也只能擦了脸,继而请求卫长嬴尽量护住刘若玉了。

“我也不瞒你,若玉她要是在宫外,我倒是能看上几眼的,可进了宫去,咱们家现在这情形,是非常不合适再跟后宫有什么牵累的。”卫长嬴却坦白的道“所以进宫之后,一切都得靠若玉自己。”

“我本来就是嫁到那地方去的,如今再回去,又有什么好怕的?”刘若玉镇定自若的道“就是伺候仇皇后,我也很有心得。当年魏哀帝时的废后顾氏,那是多么厉害的人?可我还不是几次三番得她夸奖吗?仇皇后能比废后顾氏更难伺候?”

沈舒景难过的道:“可那时候您是太子妃,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