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铃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黑衣男子,他骨瘦如柴,但是却又美的惊人。若说是男子,倒是更像女子几分,只是那双眼中的凌厉让人知晓这并不是什么美娇娘。不过,他与谢悠云站在一起,倒是给人一种很合适的感觉。

谢悠云的至交好友梅九,她前世就听过梅九之名,只是梅九早亡,她并没有见过此人。

梅老爷妻妾众多,梅九小时候受了暗算,剧毒缠身,只是十一岁那年,梅老爷去世,他力排众议接下了梅家的产业,并且发扬光大。短短三年便是成为永安首富,只是此人属于和她一样的类型,明明身中剧毒却不好好休养,劳心劳力,最后落得个早死的下场。

“楚五小姐。”谢悠云也淡淡的招呼,他望向了和铃的脚踝,见她还是带着那个小铃铛,细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

和铃微微一福,之后起身,“两位公子好,舅舅,我们走吧。”

并不过多接触的样子,冷淡异常,兰大富倒是听这个外甥女儿的,嘿嘿一笑,跟了上去。

梅九突然咳嗽起来,谢悠云担忧:“你要不要紧?”

梅九摇头,他们跟在和铃身后出了酒楼,梅九觉得呼吸越发的困难,阳光之下,他仿佛看到一团火,而那团火,就是一个容颜俏丽,仿佛仙女的姑娘。

“楚…”

“天啊,九公子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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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冰凉,冷嗖嗖的凉气袭人,梅九缓缓醒了过来,汉白玉的床温润中透漏着一丝清凉,他咧嘴一笑,“我倒是没死。”

谢悠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有几分自责:“我不该约你出去。”梅九的身体已经愈发的不好了,如若没有这汉白玉的床保持他的体温,他很容易晕倒,这点他再清楚不过。每到夏天,都会是梅九最难过的日子,他需要冰冷的室温,想到此,他言道:“往后还是不要出门了。”

梅九打量满地的冰块,“还没死,就要弄得跟死人一样,当真是无趣。”

谢悠云安慰他:“活着,总是好的。”

梅九似笑非笑,“是吗?”

“我会帮你找到苏神医的。”谢悠云认真言道。

梅九无所谓,“活着死了不过就是一念之间,苏神医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在江湖上,许是早就已经不在了,也许,他死的比我还早呢!”

谢悠云沉默下来,半响,呢喃:“总是有希望的。”

梅九不置可否的笑,笑够了言道,“昏迷之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女儿。”

谢悠云面色难得的不自然几分,不过很快的,他含笑摇头,“小仙女可不是善良的小仙女。”

梅九昏倒,楚和铃几乎没有什么反应的望了一眼便是径自离开。不说关心不关心的,是管也不想多管。不过这也正常,她本身就与他们不熟。也许,与她熟识的,只有陆寒?想到此,他有点不是滋味儿的笑了一下。

“你好生休养,我府中还有其他事情,不久留。”谢悠云想了一下,吩咐梅九身边的侍卫,“你家公子身子骨太弱,能不出门,就还是不出门的好。你也劝着几分。”

“是。”

谢悠云拍了拍梅九的肩膀,“告辞。”

谢悠云离开,梅九望向了窗户,竟然已经天黑了,他喃喃:“原来我又昏迷了这么久。”言罢,神色诡异难辨的笑了起来,笑声里有许多的苍凉…

傍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谢悠云走在雨中,并没有一丝的遮挡,待到了丞相府,已经浑身都淋湿了。门房见了,连忙就要为他撑伞,谢悠云淡然问道,“相爷回来了么!”

门房迟疑一下,禀了,“已经回了。”

谢悠云往书房的方向去,门房忍不住,“少爷,相爷今夜是梁姨娘房里用膳。”

谢悠云停顿了一下脚步,继而往后院走去,门房见情况不妥当,连忙捅身边的人,“快去告诉夫人。”

谢悠云顶着淋湿的全身来到梁姨娘的房门口,丫鬟在门口侯着,见是自家少爷,连忙招呼道:“奴婢见过少爷。”

谢悠云推开丫鬟,推开了房门,门里,梁秀妍正一脸媚笑的夹了一筷子吃食送喂谢丞相,谢悠云突然推门,吃食应声落了。

谢丞相恼怒,“你进门不知道敲门么!这就是你的礼数!”

谢悠云并不看梁秀妍一眼,只盯着谢丞相,缓缓道,“今日梅九又发病了。”

谢丞相神态自然,“那又如何!”

谢悠云来到桌前,突然爆发,一把掀开了桌子,梁秀妍惊叫,谢丞相严厉,“你这是干什么!”

“你到底什么时候要把苏神医交给我。只有他能救梅九,你把人交给我。”谢悠云脸上看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谢丞相攥住了拳,他一字一句:“谁给你的权利可以这样和我大呼小叫。谢悠云,你念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书中就是要你如此违逆父亲?你告诉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谢悠云缓和一下心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求您救救梅九。”

谢丞相面容难看,他冷然,“你与我来书房!”扫一眼梁秀妍,她连忙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谢悠云跟着谢丞相来到书房,谢丞相厉声:“跪下!”

谢悠云应声跪下。

谢丞相死死的盯着谢悠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走回来,梅九会不会怀疑。这些你都想过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在一个外人那里说这些,会不会传出去!你是逼我杀了梁秀妍吗!”

谢悠云惊讶的抬头,不过却梗着脖子不肯说话。难能的倔强。

“我说过,苏神医不能给梅九,如若梅九好了,你觉得,他还需要你么?谨之,父亲知道你心高气傲,也当梅九是至交好友,但是你也要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只有你自己,你还背负我们谢家。你是谢家最有能力的下一代。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如若不是想着苏神医还能有其他的用处,我早已杀了他。让梅九再也没有寻到他的可能。”谢丞相认真,“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做梅九的好兄弟。他死了,他们梅家没有什么人了。你要将一切都悉数的接手过来。我相信以梅九的性格,如若临终,他会都给你。谨之,你现在许是还不知道这有多么重要,将来你会知道的。”

谢悠云沉默。

“除了钱,爹也要你无情,没有一丝的情谊。这样,自己才能最终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友情还是女人,这些都并不重要。我不能让这些影响你。你懂么!”谢丞相苦口婆心。

咚咚!“老爷,谨之在你这里吗?”门口传来丞相夫人的声音。

谢丞相微微蹙眉一下,言道:“不要让你娘担心,走吧!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其他人都不是,梅九不是!梁秀妍也不是!他们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谢悠云茫然的站起身,他仿佛一个木偶一样打开书房房门,谢夫人连忙拉住他,“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避雨,和娘回去!”竟是不多与丞相言道一句话,“往后不准你去那个狐狸精的房里,勾引完小的勾引老的,当着是个不要脸的。”

谢悠云远远望去,就见梁秀妍左脸微肿的站在厅廊,看见他,凄惨一笑。

谢悠云没有什么反应,任由谢夫人拉着离开…

……………………………………………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和铃今日虽然出门,但是并未待多久,乌云上来,她便是赶回了将军府。

此时虽然已然天黑,可是和铃仍是开了窗户,穿着披风坐在窗边赏雨。

一旁的丫鬟巧月言道,“我时常听有些文人墨客言道雨打芭蕉,咱们永安也没个芭蕉,倒是不知什么样子,是不是那般值得欣赏呢!”

和铃伸出手,任由雨点打落在她手上,巧音连忙道:“小姐,雨水脏,您别凉着。”

“你们俩,一人拿二两银子,买些胭脂,绢花,我喜欢你们打扮的美美的。”和铃突然这般言道。

巧音不解:“小姐?”

和铃垂首,嘟嘴笑:“谁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总是要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的对待自己才不枉费来这人世间一场,不是吗?你们看着雨水,它作为雨水这样快就落了下来,而落下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呢!待到明日艳阳高照,这世上都没有他们来过的痕迹。”

巧音挠头,“我们没念过书,也不知道小姐说的这些。我们就知道好好服侍小姐,让小姐高兴。可是小姐,您为什么不高兴啊!”

和铃转头看她:“我一直在笑,不算高兴么?”

巧音摇头,一旁的巧月也摇头,“小姐高兴才不是这样,小姐真的高兴眼睛都是弯弯的。”

和铃哼笑了一声,言道:“倒是瞒不过你们。”

巧音上前为和铃按摩肩膀,“虽然不知道小姐做有些事儿是什么含义,但是小姐,您还那么小,又有这样好的生活,这样突如其来的伤感,一点都不像您。既然不知道能活多久,既然要好好对自己,那小姐更该这样做,不是吗?”

和铃恍然,真心的笑了起来,她歪头,“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呢!”

巧音不好意思,“其实我很笨的,但是我就希望小姐高高兴兴的,我还记得当时小姐买我的时候的样子,我一辈子都记得,仙女儿一样从天而降,所以我要好好的保护小姐。”

巧月使劲儿点头:“我也是,就算是小姐不相信我们也没有关系,我知道自己忠心就好。我不会辜负小姐的。”

和铃轻松了下来,微笑。

巧月挠头,“其实小姐,我有点不懂呢,为什么要让舅老爷管铺子啊!总觉得怪怪的。”

“不交给他管我自己管?我身体算不得极好吧?想来今日你们也看到了梅九。就算是天下首富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没有福气享受那些钱财。所以啊,有人出力,自然最好。恰好,我舅舅就是这样一个人。双赢的局面,我得到了想要的银钱,他得到剩下的利润,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我相信舅舅能做的超乎许多人的想象。”停顿一下,和铃言道,“舅舅是个知道领情的人,这辈子,我不太喜欢和白眼狼打交道。”

巧月点头:“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大概明白一点,恩,就是别累死了!”

和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赞同,“对啊,别累死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那个梅九公子长得那么美。我想啊,宫里那些娘娘肯定都比不上。”巧月闲话儿道。

和铃笑:“难道我不比他那个假娘们强么!”

两个丫头顿时喷了,两人立刻,“小姐自然是最美的。其实说起来,梅九公子看着就挺吓人的,他身子骨也太差了,你看他白的都要透明了。当时他昏倒,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和铃没说话,只是心中默默言道,你们知晓这个看起来比女子还美的人,他活不过明年么?

“小姐,您看,雨停了。”

和铃望着窗外,只觉得清新怡人,“你们说,表少爷会怎么对付我?”

两个丫头一怔。

而此时,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李显终于坐了起来,楚氏连忙凑到他身边,“显儿,你怎的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李显摆手,将丫头斥了出去,认真言道:“娘,伤我的人,其实是五表妹。”

楚氏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真是那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她,敢伤我的儿子,我定要让她千百倍偿还…”还没等骂完,她突然停下了话茬儿,“不对啊!她一个病秧子,怎么就能伤得了你?”

李显冷笑,“病秧子?娘,你是不知道,她的那个簪子,是淬了毒的,当时她扎了我。我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楚氏惊讶的看着李显,仿佛不可置信,好半响,言道:“我去找你外祖父,我要让他给你做主,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就不告诉你外祖父啊!”

李显对这个母亲真是无语了,愚钝的让人不愿意多说一句。

他语重心长,“娘,你想想,我能说吗?谁知道她掌握了我们什么秘密。现在我们不动,她也不会动。但是如若我们把她抛了出去,她拿出证据怎么办!”李显过了惊吓期,开始琢磨怎么对付和铃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由着这么大一个把柄放在她的手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死丫头。倒是越发的厉害了!”李楚氏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扭着帕子转悠,“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显眼里淬了毒,“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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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氏虽然看着是个泼辣的人物,但是若是真的轮到杀人放火,她是不敢的。听到李显恶狠狠的那句杀了她,她瑟缩了一下,打了几分退堂鼓,“显儿,杀人不太妥当吧?”

李显现在想到楚和铃,还是浑身上下一冷,她下手完全都不会迟疑,既然如此,也别怪他不留情面,他认真言道:“如果不杀她。她就要给我们添麻烦。只有她死了,才不会有这些事情。难道母亲希望她将这些事情揭发出来吗?”

李楚氏蹙眉,不言语了。

看她这般,李显继续言道:“您难道要一辈子被被她用这件事拿捏住吗?”李显想到此就愤怒。他动了一下,牵扯身上的伤口疼的咧嘴,继续言道:“我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下一次,她对您是不是也会下这么重的手。母亲,这个时候万不能再优柔寡断的,必须做出决定才是。”

李楚氏心思了一下,坚定下来,“行,都听你的。只是显儿,我们该怎么做呢?你伤成这样,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做才好。”

李显沉吟一下,低语:“娘亲,不如你让妹妹去…”

李楚氏一惊,不可置信的看他,“这怎么成,那样的话,你妹妹还怎么嫁人。她可是咱们家嫡出的大姑娘,难道要给那老不死的当小妾?”

李显心里不以为然,但是面上却装的像,“我又哪里是会害梦儿的人。我只是要让她虚以为蛇,虚以为蛇也不是就说真的要被人什么便宜。这点分寸,梦儿自己掌握啊!”他们兄妹感情并不怎么好,自从知道李梦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就想着能从她身上讨到什么便宜。虽然她并不知道真相,但是李显过火的行为让她十分的反感,因此并不与他亲近,这点李显十分的恼火。他原想着将李梦收为己用,成就一桩美事儿,之后将她嫁到一个好人家,她还可以帮衬自己,但是现在看,倒是不可行了。既然不可行,那么他就要榨干她的最后一丝能力。

李楚氏虽然糊涂,但是也不是真的就傻到没边儿了,她忧心忡忡,“这不让人占便宜,哪里会从男人那里讨到好处?显儿,没有其他法子了么?你就不认识什么三教九流之徒?这样的人,使些银钱就可以帮我们除掉五丫头了啊!真是,商户女果然生不出什么好货。”

“母亲糊涂!”李显捶床,“母亲当我会害妹妹么!我待她,比亲妹妹还亲。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您。”李显颠倒黑白,“就算是我被人发现了身份,大不了一走了之,我一个男子,去哪里没有一口饭吃,而且我从小便是读书,也算是个文人,做个私塾先生都是不为过的。我怕什么,我担心的,是娘你啊!爹去的早,娘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梦儿虽然是您的女儿,但是梦儿性情冷淡,哪里是可以交心多谈的人?好,这些都不说,且就说梦儿是个女儿身,这点就不行啊,她过两年嫁了,出嫁从夫,到时候就算是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啊。这个家里,还是您一个人,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他们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您,大伯母他们且等着看您笑话呢!您忘了吗?”

李显深深浅浅的一席话,果然让李楚氏动摇,这个时候她可不管那些了,一个能够让她在李家能够立足的儿子太重要了。

“行,都听你的。”

李显满意,“那梦儿那边,还是要请母亲多帮忙了。梦儿这丫头性质倔,未必肯的,到时候还要娘好生与妹妹讲讲道理。她不听我这个当哥哥的,总归是要听你这个做母亲的。”

李楚氏翻白眼,“还反了她了。这事儿由娘亲来办。那个江老爷最喜欢梦儿,只要梦儿肯求他,万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好好收拾收拾楚和铃那个死丫头。这丫头的心也太狠了,自家的表哥,怎么就下得去狠手。我看啊,必然是她娘那个臭女人指点的。不然好端端的,她作甚要给我们脸色看,作甚要诬陷你,现在还要给你伤成这样。真是最毒妇人心。”

李楚氏又是絮絮叨叨的骂了一通,李显暂且忍了,跟着附和几句,也是希望李楚氏能够更加信任自己对自己好。看儿子这般懂事儿,李楚氏直感慨自己当年做事自有一套,如若不然,哪里会有这样好一个儿子。而现如今,儿子竟是着了小妖女的道儿,这点她万不能忍。而且,她是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她在李家的地位,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过得多苦,她可是十分清楚不过,不说别人,就说那李家的姑奶奶,可不就是因为没有儿子,结果却落得十分惨淡么!

李楚氏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英明,格外的满意,定下心思便是决心立刻去找自家女儿,只是她并不知晓,李梦此时站在窗边,整个人几乎抖成了筛子。

李梦蹲在窗下,整个人都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表妹说的是真的!

任谁都没有想到,第一时间怀疑楚和铃的,就是李梦,李梦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当时和铃确实出去过,虽然有林颖芝在,但是林颖芝如厕,和铃总是不会跟着,旁人没看到,她却看到母亲的贴身丫鬟偷偷跟出去的身影,不管从哪方面想,五表妹和铃都是最有可能的人。

昨晚她趁着大家都休息了,直接来到和铃的院子见她。那个时候,二表哥刚刚走,她原本以为,自己也会碰了软钉子,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硬闯,只是倒没有想到,表妹竟然将她迎了进屋子,她一身红衣,长发散落在肩头,就那样坐在床边晃荡脚看她。

李梦没有迟疑,直接问了是否是她所为。和铃回答的倒是也干脆,直接承认!

这点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句“为什么”更像是条件反射的问出,她以为和铃不会回答的,但是不然。

她软糯的言道,那不是你亲哥哥,他是换来的,其实你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李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楚和铃的房间,她并不能相信这个话,她不肯相信,这个母亲寄予厚望的儿子是个冒牌货。楚和铃没有多言其他,似乎也不需要多说其他,李梦知道,冒牌货不会是楚和铃痛下杀手的原因。却会是李显痛下杀手的原因。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件事儿,但是想到那双清澈的眸子,又忍不住心生怀疑。正是因为她的留心,才有了今日的偷听,倒是不想,事实总是这般的残酷,而这个所谓的“哥哥”竟是那般的不堪。

他们提到的江老爷,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也是一个出了名龌蹉的小人,那人曾经因为在寺庙中见过她,因此便是想要娶她做平妻。虽然被她拒绝,但是却并不死心。倒是不想,今日他们为了算计五表妹,竟是打算让她去与此人接触,想到此,她按压住胃的位置,感觉自己一阵阵翻腾想吐。

这个哥哥一直都不着调,这点李梦是知道的,但是她却一直都觉得,那是自己哥哥,就算是品行不端,就算是有些坏,总是她的哥哥!可是谁想他后来竟是开始占她的便宜,因着她防的严实,他倒是也没得逞什么。那时她一直都有些隐隐的怨怼,怨怼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这般,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根本就算不是!

李梦缩在窗下,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也不知道屋里说了多久,她娘终于兴冲冲的离开,李梦沉默一下,往回屋里,屋里的灯仍是燃着,屋里传来李显与丫鬟调笑的声音,她唾了一口,径自离开。

虽然知晓母亲会去房中找她,但是李梦却并不肯回房,她跌跌撞撞的离开,一个人窝在院子里,沉思起来。

李楚氏没有在房间找到李梦,不知她去了何处,直接等在了那里,可是许久不见她回来,又急切起来,忙是命了丫鬟去寻,她这般一闹腾,老夫人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因此便是派了其他人过去,不多时院子里就找成一团,和铃这边也很快就知道,她倒是没像往常那般不搭理,而是起身穿衣,巧音连忙上前伺候,“小姐身子骨弱,如今刚下过雨,您在房里等着吧,其实夫人那边也只是支会了一下,并不会让所有人都去找。奴婢看着,几个小姐也都没去。”

和铃认真:“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李梦对和铃并不亲切,甚至有些冷面,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和铃偏是对李梦有几分热情。要知道,她是连先前与自己交好的和真都不会给面子的人,可见她这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李楚氏看她来了大屋,想到正是她害的自己儿子躺在那里,一身的绷带,立刻阴阳怪气,“哎呦,这什么风给楚五小姐给吹来了。这天气可挺冷的,别大冷的天再病了,不然赖上我们就不好了。”话中意有所指。

和铃并不理她,微微一福,来到老夫人身边,着急问道:“可找到表姐了?”

老夫人摇头,今夜老将军去了同僚府中,并未归,她也不好差人去寻,看和铃过来,言道:“还未曾!也不知梦儿这丫头去了哪里,总归在府里,不能出去的吧?昨日显儿出了事儿,今日梦儿又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和铃坐在老夫人身边,握住她的手,“祖母莫要太过担心。昨天人多,出了事儿也是正常。今日府中没个外人,不会有事儿的,好好找找!如若房间没有,她又没有去各房,说不准是去花园之类地方赏景呢?”

李楚氏叉腰怒骂:“楚和铃,你个小~贱~人,怎么哪哪儿都有你呢,你不出现我们就烧高香了,碰上你,我们就没个好!”

和铃冷笑看她:“哦。你再骂一句!”

李楚氏看她眼里的冰冷,想到她知道李显的身世,又想她刺杀李显的毫不留情,气势顿时就萎了几分,她迟疑一下,告状:“母亲,你看看这丫头,还与长辈顶嘴。”

老夫人揉着眉心,“都少说两句。”

和铃挑眉,“表姐不会有事儿,我看啊,八成是表哥身体不好,拿了表姐出气,表姐躲在哪里伤心呢!谁让姑母整日只想着表哥,全然不顾表姐是好坏呢。如若我是表姐,我也伤心了!”

李楚氏仰着脖子又要说话,只是看和铃似笑非笑的眼神,萎靡了下来。

和铃白她一眼,根本不理,与吩咐老夫人房里的人,“吩咐下去,找找犄角旮旯,特别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表姐那么坚强的人,如若真是难受了不肯示人,必然也是躲在不容易找到的角落。”

嬷嬷望向了老夫人,老夫人颔首,嬷嬷连忙出门。

和铃继续言道:“我看表姐也不是故意躲起来,就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待会儿,结果偏是大家大张旗鼓找了起来,这样闹大了,表姐倒是不好出来了。”

几房之中,只有大夫人最先到,她一直都陪伴在老夫人身边,和铃先到,并且表现的这样,委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番多想之下,倒是也多看了和铃几眼,和铃安抚老夫人,老夫人也逐渐平复下来,其实一时的找不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是昨日被李显的事儿闹的,今日才有些草木皆兵,现在想来,铃姐儿说的是极有道理的。

没多时,其他几房都赶了过来,看女儿已经到了,三夫人惊讶,不过还是心中满意。能在老夫人面前露脸,这样的事儿她就高兴。

和铃揣测的极对,也没过多久,李梦便是被找了回来,李楚氏哭着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你个死丫头,你去哪儿了,还要让你哥哥平白的被人诬了斥责你的名声。”

和铃轻飘飘,“姑母还真是十二万分的疼爱表姐,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先打人。还真是儿子大过天!在我们家尚且如何,在自家的时候,还不知偏心成什么样子。”

李楚氏不敢反驳和铃,只狠狠的瞪着她。和铃缓缓张口,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李楚氏却看到了她的口型。

不怕死就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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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之外,李梦没有反驳和铃的话,这让大家觉得稀奇的同时也明白,这个姑奶奶,真是偏心偏到家了。不然处处向着她的女儿怎么就不开口了。分明是坐实了李显欺负妹妹的事情。想想也是,那李显,当真是与李楚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臭不要脸!

李楚氏不乐意,但是李梦因着着凉,一下子病倒,且并不与她说话。李楚氏憋好的想说的话,倒是没法说了。

虽然最疼李楚氏这个闺女,但是到底是嫁了,而且也没得大事儿,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只交待李楚氏莫要总是对女儿呼来喝去,李楚氏应了,心里不以为然。

李梦这一病,就三天未起,各房都是备了礼来看,兰氏私房多,也不在乎那许多,这种时候自然是极为妥帖。恨极的是二房,二夫人本就没什么嫁妆,又是个吝啬的性子,指桑骂槐的在房里叫骂了一通,惹得老夫人更加不喜。

这些女眷的事儿,男子们也并不掺合,老将军最厌烦的便是男子整日与后院纠缠,因此也没让几个少爷休息,直接又是撵回了书院。

致宁临走再三的劝解了自家姐姐小心,并称如果有事儿,他来处理,万不能在冲动,女子哪里有男人有劲儿。和铃虽见他关切,但是却并不放在心上。指望他一个毛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