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令先没有说话,目光却也在堂屋里逡巡。企图寻找两只小奶娃的踪影。

齐敏之跟着凑热闹,“是啊是啊,我的小侄女儿们在哪儿?啧啧。双生花哪,京城都少见。我家竟出了一对儿,想想就觉得稀罕。大嫂,快让我瞧瞧吧。”

顾伽罗赶忙扭身吩咐道,“赵妈妈、梁妈妈,没听到母亲的吩咐吗?还不赶紧抱幸姐儿、福姐儿过来给她们的祖父、祖母和叔叔、姑母请安!”

赵、梁二人早已等候多时,听到传唤,各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

“奴赵氏/梁氏见过老爷、县主,见过三爷、大小姐和慧小姐。”

两人恭敬的行礼,将齐家的主人们问候了一个遍。

清河县主急切的招手:“快、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齐令先也满眼热切,这可是他的第一对儿孙辈啊。顾氏好生养,且时有双生子出现,有顾氏这个长媳,他们西齐何愁人丁不旺?!

赵、梁二人下意识的看了顾伽罗一眼。

顾伽罗微微颔首。

赵、梁二人放来到中堂前,两人倒也机灵,直接站在了齐令先和清河县主的座位中间,如此,齐令先夫妇只需向前探探身子,便能一起看到两个孙女了。

齐谨之和顾伽罗见状,也缓步走到近前,齐谨之站在了父亲身侧,顾伽罗则立在了清河县主那一边。

齐敏之不甘人后,跟着顾伽罗一起冲到了清河县主座位旁。

“哎呀,这是幸姐儿吧,长得真像大嫂。”

齐敏之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戳幸幸的小嫩脸,然后兴奋的喊道:“娘,大嫂,幸姐儿的小脸真嫩,就跟水豆腐一样。”

“你小心些,别弄痛了我的宝贝孙女!”

清河县主看得心惊,这个熊孩子,手上还留着指甲呢,就敢伸手戳孩子的小脸,几个月的奶娃儿皮肤多嫩啊,万一划破了怎么办?

清河县主几乎是抢东西一样,慌忙从赵妈妈手里接过幸姐儿,飞快的闪开齐敏之的‘魔爪’,嘴里还不住的训着齐敏之:“你个冒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给我改改?都快要议亲的人了,还这般毛手毛脚的。瞧瞧,吓坏了我的幸姐儿可怎么办?”

骂人的同时,清河县主也不忘给女儿使眼色。

齐敏之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才反应过来自己鲁莽了,冲着顾伽罗抱歉的一笑。

她其实不是跳脱的性子,只是家人重逢,她心里高兴,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况身边有慧姐儿这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两句酸话破坏气氛,她担心大嫂会觉得尴尬或是不舒服,所以才会故意显得格外活跃。

不想却…唉,希望大嫂不会误会才好。

顾伽罗看到齐敏之寸许长的指甲时,也是吓了一跳,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不快,但很快看到齐敏之懊恼和歉疚的模样,她便释然了。

挽住齐敏之的胳膊,抬手故意掐了掐她的小脸,顾伽罗说道:“哎呀,我们敏姐儿好像吃醋了呢。放心吧,母亲疼爱孙女,大嫂我却是个疼爱妹妹的,以后有我呢。”

齐敏之听得出来,顾伽罗并没有怪她,方暗暗松了口气。

顺着顾伽罗的话茬儿,她反身趴到顾伽罗的肩膀上,嘤嘤起来:“呜呜,母亲有了孙女就不要女儿了,我好难过啊。虽然幸姐儿确实长得好看又可爱,可、可我也不丑啊。母亲这般喜新厌旧,我、我…幸好我还有大嫂,大嫂~~”

“噗嗤~~”

顾伽罗实在撑不住了,三年不见,印象中那个小大人一样的姑娘,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活泼又搞怪的模样,真是出乎她的预料啊。

不过这样的齐敏之,却更让顾伽罗生出想要亲近的心思。

虽然三年前,齐敏之对她也很尊敬,但过于客气,姑嫂间总有那么一丝隔阂,今日重逢,经过齐敏之这一番‘折腾’,当初的隔阂、以及过去三年的分离而产生的疏离感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妹妹愈发活泼了,真好,以后幸姐儿和福姐儿也有玩伴了。”

顾伽罗拍拍齐敏之的背,笑着说道。

“噗嗤!玩伴?好个玩伴,呵呵,敏姐儿啊,听到你大嫂的话了吗,以后你可要时常去跟侄女儿们玩耍呀。”

清河县主见顾伽罗和齐敏之姑嫂相契,顿觉快慰,便顺着她们营造的气氛,笑着调侃自己的女儿。

立在左侧的齐谨之却低头跟齐令先小声的说:“父亲,您看,这是福姐儿,她生得、生得最像儿子。”

看到福姐儿渐渐长开的五官,齐谨之的心又是一阵的钝痛。他不禁想到了早已埋入祖坟的小儿子,眼眶一阵发酸,用力眨了眨眼睛,方把涌上的眼泪逼了回去。

齐令先明白儿子话里的深意,仔细的看着福姐儿的面容:唔,这小模样儿确实好,若是生在男儿身上,是难得的精致与英俊,可生在女儿身上,也不显得违和,反而多了几分英气。

唉,只是可惜了那个无缘的孙子。

齐令先不比齐谨之,早些年东西两府内斗厉害,他和清河县主的几个孩子都相继夭折,早已见惯了这种事。

对于孙子的早夭,他惋惜、心疼,却不会像齐谨之这般耿耿于怀。

微微叹了口气,齐令先伸手摸了摸小孙女的脸蛋儿,笑容可掬的说道:“小丫头,我是你祖父,待你长大些,祖父便命人教你功夫可好?”

清河县主、齐敏之、齐慧之纷纷默然,心道,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学什么功夫啊。

顾伽罗却垂下了眼睑,因为方才齐令先和齐谨之父子说话时的眼神,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第008章 道破

一众亲人在堂屋里好生的叙了会话,齐令先和清河县主抱着孙女过足了祖父祖母的瘾,抬眼看到顾伽罗满脸倦色,这才想起儿媳妇刚回来,还没有好生休息过。

就是怀里的小家伙,也开始蠕动着粉嫩的小嘴儿,似乎要瞌睡的模样。

不舍的将大孙女交给乳母,清河县主道:“香儿一路风尘仆仆,定是疲乏的紧,现如今到了家,还是先去歇息一下,待晚上,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可好?”

她最后两个字是问的齐令先。

齐令先没什么异议,学着妻子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将小孙女递给乳母,轻咳一声,对齐谨之道:“大奶奶刚回来,孩子们又小,你过去好生照应一下吧。”

齐谨之点点头,昨日在驿馆,他们谈了些京中的事,但对于自家院中的事以及齐家的一些情况,他还没有跟妻子好生说道。

毕竟他们夫妇离家三年,沉香院虽一直保持过去的模样,但他和顾伽罗的心境早已发生了改变。许多事、许多人事安排,还都需要重新处理呢。

顾伽罗也确实累了,不过她还没忘了正经事,只见她组织了一番措辞,委婉的对清河县主道:“多谢父亲、母亲关心。也多谢弟弟妹妹们的惦念。对了,今儿个怎么不见勉四奶奶?水西那边的亲眷还托我给她带了些东西,她——”

说着,顾伽罗的目光瞥向了齐慧之。

齐慧之正满脸不耐烦的站在齐敏之身边,忽而听到这话,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嫌,而后不怎么在意的说道:“好叫谨大嫂子知道。我四嫂五日前刚刚生产,此刻正在院中休养,所以无法请来迎接谨大嫂子。”

顾伽罗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什么?勉四奶奶生了?不知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她和孩子可还安好?”

顾伽罗甩出一大串的问题,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清河县主。却发现,县主的表情有些古怪。

顾伽罗不禁心生疑惑,莫非姚希若生产一事有何蹊跷?

等等?

顾伽罗脑中灵光一闪。涌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她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悄悄的觑了眼齐谨之,不意外的,还真让她捕捉到他唇边的一丝冷笑。

果然!

还真是她猜得那般。只是,顾伽罗担心,齐谨之应该没有亲自动手吧。或者,他没有露出什么痕迹吧?

姚希若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且有狠心、有手段,若是被她惦记上了。还真不是一件令人轻松的事情。

还有,齐勉之也在京里,他现在虽是个商贾,可背后有展家、安家等几大夷族支撑。身边带了不少夷族勇士,跟他结仇,与齐谨之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唉~”清河县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担忧与惋惜。“勉哥儿媳妇胎像原就不好,偏偏贵人身体欠安,唯有勉哥儿媳妇的医术能缓解病痛,所以,她只好捧着个大肚子里外辛劳…五日前,勉哥儿媳妇照例去给贵人送药膳,不想途经东大街的时候,竟遇到了一匹惊马…勉哥儿媳妇躲避不及,居然从马车里直接甩了出来…”

一边说,清河县主一边摇头。

齐慧之和齐敏之两位小姐也是面带哀戚。

原本,似这等怀孕、生产、难产等话题,并不合适让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旁听。可今日,一向重规矩的清河县主却没有支开齐慧之、齐敏之两个,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

姚希若是为了救治妙真大师而出的意外,事发后,连宫里都惊动了,圣人甚至阴谋论了一把,觉得所谓的‘惊马’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为得就是弄死齐姚氏。

要知道,姚希若可是救治妙真的唯一人选,若是她出了意外,妙真就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当个活死人了。

这绝不是圣人想要看到的局面,震怒之下,圣人立刻命锦鳞卫展开调查。

如今锦鳞卫还在调查中,不过,就目前调查的结果来看,似乎整件事还真就是个意外。

锦鳞卫虽然没有拿到确切的结果,闹出的动静却不小。

原本闹事惊马就够让人侧目了,受伤的又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这孕妇还是妙真的唯一救星,如今更是惊动了锦鳞卫…这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满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到姚希若身上。

随后姚希若难产,腹中三个胎儿只存活了一个,还是个病病歪歪的女婴,生产后姚希若下红不止,各种消息更是不断的传出齐家,飘入市井坊间。

现在哪怕是随便在街上拦住一个人,随便问问有关姚神医的话题,那人都会八卦兮兮的告诉你:“哎呀,你有所不知啊,姚神医真是可怜,怀了世间难得一见的三胎,二子一女啊,最后却只活了个闺女。赔钱货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先天病弱的…”

姚希若生产的事,已经成为满城皆知的事,各种细节、各种内幕更是被人八得详详细细。

齐慧之和齐敏之就算是堵上耳朵也能听到各种流言,再加上她们都到了出嫁的年纪,清河县主想了想,便没有避讳她们。

“竟、竟有此事?”

顾伽罗瞪大了眼睛,这次她不是假装,而是真的惊讶。

三胎?姚希若居然也怀了三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慢说是古代了,就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自然怀上三胎的几率也是非常小的吧。

可她顾伽罗前脚刚生了三胎,姚希若就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一样也是三胎。

未免也太巧了吧?

前头咱说过了,顾伽罗从来不信什么‘巧合’。

忽然,她想到了某种可能。身体顿时一阵发寒。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顾伽罗哪怕心底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仍保持着惊讶、同情等表情,嘴里还不住的说着:“怎么会这样?勉四奶奶多好的人哪,行医救人,做得都是行善积德的事儿,怎么老天就这么不长眼呢?!唉。依礼我该去探望她的。可她现在、唉,我又怕她见了我会勾起伤心事,会愈发难过。万一因此再加重了病情,可就真是我的罪过了。罢,紫薇,待会儿你亲自过去一趟。把我带回来的上好药材每样都送过去一些。”

紫薇屈膝答应道:“婢子遵命!”

顾伽罗又装作模样的叹息了几句,然后才与齐谨之相携出了正房。

“大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了萱瑞堂,顾伽罗脚下不停,却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齐谨之却明白顾伽罗的疑问,他双目直视前方。眼底不含一丝温度,“一切正如阿罗猜测的那般。她对你用了手段,礼尚往来。我也不会轻饶了她。”

贺氏已经被活活淹死了,齐谨之胸中的恨意却还没有消。因为还有个主谋。

“据贺氏招认。早在几个月前,她便与姚希若勾结,暗中对你下了药,这种药甚是诡谲、阴毒,虽能助妇人怀孕,却极容易出现死胎、多胎或是孩子早夭的情况。”

齐谨之的脸寒冷如冰,他咬牙道:“所以,阿罗,那日即便没有意外,你也极有可能撑不到预产期。”

顾伽罗猛地顿住脚步,一把抓住齐谨之的双臂,满眼惊恐的颤声问道,“那、那药对孩子们可有什么影响?我们的幸姐儿和福姐儿?”

齐谨之赶忙摇头,“没有,不幸中的万幸,幸姐儿和福姐儿只是身子虚了些,其它的并没有什么毛病,我已然命人好生检查过了。”

顾伽罗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发觉双脚瘫软得厉害,自己几乎是挂在了齐谨之的臂弯上。

“阿罗,小心!”

齐谨之直接揽住顾伽罗的腰,半抱半扶的将她带到游廊下的横栏坐下,“你放心吧,事情我都调查清楚了,而且也命人悉数回敬给了姚希若。有来有往,我齐博衍是个讲究‘公平’的人呢。”

顾伽罗背靠着柱子,极力平复着紊乱的心跳,好一会儿,她才镇静下来。

“所以,大爷你也给她下了药,让她同样怀了三胎,然后又在她快要临盆的时候,制造了一个‘意外’,让她的孩儿们胎死腹中?”

顾伽罗重新梳理了下脉络,慢慢将齐谨之的作为说了一遍。

齐谨之面沉似水,定定的点头,旋即略带忐忑的问了句:“阿罗是不是觉得我下手太狠?觉得姚希若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顾伽罗的面容有些扭曲,“我与大爷的孩儿就不无辜?最要紧的是,我从未主动害过她,可她却步步紧逼,过去只是针对我,现在居然丧心病狂的想要我们孩儿的命。哼,如今她有如此下场,全都是她应得的!”

顾伽罗不是圣母,做不来以德报怨,所以,齐谨之如此‘狠辣’的报复手段,她非但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酸爽无比。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没有亲自参与进来,错失了给儿子报仇的机会。

不过,等等?

顾伽罗忽然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她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齐谨之:“大爷,你知道姚希若的毒计,应该是事发后贺氏的招认,可、可那时姚希若已然怀了身孕,不对,当日给她下药的绝对不是你。”

齐谨之弯了弯唇角,伸手帮顾伽罗擦去额上的汗珠儿,“我的阿罗还是这般机敏。没错,齐姚氏怀孕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世间有所谓的‘多子丸’。齐姚氏会中招,却是另一个人的功劳。阿罗,你猜猜,是何人动的手?”

顾伽罗皱眉。

下人们全都在二十步开外站着,顾伽罗和齐谨之身侧并没有任何人,所以他们说起话来倒也没有太多防备。

顾伽罗斟酌着回答:“要么是大师,要么就是东齐的那对兄弟。”

多子丸是传说中的宫中禁药,她还是在铁槛庵的时候,贺氏说漏了嘴,才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神奇的药方。

寻常权贵人家,约莫只有那些上了年纪且身份够高的人才有所耳闻。

妙真大师不是常人,她自幼在宫廷长大,手中又握有一只神秘的力量,想要知道一些绝密,却也不是难事。

以妙真大师的身份和权势,想要弄到多子丸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问题来了,在妙真大师眼中,姚希若并不重要,她老人家无缘无故的绝不会主动算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是齐勉之,对,一定是他,”顾伽罗肯定的说道,“姚希若一直想找机会与齐勉之和离,可齐勉之却不想放过她,毕竟于现在的东齐而言,姚希若是他们唯一能重返上流社会的阶梯,更是一个有力的助手,他们定会想尽办法将姚希若留在东齐。”

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想要让她死心塌地的在婆家呆着,没有什么比让她怀孕生子更有用的了。

齐勉之和姚希若貌合神离,姚希若又受召准备返京,短短的时间里,齐勉之为了确保成功让姚希若怀孕,下药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至于齐勉之从何处知道多子丸,那就更简单了,大家别忘了,东齐还有个活了几十年、深知皇家机密的大长公主呢。

而至于姚希若吃了多子丸,会不会有什么不适或是意外,就不是齐勉之会关心的了。他与姚希若之间,还有逼死母亲的深受大恨没有清算呢。

齐勉之只要保证姚希若不死,能生下姓齐的孩子就可以了。其它的,他并不在意。

顾伽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她恨姚希若入骨,但站在同时女人的立场上,此刻她竟有一丝同情姚希若:啧啧,被自己的枕边人如此算计,连亲生骨肉都能拿来做棋子,姚希若这个勉四奶奶做得也真够悲哀的。

“药不是我下的,但意外却是我命人制造的,这是咱们夫妇给她姚神医的回礼。阿罗,你可满意?”

齐谨之坐在顾伽罗身边,悄声耳语道。

顾伽罗用力点头,“满意。”真是不能再满意了,这才是一报还一报呢。

齐谨之笑了,提到了孩子,他不禁想到了自家的宝贝儿,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这是父亲列出来的几个名字,你瞧瞧。”

顾伽罗扒着齐谨之的胳膊,扫了眼那名单,脱口问了句:“怎么都是女儿的名字?我们的小三儿呢?”

第009章 闭门羹

齐谨之的身体明显的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仿佛没有听到顾伽罗的话,指着名单上最前排的两个名字说道:“阿罗,我觉得德音、德纯这两个名字就很好。”

顾伽罗低着头,没有说什么。

齐谨之兀自说着,“她们这一辈是‘德’字辈,音、纯二字皆取自于诗经。‘彼美孟姜,德音不忘’,‘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你瞧,德音、德纯都是寓意极好的名字,最妙的是,还与辈分相得——”

吧嗒、吧嗒…

一颗一颗大大的泪珠掉落在齐谨之展开的名单上。透明的液体落在端方的楷体上,晕开一团团的墨色。

齐谨之说不下去了,喉间堵得厉害,眼睛也一阵阵的发酸。

顾伽罗猛地推开齐谨之,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沉香院走去。

“大奶奶~~”

紫薇等人目瞪口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

齐谨之用力握紧手里的纸,深深吸了口气,大步朝顾伽罗追去。

“走吧,记住,回到沉香院后,若非大奶奶和大爷召唤,咱们还是不要擅自进去为好。”

冯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她叫过紫薇和两个乳母,郑重的叮嘱道。

“…是!”紫薇答应的有些勉强,她的目光一直追着顾伽罗。

两个乳母抱紧怀里的襁褓,赶忙点头。

冯妈妈一挥手,“走,沉香院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你们手脚麻利些,切莫让大奶奶为了这些琐事而心烦。”

众人纷纷应声,接着,呼啦啦一群人紧跟齐谨之夫妇的步伐,朝沉香院涌去。

回到阔别三年的宅院,顾伽罗根本没有心思打量、参观。草草丢给冯妈妈一句:“妈妈看着收拾一下就好,我还有话跟大爷说!谁都不要进来!”

说罢,顾伽罗便直接进了西次间。

齐谨之还记得女儿,又叮嘱了两个乳母一句:“看好小小姐们。”

西次间里。房间保持着顾伽罗离开时的模样,房内很是干净,器具摆设一尘不染,显是有人经常打扫。

临窗大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顾伽罗习惯性的坐了上去。唔。很是柔软,且被褥都是新的,若是细细一闻,估计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只是现在顾伽罗哪里还会关注这些,此刻,她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炕桌上哀哀痛哭着。

齐谨之走到她的身边,伸出的右手有些颤抖,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你、都知道了?”

他就知道。儿子的事儿根本瞒不过顾伽罗太久。

早在顾伽罗恢复正常的时候,齐谨之就猜到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顾伽罗没有理他,继续哭着,渐渐恢复苗条的肩膀不住的耸动着。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阿罗,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让你太过自责和愧疚,”

齐谨之目光放空,喃喃自语的说着:“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委屈了德冀——”

“德冀?这是小三儿的名字?”

顾伽罗陡然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她红着眼睛、哑着嗓子,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