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氏翻个白眼:“早就说了,楚家姐弟两人感情好得很,您不喜欢楚姑娘,可人家楚姑娘说句话当弟弟的自然要听的,到时候哪有妹妹们的机会?简直是异想天开了!”

“正因如此!”三雅婆拍了拍手,激动道:“正因如此,你才要早日与楚姑娘打好关系,若能让她喜欢你的妹妹们,可不自然就事半功倍了。死丫头,赶紧的,拿了东西送过去,多多与她走动。”

旬氏:“……”

*

楚阳娿突然发现,自己在楚家的人缘好的不得了。

老太太日日派人过来,对她嘘寒问暖,看她有没有少了什么,或者有没有突然想要玩什么吃什么。

堂姐妹们每天也会来找她完,看她精神不好,安慰一番也不会多作打扰。

堂嫂要管家,对她也细心周到,还有一位以前不曾见过面的堂嫂,更是日日到她院子里来,一待就是大半天。

楚阳娿身边的丫头,都是老太太新给她指派来的,对府里的事情知道的十分清楚。楚阳娿一问,才知道这位堂嫂乃是徐州本地一位乡绅的女儿,两年前才嫁进门。由于嫁的是楚家庶子,所以平日并不怎么抢风头。倒是最近她丈夫被族里委以重任,开始带兵了,这才有了一些存在感。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楚阳娿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在意,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也不继续想了。

她现在心急万分,日日等着父亲的消息,可是怎么等也等不来。连弟弟的信都送到了,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找到父亲,折让楚阳娿很是心惊胆战。

慢慢的,她竟然开始害怕听到找人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是噩耗。

在这样的煎熬与等待中,楚阳娿胃口越来越小,在深山老林里都没有减下去的体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掉了不少。

就在她都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时,外面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父亲楚域还活着,之前身体受了伤,在一个隐秘地方养伤,所以才没有找到。

现在消息传回来,楚家上下大松一口气,都喜庆地张罗着,等待迎接他的回来。

一块石头落地,楚阳娿放心之余,头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顿,然后屋子一锁,蒙着被子大睡一觉。

等她吃好了睡好了,终于满心欢喜地等着父亲归来。

楚玄阳传来的消息,说父亲已经在路上,还有三天就到。

楚阳娿掐算着时间,带到那日,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从清晨等到日出,从日出等到艳阳高照,又从艳阳高照的正午等到太阳偏西,这才等到马车入府的消息。

楚阳娿激动地跑了出去,正红着眼睛想要确认爹爹安然无恙。谁知她刚出来,就看到自己那年过四十的爹爹,怀里正搂着一个十几岁的红衣少女,两人黏黏糊糊闹成一团。

“哎呀夫君,这就是咱们家吗?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女孩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红色长裙,腰上系着黑色狼尾束带。她眼睛上挑,薄唇高鼻,头上还扎了满脑袋的小辫子,一看就不是晋人。

她的肤色比晋人要稍微黑一些,但因为年纪小娇娇俏俏的,显得有几分热辣撩人。

让人不忍直视的是,她正抱着年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老男人叫相公,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这个老男人是楚阳娿的爹爹。

而在今天之前,他们父女两人一路从京城来徐州,本是准备去武夷山接她母亲回家的。

“这到底……”楚阳娿惊愕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沉着脸看了一眼那红衣少女,然后问父亲:“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楚域竟然没有理她,人家正搂着红衣小少女,一脸宠溺你解释道:“这里是楚家祖宅,并不是我家。我家在京城,府上的宅子,比这里可大多了,也华丽多了。”

“真的吗?那真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呀,我都等不及了!”

“自然是要等我们成婚之后的,你知道我们晋人成亲规矩多,一点也错不得。”

“那当然,都听你的,相公!”

这一下,不光是楚阳娿,就连闻讯前来的老太太,都瞪着楚域好半晌,然后转头去看楚玄阳,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接来的人,怎么好像被人掉了包?

楚玄阳耸耸肩,表示自己任务完成,长辈的事情小辈不好插手,要回去休息了。

然后人家拉着自己爹妈就走了,老太太气呼呼,也回去了。留下楚阳娿,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父亲,跟未来很可能会变成自己后妈的红衣少女,风中凌乱。

*

“堂叔跟你走散,马上遇到了粟狼人作乱,要不是林生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即便如此,四叔还是受伤被捉,后来是蒙山阿莎姑娘救了四叔。四叔这才能够安然无恙。”

楚阳娿脸色发黑,问:“那林生跟其他人呢?”

父亲一个人回来,除了他之外,跟着的全是不认识的人,其中男男女女不少,就是没一个晋人。

楚玄阳轻咳一声,道:“林生跟其他人,都被留在部落里做客了。”

原来是被人留下当了人质?

“妹妹,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四叔这次能这么早回来,多亏了裴二公子,要不是裴二公子自己作担保,又自愿留下做人质,四叔不会这么早回来,说不定要直接回京成亲去了。”

“裴炆?”楚阳娿惊讶:“他怎么……”

“裴二公子听说你出了事,立刻带人出来救你。谁知道没有找到你,反而先找到了在粟狼部落养伤的四叔。他带着的几百人都被扣押下来了,所以四叔才能脱身,只是现在……那蒙山阿莎是他们狼主的女儿,她一定要嫁给四叔,你看……”

“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了。哥哥你回去吧,怎么做我已经知道了,告诉爹爹,让他放心。”

“好。”楚玄阳想了想,提醒她:“这些粟狼人野蛮的很,你要小心,不要与他们正面对上。在救出裴二公子跟林生他们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知道。”

如此这般,楚阳娿就突然多出了一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准后娘。

这位准后娘年纪小,脾气倔,好奇心又十分旺盛。

她对晋人的生活十分向往,但对她们的规矩,又呲之以鼻。

楚家祖宅,虽不似京城国府那般富丽堂皇,但到底是百年老宅,其气势积淀,是非同小可的。

对蒙山阿莎这样,最多就去过乡绅家的外族少女来说,这里已经是梦想的极致了。

她每天拉着楚域到处转悠,很快将府上能去的,不能去的地方全逛了个遍。然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准相公膝下,是有一双儿女的。

丈夫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娶过老婆有了孩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作为女人,总会有一些看不顺眼的东西。

比如别人的老公比自己的帅还比自己的有钱,再比如自己的老公的前妻,生的比自己漂亮好几倍的孩子。

楚熠阳远在天边,暂时她们没有见到,自然而然,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楚阳娿身上。

楚阳娿二十岁年华,生的肤白貌美,丰乳细腰,往那一放,就是国色天香的绝色好女,她跟楚域站在一起,才像是一家人。

这对蒙山阿莎来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她看楚阳娿不顺眼,看楚阳娿的脸不顺眼,看楚阳娿身上穿的衣裳不顺眼,看她的一切都不顺眼。

想到这讨厌鬼的弟弟还要跟自己未来的儿子抢家产,她就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要知道,粟狼人口少,除了狼主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夫一妻,她可不想晋人少女那般,对丈夫的其他女人早有心理准备。

红衣少女蒙山阿莎,突然就点亮了宅斗技能,开始跟楚阳娿作对。

是的,作为客人的楚阳娿,在楚家老宅之中,开始跟她这个巴上自己父亲的小姑娘明争暗斗。

楚家其他人,都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全部对她们的敌对状态保持沉默。

蒙山阿莎作为外来人,她知道自己想要靠自己斗倒楚阳娿,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无师自通,学会了从男人身上下手,开始借力打力,利用楚域来对付楚阳娿。

有了楚域的包庇,楚阳娿这个名义上的小辈,只能处处被碾压。

但是,楚阳娿可是后宅混打的,轻微一点小事,根本不能动摇她的根基。

蒙山阿莎在做了许多无用功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件好事。她搂着楚域的手,说道:“听说官姐儿(听见老太太这么叫,她跟着学的)已经二十岁,且还是跟男人和离过的?这么长时间呆在家里也不好,我家里倒是有不少好男儿,正没有媳妇呢,不如,咱们做主,给她把亲事定下来?”

楚域低头,看着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像极了色令智昏的老色/狼。他哈哈一笑,不在意地说:“你看着办!”

楚阳娿当场就orz了,爹你太恶心了。

☆、第 123 章

大概在蒙山阿莎觉得,把楚阳娿这个大龄老姑娘嫁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自己以未来后妈的身份做这件事,还很合晋人的规矩。所以她随手一指,就在自己带来的手下里边,点了个人高马大,一脸蠢相的男人,要让他跟楚阳娿成亲。

男人不会说官话,带了一群人在楚阳娿院子外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被早有准备的楚阳娿下令一顿打,赶了出去。

给楚阳娿守院子的,是她专门跟楚玄阳要的壮年精兵,各个身手一流。那蒙山阿萨的手下,虽看着牛高马大,实际上行动木讷,迟钝不堪,只有架子好看。

被楚阳娿的人一顿打,竟然回去就吐了血,请来的大夫听说是要给粟狼人瞧病,竟然脸一沉,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去了,根本不愿意治病。这一来,那挨了打的粟狼人没扛过两日,便一命呜呼死掉了。

蒙山阿莎一看,这还得了,这死丫头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准后娘看在眼里,以后她进了门,不是还见天儿的跟她对着干?

“她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打,一点教养都没有,简直是*&……¥##**&……%¥#&……”蒙山阿莎生气,就官话家话一起飚。

楚域也义愤填膺:“那丫头实在不像话,我去说她!”

“你光说她有什么用?”少女怒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必然不会知道害怕。”

“可是……”楚域叹口气,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她跟她弟弟一条心,我要是动了他,易儿回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蒙山阿莎这才想起来,楚阳娿这还就是个闺女呢,迟早要嫁出去。真正的大麻烦,是那个在外领兵准继子。

想到那人小小年纪就开始掌兵,对付起来,可比对付楚阳娿麻烦多了。

这么一想,她又对楚域十分不满,这人还是父亲呢,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实在是太没用了。

哪里知道,楚域比她可要气愤多了。

听见蒙山阿莎埋怨,他袖子一甩,也十分不高兴:“我们晋人,可不像你们那里没规矩。我们这里,娶了媳妇,媳妇带来的嫁妆,丈夫家是不能碰的。那些是妻子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易儿跟官官手里的人,都是他们的娘留下的。我的人早在庆元县就被你们杀光了,剩下一部分,还在你爹那里关着呢,他们一看我没人可用,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这不是说说吗,你干嘛生气。”

少女噘着嘴埋怨一句,转头一想,这规矩虽然可恶,但对自己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呀。

要知道在她们那里,嫁出去的女人,到了夫家,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带着的嫁妆牛羊,当然一过门就全部属于丈夫家里了。

所以在她们那儿,有的男人为了多得嫁妆,动不动就把自己的老婆一把火烧死,这样一来就可以重新娶媳妇。除非妻子的娘家有本事,不然的嫁出去的女人,就只有小心翼翼给人做牛做马的份儿。

晋人的规矩虽然讨厌,但在这方面来说,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她的父亲,虽然是部落首领,但她从小,就立志要嫁给晋人。就是因为晋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从来不会往死里打女人。

当然,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从小就抱着要嫁个晋人的幻想。只是这种幻想,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被男人们知道,必然一顿好打。族里是不允许女孩子外嫁的,不然自己族里的男人就没有媳妇可娶了。

好在她们家乡的女孩,不会像晋人的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婚前被管得死死的。她们那里是成婚前管的轻松,成婚后没有自由。所以在嫁人之前,不少女孩想方设法想要嫁给晋人。可是晋人十分倨傲,根本不愿意娶外族女子。这样一来,弄得她也没有自信,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一眼就看上了楚域,然后想也没想就准备嫁给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

在她的心中,男人么,都是喜欢鲜嫩的女人的,她年纪小,楚域年纪大,总不会嫌弃她了。

换个年纪正好的晋人少年,她是连一点自信都没有的。

现在知道成婚后嫁妆还是归自己管,那么她就应该想办法多从父亲那里抠点东西出来。

再一个,等她跟楚域成婚之后,两人就是一体的了,要是他们两人加起来,力量不够大,她肯定会被那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继子给一把火烧死。

这可不行,她嫁过来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可不是为了被杀死的。

“咱们成婚的日子到底在什么时候?”蒙山阿莎说:“咱们应该早些成亲,然后回去跟父亲把你的人要回来。咱们势力太小了,看外面那些人,竟然都不听你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反抗我们的。”

楚域想了想,说:“成婚是大事,一定要选良辰吉日。而且,你的父亲跟我要了几万两白银才同意我们的婚事。这些银两我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总要一些日子筹备,然后还要找人搬运,都需要时间。”

“几万两白银!”

蒙山阿莎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她当然知道父亲跟未来的夫婿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几万两白银,那可是以前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这么一大笔财富,要是拿出来,得摆出一座山来吧?

说起来很奇怪,之前在部落时,听见父亲跟男人要银两,她只觉得要的还不够多。

可是现在,在听到父亲跟楚域要那么多银两,她就肉疼。

那可是几万两白银呀。

给了父亲,就是部落的了。然而那时候她跟楚域成了婚,这些银两,就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要是不给父亲的话,这些就应该属于她跟她的丈夫才对。

一时之间,父亲跟楚域要的几万两白银,就跟在跟她要一样,简直在挖她的心肝肉。

“不行!”蒙山阿莎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很划不来。“这么多的钱财,给了父亲,那我们还剩多少?”

“大约,没有多少了。”楚域叹气。

蒙山阿莎倒没有怀疑,要知道他们那里,一两银子就够一家人过好几年了。平常人家,可能好几年也见不到一块碎银子。

楚域虽然是很有钱的晋人,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两来,家底被掏空了,也在所难免。

这本来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想要这些银子本来应该是自己的,那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