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她轻轻回了一声,接着又是密集的咳嗽。

阿凝大步走进去,只见榻上妇人脸色蜡黄如纸,握住帕子的手干枯如柴,若非五官轮廓的相似,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那个和她同吃同睡、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她咳得厉害,阿凝走上去想帮她,可到了近前却不知如何下手。

秦晚馥喘着气儿歇息时,阿凝哽咽道:“你怎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叹口气,缩回了阿凝欲拉住的右手,安静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世事无常。都是我命定的劫。”

“袁家欺负你,孙仁心欺负你,你怎么不早来告诉我?!我不信她就这样手眼通天,你一丝消息都传不出去?”阿凝气恼地提高了声量。

若孙仁心真看得她这样紧,秦弋也不会有机会时常来孤云山照顾她,那日阿凝也不会有机会走到她的院门口。

秦晚馥沉默片刻,道:“自从我儿死后,我已经是死了一半了。我这种半死不活的人,告诉了你们又能如何?总归,我儿是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这样的话,阿凝的心都是抽痛的。她也是有儿子的,若是仹儿他们被人害死了,她也会痛不欲生,也会…发疯吧。

“皇后娘娘能屈驾来看我,我已经死而瞑目了。”秦晚馥又道,“娘娘也不必为我担心什么,我只想在孤云山住着,直到能早日去寻我儿的那天。”

“你说什么傻话!”阿凝气得去摇她的肩膀,“你还有秦弋啊,还有我的!还有墨哥哥他们!”

她又咳嗽起来,直接咳出一口血。阿凝吓了一跳,立刻出去喊大夫来。

没有了生的意志的人,大夫怎么施救都无用。夜里,阿凝让秦弋去陪着秦晚馥,自己则气冲冲地去问赵琰,袁钦那个混蛋现在在哪儿。

赵琰见她哭得眼睛红红的,心疼得不得了,想抱她一抱,结果人姑娘黑着脸推开他,“你们这些男人就没几个有良心的!”

周边的陈匀锦青等俱低头沉默,巴不得变出个塞子来塞住耳朵。

赵琰却一点都不恼,反又执着地把她抱进怀里,笑道:“我就是那几个有良心的之一。”

“你走开拉!我要去找那个负心汉!”

赵琰抱着她不放,“地牢那种地方你如何去得?”他朝陈匀看了一眼,“去把袁钦和何月梅带上来。”

客观来说,袁钦此人,的确很得上天厚赠,有一副极好的皮囊。想必当初一幅画,还是画师功力不行,只描出了真人的三分风采。

他此刻雪白的囚衣,虽是一朝之间从随驾南下的翰林院学士成为阶下囚,眸中仍然颇为冷静。

他手里半搀半抱着的那个女人,让阿凝瞬间眯了眼,胸口里仿佛瞬间燃了一团火。

她腾起站起身,走过去把何月梅从袁钦手中一把拽出来,反手狠狠给了袁钦一巴掌。

一直装柔弱的何月梅吓了一跳,立刻走过来护着丈夫,“凭什么打我相公?!”

“呵呵,看来你对他还挺关心。”阿凝冷声道,“你的相公?你不要脸抢来的相公才对吧?”

她朝陈匀道:“胆敢对本宫不敬,给本宫拖下去,赏她一百大板。”

袁钦冲过去护着何月梅,“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与她无关。要打就打我吧。”

阿凝笑道:“你以为本宫会饶过你?不过在让你死之前,有必要让你知道某些真相。”

侍卫把袁钦推开,把何月梅拖了下去。

行刑时,女人的叫喊凄厉无比,待她在酷刑下承认了是她把秦梧淹死的时候,袁钦白着脸,跪在那里,呆呆的。

其实这些真相很容易寻找,想要证据也不难,包括多年前那次他以为的,秦晚馥对他下药的事情。在何氏以及袁府的几个下人的招供下,他想怀疑阿凝屈打成招都不能。

真相一直很明显,只是他一直都偏听偏信罢了。男人有时候善于欺骗自己,那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就像当年的景元帝。

阿凝见他沉默的模样,心中却生不出一丝快感。馥儿说得对啊,死了就是死了,去了就是去了,再怎么惩罚他们也换不回那个可怜的孩子,也换不回过去的秦晚馥。

阿凝想把秦晚馥和秦弋送到京城去长住,顺便让太医院的人给她仔细瞧瞧病。秦晚馥虽然点头答应了,却也并未露出一丝喜悦。

一连几日,阿凝都日日陪着秦晚馥。赵琰没有美人相伴,只好乖乖处理政事。京城的快报是五日一传的,最近一段时间改成了三日一传。赵琰看了封刚送来的急报,目光仍然镇定如初,没有什么改变,却对陆青山开口道:“传下去,京城的消息须得一日一报,不得有丝毫延误。”

陆青山心头咯噔一声,莫非…京城里当真有什么异动了?

一日一报的消息往南传,赵琰却一点都不想耽误带娇妻游江南的雅兴。他给了几日功夫让她陪秦晚馥,已经觉得很亏了。及至六月中旬,袁府的事情了得差不多了,除了袁钦被押解进京之外,其余都是斩首的斩首,发卖的发卖。阿凝另外派了稳妥的人送秦晚馥和秦弋进京,自己则随着御驾启程前往南巡的最后一站,杭州。

马车上,某个姑娘歪在赵琰怀里,神态恹恹的,“我知道她还爱着她相公,所以在知道他还活着时,她才会露出笑容。这次重逢,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呢。”

男子理了理她柔软的刘海,轻声嗯了一声。

“我告诉她孙仁心被凌迟处死的时候,她都没有露出一丝喜色。我陪在她身边,她似乎也并不在乎。她过去什么话都会跟我说的,但现在,我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种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她又长叹了一声,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古人诚不欺我。”

赵琰敲敲她的头,“说得并不对。你看我就没‘脱’呢!”

阿凝抬起头来,看着他黑沉而安静的眸子。秦晚馥的遭遇,愈发让她珍惜起了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幸福。她的生命里有他一路陪着护着宠着爱着,是多么幸运。

小姑娘满含深情地看着他,他心悸难耐,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吻住了她的眼睛。

第 141 章 绿藤阴(一)

这次随驾的大部分臣子都在杭州,只有极少数去了岳州一回,如今也来了杭州。杭州府向是江南富庶昌盛之地,知府大人莫连怀为官清廉,政绩颇著,在江南总督刚刚落马的动荡下也能不动如山,可见此人的确是两袖清风。

莫连怀苦于自己的府邸过于寒酸,早就已经安排好,让御驾歇在临近西子湖畔的绿堤园。绿堤园是倚着西子湖的一弯清水支流而修建的避暑园子,里面有曲苑风荷、绿藤疏影等景观。莫连怀一早就置办了一应用品,恭候着御驾莅临。

到了杭州,阿凝自是下了马车就沐浴歇息去了。赵琰则和几个大臣商议事情,也不知商议了什么,半夜了才回了房。

榻边,赵琰把阿凝的热乎乎的手拿出来,放在脸上蹭了蹭。

小丫头,只怕…你回京后又要伤心了。何不在这儿多玩一会儿吧。

“皇上回来了?”她揉着眼睛欲醒过来。

赵琰亲了亲她的额角,“宝贝儿,继续睡吧。我沐浴了之后就来陪你。”

阿凝很听他的话,果真就没再醒过来。

她被他宠了这么多年,现在是十分信赖他的。她根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听他的话就好了。

这种信赖感,让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可…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若是被她知道…他隐隐有些担心。

惯常拿剑的粗粝的大掌划过她的眉宇,他仔仔细细瞧着她沉静的小脸,声音低低响起,“宝贝儿,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阿凝呢,眉头皱了皱,脑袋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

杭州有许多经典小吃,什么油冬儿、片儿川,定胜糕,都一股脑儿儿地往绿堤园里头送。阿凝自来了绿堤园就开始不停地吃,特别是赵琰不在的时候,她倍感无聊,外头太阳太烈,她也只有窝在园子里吃这一条路了。

这日中午,阿凝就歪在绿藤疏影的凉席上玩儿,锦紫立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绿藤疏影是一架子高大翠绿的藤萝植物组成的,绿油油的叶子覆盖了触目所及的天空,周边设有垂纱和竹帘,里面放了冰块,摆放了香草,细风习习,冷香阵阵,的确是纳凉的绝佳点。正值暑热,这里也空荡荡的没有旁人,阿凝就只着了件粉白嫣红渐变的薄雾纱,脖子下的肌肤欺霜赛雪,胸前隐约可见粉红翠绿的海棠花刺绣。

她拂开自己的衣袖,里面便是一串八只的金缠臂,熠熠闪光的色泽,衬得那手臂的嫩肤愈发娇美无暇。

这是赵琰派人给她送来的小玩意儿,这东西在上京城似乎并不流行,但在杭州却有不少女子喜欢佩戴。她这会儿试了试,似乎还不错。

玩了一会儿,她又从旁边的百宝匣子里摸出一副红绳出来。

“锦紫,你知道这个是怎么玩的么?”阿凝将那绳子在指尖绕来绕去,问道。

锦紫道:“在街上见别人玩过,就是放在手上可以编成花朵的样子的。”

阿凝把绳子递给她,“你编来给我看看?”

锦紫果真放下来手里的扇子,接过了那绳子,框在手指上,也不知怎么绕的,三两下果然编出了一朵六瓣花的模样,蕊心处打成了结。

阿凝把那结解开,自己来编,但怎么都做不到同她一样的灵巧。外头有知了鸣叫的声音,她听着听着,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有些昏昏欲睡。

最后,红色的绳子随意落在身上,她侧着身子睡着了,一只手枕在脸蛋下面,纤长浓密的睫毛静静栖息着,小嘴儿微微张开,柔美而娇嫩。

赵琰回到绿堤园,走到这里,一掀开帘子,迎面便是一阵沁人的冷香。

他挥手让锦紫下去。锦紫轻手轻脚地收了扇子,准备退下时,赵琰示意她把扇子给他。随后又补充道:“园子里面的人也都不用守着了,统统都出去。”

锦紫应了是,便小心地退了出去。

赵琰接替了锦紫的位置,给皇后扇着风。他一边扇,一边细瞧她小猫儿般的模样,见她脸庞晶莹娇嫩,忍不住就伸手抚了上去。

他的掌心烫的很,她的脸蛋是一片清凉冰肌玉骨。他倒是舒服了,可阿凝热得直往后退。

赵琰只好松开手,又继续给她打扇子。

小人儿这么乖乖躺在他身前,毫无防备的甜美模样,他总觉得心头一颗心,就是安静不下来,躁动得不行,忍不住就想碰碰她,亲亲她,或者…就着嫣粉娇嫩的肌肤,轻轻咬上一口。阿凝本就是浅眠,被他这么一折腾,还不一会儿就醒了。

小姑娘开始撒娇,“别…别碰我,好热的…”

“热?哦,那我帮你把外衫脱了吧。”赵琰道。

阿凝一下子惊醒了。她现在才穿几件啊,当然不能脱!

他就用那双黑黑的眼睛似笑非笑盯着她,透着某种不容忤逆的威仪来。

阿凝脖子四处张望,“锦紫呢?锦紫呢?”

“没有锦紫,什么锦都没有。”赵琰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她外衫扒下来。

阿凝简直想翻个白眼,“你…流氓啊!”

赵琰笑了,“才知道我是流氓啊?”

他手上稍稍用力一下,她就得乖乖的唤一声,娇声娇气的,叫人听了心都酥了。男女之间的这种对抗,女人总是处于劣势的,只好求他道:“皇上…你别啊…那你到底要干嘛…”

赵琰无动于衷,眼中的欣赏之色十分明显,仿佛在打量一件瓷器美玉。阿凝脸都红透了,嚷道:“不带你这样的!凭什么每次都是你硬要脱我的衣裳?!我都没这样对你!”

赵琰好脾气道:“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这样吧,也给你一次机会。”

他一松开手,她就伸手去够放在赵琰身后的薄烟纱的外衫,却被他抢先一步扔了出去。

阿凝透过帘子缝隙,眼睁睁看着衣裳掉进水里,且逐渐沉了下去,她简直要疯了,“你怎么这样?你就是喜欢欺负我嘛!”

她越嘟着小红唇儿嗔怪他,他就越觉得欢喜。在他眼里,她怎么样都漂亮又吸引人,包括责怪他的模样。美人儿的一喜一嗔,都是风景。

男子轻轻拨开她的刘海,声音蕴着淡笑,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嗯,我是喜欢欺负你,我的宝贝儿。”

最近她总喜欢在额前留刘海,弄出几分清纯天真的模样。他喜欢把她的刘海拨开又放下,刘海下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夺目又动人。

她就偏头不许他弄刘海,赵琰声音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衣衫上,道:“可要乖乖的,不然什么都别穿了。”

阿凝瞪圆了眼睛正欲反驳,赵琰从怀中摸出一粒铜钱来,“咱们来打赌猜正反面,若是你赢了,我脱一件,若是我赢了,你脱一件。”

阿凝简直想钻地洞了,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知羞的游戏来…

男子肃了眉目,“到底来不来?”

阿凝实在想脱他一次,一想到堂堂天子被自己按在凉席上脱了个精光,她就有点兴奋,便点头道:“来啊。可是琰哥哥穿了这么多件,我只有一件,太不公平了。”

男子看了眼她缠在雪白的手臂上的金环,“你可以先脱那个,一次只脱一个。这样总行了吧?”

阿凝看了眼双手各八只金环,心头一阵窃喜,暗道今儿赵琰竟然对她这么放水,真不错。她要这样都不能把他扒光,她就把她荣宸的名字倒过来写!

铜钱往空中一抛,掉下来的刹那,赵琰用手覆盖住,对阿凝道:“猜。”

阿凝想了想,道:“反!”

赵琰微微一笑,手松开来,却是四个大字“嘉正通宝”。

阿凝悻悻地褪掉手臂上一只金环。没事儿,反正她有十六只呢!

当手上的金环一个接一个消失时,阿凝觉得这人简直神了,怎么可能她输这么多次啊?见鬼了好吗?

为表公正,赵琰还让阿凝自己抛了一回,但后来还是她输…

待到金环都脱光光时,赵琰才只脱了一件外袍而已。阿凝开始紧张了。结果大约真是风水轮流转,阿凝一连赢了好几把。

男子看她得意的样子,唇角勾起来,伸手慢条斯理地解开最后一件上衣。

阿凝喜滋滋道:“快脱快脱!”

这会儿在宫外,又“野”了这么多日,加上赵琰的无限纵容,阿凝似乎也比在京城里来得更活泼好动了,把什么礼仪规矩也抛到了天边。

男子随手把雪白的衣裳扔到一旁,露出修健而精壮的上身,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抛铜钱。

阿凝看着他的下身,连忙捂住他欲抛起来的手,“还…还是算了吧,你,你再脱就不行了。我放过你,咱们不玩这个了。”

“你放过我?”赵琰笑起来,坚定地把她的手拉开,“阿凝,你把我脱成这样,自己一件没脱,临时就说不玩了,岂非对我更不公平?”

阿凝看了眼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吞了吞口水,“来就来,谁怕谁?”

“我家阿凝真有魄力。”

铜钱再次落下时,赵琰眸光熠熠道:“猜。”

阿凝道:“正!”

揭开来,果然是正。意味着赵琰又要脱一件了。

他欲伸手解腰带,阿凝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好笑,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宝贝儿,我先欠着吧。咱们来最后一次。”

赵轻声笑着,视线闲闲淡淡的,透着某种光亮,仿佛能透过她的衣裳看到里面,弄得阿凝心头一紧。

她有点心神不定。她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凉快了,心口生了一股子燥火。他说最后一次,她就胡乱点了头,结果猜错了,该她脱。

终于晓得自己这是作茧自缚。把他剥光了,现在自己也要光了,这是什么节奏…

“不玩了!”她耍赖不脱,就欲转身出去。

虽然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透明的衣裳,但此处连接的栏桥处,通往隐花居,不过十几步远,里面就有她的衣裳。

她知道此时外面必定没人,不然赵琰也不敢这样放肆。她直接奔出去,去隐花居换身衣裳,还是可行的。

结果她刚掀开帘子,赵琰就捉住了她纱织的裙角,又把她拽了回来。

“小无赖!小顽皮,你就这样抛下我?看我怎么罚你!”他三两下,就把陷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剥光了。

“琰哥哥!放了我!”

她惊恐地唤着,可是已经晚了,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她被迫挺直了脊背。

这场赌局进行到了最后,她在他的淫威下乖乖给他脱了那件所谓“欠着的”衣裳…。

“疼啊!”她双眸似乎含了许多水分,每每这个时刻,就要眼泪汪汪的摇尾乞怜。水润的眸子可怜又可爱,一如既往地让他心弦颤动。

赵琰的眸色黑得深沉,低声问道,“哪儿疼?嗯?”

她却再说不出话来…

天黑得快,月色浮沉时,他才把人抱出了绿藤疏影。碧翠如玉的叶子落在竹帘旁边纷纷扬扬,拂过她红肿的眼。

“琰哥哥…”

“乖,好了。回去睡觉了。”

第 142 章 绿藤阴(二)

绿堤园里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安静的。赵琰有时候不愿意离开阿凝,也会抱着她一边玩,一边喊人进来回话。

通常前面会隔着帘子,但宁知墨进来回话的那次,却什么都不隔。阿凝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吧。

宁知墨涵养一直就很好,微低的头没有朝阿凝看过一眼。

阿凝手拿着水晶糕在吃,吃完后由着赵琰给她擦嘴。她望着宁知墨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转头看赵琰道:“皇上,你抱着我跟大臣说话,会不会太损天子威仪?”

赵琰却答非所问,“阿凝,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阿凝点点头,“很好啊,为何忽然这么问呢?”

“如果有另外一个人承诺会对你更好,你会跟着他一起走吗?”

阿凝简直哭笑不得了,“你当我是阿猫阿狗么?谁对我好我就跟谁走?再说了,世上也没有哪个人会比你对我更好啦…”

赵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可是世上,总有那么些没有眼色的人,妄想着自己会比他对阿凝更好,妄想着能抢走她。

他想,若是宁知墨真的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也绝不会手软姑息。尽管,他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因为阿凝。这段时间他表面上是悠游江南,其实一直在密切关注京城的情况。陆青山的人带来的消息,一向可靠,这位宁世子如今也算得上朝廷的肱骨,最近背后可有不少动作呢。

当日夜里,赵琰宴请诸随驾大臣,地点就在曲院风荷。

开满荷花的池水上,有一片广阔的露天平台,从上到下摆了许多小桌子,中间留有余地,据说已经安排了杭州最好的舞姬来此献舞。

阿凝对此并无兴趣,反正就是坐在那儿做个样子而已。她下午睡到太阳西下,才迷迷糊糊地由着锦紫给她梳妆打扮。

毕竟有晚宴,锦紫给她的装扮十分郑重,一支巨大的凤头衔珠八宝簪,差点让她抬不起脖子。说起梳头,锦紫总归没有锦珠来得贴心。即便是有郑重场合,阿凝也是不喜欢这种庄重倒显得老气的装扮的。

她自己从妆奁盒子里找了会儿,寻了支玲珑清美的珍珠水晶簪来,“换这个吧。”

刚换好簪子,赵琰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