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蕊笑道:“坐山观虎斗,又不用脏了咱们的手,妙得很。”

芳玉郡主嗤笑:“虎?她也配?顶多是个小狐狸精罢了。”两个姑娘大笑起来,带着些肆无忌惮的张扬。

那边徐妙筠和冯贞贞也跟着谢兰芝来到了素日学生们歇息的院子,一样的规格,一间屋子住两个人,谢兰芝推开西厢最末的一间房,笑道:“两位妹妹就住这儿吧,东西都是准备齐全的,你们的衣服也都具已备好,常服十三件,按着顺序从初二到十四,一天一件,切莫弄错了顺序,到时候和大家穿的不一样可要闹了笑话,初一和十五因是休沐,到没有要求,还有重大场合穿的吉服一件,祭祀时穿的礼服一件,以及配套的鞋子,首饰,都放在了你们各自的柜子里。”

说着递过来两把钥匙:“这是钥匙,要保管好,在这个地方,虽说不能少了什么,可就怕多了什么,两位妹妹也是聪明人,就不要我多说了。”

徐妙筠和冯贞贞对视一眼,道了谢,谢兰芝这才离去。

关上房门,冯贞贞先扑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徐妙筠打量整间屋子,屋子不大,可却被百宝隔扇隔出三间来,中间摆了一张高几,一副桌椅,是待客用的,左右两边则是两个人歇息的地方,一张绣床,一张梳妆台,一面落地穿衣镜,还有两个高柜,一架屏风,两边东西都是一样的。

徐妙筠又开了柜子看,里面果真挂着十几套衣裳,梳妆台上也摆放着一只首饰盒,冯贞贞凑过来瞧了,笑道:“东西果真是好的,怪道要交两万两银子的束修呢。”

徐妙筠笑道:“咱们也快些换了衣裳过去吧,别晚了上课的时辰。”

冯贞贞应了,两个姑娘快手快脚的换了衣裳,又找了配套的首饰装扮了,看着对方变了一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手拉着手出了房门,有小婢在外头候着,领二人去念书的沉烟楼去。

沉烟楼虽是一座楼,可经过修缮变成了六个大的房间,楼上是琴室、棋室和画室,楼下是教授绣艺的绣房与念书的课室,还有一间学规矩用的仪室,房门前各自用木牌写的清清楚楚。

小婢带着二人直接到了课室,今日是李茂文讲书,二人被安排坐在左后方,前头和右边俱是陌生的人,也不敢随意搭话,认真的听李茂文讲课。

徐妙筠从小到大,遇过的先生也多,有的严厉,有的散漫,有的不管不问,还有像庆山先生那样,因为和徐景焕打了赌要教徐妙筠念书,所以求爷爷告奶奶的整日跟在后头转的。

可像李茂文这样的可不多见,他坐在太师椅上,也不看书本,捋着胡须跟家常聊天一样娓娓道来,一开始你搞不懂他说的那些和书本有什么关系,可听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徐妙筠偷偷看了,并没有开小差的学生,可见李茂文讲的极好。

一直到上午的课结束了,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回了小院,午饭自有人送过来,等吃过饭午休片刻,又要接着下午的课。

因为徐妙筠和冯贞贞是新人的关系,谢兰芝一直陪着,她说话行事很是大方,徐妙筠很喜欢,觉得她比大姐徐沛凝多了几分柔和,又比二姐徐静含多了几分果敢。

一直到晚间,大家各自回家,徐妙筠才松了口气,何大奶奶急急地拉着徐妙筠问个不停,徐景焕虽然没说话,可眼里也满是关切,徐妙筠便事无巨细的把今天一天的事说了,连午饭吃得什么也没落下,又把玉牌给何大奶奶看,何大奶奶极是欣慰:“这样就好,咱们也不求你在里头学多大学问,安安生生的也就罢了,若是吃了亏,可不许瞒着。”

徐妙筠笑道:“姑母放心,我才不会叫人叫欺负。”

待到晚上快歇息的时候,徐景焕却过来了,徐妙筠有些诧异:“哥哥还有事么?”

徐景焕也没有隐瞒,道:“今日你不在家,何家派人来接姑母,姑母没答应。”

徐妙筠哼道:“何家总算有了动静,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沉得住气呢。”

徐景焕道:“若是祖母在,定要何家低了头才叫姑母回去的,可如今京中只有咱们兄妹二人,又是晚辈,只怕不能替姑母做主,再加上这阵子也拿着乔了,所以我劝姑母回去,我已经叫了何秉书来和他说了,他极是高兴,说姑母不在何家这阵子,天天都闹得不安生,原说回去叫何音来请罪的,可何三奶奶死活不愿意,也没法子勉强,可实在是知道错了,又见我中了状元,更不敢上门来,我与他已经说定了,到时候让姑父亲自过来接,他和姑母毕竟是夫妻,只要姑父低头认错,姑母也不会犟着。”

徐妙筠听一句点一下头,到最后疑惑道:“这件事哥哥做的极好,告诉我做什么?”

徐景焕笑道:“姑母一走,家里只剩你我了,你也知道,皇上虽然为徐家平反,可我也要去康王府给安成郡王做伴读,要住在康王府的,家里只剩你一个,我也不放心哪,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徐妙筠哦了一声,这才明白,道:“那哥哥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第三十二章 王府

徐景焕道:“我已经告诉安成郡王了,说家中无长辈,不能丢下你,安成郡王说他可以请康王妃出面,接你去康王府住一阵子,等祖母到了,再把你送回来。”

徐妙筠忖思片刻,道:“会不会不大好?”

徐景焕笑道:“我都成了安成郡王的陪读了,再多一个你也就无所谓了,我也打听了,康王妃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她想着我于安成郡王有利,定不会为难你,我不放心的倒是你,王府里关系盘根错节,不敢担保人人都是忠心的,有的是宫里出来的,有的甚至是端王府派来的探子,况且康王府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体统,你进去后千万要注意,不要叫人抓了把柄才好。”

徐妙筠嘻嘻笑道:“哥哥放心,如今我每日上学去,在家里的时候也不多,不会闯祸的。”

徐景焕摸摸妹妹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微笑,见徐妙筠忽然迟疑起来,关切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徐妙筠支支吾吾一会,还是道:“安成郡王和哥哥比,哪个更俊秀?”

徐景焕气结,抬手敲了她一下:“这话你也问得出口?跟谁学的?冯贞贞么?这两日你就和她走的近!”

徐妙筠吐了吐舌头,抱着徐景焕的胳膊撒娇,徐景焕却是心中一动,郑重道:“筠儿,你到康王府后可一定要和几位郡王保持距离,且不说男女有别,就是他们刻意接近,你也不要搭理,只管使脸色给他们看,告诉我我自会替你出气,康王府不是个好归宿,等将来哥哥自会替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徐妙筠红了脸,朝徐景焕扮了个鬼脸便钻进了被窝,徐景焕默默看了一会,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徐妙筠便带着丹桂银杏去了沉烟楼,徐景焕便等着何承嗣和何秉书进门,两个人来的倒是早,何承嗣和和气气的,何秉书恭恭敬敬的,徐景焕也没有摆架子,亲亲热热的拜见了姑父,然后请人带去内堂见何大奶奶,他则带着何秉书去书房说话。

何秉书犹自小心翼翼:“音妹妹已经被祖父禁足了,这阵子在学规矩,为了她闹得娘离家出走,三叔三婶也是气的要命,可到底就这一个闺女,也不忍心太过苛责,祖父说要她来请罪,是三婶又跪又哭的求了情,说若是来磕头认错,传了出去,大家必问为了什么,到时候闹大了可叫音妹妹怎么嫁人呢,表哥也是有妹妹的人,万望您能体谅。”

徐景焕笑呵呵的:“也是我那天气急了,口不择言,许多话说的不中听,叫表弟受委屈了,咱们既是亲戚,家长里短的,牙齿也有碰着舌头的时候,说开了就好了,我不过是气姑母受了委屈,说起来,我姑母也是你亲娘,你想想,你见姑母受气能忍着?”

何秉书见徐景焕和颜悦色,反倒惴惴不安,诺诺的应了。

那边何承嗣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反正何大奶奶眼圈红红的,答应了要回去,因不及见徐妙筠便叮嘱徐景焕,说过阵子再过来瞧,徐景焕便顺势把要住到康王府的事说了:“王府的规矩大,只怕轻易不能出来,姑母也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呢。”

何大奶奶便埋怨徐景焕怎么不提前告诉她,她也好嘱咐徐妙筠几句,何承嗣在旁边听了脸色变了几变。

谁也想不到皇上如此雷厉风行的替徐家平了反,还让徐景焕名正言顺的投靠了康王爷,端王爷之前费心巴力的营救白阁老,如今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背地里发脾气,明面上却不敢露,窝囊的很。

如今大家都看着徐景焕有前途,纷纷上前巴结,何家却被指责有眼不识金镶玉,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何太太容不下人,见不得人家比她好,何承嗣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

徐妙筠在沉烟楼的第二天就遇到了麻烦,因有琴课,她没有准备琴,葛凤玉便从库里拿了一把给她,说是什么古琴,十分珍贵,徐妙筠便命丹桂把琴送去琴室,然后去绣坊学绣艺,结果学琴的时候才发现那把琴断了一根琴弦。

丹桂吓得要命,说自己送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可琴室一直是有人看守的,看门的咬死了除了丹桂没人进去过,这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葛凤玉看到断琴后,倒也没有责备什么,只是摸着琴叹气,道:“这也是没缘分,罢了,再去库里取一把琴你暂用吧。”

葛凤玉是懂音律之人,看待琴犹如看待自己的孩子,徐妙筠心中十分愧疚,等到午间时,回了房间,丹桂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把琴弦弄断,若是奴婢真的弄断了,也会立刻告诉您,不会让您叫人笑话的呀。”

徐妙筠扶她起来:“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也就罢了,不管是谁弄坏的,总归是咱们的错,回去问问哥哥,看看能不能把琴修补好,若是修不好,只有再赔师傅一把新的了。”

丹桂点头,抹着眼泪道:“以后奴婢一定当心,不会再叫姑娘吃亏的。”

徐妙筠点点头,冯贞贞好奇道:“是不是谁和你有仇啊?”

徐妙筠没做声,按说她是新来的,谁都不认识,也不可能和谁有过节,可今日这事摆明了是针对她的,不然守门的婢女不会信誓旦旦的说除了丹桂没人进过琴室,那琴弦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断掉。

所以,沉烟楼里一定有视她为眼中钉的人,不管是谁,一定看她不顺眼就是了,看来她以后要谨慎再谨慎,绝不能再吃这样的亏。

晚上回去,徐妙筠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景焕,徐景焕蹙着眉头沉默了半天,道:“看来你要多加小心才是,今日只是一把琴,是她们的试探,往后想必变本加厉的东西还有呢。”

徐妙筠道:“我受委屈倒是不怕,就怕牵连了哥哥。”

徐景焕笑道:“傻丫头,做哥哥的保护你是应当的,这些事我心里有谱,不会叫人钻了空子,姑母今日回去了,明日康王府就有人来接,我已经替你告假了。”

徐妙筠道:“才上学两天就告假,只怕先生不高兴。”

徐景焕笑道:“无妨。”又细细的叮嘱丹桂和银杏好好给徐妙筠准备见康王妃穿的衣服。

丹桂拿出了刚做的一件粉红色绣桃花的长裙:“姑娘穿这个吧,配那件水红色的坎肩。”

徐妙筠看了看,道:“穿月白色的裙子,绿色的坎肩。”丹桂道:“姑娘甚少穿的这么素净。”

徐妙筠嘟囔道:“不过是上学就给哥哥惹了这么多麻烦,去康王府还是低调些好,我宁愿别人把我当成一个没见识的傻丫头,这样只怕还少些算计。”

第二日一早,康王府果真派了两位嬷嬷来接,一位姓陈,一位姓许,都是康王妃身边的,徐景焕客客气气请进来喝茶,一人赏了一个红包:“以后妹妹住在贵府,还要两位嬷嬷多多照顾。”

陈嬷嬷捏了捏厚实的红包,脸上笑开了朵花:“能伺候状元爷之妹,是奴婢的福气,王妃有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也甚是盼着姑娘过去呢。”许嬷嬷则笑着没说什么,徐景焕便叫人去请徐妙筠。

陈嬷嬷和许嬷嬷奉命来接人,心里对这位徐姑娘也十分好奇,待到丫头通报说姑娘来了,都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袅袅婷婷的走进来,穿着月白色绣玉兰花的长裙,柳绿色的坎肩,头上只簪着珍珠长簪,耳朵上垂着小小的珍珠坠子,十分淡雅,若是一般人,穿戴成这样只让人觉得寒酸,可偏偏她气度雍容,朗朗大方,硬是叫人眼前一亮,心中一肃。

陈嬷嬷已经下意识站起来,脸上陪着笑,许嬷嬷也是心中一震,却是觑着陈嬷嬷站起来,这才站了起来。

陈嬷嬷笑道:“给徐姑娘请安,徐姑娘真是美人儿,叫奴婢看的竟愣住了。”

徐妙筠笑着还了半礼,徐景焕笑着介绍了两位嬷嬷,又道:“以后住在康王府,若有什么事,只管请教两位嬷嬷,万不可错了规矩。”徐妙筠乖乖应了,这才和徐景焕一起坐车去了康王府。

董子澄因为和徐景焕关系亲近的缘故,后来安成郡王又上折子请赐为伴读,如今也跟着一起住进康王府。

康王府在司春坊,占了整整一条街,久而久之,那街道就成了私路,之前端王爷曾拿这个说事,说康王爷仗势欺人,霸占街道,谁知赶上皇上心情不好,对端王不满,索性下旨把这条街也赐给了康王爷,康王爷便名正言顺的派了精兵把守街道,也算是康王府的一部分了。

等到了康王府的大门,安成郡王竟亲自出来迎接,徐景焕和董子澄忙下马,上前行礼,安成郡王十分温和儒雅,扶起徐景焕道:“景焕莫要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了,母妃正急着见徐姑娘呢,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徐景焕有些迟疑:“在下进王府内宅不太好吧。”

安成郡王大笑起来:“你放心,我们兄弟三个都未成亲,内宅只有母妃和母妃的丫头,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母妃也很想见见你这位状元呢。”徐景焕不好推辞,只得应允。

徐妙筠却没有下马车,一路进了王府,后来又换乘了小轿,直接抬进了内宅。

第三十三章 打算

一路过来,王府中的景象和外面果真大不相同,处处雕梁画栋,草木葳蕤,自有一股气势在里头,徐妙筠留心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不敢多看,随着领路的婢女进了康王妃居住的澄心院。

康王妃三十多的人了,却依旧光彩照人,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妇,穿着大红色闪金刻丝的褙子,带着赤金凤冠,原本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身份,笑容却十分慈爱。

徐妙筠欲行礼却被她扶起来拉到身边坐下,笑道:“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姑娘,我是没福气的,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以后你就做我女儿吧。”

徐妙筠低头道:“王妃盛情,妙筠不敢当。”

康王妃笑道:“怎么不敢当,当年你祖父是王爷的老师,你父亲和伯父都和王爷称兄道弟的,你也算王爷和我的侄女了,都是自家人,切莫外道了才是。”又问徐老太太和徐家诸人。

徐妙筠道:“祖母远在杭州,妙筠来之前身子骨十分硬朗,家里伯父伯母和哥哥姐姐也都好,有劳王妃挂念。”

康王妃见徐妙筠轻声细语,是越看越喜欢,想起昨夜康王爷联姻的提议,也觉得十分妥当,徐家眼见着是要起来的,于王爷也是有力的左膀右臂,尤其是徐景焕,他在杭州学子中十分有名气,是人人敬仰的才子。

今科杭州府又出了不少进士,比如钱登科和魏涯,名次靠前,又和徐景焕十分要好,拉拢了徐景焕,也就相当于拉拢了杭州学子,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更何况徐景焕如今贵为状元,不管是才智还是谋略都十分出众,又是那样的英俊,康王妃真恨自己没个女儿,若是有个女儿,正好叫徐景焕做了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那就真是一家人了。

自己无女,就只能从徐景焕的妹妹身上打主意,自己三个儿子,定有一个能入得了徐景焕的眼,到时候徐景焕成了康王府的舅爷,同样会为王爷效力。

康王妃越想越满意,原先还担心徐妙筠无知,如今见规矩举止不错,也就放下了心,徐妙筠却被康王妃打量的心里发毛,她以为只要自己打扮的穷酸些,想来康王妃就会认为她见识短浅,纵然看着哥哥的面子让她暂住,也不会太亲近,只要康王妃不喜欢她,想来她也就远离了康王府的是非,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了。

徐妙筠低着头只是不吭声,希望康王妃觉得自己木讷,可康王妃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想,到底是大家闺秀,谨言慎行的,就比那些自以为伶牙俐齿,实则巧言令色的强!

待到婢女通报说安成郡王等人来,徐妙筠这才松了口气,忙起身欲回避,被康王妃一把拉住:“都是一家人,你当成兄长一样就成,用不着避讳。”徐妙筠只得坐下,心里也想看看安成郡王的长相。

安成郡王是皇上的长孙,表字伯让,关系亲近的都叫他的表字,今年十七岁,却已经如芝兰玉树般俊秀挺拔,他素来喜爱读书,人也很聪明,皇上见了十分喜欢,也因此对康王爷多了几分另眼相待,如今和同样优秀的徐景焕站在一处,竟然不分伯仲,就是康王妃也难说是自己的儿子更好还是徐景焕更好。

大家行了礼,分次序坐下,徐景焕看着坐在王妃身边的妹妹,起身道:“妹妹在王府有劳王妃费心了,若是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还请王妃恕罪。”

康王妃嗔道:“就你客套话多,我们娘儿俩一见如故,好着呢,不用你多费心,你若是担心,每隔五天来看看,若是瘦了一丁点,只管来问我。”

安成郡王笑看着徐景焕:“母妃早就盼着有个温柔可爱的妹妹陪伴着,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康王妃便笑着给徐妙筠介绍三个儿子:“这是我的长子安成郡王,表字伯让,你叫伯让哥哥便是,这是次子安宜郡王,表字仲然,你叫仲然哥哥,最小的是安清郡王,他比你小一岁,你直呼他叔宁便是了。”徐妙筠一一行了礼。

如果说安成郡王是一块温润如玉的美玉的话,那安宜郡王便是一颗钻石,他的俊美很是明显,也极为耀眼,最小的安清郡王则活泼可爱,虽然身形已经抽条,个子也拔高了,可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稚嫩。

徐景焕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明白康王妃是打的什么主意,可打算归打算,只要自己不点头,康王妃总不能把妹妹抢过去做儿媳妇吧,他看徐妙筠规规矩矩的行礼,并没有抬眼看三位郡王,便放下了心,只要妹妹不动心,他保管康王妃的算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妙筠被安排住在澄心院后头的静心斋,名字虽然老气,房舍却十分精美,地方很是宽敞,还有两个康王妃拨来伺候的丫头,一个叫菊霜,一个叫松雪。

菊霜笑着指着空空的床铺:“王妃怕姑娘睡不惯府里的被褥,所以虽然准备了新的,却没铺上去,只看姑娘的意思,姑娘若是用自己的便用自己的,若是用新的,奴婢立刻取来铺上。”

徐妙筠笑道:“王妃真是细心,我打小就择床,还是睡我带来的铺盖吧。”

菊霜笑着应了,又搭手跟丹桂一起铺床,徐妙筠看菊霜和松雪十分恭敬懂规矩,便一人赏了一个荷包,请两个人在杌子上坐着说话:“我初来乍到,还不懂府里的规矩,请两位姐姐讲讲,王妃每日何时起床晚上几时安歇,我也好去请安。”

菊霜笑道:“姑娘的话奴婢可不敢当,府里除了王爷王妃便是三位郡王,规矩也简单,每日王爷卯时起去上朝,王妃送走王爷便去花厅理事,辰时一刻三位郡王去请安,陪着王妃用早膳,午时用午饭,酉时用晚饭,戌时一刻安歇,姑娘若是去请安,早上辰时一刻,晚上酉时三刻去最好。”

徐妙筠见菊霜说的很是详细,想来是经过提点的,便问的更详细了:“若是碰到几位郡王岂不尴尬?素日郡王常来内宅么?”

菊霜笑道:“三位郡王十分孝顺,若是没有事情,一日三餐都是来内宅陪王妃一起用的。”

徐妙筠忖思,既如此,遇见几位郡王的概率便大大增加了,也不知康王妃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今日让她和三位郡王见礼便有些出格了,看这意思以后吃饭请安都会遇到,只怕见面的机会更多,难道康王妃真的想叫自己做她的儿媳妇?

徐妙筠有些心烦意乱,自己呆坐了半日,菊霜欲说话,被丹桂拦住了,丹桂轻声道:“我们姑娘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发呆,这个时候都不喜欢我们在跟前伺候的。”

菊霜自然不敢得罪徐妙筠,闻言忙和松雪退了出来。

中午自然是摆了宴席,康王爷也回来了,跟几个年轻人把酒言欢,见了徐妙筠,也十分喜欢,竟赏了一对玉连环给她。

康王妃自拉着徐妙筠说些体己话,康王爷却把宴席转到了书房,说起了今日上朝发生的事:“自打父皇赐死白阁老,端王就十分不满,日日找父皇,他不敢提白阁老,便说为徐家平反的事太草率了,还上书劝谏父皇不要给徐见敏太高的职位,父皇虽然没听他的,可显然松动了,我怕事情拖下去,只怕会起变化,还是要趁早想个法子才是。”

安成郡王道:“可皇祖父为徐家平反的旨意早就颁下来了,大理寺也把案子按着皇上的意思审清了,如今皇叔要变更旨意,就是皇祖父答应,只怕大理寺的人也不会应允,我叫人把这件事告诉大理寺卿汪大人,汪大人定会有所动作。”

康王爷却没点头,反而看向了徐景焕。

徐景焕知道这是他的投名状,只有过了这一关,才会真正被康王爷认可,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遂道:“汪大人纵然贵为大理寺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端王作对,依我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端王不敢大张旗鼓无非是怕白阁老的事发,把自己也陷进去,若是我们搜集端王和白阁老勾结的罪证,只怕端王不敢再轻举妄动。”

康王没做声,其实他的想法和徐景焕的不谋而合,只是端王一向狡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定会被他反咬一口。

徐景焕看着康王的脸色,道:“要做成这件事,其实不难,不过我们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康王爷看着他,徐景焕说出了一个名字:“杨敏之。”

康王爷有些惊讶,安成郡王道:“杨敏之可是锦衣卫的头子,他只听皇祖父的话,我们去找他,说不定他一转眼就把这话告诉了皇祖父,这样的人太危险,不能用他。”

徐景焕便把在杭州时发生的事告诉了康王:“…杨敏之放了其他人,却抓了张老爷,无非是想让张老爷给白阁老顶罪,从而完成端王的嘱托,可没想到事情生变,皇上竟直接赐死白阁老,杨敏之做了无用功,可端王这个人情却是欠下了,不领情也要领情,端王不情愿,想来杨敏之心里肯定不舒坦,只要我们找对了关窍,杨敏之就可一用。”

康王细细一琢磨,又问道:“那杨敏之的关窍在何处你可知道?”

徐景焕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杨敏之是允国公府四爷的私生子,这些年允国公府子弟不争气,已经渐渐败落了,杨四爷三个儿子,一个整日逛青楼,身子已经被酒色掏空了,一个碌碌无为,只有杨敏之这个私生子是争气的,也是因为这样,杨四爷才力排众议接了杨敏之母子进府,他虽是皇上的心腹,却更孝顺自己的母亲,只要我们能让杨敏之的母亲正大光明的成为允国公府的夫人,让杨敏之接管允国公府的爵位,让曾经羞辱他们母子的人在杨敏之面前低头下跪,我不信杨敏之不会动心。”

第三十四章 绿绮

康王爷心中一动,觉得这事倒是可行,他看向自己的长子,安成郡王微微颔首,眼里极为欣赏,都说打蛇七寸,只要捏住了一个人的七寸,就可以让他为我所用,只是不知道徐景焕的七寸在哪里。

不过一日,徐妙筠便习惯了康王府的作息,她一大早起来去给康王妃请安,然后准备坐车去沉烟楼,康王妃却道:“莫急,仲然和叔宁都在谢家家学念书,你们一起去,路上也有个伴。”

徐妙筠只得答应。

早饭时候,三位郡王都过来了,和康王妃同桌吃饭,对徐妙筠也当成自家人一样没有避讳,徐妙筠反而不好讲什么规矩,乖乖坐在康王妃身边低头吃饭,不问话绝不吭声。

安成郡王还好,安宜郡王只比徐妙筠大一岁,有些顽皮,一个劲抬头看徐妙筠,见她吃饭像兔子一样,觉得有趣,却被安成郡王瞪了一眼。

等到出了澄心院,安成郡王便道:“她是徐景焕的妹妹,你可别捉弄她,惹恼了徐景焕,仔细父王收拾你。”

安宜郡王道:“我可没欺负她,只是觉得她有趣,大哥,我看父王母妃的意思是让她嫁进咱们家,我看多半是你了,以后那就是我的嫂子啦。”

安成郡王沉了脸道:“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这话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以后别再说了。”

安宜郡王吐了吐舌头,跟安清郡王一起等徐妙筠出门,一同去上学。

一到沉烟楼,冯贞贞便拉着徐妙筠问个不停:“听说你住进康王府了,可见着安成郡王了?究竟谁更俊美你可知道了?”徐妙筠忍不住一笑:“你可真行,还惦记着这事呢?人我是见了,说句公道话,真是不分伯仲,这下你可满意了?”

冯贞贞有些惋惜:“真的不分伯仲么?我还以为安成郡王惊为天人呢。”

徐妙筠笑道:“阿弥陀佛,快别提这事了,仔细人家笑话。”

冯贞贞嘟着嘴,一会又道:“今儿又有琴课,你可带琴了?”

徐妙筠笑道:“京中家里哪有琴,是康王妃知道我今天学琴,送了一把琴给我,其实我也不懂音律,再好的琴给我也是糟蹋了。”

冯贞贞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都是要看缘分的。”

两个人说笑着去了琴室,葛先生还未到,琴室里却几乎坐满了人,徐妙筠抱着琴在座位上坐下,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这不是康王妃最心爱的绿绮琴么?怎么竟在你手里?”

徐妙筠没想到还有人认识这把琴,又不认识那人,一时间没有答话,倒是冯贞贞插嘴道:“筠儿如今住在康王府,这琴是康王妃送她的。”

那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徐妙筠的眼光也变了,忽有一人重重哼了一声:“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徐妙筠的哥哥做了郡王伴读,徐妙筠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竟也如此嚣张。”

大家哗然,看向了说话的人,徐妙筠看着那人道:“你是谁?”

那人傲然道:“我父亲是忠远侯,我叫安长宁。”竟是安贵妃的侄女,按着辈分可是端王爷的表妹了,就是和她同龄的芳玉郡主见了只怕也要喊一声表姑的。

大家都为徐妙筠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安长宁仗着身份在学里有些高傲,轻易得罪不得的。

徐妙筠却不紧不慢道:“你既是侯府千金,想来也知道一些规矩,我父亲究竟是不是罪臣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而是皇上说了算,你如今压根不清楚事情始末就说我父亲是罪臣,我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难不成朝中大臣谁有罪谁没罪,是你安家人说了算不成?”

安长宁气道:“你敢曲解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