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道:“我可不敢,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和我什么相干,这琴是康王妃送我的不假,你若是喜欢,你若也有这个本事,就叫康王妃也送你一把,无需这样口出恶言,恶语伤人,未免叫人觉得你小家子气,一把琴都容不下。”

安长宁在家中是幼女,向来得宠,又说一不二惯了的,何时受这样的气,伸手就欲打,却被一人隔开。

那姑娘圆圆的脸涨得通红,满脸气愤:“安长宁,你又要打人,上次被禁足忘了吗?我这就告诉先生去。”

安长宁眼底竟闪过一丝瑟缩,可她面上不露,甩开了那人的手:“唐囡囡,你少多管闲事。”

唐囡囡冷哼道:“谁乐意管你的破事,我只是不想叫你坏了沉烟楼的规矩,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就是那颗,老鼠屎!”

安长宁气的脸色发青,却不敢再动手,恨恨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家也都各自散了,唐囡囡这才在旁边坐下,道:“你没事吧?你可真有胆子,竟和安长宁拌嘴。”

徐妙筠笑着看着她:“你不也是?”

唐囡囡有些傲气:“我可不一样,她是端王爷的表妹,我是康王爷的表妹,我们俩旗鼓相当,你一个新来的,仔细吃亏。”

徐妙筠笑道:“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

唐囡囡摆手道:“也没什么大事,今日表姐不在,不然她见安长宁打人,肯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的。”

徐妙筠好奇道:“你表姐是谁?”唐囡囡笑眯眯的:“她是泰宁公主,泰宁公主你知道吧,就是皇后娘娘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姐。”

徐妙筠暗暗吐舌,唐囡囡却抚着那把绿绮琴有些羡慕:“你被表嫂看中了吧?不然怎么能送你这把琴呢。”

徐妙筠有些糊涂,唐囡囡却神秘一笑:“司马相如为卓文君弹奏凤求凰,用的便是绿绮琴,康表哥当年求娶表嫂,聘礼中便有这把琴,如今送给了你,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吧?”

徐妙筠呆住了,再看绿绮琴只觉得如同长了刺般,唐囡囡却是拍了拍徐妙筠的肩膀:“以后你就是我的侄媳妇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徐妙筠脸色冷了下来,甩开唐囡囡的手:“我才不稀罕。”

唐囡囡有些不解,冯贞贞一直支着肘子在旁边听着,见徐妙筠不高兴了,悄悄对唐囡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唐囡囡只好闭嘴。

中午午休的时候,唐囡囡硬是赖在了徐妙筠和冯贞贞的房间不肯走,唧唧呱呱的说闲话,等到她和冯贞贞熟悉了,又凑到徐妙筠身边:“你哥哥是状元呀,他从小都念什么书?吃什么饭?怎么这么聪明?”

徐妙筠被她唠叨的不胜其烦,翻身起来:“你可真唠叨,你难道不困么?”

唐囡囡笑嘻嘻的摆手:“不困不困,一会我还要去找我的大侄子们讨东西去呢。”

冯贞贞笑道:“你大侄子是谁啊?”

唐囡囡道:“就是康王府的三位郡王啊,他们可不是我的大侄子么。”

第三十五章 心思

冯贞贞忍不住笑起来,徐妙筠也是忍俊不禁,唐囡囡坐了一会就出去了,不一会回来,怀里满满的抱着一怀东西,有吃的有玩的,散了一桌子,冯贞贞哎呦一声:“你这是赶庙会哪,怎么这么多,跟变戏法似的。”

唐囡囡极是大方,挥手道:“你们先挑。”

冯贞贞不客气的挑了一个木雕的风车,徐妙筠原不想要的,被唐囡囡硬塞了一个象牙雕的小猴子。

三个人,其实主要是冯贞贞和唐囡囡,叽叽呱呱一直说到下午上课才停住。

到下学的时候,唐囡囡非要和徐妙筠一起去康王府玩,冯贞贞便先坐车回去了,唐囡囡精力旺盛,活泼好动,叫人去谢家家学打听,看看两位郡王下学了没有,到时候一起走。

安宜郡王和安清郡王也正在商议说要不要等徐妙筠一起回家,本来就住在一处,一起回去也是应当,可又怕惹人注意,叫人家非议徐妙筠,正为难呢,听唐囡囡叫人来问,都暗暗叫苦。

四个人分男女坐了两辆马车去康王府,康王妃见了唐囡囡也十分喜欢,笑道:“怎么今儿想起来过来了?”

唐囡囡嘻嘻笑:“我是想表嫂了,所以来瞧瞧您啊,还有我这两个大侄子,我也许久没见了。”

安清郡王也就罢了,安宜郡王可是比唐囡囡大一岁的,又是当着徐妙筠,被这一声大侄子叫的面色通红,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徐妙筠也是忍俊不禁,捂着嘴不敢笑出来,康王妃却不在意,一手拉着一个进去喝茶说话。

唐囡囡性格开朗,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一直到吃了晚饭才意犹未尽的回去,徐妙筠陪坐在一旁,却是累的不行,回去后趴在床上不想动弹,菊霜笑道:“囡囡小姐最是活泼好动,精力也旺盛,有一回在宫里和几位郡王嬉冰,几位郡王都累了,她倒还是精神奕奕的,提起玩啊,她可比谁都活泛。”

徐妙筠笑道:“她的名字倒是奇怪,囡囡,倒像是昵称。”

菊霜笑道:“囡囡小姐的母亲是唐家的二奶奶,她最是喜爱女儿,又是南方人,所以囡囡小姐一出生,便囡囡囡囡的叫着,后来大家都跟着叫,索性成了名字。”

大家都笑,松雪正把绿绮琴收起来,被徐妙筠瞧见,心里又是一沉,她觉得这把琴不能收,可如何拒绝却成了问题。

她直觉想叫来哥哥问问,可又一想,总不能永远依赖哥哥,有些事情也要自己解决,遂决定明日一早就把琴还给康王妃。

一夜愁绪纷杂,徐妙筠并没有睡踏实,第二日天一亮就醒了,丹桂忙着伺候徐妙筠更衣,自己连头发还没梳呢,打着呵欠道:“姑娘今儿起的倒是早。”

徐妙筠道:“睡不着,你去打听着,看王爷去上朝了没,等王爷一走,咱们就去王妃那边请安。”

丹桂虽然奇怪,却没有问究竟,应了一声去了。

天色尚早,王府里还是一片寂静,徐妙筠叫丹桂抱着绿绮琴,匆匆往澄心院去,康王妃正在理事,听闻徐妙筠来了也有些惊讶,命管事娘子退了出去,请徐妙筠进去说话。

等康王妃看到丹桂抱着的琴,便明白了徐妙筠的来意,徐妙筠语气里满是歉意:“原不知这把琴竟是王妃大婚时的聘礼,一时鲁莽收下了,到学里得人指点才知道,我不过是初学,还配不上这么好的琴,万一损坏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大胆把琴给您送回来了。”

康王妃自然知道绿绮琴的含义,把琴送给徐妙筠也有那层意思,可如今见徐妙筠把琴送回来,还振振有词,忍不住叹了口气,命人把琴收下:“无妨,倒是我,只觉得这琴好,正适合你用,倒没想到这一层,罢了,再叫人给你找一把琴用吧。”

徐妙筠忙道谢。

正巧安成郡王兄弟三个进来,听了那句话,安成郡王笑道:“妹妹要用琴么?我那里倒有两张好琴,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叫人送过来。”

徐妙筠起身行礼,低着头道:“郡王的琴太贵重了,我总是担心给弄坏了,哥哥已经叫人制了一张新琴给我,多谢郡王美意。”

安成郡王微笑:“妹妹太客气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到沉烟楼后,冯贞贞竟带了一张琴送给徐妙筠:“这是我刚学琴时用的,如今送给你。”又私下里道:“我知道你寄住在王府,诸事不便,和我就别客气了。”徐妙筠十分感激。

沉烟楼的学生里,皇亲国戚有不少,今儿宫里赐宴,明日奉诏进宫,尤其是泰宁公主,十天里只有两三天过来,她是皇后所出,是皇上的嫡长女,因此备受宠爱,也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她和唐囡囡也是表姐妹,听说学里来了个敢与安长宁抬杠的人,也是十分好奇,遂一大早就赶到学里,见了徐妙筠,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妙筠极是疑惑,冯贞贞已经小声道:“这就是泰宁公主。”

徐妙筠虽然惊讶却没有惊慌,不紧不慢的行了礼,泰宁见她竟然不怕自己,更好奇了,唐囡囡在旁边笑道:“她可是状元公的妹妹,自然和一般人不同啦。”

徐妙筠有些哭笑不得,这和哥哥怎么会扯上关系。

泰宁笑眯眯的:“你哥哥是状元,想来你也很厉害,不知道你都有什么本事啊?”

徐妙筠道:“公主谬赞了,我没什么本事是拿的出手的。”

泰宁摆手:“哎呦,别谦虚了,都是自家人,也用不着隐瞒,过几日就是旬考了,我们可要靠你了。”

唐囡囡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徐妙筠有些奇怪:“靠我什么?”

冯贞贞小声解释:“如果旬考不合格,要受罚的。”

徐妙筠愣住了,又苦笑,自己且自身难保呢,又怎么敢为公主打包票,可看泰宁公主一副你一定可以的表情,徐妙筠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日学的是丹青和礼仪,都很轻松,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徐妙筠回去后给康王妃请安,便回屋里看书去了,也不知道要考什么,只得把几位先生这几日讲的一一回忆巩固一遍。

徐妙筠如此用功,很快传到了康王妃耳朵里,康王妃笑着点点头,和一起吃饭的安成郡王道:“姑娘是个好姑娘,伯让你是嫡长子,又是皇上的嫡长孙,只怕你的婚事要皇上点头才成,妙筠虽然知书达理,却担不起整个王府的责任,所以我想撮合她和仲然,你觉得如何?”

安成郡王一顿,道:“她不是把琴还给了母妃?依我说,人既然到了府里,母妃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康王妃道:“这事怎么能慢慢来,你都十七了,也没说亲事,我还等着抱孙子呢,等你成亲,再说仲然的婚事,估计都要两三年后了,如今她不同意,两三年后她还不同意?”

安宜郡王一直没吭声,此时却道:“强扭的瓜不甜,不管有没有联姻,徐景焕都会依附父王,这不就成了?何必非要结这门亲事呢?”

康王妃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不喜欢妙筠?”

安宜郡王闷着头吃饭,半天才道:“我觉得她退了母妃的琴,意思很明显了,她不像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我听囡囡姑母说,她在学里都敢和安长宁呛起来,她虽然不爱说话,可不代表她是好惹的,万一惹恼了她,可不就弄巧成拙了?”

康王妃不说话了,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她总是想着自己的儿子是郡王,难道徐妙筠还看不中么?总以为徐妙筠和徐景焕的推辞是矜持,没想到真的是毫无结亲的意思。

这么一说,康王妃对徐妙筠也没有以前那样关怀备至了,徐妙筠倒是松了口气,很快投入到沉烟楼的生活中。

沉烟楼的学生不多,不过几日的功夫几乎都认得了,可就是这十几个人,却代表着朝中的各大势力,也笼统的分成端王一派和康王一派。

其中,以泰宁公主为首,唐囡囡,谢芝兰,唐嫣然诸人是康王一党,而以安长宁,郑明蕊,魏宗萍,芳玉郡王,芙蓉郡主,杨宛儿诸人则是端王一党,大家素日里说笑吃饭玩乐都是分成两边,各不相干,也有保持中立的,比如冯贞贞,但她因为和徐妙筠关系很好的缘故也被认为是康王爷这边的。

两边虽然明面上没起过争执,私下里却是暗暗较劲,就是四位先生有时候也很注意,比如表扬了一个康派的人,势必也要表扬一个端派的人,总是一碗水端平的。

第三十六章 旬考

很快到了旬考的时候,大家聚集在宽敞的课室里等待先生出题,因为丹青,琴艺,绣艺和礼仪的考核都十分简单,最重要的还是诗书的考试,徐妙筠和冯贞贞俱是第一次经历,因此心中十分紧张。

等了半日李茂文才来,他穿着一袭道袍,白胡子飘飘,极是悠闲,大家都敛了神色,恭肃的望着他,等着他出题。

李茂文却道:“最近编了几个谜语,想与大家讨论讨论,这考试便以此代替吧。”大家哗然,可又一副在情理之中的样子,可见以前李茂文经常出其不意。

唐囡囡笑道:“先生,若是猜谜,那怎么样才算合格呢?”

李茂文笑道:“我出谜,你们把各自猜的写在纸上,若是一个都没猜出来,那定是要受罚的。”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李茂文已经叫人拿了一个大大的卷轴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少说写了上百个谜语,都低声惊叹起来,这么多,且不说个个都猜得出来,就是一个个想也要不少功夫呢,要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完成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趁着大家抱怨的功夫,徐妙筠轻声对冯贞贞道:“我从前往后猜,你从后往前猜。”冯贞贞有些诧异,可还是点点头。

特意换了位子坐在徐妙筠前面的唐囡囡和泰宁都听到了徐妙筠的低语,不禁相视而笑,也学着一个从头一个从尾开始猜。

大家也从一阵抱怨声中慢慢安静下来,徐妙筠已经开始从第一个猜起:南方有一人,身背两葫芦,最爱杨柳木,最怕洞庭湖。

嗯,是个火字。

第二个,上边一块田,下边一条川,三山头朝下,二月紧相连。

嗯,是个用字。

她虽然学问不高,可猜谜还是有一套的,在杭州时,每年元宵节大街上都会挂满写了谜语的灯笼让大家猜,徐家也会自家人聚在一起猜谜,有徐沛凝和徐静含这样的才女和徐景焕这样的才子在,出的谜语都很难,非要拐着七八个弯才能猜出来,久而久之,徐妙筠也学了几分急智。

第三个是:加一点有四边,是个万字,也不是特别难嘛。

徐妙筠一边嘀咕一边写谜底,殊不知她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已经跌破了眼镜,冯贞贞的速度可没她这么快,才开始猜第二个,颇有些手忙脚乱。

李茂文坐了一会便坐下来看诸位学生猜谜,大家都不敢当着李茂文的面弄鬼,因此低着头佯装写谜底,其实就是在纸上胡乱画。

因徐妙筠坐的位置靠后,李茂文在看到徐妙筠的试卷前对大家的底子都心中有数了,因此也十分惊讶,看徐妙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写了答案,惊诧之余也有些惊喜,可李茂文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不动声色的瞪了一眼前排探头探脑的泰宁和唐囡囡。

泰宁在宫里纵然娇蛮,可在李茂文跟前可不敢乱来,一直等李茂文回到位置上低头喝茶,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抽走了徐妙筠的卷子,徐妙筠愕然,差点惊叫起来。

这个泰宁!也太大胆了!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就到了,徐妙筠饶是和冯贞贞合作,也还有七八个谜语没猜出来,更别提其他人了,泰宁和唐囡囡这两个不劳而获的倒是欢喜的紧,等交了卷子便拉着徐妙筠和冯贞贞去逛金石斋:“今儿可多亏了你们俩,你们看中什么东西,我出钱。”

冯贞贞听唐囡囡财大气粗的口气,好笑道:“我难道没银子不成?”

唐囡囡笑道:“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今儿过了关,又有半个月能清清静静的了。”

徐妙筠笑着摇头:“我要赶着回去呢,否则王妃会担心的。”

泰宁笑道:“不妨事,叫个人去说一声就是了。”竟是非要拉着一起去,徐妙筠无法,只得派人回去说一声,和泰宁,唐囡囡和冯贞贞一起去了金石斋。

泰宁是公主,按说公主出门是有仪仗的,可她因为上学的事经常出宫,倒摒弃了那些规矩礼节,只随身带了两个宫女两个侍卫,虽只有这四个人,瞧着比寻常人家四十个还要妥帖,等她们到金石斋的时候,该回避的早已经回避了,金石斋的掌柜亲自恭恭敬敬在外头候着。

泰宁不耐道:“不用你陪着,我们自己瞧,看中了什么等走的时候一定结账便是。”

掌柜的哪敢不依,只得退了下去。

这还是徐妙筠第一次出来逛,颇觉得新鲜,可其余三个却是司空见惯,唐囡囡和泰宁甚至一人拿了一个被供在百宝阁上的金玉如意打闹起来,徐妙筠不禁一笑,若是掌柜的在,估计得心疼死。

冯贞贞指点着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一看便知是赝品,不过仿的还不错。”

徐妙筠笑道:“你的眼睛倒是厉害,一眼便瞧出来了,在我看来就是一幅画,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

冯贞贞笑道:“瞧着你猜谜挺厉害,怎么一到这上头就不行了?”

徐妙筠掩口笑道:“哥哥姐姐常说我的都是歪才,正经该学的一窍不通,旁门左道倒是一清二楚。”

唐囡囡插嘴道:“这怎么是旁门左道呢,我记得每年元宵节宫里都有灯会,若是猜灯谜拔得头筹,皇上还会有所奖赏呢,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你若是个男子,在皇上面前又如此才思敏捷,只怕皇上早就把你当成了国之栋梁。”

泰宁也跟着凑趣:“要不要女扮男装?我向父皇推荐你,戏里有个女驸马,如今你便来个女状元吧。”

徐妙筠忍俊不禁,想想自己若是穿了男装,想来也是有意思的。

等回到康王府,正巧丹桂捧着针线房送来的衣裳给徐妙筠瞧,徐妙筠心中一动,拉着丹桂悄声道:“你可否按着我的身量做两身男装?”丹桂大为惊讶,狐疑道:“姑娘是打的什么主意?”

徐妙筠笑道:“能有什么主意,不过觉得有意思罢了。”

丹桂道:“我劝姑娘歇了这念头,有菊霜和松雪两位姐姐在,您有什么动静王妃那边都知道,若是在自己家,图个高兴怎么样都行,这毕竟是在王府呢。”

徐妙筠想想也是,不禁怏怏:“你说的是,不能叫人家说闲话才是。”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不大高兴的,晚上拿着唐囡囡在金石斋买的鲁班锁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兴致缺缺。

丹桂瞧在眼里,便去禀报了徐景焕:“…也不知姑娘怎么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还请少爷帮着劝一劝。”

徐景焕道:“她在沉烟楼都和谁走得近?以前可没有这么些念头,必定是有样学样。”又叹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沉烟楼鱼龙混杂,也不知让她进去了究竟好不好。”

丹桂反倒不敢说话了,徐景焕最近除了和安成郡王一起念书做学问,闲暇时间便想尽法子想和杨敏之搭上线,可杨敏之身份特殊不好接近不说,为人也跟鱼似的滑不溜就的,徐景焕刻意制造几次偶遇,他都视而不见,反而越加躲避起来。

徐景焕想了想,抛开这些烦心事,决定和徐妙筠谈一次,毕竟不比在家里,能时刻见到,对徐妙筠的心思也能很快掌握,他最怕的是徐妙筠受人蛊惑,走错了一步导致万劫不复。

路上他悄声问丹桂:“几位郡王和姑娘走的可近?”

丹桂是得了徐景焕嘱咐的,道:“安成郡王倒是不常见,其余两位郡王虽然一起上学去,可也是各自有各自的马车,不过是打个招呼,就是在王妃那里遇到了,姑娘也都是低头敛声,绝不多说一句话,几位郡王也很少主动搭话。”

徐景焕这才放下心来,觉得妹妹还是听自己的话的。

徐景焕到的时候徐妙筠正准备歇下呢,见了徐景焕十分高兴,虽说已经换了寝衣,可还是笑眯眯的拉着徐景焕的手撒娇,菊霜和松雪对视一眼,悄悄退了下去,让这兄妹俩自在说话。

徐景焕先问了两句起居,语气便渐渐严厉起来:“…我听说你和冯姑娘唐姑娘泰宁公主交好,这虽然是好事,可她们那种天之骄女骨子里都是带着轻狂和傲气的,你不比她们,也不许跟着胡闹,若是惹出事来可怎么好?我已经接了祖母的信,说再过半个月就要到了,若是祖母知道你如今稀奇古怪的念头一大堆,还想着做什么男人的衣裳,不知道要多伤心呢,她老人家可是最重规矩的,仔细给你上家法。”

第三十七章 悦意

徐妙筠低着头讷讷的,徐景焕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安慰了两句:“等咱们回了自己家,哪怕你日日穿男装也不碍的,偏是在王府,仔细叫人笑话。”

徐妙筠不说话,可看得出来很是不高兴。

康王妃那边也很快接到了信儿,有些惊诧:“真的训斥了?”

菊霜笑道:“可不是,奴婢也吓了一跳,徐少爷那语气,跟王爷训斥郡王是一样样的,徐姑娘竟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康王妃笑道:“毕竟长兄如父,从小带到大的,情分不一般。”

菊霜笑道:“徐少爷先是训斥了徐姑娘,后来见徐姑娘不高兴,又放下了架子哄,说等休沐的时候带她去庙会玩,到时候就可以穿男子的衣裳了,徐姑娘听了立刻活泛起来,叫了丹桂,当着徐少爷的面说自己要做一件宝蓝色的袍子,上面绣藏蓝色的缠枝花,徐少爷就笑,说哪有男人的衣裳上绣花的,徐姑娘便说绣一丛翠竹,徐少爷什么都说好,很是纵容呢。”

康王妃点头沉思,虽然自己和王爷几次三番表现出想联姻的意思来,可无论是徐景焕还是徐妙筠都没有这个意思,可见联姻这条路真的走不通,那想要拴住徐景焕的最好的办法依旧是从徐妙筠这里下手,若是自己认了徐妙筠做干女儿,又尊贵又体面将来说亲事也高人一等,想来徐景焕不会拒绝吧。

康王妃心里盘算着,第二日便告诉了安成郡王,安成郡王是长子,康王妃也习惯了有什么事和他商量,安成郡王这次却沉默了半天没应声,康王妃有些奇怪:“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安成郡王道:“母妃这主意极好,徐景焕已经拒绝了联姻,想来不好意思再拒绝一次了,母妃若有这主意,不如等徐家人来京城了,母妃亲自和徐老太太说。”

安成郡王虽然说话得体,可康王妃还是敏感的察觉了儿子的不对劲,她心中一动,低声问安成郡王:“你是不是对徐姑娘有什么情愫?”

安成郡王一滞,被康王妃猜中了心思,虽说没有窘迫,可还是有几分不自然:“徐景焕和徐姑娘都没有这个意思,母妃就别提了。”

康王妃脱口而出:“你看中她什么了?”

话一说出口也觉得有几分不妥当,哪个少年不多情,自己的儿子又正值青春,徐妙筠固然年幼,可乖巧伶俐,容貌秀丽,儿子动心也是有的,可还是道:“你也知道,我和王爷想撮合的是她和老二,你毕竟是长子,她虽然乖巧,我却担心不能担起宗妇的大任,你,唉,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安成郡王低着头,苦笑道:“儿子也知道不合适,所以不过是说说罢了,母妃也别表现出来,只装作不知道罢了。”话音刚落,婢女进来通报:“徐姑娘来了。”

安成郡王忙朝康王妃使了个眼色。

康王妃心中有数,见了徐妙筠依旧笑盈盈的:“妙筠来是有什么事么?”

徐妙筠见安成郡王也在,行了礼,腼腆的笑笑:“唐姑娘邀请我去唐家做客,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规矩,想向王妃讨个示下。”

康王妃有些惊讶:“现在么?”现在可是快吃晚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