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润安学着徐景焕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兄妹俩在徐家家丁的护卫下回了徐宅。

徐宅已经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徐妙筠见了以为祖母被害了,吓得脸色苍白,徐润安却道:“你别担心,祖母躲进了暗室。里面有提前储备的粮食和水,能撑一个月呢。”

徐妙筠睁大了眼睛:“暗室?咱们家什么时候有暗室了?”

徐润安一边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到了新修建的东西跨院,一边解释:“修院子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建造了,那时候祖母便担心端王狗急跳墙,托杨敏之找了相熟的人修建了暗室,谁知端王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呢。也幸而祖母早有决断,不然真是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徐妙筠笑了起来:“端王狗急跳墙也是迟早的事,他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早晚有露馅的那一天。”

徐润安进了东跨院一间院子的东厢房,不知在哪儿按了一下,原本整个镶嵌在墙上的百宝架居然缓缓移动开来。不等徐润安说话,便听到一个警惕的声音:“谁在外面?”

徐润安听出是安清郡王的声音。忙道:“我是徐润安,郡王,一切可好?”

不出片刻,安清郡王和安宜郡王走了出来,两个人俱是神色憔悴,安清郡王倒是打起精神道谢:“幸而徐大哥派人把我们和母亲接了过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徐润安忙推辞:“郡王太客气了。”又和他说了皇宫的形势。想请他进宫帮衬泰宁公主。

安清郡王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道:“理应如此。叔宁还小,让他留下陪伴母亲吧,我这就进宫。”徐润安便叫家丁护送他去。

徐妙筠早已进了暗室,拐了一个弯便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四面都是封闭的,贴墙放着好几张卧榻,除了徐老太太和康王妃外,徐大太太,谢芝兰,晏静宜,徐静含都在,见了徐妙筠也都是劫后重生的喜悦。

待到一家人在正堂坐定,这才互相说起了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徐老太太犹可,不过是进了暗室躲避,而徐妙筠和徐润安那边则惊险的多,徐老太太几次蹙眉,十分担忧。

且不说徐家这边收拾庭院,安排人守夜巡逻,好好地歇息了,单说东瑜和廉王爷出面安抚京城勋贵便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像唐家谢家这样的人家还好说,忠远侯安家头一个就闹了起来,端王的谋反计划里没有算上安家,如今安家顶多算端王的舅家或者说安贵妃的娘家,却不能说他是逆贼,因此廉王一说端王已经伏诛,安家便嚷了起来,要见安贵妃。

安家太夫人当场便哭晕过去,忠远侯安益全则不顾尊卑拉扯着廉王,质问他端王是谁杀死的,廉王嘴笨,衣裳被撕扯着,狼狈不堪。

还是东瑜命人拉开了安益全,呵斥道:“端王谋反,你们敢说你们不知情?不好好想想如何脱罪,倒赖上了别人,实话告诉你们,端王是被皇上一剑刺死的,如今皇上就在宫里,你们要他偿命就去,没人拦着。”

安夫人在旁边扑通一声跪下了,争辩道:“世子明察,端王谋反和安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侯爷糊涂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东瑜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原想多说两句震慑一下安家,可又怕安家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如今最要紧的安抚,声音又温和了几分:“你们放心,皇上是非分明,不会冤枉好人的,宫里还有安贵妃在,你们只管安心等着,皇上正生气,若是这个时候撞枪口上去,可怨不得别人了。”

安夫人连连点头,安太夫人和安益全具说不出话来,倒是她恭恭敬敬把东瑜和廉王送了出去。

廉王这才松了口气,道:“还好东瑜会说话,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东瑜笑道:“王爷就是太心软了,且不说安家是过了秋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是别人家,摊上谋逆的事。谁不躲得远远地,安家如此,也是仗着安贵妃跋扈惯了。”

廉王叹了口气,似是喃喃自语:“东珍怎么就这么糊涂呢,父皇分明是中意他的,为他安排的妥妥当当,只要再等上几年便成了,他却沉不住气,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东瑜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想,端王如此,一半是被形势逼得,一半却是咎由自取,自己作出来的。

他本来就党同伐异,树敌不少。如今沦落至此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尤其是,他不该招惹徐家。

徐家是什么人家?徐义臣又是什么人?能轻易的被端王打倒?虽然当时东瑜还小,却听父亲瑞王说过,徐家如同弹簧,你越是弹压。他越是反弹的厉害。

如今这话应验了,即便徐义臣死了又怎么样?他的清名和忠勇无人不敬佩。康王更是对他尊敬有加,对徐家也十分信任,徐家更是死心塌地的效忠康王。

徐见明死了又如何?这更让徐见明的儿子奋发图强,如今的徐景焕如日中天,端王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可怕的死敌,也算是弄巧成拙了吧。

都说端王谋反是被没有儿子的事情逼得,可东瑜却觉得。没有子嗣从来不是问题,等到端王继位。提出过继一个子嗣立为太子,只要有皇族血统,他那时候已经是皇帝了,大臣们还能拒绝么?

可端王却分不清重点,一个劲的在子嗣上头较劲,先是冒认晏玉成,又如跳梁小丑般张罗着过继他的儿子,反倒落了下乘,在品行上留下了污点,再加上贪污这项罪名,让皇上对他越来越失望,一路走到今天,端王谁也怨不得,只能怨自己。

东瑜深深叹了口气,又和廉王走了杨家,郑家,魏阁老家等几户拥护端王的人家。

有的人家听到端王的死讯立刻俯首认罪,辩解自己没有参与谋反,有的人家则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从最后一家出来,天上飘落了小雪,东瑜这才恍然,好像快要过年了,可今年这个新年,注定没有欢声笑语,只有随之而来的清算。

勤王之兵是赶在大年三十那一天到的京城,真正的河北营指挥使石川带着五万大军到达京城,这可是皇上的嫡系,听到他的消息,皇后才真正松了口气,随即吩咐杨敏之把京城的防务交给石川,让他带人去西北迎回康王和安成郡王。

杨敏之出发后的第六天,已经是大年初五,在半路上遇到了正折回的徐景焕和安成郡王,杨敏之大喜,赶忙问他们是如何脱身的。

不管是徐景焕还是安成郡王都十分憔悴疲倦,只简单的说了徐景焕带着人潜入了古城关,和安成郡王里应外合活捉了宋三奇,救出了康王,本来打算立刻回京,谁知道路上却有大批死士截杀,为了解决这些人,又费了一番功夫。

杨敏之知道其中定是万分凶险,忙说了京城的局势让他们安心,安成郡王听到皇上和端王的死讯顿时呆住了,杨敏之觉得奇怪,徐景焕在旁边轻声道:“康王爷,也去了。”

杨敏之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皇上去了,康王身为长子便是皇位继承人,可如今康王也去了,那继承人就变成了康王的长子,也就是安成郡王了。

杨敏之没做声,倒是徐景焕道:“先回京再说吧,只怕京城也缺少一个主持大局的人,早些回去早些能稳定人心。”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在元宵节前进了京。

皇后见了安成郡王,忍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及听说康王的死讯,一时撑不过居然晕了过去。

安成郡王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先命人把皇后扶回去照顾,又叫徐景焕回家休息一段日子再进宫:“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协助呢。”

徐景焕也不客气,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闻言便拉着董子澄回了徐家休息。

安成郡王站在藏书楼安置归魂钟的城楼上向远处眺望,京城满目苍夷,仿佛一瞬间从英姿勃发的少年变成垂暮的老者,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京城是张灯结彩庆元宵,宫里也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是短短一年的功夫,却是天翻地覆。祖父死了,父亲死了,皇叔也死了,在这场争斗中,真的是两败俱伤。

从今以后,这份责任便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只觉得无比沉重,又茫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有人站到了他旁边。安成郡王转头,居然看到了徐妙筠,不由目瞪口呆,徐妙筠轻声道:“我来瞧泰宁公主的,听说你在这儿,来瞧瞧。”

安成郡王望着她。徐妙筠瘦了,可精神却不错,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安成郡王本来想坦然的说自己没事,让徐妙筠不要担心,可话还没说出口,徐妙筠便踮起了脚。伸手抱住了他的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一切都会过去的。”

安成郡王一愣。眼眶一热缓缓抱住了徐妙筠,少女的身体软软的,一股馨香盈鼻,和在西北的腥天血地一比,是那么干净那么动人。

他手一紧,将徐妙筠腾空抱了起来,徐妙筠惊呼一声。却抱紧了他:“放我下来呀。”

安成郡王轻轻一笑,把人放了下来。徐妙筠脸色红红的:“我天天想着,跟着祖母念经,希望你和哥哥能平安回来,现在你们回来了就好了,哥哥回到家倒头就睡,定是累极了,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安成郡王摇头:“我睡不着。”

徐妙筠顿时着急起来:“怎么能不休息呢?还在这儿吹冷风,快点去睡一觉,好多事情等着你办呢。”

安成郡王看着她,只是不说话,让徐妙筠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站着,默默无言,直到徐妙筠打了个寒颤,安成郡王这才拉着她下了城楼。

徐妙筠说是进宫看泰宁公主,可就是担心安成郡王,找了个借口进宫,见他精神不错,没有意志消沉,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便要出宫,安成郡王亲自把她送出了宫,在宫门口见她上了马车,这才折了回去。

他先去了太后那儿,太后到底上了年纪,虽然素日里精神不错,可如今大受打击,一个儿子两个孙子都没了,让她一下了支持不住,病倒在床上,见安成郡王去看她,她才打起了几分精神,可听声音还是十分虚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安成郡王握着太后枯瘦的手,声音却越发镇定起来:“如今要紧的是皇祖父和父王的丧事,等办完丧事,再清算谋逆余党,等一系列事情忙完了,再说新皇继位的事。”

太后却摇头:“你错了,应该先定下储君的名分,这样办起事情来才名正言顺。”

安成郡王有些抵触:“老祖宗,皇祖父和父王刚刚去世,我若是立刻继位,心中有愧。”

太后的声音严厉起来:“你是皇长孙,为什么要有愧?你若不继位,难道要廉王或者瑞王继位么?你这个孩子,哀家知道你有心结,可你也要掂量着轻重,如今形势不容人,你稍微软弱一点,别人不说,单郑祥妃就起了好几个念头。”

安成郡王无法,只得点头应许:“我答应您就是了,老祖宗,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后咳嗽了两声,道:“你放心,哀家总要撑到你登基。”

安成郡王又把冯逸荃,程阁老,苏阁老,郑阁老,梁阁老,何阁老诸人请进宫,让他们商议着拟个章程,昭告天下,大意是说,端王谋反,害死了康王,气死了皇上,如今由皇长孙安成郡王继位为新君。

又召集了文武大臣。

文臣还好说,对安成郡王是竭力拥护,言听计从,那些武将却多是端王一党的人,如今要是整个清洗一遍,势必会造成朝野震动,总不能到时候大朝会的时候放眼望去都是文臣吧,若是立刻提拔新人,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人。

倒是徐景焕出了个主意,把一堆书信堆在午门前,对文武百官说这是从端王府搜出来的,端王与朝中大臣的密信,本该严惩,但想到诸位以往的功劳,如今付之一炬,望大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此举一行,不管有无参与谋逆或是否知情,都抱了侥幸之心,自然都忠心耿耿拥立新君,希望戴罪立功,如此一来,朝中的事情便稳住了。

接下来便是皇上和康王的丧事,皇上的陵墓是一早修建好的,如今按着国丧的礼仪一步步走过去,不过是守灵和祭祀,这都是按着规矩来的,累是累了点,可也不用劳心,再加上瑞王和廉王也都承认了安成郡王,规规矩矩的在宫里守丧,这也让京城的勋贵们暗暗松了口气。

比较难办的是康王的丧事,康王爷死的时候还是王爷的身份,按规矩丧事便要遵循王爷的丧仪,可安成郡王是新君,若是让康王以王爷的丧仪下葬,又怠慢了,若是直接以皇帝之礼下葬,又违了规矩。

在这件事情上,武官没有发言的权利,文官又怕触了新君逆鳞,又不肯坏了祖宗规矩,这件事便耽搁下来了,最后还是太后拖着病体发话,先以王爷之礼在康王府下葬,等安成郡王继位,再追封为太上皇,以皇帝之礼重新安排祭祀,这件事才算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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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新君

大的方向定了,京城便开始安安心心的守丧,要是以前遇到什么国丧,大家兴许还会浑水摸鱼,暗地里玩玩乐乐一番,可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放肆,都借着国丧的借口躲在家里不出门,生怕寻了谁的晦气,京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一直到了三月底,国丧结束,大家蛰伏了这么久,见京城的局势慢慢稳定下来,这才开始出门,与此同时,也开始了册立新皇的礼仪。

安成郡王伯让,十九岁,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安康,册封生母康王妃为太后,先皇后为母后太皇太后,郑祥妃为圣母太皇太后,弟弟安清郡王为靖王,安宜郡王为怡王。

三月草长莺飞,本该是家家出游,户户赏花的日子,京城却鲜少有人玩乐,新皇登基,特开了恩科,擢选文武人才,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这上面,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也要提拔一批人才收为己用,徐景焕被指为主考官,已经十几天没回家了,吃住都在翰林院。

谢芝兰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和徐老太太商议,前两日瑞王世子妃左氏生下一子,虽然没打算大操大办,可别人也要准备贺礼,徐老太太慈爱的望着谢芝兰:“你如今大着肚子,别操心这件事了,交给静宜去办。”

谢芝兰笑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我听姑母的意思,虽然不打算大办,可添丁毕竟是喜事,想在家里摆两桌,请亲朋好友聚一聚便罢了,还让我一定要请老太太出面赏光。”

徐老太太笑呵呵的:“我上了年纪,没的去了惹人嫌,还是在家里给我曾孙做小衣裳的好。”

谢芝兰抿嘴一笑,拉着徐老太太不依:“姑母说了,一定请您赏光的。您要是不去可没意思了,再说了,姑母也说,您的福气大,也想请您压一压呢。”

徐大太太在旁边剥桔子。闻言笑道:“既然如此。老太太就去走走也好。”

徐老太太只得点头应允,又道:“妙筠呢?叫她也一起去。”

谢芝兰笑道:“妙筠正和静含一起折腾那两株桃花树呢,说要做桃花酿。”

徐老太太神色十分温柔:“是了。往年都要做的,今年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徐静含站在廊下有些担心:“今年的桃花沾染了血腥戾气,只怕不好。”

徐妙筠道:“外头桃花不好,我院子里这两株却是干干净净的,不怕不好。”

徐静含点点头,看着丫头们埋好了坛子,这才回到屋里喝茶,四面隔扇大敞着,窗户也都打开。春风吹进屋子里,暖洋洋的让人熏熏然的想睡觉,徐妙筠却兴致勃勃的指挥人把刚挖出来的一坛子梅花酿送去厨房,说要做些点心。

徐静含好奇,跟着去瞧,见她用颜色嫣红的梅花酿掺着糯米粉做了蒸糕。切成一个个小方块,仿佛晶莹润泽的石榴石一般,再把梅花酿掺了蜂蜜做成透明的红色膏汁,浇在糯米糕上。

糯米糕本来的黏黏的口感加上爽滑的梅花酿,格外香甜。而且梅花香气浓郁,本来有些涩口,却加了不少蜂蜜,甜甜的十分可口。

徐妙筠又精心选了甜白瓷绘红梅的小碟子,一碟子装了五块点心,正好掰成梅花的样子,叫人分别给徐老太太徐大太太谢芝兰晏静宜等人送去,又叫人装了两只攒盒,叫婆子送去苏家:“给大姐姐尝尝,她好久没回来了。”

徐静含笑道:“听说苏夫人把管家的事交给了她,她哪里得闲回来,不过确实许久没见了,要不咱们上门瞧瞧去?”

徐妙筠摇头:“最近哥哥不叫我出门,等哥哥忙完再说吧。”

徐静含想起了偶然间听到徐老太太说的话:“皇上虽说和咱们妙筠有婚约,可后来出了那事,妙筠到寺里清修,太后又赐了号,只怕不能进宫。

偏偏太后和皇上又坚持让妙筠进宫,做不成皇后,进宫做什么?景焕便说妙筠身体不好,不能进宫伴驾,可看皇上的意思却是非妙筠不可,说起来,这册立皇后也不是一件小事。”

徐静含心里也微微一黯,若是没发生芳玉郡主那件事,妙筠如今便是正正经经的皇后,可如今不仅是太后赐了号清修的静和仙姑,还背负着无法生育子嗣的可能,别的不说,文武大臣那一关就说不过去,若是入宫为妃,二哥又是万万不肯的,即便是后妃,那也是妾,二哥宁愿妙筠一辈子留在家里也不愿意让她对另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就像安贵妃,先皇在时多么风光,可先皇一死,太皇太后立刻把她处置了,只怕连尸首在哪儿都无人知晓,可若是皇后,那就不一样了,皇后是国母,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她更尊贵么?

徐静含看着没心没肺吃点心的徐妙筠,暗暗叹了口气。

又过了七八日,徐景焕总算回来了,晏静宜一边服侍他梳洗,一边把过两日去瑞王府赴宴的事情说了,徐景焕顿了顿,道:“祖母难得松口要出门逛逛,你好生服侍着便是,至于妙筠,还是别叫她出门了。”

晏静宜道:“老太太发了话,要妙筠也去,如今不叫她去,老太太肯定会问的。”说着有些担忧:“是外头又有什么闲言闲语么?”

徐景焕擦了脸,换了衣裳,躺到了临窗的摇椅上,惬意的喝茶:“倒不是怕闲言闲语,皇上那天也要去瑞王府,又是微服,到时候若是私底下见了妙筠,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晏静宜忍不住一笑,若是寻常人,私会自己的妹妹,那没的说,一拳打上去都是轻的,可对方偏偏又是皇上,是打不得骂不得。

徐景焕道:“今儿皇上留了我说话,又说起册立皇后的事情,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点头就能办的事,问我又有什么用?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晏静宜笑道:“话虽如此,只怕妙筠不依,这阵子听夫君的话都在家里,连静含说去看大姑奶奶都没答应。乖得不得了,就盼着去瑞王府呢,如今夫君不叫她去,只怕要不高兴了。”

徐景焕见提到徐静含,倒是愣了一下。想起唐翼然拉着他要求娶徐静含的事情。又想到了杨敏之,有些无可奈何,杨敏之已经升任了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暂领兵权,炙手可热。

允国公府杨家虽然是端王一党,却也识趣的很,允国公拖着病体亲自入宫,痛哭流涕的悔过,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杨家本来就没什么大的出息,便一直置之不理。

因此。杨敏之固然位高权重,却仍旧是杨家的一个庶子,如今允国公把他当成救星,更别提分家的事了。

听说最近允国公正张罗给杨敏之说亲呢,想用亲事彻底的把人留住,虽然杨敏之没有答应。可也有了成家的意思,徐静含,真的是真心错付了。

徐景焕为了不让徐妙筠去瑞王府,特地把杨敏之要娶亲的事情透露给了徐静含,徐静含顿时如同抽了筋一般。无精打采起来,也没心思出门了,徐景焕便说让徐妙筠留下照顾徐静含,徐老太太也答应了。

等到瑞王府办满月酒那一天,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带着两个媳妇儿去了瑞王府,家里只剩下了徐静含和徐妙筠,徐静含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徐妙筠趴在床边出主意:“我把曹婶子请来,给曹婶子递个音,只要曹婶子同意,杨敏之肯定会答应的。”

徐静含摇摇头:“要是祖母知道我硬贴上去,肯定会被气死的,这样自己不尊重,即便是出嫁了别人也不会尊重你。”

徐妙筠苦恼的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和杨敏之私下谈谈,如果他知道姐姐喜欢他,估计马上就上门提亲了。”

徐静含还是摇头:“这样太不尊重了,而且他也未必愿意。”

徐妙筠郁闷,道:“我要是你,才不管什么规矩呢,直接跑到他跟前告诉他,我喜欢他,要嫁给他,让他看着办。”徐静含苦笑,徐妙筠道:“贞贞就是这么做的,你还别说,她素日里娇娇弱弱的,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把那个叫贺澜生的唬的一愣一愣的。”

冯贞贞是冯逸荃的独女,本来冯逸荃的打算是招赘一个女婿,可冯贞贞不知怎的居然相中了来冯家投靠的一个远亲贺澜生,居然鼓足勇气跑到贺澜生面前示爱,又告诉冯逸荃非贺澜生不嫁,把冯逸荃气的半死,结果还是冯老爷出面,说如果贺澜生考取了功名再说婚事的事,把这件事按了下去。

徐静含神色黯然:“我可没有她这个勇气。”

徐妙筠道:“事在人为,姐姐一味伤心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呀。”

她想了想,道:“囡囡要出嫁了,最近张罗着要赶在出嫁前出门游玩,我让她下帖子给杨敏之,到时候结伴而行,让杨敏之看到姐姐的好如何?”

徐静含见她绞尽脑汁帮自己,心中十分感动,却是没有继续难过,反而劝住徐妙筠,让她不要胡来。

那边徐老太太在瑞王府见了刚刚满月的小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羡慕极了,听瑞王妃说,瑞王世子给这个儿子取名东琳,瑞王妃抱着孙儿笑的合不拢嘴。

在场的有儿媳妇儿媳妇却没动静的都羡慕的不得了,做儿媳妇的被比下去了,心里也都不好受,尤其是晏静宜,她嫁过来也有快一年了,身上却没什么动静。

因为徐景焕是二房独子,徐老太太盼她有孕更甚谢芝兰,可徐景焕那个人,每天雷打不动的天不亮就早起,晚上还挑灯夜读,即便如今官至吏部侍郎也不见丝毫松懈,这么一来,夫妻相处的时间都极少,孩子的事就更别提了。

晏静宜又是个性格内敛的,怎么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出什么挽留夫君的话来,徐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着急,她自己也急,却没什么法子。

从瑞王府回来,徐景焕倒没忙着什么正事,他喝了不少酒,喝了醒酒汤坐在廊下出神,晏静宜也不敢打搅,直到晚饭时分徐景焕才进来道:“去祖母那里吃饭。”

晏静宜眼神一黯,低声应了。

其实徐家没那么多规矩,徐老太太又爱静,就是各人吃各人的也无碍,可徐景焕只要在家便去徐老太太那儿吃晚饭,这是孝顺长辈的事,晏静宜也不能反对。

有徐妙筠在,徐老太太那儿依旧热热闹闹的,徐老太太说今儿在瑞王府遇到了唐囡囡和冯贞贞,见徐妙筠没去都十分失望,徐妙筠笑嘻嘻的:“她们若是想我,来家里便是了。”又道:“有没有见到大姐姐?”

徐老太太笑吟吟的:“估计是家里忙,倒是没见她,说起来,也确实一阵子没见她了,明儿叫人去问问,让她回来一趟。”

见徐景焕夫妻俩进来,徐老太太便道:“景焕忙了这么些天也该好好歇歇了,在家陪陪你媳妇儿,每天忙里忙外的,我瞧着都瘦了。”

徐景焕笑道:“哪里能得闲,衙门里一堆事儿呢。”

徐老太太有些不满:“事情是忙不完的,可若是身体累垮了,岂不得不偿失?你若是不听,我便亲自去衙门帮你告假去,难道离了你他们就不会办事了?你呀,跟你祖父一个脾气,什么事都爱大包大揽的。”

徐景焕只得陪着笑称是,徐妙筠眼睛骨碌碌直转,笑着问徐景焕:“二嫂,大嫂要生小侄儿了,你什么时候也生个小侄儿呀,我保证好好疼他。”

徐老太太顺势点点头,道:“景焕也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你们俩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徐景焕看晏静宜红着脸垂下了头,笑着应了。

晚上徐妙筠睡得挺早,却是躺在床上琢磨徐静含的事,谁知又遇到了在惠能寺一样的事情,有人三更半夜敲她的窗户,徐妙筠大概猜到了是谁,犹豫了一下,这才悄悄打开了窗户,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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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错字,稍后再改。

第九十章 立后

一时间,徐妙筠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叫郡王,显然不合适,叫皇上,显得挺生分的,叫伯让,他们俩还没这么亲热呢,徐妙筠讷讷无语,半天才道:“你来了。”

年轻的皇上轻轻应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今天你怎么没去瑞王府?”

徐妙筠道:“姐姐不舒服,我照顾姐姐来着。”

说起来两个人足足有三个月没见了,一来伯让忙着各种事情,一天下来不是见文武百官就是看各种奏折,吃饭睡觉都要挑个空子,哪里还有功夫夜探香闺,如今好容易闲一点儿,听说东瑜次子办满月礼,想着徐家肯定在受邀之列,自己便也微服跑了一趟,谁知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