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道:“我能有什么气?”

伯让笑起来:“这话不是在赌气?知道你生气,也别憋着,咱们说开了不就成了,难不成为了我一次不好,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徐妙筠翻身起来,瞧着他:“那你答应,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若是叫我知道你瞒着我,该怎么办?”

伯让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若是瞒着你了,你揪我耳朵好不好?”

徐妙筠恨的牙根痒痒,一左一右拽住了伯让的耳朵:“现在我就揪你耳朵。”

伯让却笑着将她扑倒在床上,徐妙筠惊呼:“不许解我的扣子,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伯让笑道:“陪我歇中觉。”

徐妙筠“哎呀”一声,又抱怨:“你仔细外头的人听见。”

伯让不以为然:“他们若是识相早就退下了,昨天晚上我没睡好,今儿你陪着我补回来。”

夫妻俩这边笑闹着,宫外程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自打程爱莲进宫,程家上下就忐忑不安,觉得凶多吉少,可没等多久,程爱莲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问程爱莲皇后问了什么。

程爱莲却怎么都不肯说,直说要见一见苏又庭,程爱莲的大哥立刻去苏家把苏又庭揪了过来,当着程家上下的面,程爱莲只问苏又庭:“你对我究竟是否有情?”

苏又庭惭愧拱手道:“莲妹妹,你在我心从来只是妹妹,若说男女之情,我心里只有沛凝一个。”

程大少大怒,欲打苏又庭,却被程爱莲拦住,待到苏又庭走后,程爱莲这才说自己不嫁给苏又庭了,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又听程爱莲道:“以后我宁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程夫人又是大惊,抱着女儿哭个不停。

徐景焕听到消息后一边暗暗惊讶徐妙筠居然把程爱莲劝了回来,一边冷笑道:“也算程爱莲识相,她既然要出家,让她去便是了。”

晏静宜道:“不知道娘娘是怎么劝的,居然让程爱莲改口了,这样也好,省去了日后的许多麻烦,如今她闹着要出家,便和咱们不相干了。”

徐景焕道:“这倒也是,不过这么一闹,年前离京的事可就作罢了,再加上赶在年前是泰宁公主大婚,礼部的人忙的团团转。更是不肯放人,只好等明年开春了。”

晏静宜笑道:“正好我想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再走呢,茂哥儿毕竟年幼,咱们奔波不碍事,他若是病了可怎么好。”徐景焕点点头,也就不说话了。

夫妻俩这边说这话,却听外头忽然闹起来,徐景焕眉目一敛,掀了帘子出去。晏静宜也忙跟了出去,东亭跑过来报信:“贺太太带着人来咱们家找大少奶奶,正在那儿闹着呢,大少爷不在家,又怕惊动了老太太,婉姐儿吓得直哭。大少奶奶气得不成样子,二少爷二少奶奶快去瞧瞧吧。”

徐景焕不由大怒,赶到谢芝兰和徐润安的院子,只听到婉姐儿的哭声,还有秦萱的哭诉声:“表姐也是有女儿的人,就心疼心疼妹妹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过不下去了。”

徐景焕一进屋子便看到秦萱紧紧抱着婉姐儿,婉姐儿吓得直哭。一旁奶娘吓得也是哭,另一边谢芝兰并几个丫头正和她对峙,都怕伤了婉姐儿。

见徐景焕和晏静宜两个人进来,一向好强的谢芝兰居然哭了起来:“二弟,弟妹。”

晏静宜忙上千扶住了谢芝兰:“大嫂,你可怀着孩子呢,千万别动怒。”又呵斥秦萱:“你做什么把婉姐儿抱着。没瞧见孩子哭成那样?”

秦萱瑟缩了一下,手下又紧了紧。婉姐儿哭的越发厉害,谢芝兰瞧着怎么不心痛,要上前把自己的孩子抢过来,可身边服侍的都顾及她的肚子,不敢让她轻举妄动。

秦萱含着泪道:“我只想求表姐替我做主罢了。”

谢芝兰怒道:“贺澜生对你不好,我去说他难道就改了?自己造的孽自己受去,找我做什么。”

徐景焕在旁边冷冷道:“莫非大嫂不帮你,你就拿婉姐儿作威胁不成?”

秦萱却是瞧着徐景焕尖声道:“都是徐家害得我,我不来找徐家找谁!要不是你妹妹专宠于皇上,我早就由姨母举荐进了宫,做了皇妃,若不是张宝儿设计害我,我又怎么会从宫里被赶回来,若不是因为这个,瑞王府也不能给说那样一门穷酸亲事,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去设计沈望秋?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不想再过穷日子,不想被人瞧不起,怎么就这么难?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过不去?”

徐景焕怒极反笑:“若是这么说,你怎么不怨自己怎么没投胎生个好人家?不怨你爹娘没本事?不怨自己心思狠毒活该遭报应?怎么就怨上了徐家?”

秦萱听得愣起神来,趁着这个空档,徐景焕欺身上前一把把婉姐儿夺了回来,谢芝兰扑过来紧紧把婉姐儿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秦萱颓然倒在地上,徐景焕吩咐下人:“把她捆起来送去顺天府,就说惊扰民宅。”

东亭早叫来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听着话正欲一拥上前将秦萱拿下,却见秦萱哀嚎一声,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徐景焕暗叫不好,伸手去拉,却只拽住了她的袖子,缓了缓冲势,秦萱仍旧碰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屋里的人见状惊呼一声,七手八脚把秦萱抬了起来。

徐景焕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转身吩咐晏静宜好好安抚谢芝兰母女,走出了屋子,秦萱这一闹,看来是有预谋的,只是不知道秦家和贺澜生有没有参与,若是真的存心给徐家下套,快过年了,还真是晦气。

秦萱的伤势虽然看着吓人,可却没有大碍,徐景焕怕秦萱回了贺家,万一闹出事来徐家便占了下风,索性让人看好了秦萱,不许让她离开徐家半步。

贺澜生和秦家果然上门来要人,徐景焕便来个先发制人,说秦萱惊扰民宅,还挟持婉姐儿逼迫谢芝兰,贺澜生和秦家自然不肯认,便闹了起来。

徐景焕不怕他闹,就怕他不闹,索性添了一把火,闹的更大,一纸状纸递到了顺天府,贺澜生和秦家不见秦萱,心里本来就没底,如今见徐景焕告到了顺天府,一副没有结果就不罢休的样子,也有些慌张。

秦萱嫁给贺澜生后,贺澜生便靠着秦萱的嫁妆过日子,他衙门里的差事也越发难当,原来人见人笑的。如今谁都懒得搭理他。

贺澜生暗恨官场黑暗,众人都是狗眼看人低,却不肯服输,越发拿了银子上下打点,偏大家都唾弃他的为人,也存心戏弄他,收了银子不办事,让贺澜生越发恼火。

而秦家见贺澜生拿不出一个子儿来,花的都是秦萱的嫁妆。自然不乐意,两边一问,才知道贺澜生是净身出户,被唐囡囡给忽悠了,顿时又闹着要秦萱和贺澜生和离,贺澜生如今把秦萱当成救命稻草。哪里肯和离,闹来闹去没个章法。

秦萱却不死心,想着自己给瑞王妃认个错,磕个头,低声下气的哭求一番,说不定还会被接回瑞王府。过以前被人前后奉承,人人称赞的表小姐的生活。可几次三番去瑞王府连门都没进去。

又去求岑寒的原谅,却被岑家乱棍打了出来,想去谢家打秋风,偏偏她一进京便住到了瑞王府,和谢家也不熟悉,谢家自然更不搭理她,走投无路下才想到了谢芝兰。

好歹谢芝兰是她的表姐。觉得只要谢芝兰肯出面帮自己说情,不管是谢家和瑞王府都是给两分薄面。可被徐景焕那么一说,她心中五味陈杂,真恨自己生错了人家,若是生下来就是公主,就是千金小姐,又哪里会沦落至此。

此时此刻秦萱还觉得自己没错,她又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疼爱她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父母兄长,能靠的只有自己,偏偏秦家还把她当成摇钱树,让她进京攀一门富贵,她也是被逼迫的没有法子。

谁不想自尊自爱人人称赞,谁不想做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可她没有那个命,只有靠着自己的姿色,使些手段往上爬,别人说她奸邪,说她歹毒,她都认了,她只希望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秦萱没想到的是,人只有自尊自爱,别人才会尊她爱她,和那些孤苦无依的人相比,她已经幸运太多,因为瑞王妃是存了抬举她的心思的,即便做不成皇妃,有瑞王府的名头在,不说嫁入公门侯府,也能保证锦衣玉食。

偏偏她自不量力,贪慕虚荣,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错之后不能悔改,反而再错,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人怜惜,值得人同情呢?

若是她当初嫁给了肃青,只要温婉贤惠的过日子,不过三四年就能出头,偏偏她又不能忍受一时的贫困,只想着歪门邪道去勾引岑寒的未婚夫婿,无视岑寒以往待她的情分,自私自利的只想着自己,又怎么不让人觉得痛恨呢。

待到秦萱醒后,听闻徐家和贺澜生打官司的事,不禁又是心灰意冷,贺澜生此举不是以卵击石么,可自己又被徐家紧紧看守,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有了前车之鉴,伯让并没有把这件事瞒着徐妙筠,反而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幸而秦萱没死,不然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又觉得这些事情太烦人,叹气道:“前几日张家闹事,这几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个皇帝成日间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点大事也没做,想想就丧气。”

徐妙筠笑道:“过日子不就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么,没有大事做,你应该庆幸才是,这说明天下太平啊,你难道想今天发大水,明天闹蝗灾?那可就够你忙的了。”

伯让一听也是,想想每天大臣们的奏折上,不是这个攀扯那个,说贪了银子,就是那个攀扯这个,说行为不检,要么就是劝谏他的,早些广纳嫔妃,充实后宫,哦,最近有人上折子说泰宁公主出嫁,所费太过奢靡,还请节俭,顿时又叹了口气,道:“王家的人可进京了?都住在哪儿了?”

徐妙筠道:“小禄子说已经安排住在了驿站,王家在京城可没有宅子,不过泰宁的公主府倒是一早造好了,不如让他们搬进去住。”伯让笑道:“这不成了入赘了?”

徐妙筠道:“娶公主可不就等于入赘了么。”又吩咐人去办这件事,毕竟要在年前举行婚礼,如今离过年满打满算也只一个多月了。

伯让靠着引枕,瞧徐妙筠吩咐事情,因为快过年了,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常服,头上也戴着金饰,耳边坠了一副红宝石水滴形坠子,稍稍一动便左右摇摆起来,越发趁着那脸庞如玉一般。

而且伯让发现徐妙筠变了很多,不像以前似的娇娇怯怯,什么事都指望着别人给拿主意,如今宫里的事,效贤的事,还有外头的事,徐妙筠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越发成熟,也越发让他觉得依恋了。

他招招手,把坐在一旁的徐妙筠抱到了炕上:“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怎么瞧着你穿的倒少了。”徐妙筠抿嘴笑:“不少了,这是新作的衣裳,大毛里子,我穿着还觉得热呢。”

伯让笑起来:“让我瞧瞧,里面真的没穿多少?”

徐妙筠这才明白他的意图,红了脸捂着衣襟道:“越发不正经了,仔细那些御史劝谏你,我可不想被人骂。”

伯让笑道:“你就不想给效贤添个弟弟妹妹?”

徐妙筠连连摇头:“那十个月我跟犯人似的,行动就有人看着,如今好容易有些自由,我可不想再受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弹劾

伯让笑道:“若没有效贤,只怕这后宫也不这么安静了,你得感谢我才是。”

徐妙筠道:“呸,儿子是我生的,和你什么相干,你可别邀功。”又抱着伯让的腰让他起来:“整日这么歪着,越发懒了。”

伯让哪里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搬动了,徐妙筠见他一动不动,反倒含笑望着她,越发用了力,却不防脱了手,身体惯性往后倒,眼瞧着要跌下炕去。

伯让眼疾手快,身子往前一扑拉住她,可他也栽了下去,用手撑着地顺势一滚,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徐妙筠一点事没有,伯让的右手腕却错了位,疼得他脸色发白。

此刻暖阁里没人伺候,倒是没人瞧见这一幕,可外头听着声响的小禄子和小亭子却冲了进来,见状也吓了一跳,唯有徐妙筠还冷静些,一边扶住了伯让一边让小禄子去请太医。

幸而只是小伤,骨头错位,被纠正了便安心养着就好了,可因为受伤的是伯让,这件事便被无限放大了,先是两位太皇太后问,又是太后问。

接着大臣们也都知道了,纷纷来上请安折子,伯让虽然没说自己受伤是为了什么,可很快大家都知道伯让受伤的时候只有徐妙筠在,便都嘀咕开了,有激愤的便上折子弹劾徐妙筠,说她失职,没有服侍好伯让,导致伯让受伤。

伯让可没觉得这么严重,他倒是挺享受如今受伤的待遇,徐妙筠对这件事十分内疚,因为伤的是右手,素日起居坐卧都十分不方便,徐妙筠便亲自服侍他更衣,喂他吃饭。洗澡的事也亲力亲为,伯让时不时接机揩揩油,吃吃豆腐。倒是觉得比没受伤的时候还受用几分。

太后刚开始还担心,可自打有一次撞见了徐妙筠喂伯让吃饭。伯让满脸餍足的样子,暗暗发笑,也就不当回事了。

唯有外头的大臣们不知道内情,见伯让没做声,变本加厉的说起了徐妙筠的不是。

又提到了后宫空虚的事,总之是指责徐妙筠各种不贤惠,还有人甚至扯上了徐家。再加上最近秦萱的事,便弹劾徐家恃宠而骄,草菅人命。

要说徐妙筠也是冤枉,若是伯让不是皇帝。她不是皇后,伤了手腕,也不是多么严重,估计谁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正因如今的身份。一点点小事都被无限放大,一点隐私都没有,还要承受种种骂名,还不能辩解,不然就是欲盖弥彰。若是生气别人也有话说,谁叫你是皇后呢,享受了天下最大的富贵,自然要承担一点风险,被骂一骂也是寻常。

伯让先前两天休息没批折子,第三天便被一大堆折子湮没了,看了几份,都是说这件事,顿时也有几分恼怒,便叫徐妙筠代笔朱批,凡弹劾徐妙筠和徐家的折子都批上一派胡言四个字。

批好的折子到了几位阁老手里,不禁面面相觑,皇上的字迹他们比谁都熟悉,如今这个陌生的字迹,又是这样的朱批,顿时就有几分错愕。

冯逸荃自打冯贞贞和贺澜生和离,就很少发表言论了,苏阁老和程阁老一个鼻孔出气,权当没看见,唯有梁阁老见别人都撂挑子了,他总不能也视而不见,便带着折子去求见伯让。

伯让道:“皇后是一国之母,代朕朱批可有不妥?”

梁阁老额上汗涔涔的,道:“祖宗有遗训,后宫不得干政。”

伯让笑道:“这些折子是朕口述,皇后执笔,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梁大人请放心,只管把折子发下去,哪个不服气,让他亲自来找朕说话。”

梁阁老只得唯唯诺诺应了,把折子发还下去,那些得了一派胡言四个字的大臣都傻眼了,纷纷来找梁阁老,梁阁老也是头大如斗:“各位大人们也别叫我为难,皇上受伤,各位大人心急如焚我是知道的,可如今皇上的态度摆明了,咱们又何必多事,太子已立,国本巩固,圣上又是难得的体察民心,要我说,这么闹下去迟早惹得皇上生气。”

御史台的刘御史便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梁大人也要体谅我们的爱君之心哪,如今秦家和徐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徐大人又雷厉风行,扣着人不放,不就是依仗皇后娘娘么,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可怎么了得?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不得不防啊。”

梁阁老笑道:“刘大人也太小心了,徐大人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是秦家无理在先,若是有人闯到你家里去,挟持你的孙子孙女,你能不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刘御史顿足:“若是这么说,这件事徐大人一点错都没有了?”

旁人有的附和,有的反对,七嘴八舌吵闹声一片,冯逸荃看着被人围住的梁阁老,没做声,回了家。

冯家比原来还要安静,冷的跟冰窖一样,冯德和冯太太也是静养着,家里只有冯大奶奶对着空房子发呆,见冯逸荃回来,忙迎了上去。

冯逸荃道:“贞贞可来信了?”

冯大奶奶道:“就上次来了封信,如今还没动静呢,不过她不是在信里说了么,在陈家很好。”

冯逸荃道:“到底是寄人篱下,住得久了,别人也会说闲话,还是快点把她接回来吧。”

冯大奶奶又想起贺澜生的事,忍不住抹眼泪:“都是我识人不清,这才叫贞贞嫁错了人,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冯逸荃道:“幸而贞贞还被皇后娘娘记挂着,前两日还特意叫皇上问我贞贞回不回来过年。”

冯大奶奶吃惊道:“娘娘让皇上问你?”

冯逸荃苦笑:“可不是,皇上倒是不放在心上,一副被美人驱使甘之如饴的样子,还说等风头过去了,再给贞贞说一户好人家。”

冯大奶奶道:“阿弥陀佛,皇后娘娘看来所言不虚,还真是得宠。如今又有太子傍身,哪个惹得起。”

冯逸荃道:“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不知道姓名了。偏生徐景焕识相的很,说了外放。已经定下了,等明年开春便外放到山西那边去。”

冯大奶奶咋舌:“好好地国舅爷不做,跑出去做什么?”

冯逸荃道:“徐家也懂得水满则溢的道理,宫里有皇后娘娘在,徐家即便外放一个徐景焕也不会有人招惹的,拿得起富贵容易,放得下富贵难。徐家定会长盛不衰。”

冯大奶奶明白丈夫的意思,这样的徐家自然是冯家要竭力交好的,本来因为贞贞的缘故,两家关系就不错。如今更要亲密些才好,遂道:“徐家的二姑奶奶嫁到了薛家去,薛家是皇商出身,平常没人瞧得起,如今听说她要置宴。到时候我去帮衬着些。”

冯逸荃点点头,这才不说话了。

徐静含也在和徐沛凝说这件事:“是夫君的一个远房堂妹,瞧着乖巧伶俐的,性子又好,虽然家境贫寒些。可人品不错,夫君说趁着置宴的时候带出去给众位夫人瞧瞧,也好说亲事。”

徐沛凝道:“你可看准了,别又是个秦萱。”

徐静含笑道:“姐姐若不信,我哪天带来给你瞧瞧,真是不错,叫紫洲,才十四岁,也是个美人儿。”

徐沛凝笑道:“我这样你置宴你也没法子去,有空你带来我瞧瞧便是了。”徐静含应了,又去徐家请徐老太太也跟着赏光。

给徐静含做面子的事,徐老太太自然应下,除了谢芝兰,叫徐大太太和晏静宜也去,听说是给薛云昕的堂妹薛紫洲说亲事,就都想起了秦萱,心里不免叹气。

晏静宜私下告诉了徐景焕,徐景焕竟然是知道这件事的,道:“薛紫洲你不知道,她的祖父叫薛微,和薛云昕的祖父是堂兄弟,更是和祖父是同科,只可惜他老人家去世后,儿子不争气,渐渐败落了,日子过得也不好,不过他这个孙女听说是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很是知书达理,云昕已经和我说过了,只要不是奸邪之徒,帮一帮也无碍的。”

晏静宜应了,回头便预备了厚重的见面礼。

薛云昕家本在山东,为了让徐静含方便回娘家,便打算暂住京城,以后慢慢的再两边跑,因此置酒自然也是在京城的宅子,薛家不缺钱,薛云昕自然更舍得花钱,徐静含说一声要请客,上上下下便都忙碌起来。

可酒席好办,客人难请,要说薛家的身份也尴尬,薛家本是皇商,士农工商,商人最末,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可偏偏薛云昕又是皇上的连襟,薛太太徐静含又是皇后娘娘的姐姐。

若是下了帖子,一般人家还好说,像国公府侯爷府这样的就难办了,要是去,和商人来往,自甘下贱,失了身份,若是不去,拂了对方的面子,这以后见面也不好说话。

谢家唐家都是当成亲戚走动的,倒也不避讳,允国公杨家既不沾亲带故,也和徐静含关系不亲近,左右为难起来,徐静含还单独给曹姨娘下了帖子。

曹姨娘便看杨四奶奶的意思,杨四奶奶说去,她自然就跟着去,可就怕杨四奶奶说不去,她也不能去了,怕辜负了徐静含的好意,便把帖子给了杨敏之的妻子蒋氏,让她代去。

蒋氏说话行事都十分爽利,杨四奶奶对这个庶子媳妇几次打压,却都被她顶了回去,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弄得允国公老爷子几次三番发脾气,说杨四奶奶还不如一个晚辈懂事,再这样下去就把四房的事交给蒋氏来管,杨四奶奶这才消停下来。

这次接了帖子,蒋氏说要去,杨四奶奶便拦着:“和一个下贱的商人来往,你也不怕失了身份,不准去,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蒋氏含笑道:“不是看着薛家,而是看了薛太太的面子,她置酒,听说徐家上下都去,苏家,程家,谢家,唐家,冯家也都去,独咱们不去,瞧了也不成样子,况且是儿媳独去,断不会让婆婆丢脸。”

杨四奶奶哼道:“她徐静含也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没有个好妹妹,也就那样,来咱们家做妾都是抬举她,如今倒人人捧得张狂起来,他们爱奉承,他们去,你不许去!”

蒋氏笑道:“既然婆婆这么说了,那我不去便是了,只是今儿遇到国公爷,国公爷还问儿媳,去薛家做客都预备了什么礼物,如今说不去,儿媳好歹也有个话回才是,还请婆婆赐教。”

杨四奶奶站起来,对着蒋氏“呸”了一口:“你也就会拿国公爷来压派我,这是哪家做儿媳妇的该有的?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蒋氏面不改色,道:“婆婆请慎言,儿媳对您客气,那是因为儿媳是晚辈,于公来说,我是正二品的诰命,婆婆您还什么都不是呢。”这话可戳到杨四奶奶心窝子上了,一听顿时脸色煞白。

当初杨敏之进五军都督府做了都督,是正二品的官职,论理该荫封杨四奶奶这个嫡母,可那时候谁都不提这个话,杨四奶奶也不敢说,后来杨敏之娶了妻,皇上立刻下旨,封蒋氏为正二品诰命,杨四奶奶却什么都没有。

几次三番她提起这个话,说杨敏之不孝,可杨敏之也向礼部写了请封的折子,礼部的人却是一个字没回,这意思也十分明显了。

杨四奶奶想着礼部有徐景焕,定是杨敏之说通了徐景焕,故意不给她这个体面,因此越发的恨杨敏之,素日里也对蒋氏百般刁难,蒋氏可不是省油的灯,杨四奶奶吃了亏,这才学了乖。

如今蒋氏一搬出允国公,杨四奶奶虽然大怒,却也不敢怎么样,只得答应让蒋氏去,可又让蒋氏带上了自己的女儿杨家五小姐杨敏心。

杨敏心跟着杨四奶奶这样的人,能学着什么好,也是一样的尖酸刻薄,素日里借着小姑子的身份尊贵,天天讹诈蒋氏的东西,今儿讨个镯子,明儿要个簪子,说不给,显得蒋氏小气,给了,天天来这么一出,也叫人心烦。

也就是蒋氏耐得住脾气,这才忍了下来,如今见杨四奶奶说薛家身份低贱,一转眼又叫自己女儿去,这就不嫌低贱了?也知道到时候肯定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又要想好名声,又不想吃亏呢,蒋氏听了也是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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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家

徐静含在家中置酒的时候,徐妙筠也在宫里招待王晋的家人,毕竟是泰宁公主未来的婆家,成婚后也是皇亲国戚,伯让设宴招待王迟,王晋及王晋的兄弟,而徐妙筠则招待王夫人和王晋的姐妹并嫂嫂。

王晋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这些孩子都是王夫人所出,听说王迟房中只有年幼时服侍过的两房姨娘,徐妙筠原以为这是王家家风好,可见了王夫人才明白,这其中应该也有王夫人的缘故。

王夫人长得很美,长子都二十多岁了,她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却是风情犹在,眉目艳丽,打扮的也十分精致华丽,并不像一般人家的太太一样,上了年纪便改穿宝石蓝,湖水绿,褚色这样老气的颜色。

王夫人穿了一袭玫红色遍地金绣百花穿蝶的褙子,因为是冬天,领口袖口还镶了一圈兔毛,头上更是戴了衔红宝石的凤钗,看上去顶多三十岁出头,一点老态都没有。

而且徐妙筠看得出来,王夫人很精明,很善于打算,说话也透着一股泼辣,即便是面对徐妙筠,态度恭敬了些,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改变。

而王晋的大妹妹王嫣,二妹妹王如也继承了王夫人的美貌,十七岁的王嫣和王夫人很像,而十四岁的王如则有些内向,束着手脚有些不自在,王夫人的两个儿媳妇则低眉顺眼,看不出什么来。

一行人对徐妙筠行大礼,徐妙筠笑着叫人扶了起来,然后赐座,笑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些礼节,拜来拜去的,反倒生分了。”

王夫人笑道:“难怪大家都说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宽容大度,如今一见便知道了,虽然娘娘给我们体面。这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不然人家只说我们王家娶了公主做儿媳妇就张狂起来了。”

徐妙筠笑道:“我看王夫人才是明白事理。泰宁公主是先帝的嫡公主,皇上的亲姑姑,虽然年纪不大,可辈分摆在那里,也是皇上的长辈了,如今和王家议亲,以后你就是她的婆婆了。说起来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有些礼节能免则免,别人就是知道了,能说什么?不过是些酸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