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姐儿嘻嘻笑着,把在外面抓的两片树叶给伯让瞧,伯让看着活泼可爱的婉姐儿,对徐妙筠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女儿啊,你瞧婉姐儿多讨人喜欢。”

徐妙筠便笑着问婉姐儿:“婉姐儿,你想要个妹妹吗?要是有了妹妹。姑父可就不像现在似的疼你了。”

婉姐儿懵懵懂懂的不大能听懂,可谢芝兰怀孕时在家里也听几个妈妈说过,这一胎最好是个儿子。她虽然不懂,却也会学话了。便道:“要弟弟,不要妹妹。”

徐妙筠一愣,笑起来:“鬼机灵,等你娘生了弟弟,再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婉姐儿点点头:“要妹妹。”

效贤还小,可茂哥儿却在一旁咿咿呀呀的晃着手,仿佛也在发表意见似的。把徐妙筠乐的不行。

又过了几日,徐家派人来接两个孩子,徐妙筠尤为舍不得茂哥儿,想留他住在宫里。伯让也道:“既然是你哥哥的长子,父母又不在身边,你养着也是一样的,也能和效贤作伴。”

徐妙筠便留下了茂哥儿,只把婉姐儿送了回去。

对于效贤。徐妙筠是疼爱,而对于茂哥儿,徐妙筠便多了几分怜惜,也是因为这样对茂哥儿十分纵容宠爱,茂哥儿也很粘她。连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叫“姑母”,凤仪宫上下的人谁也不敢委屈了他,吃喝待遇都是和效贤一样,两个孩子也玩得到一起去。

芙蓉郡主赶在三月初出嫁,成亲前不管怎么样,这成亲后便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过日子的事也只能靠自己,何家如何对待这个儿媳妇暂且不说,徐家也迎来了继婉姐儿和茂哥儿之后的第三个孩子,这次谢芝兰依然生了一个女儿,不光谢芝兰神色黯然,连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也有几分失望。

唯有徐润安温声安慰谢芝兰:“子女是上天的缘分,男孩女孩都是一样好,咱们又多了个贴心的小棉袄。”看着谢芝兰扑簌簌落下泪来,连忙道:“这是怎么了?为这个哭可不值当的,又不是以后生不了了。”

谢芝兰一向要强,如今在子嗣上栽了跟头,自然十分心酸,徐润安越是温柔体贴,她反倒越发愧疚,结果没出月子便把身边的一个丫头抬了通房,徐润安第一次发脾气:“就因为没有儿子,你便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我素日待你的心也是白费了。”气的去睡书房。

徐老太太知道后打趣道:“我还没说什么,他们两个倒是闹起来了,也罢,女儿也好。”

为了安抚谢芝兰,徐老太太亲自给刚出生的徐家二小姐取名字,从了婉宁,叫宝宁,意思是全家的宝贝。

徐大太太的脾气也不可能因为儿媳妇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就对她冷言冷语起来,见谢芝兰这样,反倒把失望收了起来,柔声安慰谢芝兰,并把宝宁亲自带在身边,让谢芝兰好好坐月子。

不光谢芝兰感动,谢大太太洗三礼的时候过来也十分感动,对着徐大太太谢了又谢,徐大太太笑道:“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明白你的心思。”又让谢大太太放心。

谢大太太逢人便夸徐大太太如何宽容明理,直说女儿嫁对了人家。

至于谢芝兰和徐润安之间的隔阂,谢芝兰可不是晏静宜,只会躲起来哭,她在徐润安睡在书房的第二个晚上就不顾还在坐月子,要起身去书房,服侍的人自然不敢让她动,赶忙去报给徐润安知道,徐润安见一向明媚鲜艳的谢芝兰变得憔悴如斯,如何不心软,这通房的事便揭了过去,夫妻俩照旧跟以前一样亲热。

消息传到宫里,徐妙筠也是暗暗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谢芝兰,只得把给宝宁的赏赐加厚了一倍,嘱咐让她好好休养。

伯让却问徐妙筠:“如果效贤是个女儿,你会不会也给我弄个女人过来?”

徐妙筠一愣,随即腹诽,如果我生了女儿,那些大臣第一个要死要活的闹着给你选妃,用得着我操心么,可看着伯让那满脸“你敢点头试试看”的表情,徐妙筠便识相的摇了摇头。

伯让这才缓和了脸色,把徐妙筠抱在怀里:“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我不会让你和别人分享我,我也不希望你愿意和别人分享我,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只属于我一个人。”

徐妙筠满心柔情,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伯让深情地望着她,手臂也越收越紧,火热的吻也慢慢落了下来。正是满室春意,却听到外间传来效贤和茂哥儿此起彼伏的哭声。

伯让丧气的松开手。低咒一声,他真是和这两个小祖宗有仇,白天霸着徐妙筠也就罢了,到了晚上也不安生。

徐妙筠偷偷一笑,给了伯让一个安抚的吻,然后出了内室。

外间奶娘们满脸惶恐,她们自然猜得到伯让和徐妙筠单独在内室意味着什么。如今把一个招了出来,另一个肯定不高兴,追究起来也是她们失职。

效贤和茂哥儿坐在外间大炕上,周围摆着许多小玩意儿。此刻茂哥儿不管不顾的哇哇大哭,见了徐妙筠伸出手来,呜咽着叫:“姑母。”

徐妙筠把人抱起来,又去看效贤,效贤一边哭还一边拽着自己的拨浪鼓。小模样也十分可怜,徐妙筠便坐在炕上一边搂着一个。

奶娘在旁边战战兢兢地解释:“太子爷要给茂哥儿看拨浪鼓,茂哥儿只低着头摆弄九连环,太子爷便去抢,结果碰了手。哭起来,奴婢便把九连环给太子爷,结果茂哥儿也哭了起来,这都是奴婢的不是。”

徐妙筠淡淡道:“小孩子之间玩闹,只要不打起来,你们看着就好,不用插手。”

奶娘为什么把茂哥儿的九连环给效贤?怕效贤哭,就不怕茂哥儿哭么?

无非是因为效贤的太子身份罢了,也不能就说奶娘势利,可徐妙筠心里还是不痛快,头一次觉得也许把茂哥儿留在宫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在宫里,效贤是大家的宝贝,大家都会事事以他为先,自然无形中便委屈了茂哥儿,今天是一个玩具,也许明天就是旁的,而茂哥儿在徐家也一样是徐家上下的宝贝,又何苦让他在宫里受委屈呢。

说到底,徐妙筠还是心疼自己的侄子,觉得茂哥儿受委屈了。

徐妙筠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茂哥儿送回徐家为好,伯让无可无不可,道:“你觉得好便是了,现在也是太小了,等两三岁再进宫也是一样的。”

可是茂哥儿被抱走的时候却哭得撕心裂肺的,趴在奶娘肩头挣着手要徐妙筠抱,哭着喊:“姑母”。

小孩子是没什么意识,可是快一个月的相处让他忘却了之前离开父母的伤心,沉浸在徐妙筠这个姑母的关怀里,如今要再次离开温暖的怀抱,自然哭得越发厉害。

徐妙筠瞧了怎么忍心,差点落下泪来,跑上去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抢过来,姑侄两个倒是抱着哭起来。

伯让无可奈何,只能让惊慌失措的奶娘退下,把徐妙筠劝了进去,送茂哥儿回家的事,自然也就按下不提了。

徐妙筠不送,可徐老太太想孙子呢,对徐大太太抱怨起来:“两个孩子她带的过来么,茂哥儿可是我孙子,我都快一个月没见了。”

徐大太太笑道:“都说姑侄亲,景焕和静宜不在,妙筠心疼孩子也是有的,更何况跟芝兰比,茂哥儿自然更亲姑姑,要是闹起来,咱们可哄不住。”

徐老太太就叹气:“瞧着这是什么事,我的孙子我还不能抱了。”

婉姐儿在旁边便拽着徐老太太的衣襟道:“抱我抱我。”徐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的,把婉姐儿抱在怀里:“我抱我们婉姐儿,我最疼婉姐儿了。”

徐妙筠为了防止茂哥儿再受那样的委屈,便把几个服侍的奶娘都敲打了一遍,差不多大的孩子,凑一起难免磕磕碰碰的,最怕奶娘们小事化大,太皇太后知道了也是点头赞同,道:“如今有了茂哥儿也好,省的大家都捧着效贤,把孩子惯坏了。”

泰宁成亲满一个月回宫住对月,整日陪着太皇太后,道:“要我说,那些奶娘也是为难的很,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小祖宗凑一起,能安生的了么。”

太皇太后却问起了泰宁:“成亲一个月了,还没有动静?”

泰宁难得的红了脸:“这才多长时间啊,不急不急。”

太皇太后嗔道:“你这个孩子,子嗣的事哪能不着急呢,王晋虽然是幼子,可也要有个儿子才算圆满,你可别不上心。”

又叮嘱泰宁如何才能容易受孕,让她好好跟徐妙筠和伯让学学,结果把泰宁说的落荒而逃,跑去找徐妙筠诉苦,把徐妙筠笑的肚子都疼了。

泰宁埋怨道:“如今满京城的新媳妇都怨你呢,说若是进门三个月没有身孕婆婆就会说,皇后娘娘成亲两个月便有了身孕,怎么到了你这儿便这么难。”

徐妙筠笑的东倒西歪的:“这可不怪我,还有成亲一个月就有身孕的呢,怎么不去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病

泰宁只是垂着头叹气,徐妙筠想起为了避免婆婆絮叨逃到京城来过年的唐囡囡,也是笑,唐家这个年也没过安生,唐二奶奶也是整天求神拜佛希望唐囡囡能生儿子,这也是陈太太盼着孙子的缘故,要是谢芝兰嫁到了陈家,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三月份,本来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徐妙筠还和伯让商议着出游的事,自打进宫,徐妙筠就没出去过,以前有各种各样的事操心,不觉得,如今倒觉得无聊起来。

伯让便道:“京城西郊有行宫,要不咱们去住一阵子,也当是踏青了,行宫里的景致可比宫里好。”徐妙筠自然满心欢喜的应了,张罗着要带什么去,结果却传来圣母太皇太后生病了的消息,这事也只得耽搁下来。

圣母太皇太后,是先帝的唐裕妃,唐皇后的堂妹,当年因为唐皇后无子,为了巩固唐家的地位被送进宫,结果生下了康王爷。

她性情温柔懦弱,并没有什么有了儿子就得意起来的念头,反而乖乖把儿子交给堂姐抚养,自己只在旁边默默的守候,平日里诵经念佛,祈祷子孙平安,也不曾做出什么争宠的事情,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她面上如此淡然,心里却是十分心疼儿子的,哪个做娘的不疼儿女?

说不疼的那都是违心话,可她明白,只有唐皇后教养康王爷,才能让康王爷有前途。有能力,做母亲的不都是这样,只要儿子好了,什么都肯牺牲。

她默默无闻存在了几十年,看着儿子在唐皇后的教养下成为谦谦有礼的君子,接着娶妻生子,出宫建府,她心里是极高兴地,尤其是康王爷的三个儿子。按着血缘来说,那都是她的亲孙子,她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端王叛乱,先帝死了她不难过,端王死了她也不难过,她真正难过的是康王的死。她生下来的儿子,没有抱着宠过爱过,也没为他做过什么,就那么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如何不心痛。即便被孙儿册封为太皇太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也是她底子好。常年吃斋念佛,心境平和,即便受了打击也没有立刻就倒下,可到底是上了年纪,五十多岁的人了,唐皇后是冷情,凡事看得开。她却是面上坦然,憋屈在心里。又赶上换季,这才一病不起。

圣母太皇太后生病,除了母后太皇太后外,太后,伯让,徐妙筠,并住在宫外的仲然和叔宁都在床边侍疾。

可伯让是皇上,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跟前,仲然和叔宁又是男孩子,在外头看着熬药开方子也就罢了,贴身的事却不能让他们做,太后也是长辈,不可能一直操劳,事情便落到了徐妙筠一个人身上,她既要顾着效贤和茂哥儿,也要顾着圣母太皇太后的病,忙的团团转。

伯让固然心疼,可一边是妻子,一边是祖母,总不能挑唆着妻子对祖母不孝,便把效贤和茂哥儿两个的事揽了过来,让她轻松轻松,徐妙筠便一心一意在病榻前侍疾。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圣母太皇太后病了大半个月,自己都觉得厌烦了,可徐妙筠还是仔仔细细的喂汤药,配合宫女替她擦洗,心中自然十分感动,时常拉着徐妙筠的手道:“伯让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徐妙筠笑道:“您好好养病,这才是我们的福气呢。”

圣母太皇太后叹道:“其实当初我一听外头的风言风语,说伯让要娶你的时候,心里其实是不怎么乐意的,可是后来听皇后夸赞你,我心里这才放心,皇后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她至今仍然称呼母后太皇太后为皇后,徐妙筠只是抿着嘴笑,可圣母太皇太后却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回忆起以往的事情来,连康王爷小时候的事都翻出来念叨一遍。

徐妙筠在一旁配合着听得很认真,可回去后便忧心忡忡的告诉伯让:“我总觉得跟交代后事一样。”

伯让也是目光微沉,叫来素日服侍的钟太医问话,钟太医很隐晦的说了一句:“哀莫大于心死。”

伯让独自坐了大半天,回头便吩咐内务府的人悄悄准备东西,也算是冲一冲。

可三月份过去了,圣母太皇太后的病便慢慢好转了,伯让也松了口气,好几日亲自陪着逗老人家高兴,太皇太后也是开开心心的,连吃饭都比寻常多了半碗。

徐妙筠也放下了心,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放在宫里也一样,都希望圣母太皇太后能好好的。

可过了清明没两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天气骤然转凉,圣母太皇太后坐在窗前看雨,结果半夜就又倒下了,这次连两天也没撑过去,便去世了。

宫里顿时被悲哀的气氛所笼罩,母后太皇太后更是哭的厉害,徐妙筠便让泰宁进宫劝着些,自己操办起丧事各色事仪来。

虽说有礼部和内务府的人帮着操持外面的事,可宫里的事却要徐妙筠自己来管着,纵然有女官相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还要以皇后的身份哭灵尽哀,效贤作为太子也有事情要做,他虽然年幼,也要由奶娘抱着在灵前守灵。

京城的勋贵外戚也聚集在宫里哭灵,一直过了头七,将圣母太皇太后的灵柩送进了先帝的陵寝,陪葬在一旁,这丧事才算是办完。

宫里少了一个人,越发的冷清起来,徐妙筠叫人收拾圣母太皇太后住的宫殿,该收起来的收起来,该供起来的供起来,该派人定期打扫的,也要派人手定期打扫,而且也空出了二十几个服侍圣母太皇太后的宫女没有差事。

照徐妙筠的意思,因为服侍过太皇太后。即便不到年纪,也给一笔银子遣散归家,也算是恩典了,可大多数都不肯出宫,徐妙筠去请示太后,太后便让那些人挂到内务府名下,等有差事了再另外分派。

伯让瞧着徐妙筠两个月便瘦了一整圈,不由十分心疼,端午节又在眼前。天气也有些热了,徐妙筠穿着月白色绣梅兰竹菊的常服,越发显得瘦骨伶仃。

伯让让她别操心,把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做,徐妙筠道:“端午节的事情也不少,有些事下头的人也不好做决定。”伯让不肯放人。宁愿让她在凤仪宫里抱效贤和茂哥儿也不想让她操心这么多事。

茂哥儿已经一岁零三个月了,而效贤也有八个月了,两个人也越来越熟悉,玩的很好,小孩子不知道生离死别,依旧每天乐呵呵的。徐妙筠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圈,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绣娟进来回话:“内务府的人把端午节用的香包彩纸都送了过来。娘娘看该如何处置。”徐妙筠一边起身一边笑道:“留下一部分,剩余的按着往年的份例送到各家去…”

话未说完,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徐妙筠下意识的想扶着炕桌稳住身体,可却抓了个空,栽倒在地上。在绣娟惊呼声中和茂哥儿的哭声中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一睁眼便看到眉头紧蹙,面色担忧的伯让,徐妙筠只觉得浑身没劲儿,连抬抬手都觉得十分沉重,仿佛病入膏肓一般,心中也有些慌张,想问自己怎么了,可说出口的却是几不可闻的喃喃声。

伯让见她醒了眼前一亮,立刻让宋太医来诊脉,宋太医也是松了口气,扶了脉,确定道:“娘娘是操劳过度,好好休息便会没事了。”

伯让脸色阴沉着:“你三天两头的来给娘娘诊脉,娘娘累成这样也不是一日蹴成的,你为何早早不说?”

宋太医吓得跪在地上:“是臣疏忽了,臣见娘娘身子一向康健,素日里也是面色红润,便没有放在心上,求皇上恕罪。”

伯让怒道:“要你是做什么的?该放在心上的却不放在心上,莫非是仗着以往的功劳就得意起来了?”

宋太医磕头如捣蒜,却不敢再说话。

徐妙筠没力气说话,只是握着伯让的手轻轻晃了晃,伯让看着她的目光中带有求情的意思,便叹了口气,对宋太医道:“快去把药熬好端上来,娘娘若是好了,便算你将功折罪,若是不好,再一起算账。”

宋太医赶忙谢恩,退下去熬药了。

此时内室只得两个守在门前的宫女,伯让并不避讳,俯下身把徐妙筠抱在怀里,声音里有几分脆弱和后怕:“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吓死了,好好地一头栽倒在地上,连效贤都被吓得直哭。”

徐妙筠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在伯让脖颈间蹭了蹭,以示安慰。

伯让却细细密密的吻她,带了劫后重生的庆幸和喜悦,在她面庞上不住流连,徐妙筠急了,偏头去看守在内室门口的两个宫女,谁知道已经退了下去,门也被关上了,不由得有几分羞赧。

伯让到底顾忌她的身体,也只是亲一亲就罢了,等药熬好了端上来,又亲自喂她。

药有安神的功效,徐妙筠也是累极倦极,好像十天半个月都没合眼一样,沉沉睡去,伯让便在一旁守着,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听着平和的呼吸,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小亭子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悄声劝道:“皇上,您午膳就没用,这晚膳若是还不用,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太后怪罪下来奴才可担当不起。”

伯让不耐烦,又怕惊醒了徐妙筠,低声呵斥道:“操这么多心做什么,太后问起来朕自会答话。”

小亭子愁眉苦脸,不敢不听话,可又担心伯让,看着徐妙筠,灵机一动,道:“皇上,您要是不吃饭,娘娘知道了肯定会心疼,也不能安心养病了,为了娘娘,您也要保重好自己啊。”

伯让便顿了一下,小亭子见有效果,立刻再接再厉道:“娘娘如今已经睡了,您也好好休息,等明儿娘娘醒了,见皇上精神奕奕的,心里一高兴,这病不也好的快些了?”

伯让道:“那你叫人传膳吧,小声点,别把娘娘吵醒了。”小亭子激动地立刻答应了,一溜小跑着出去叫人传膳。

徐妙筠黑甜一觉,连梦也没做一个,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不像昨天似的觉得疲乏,反而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感觉,尤其是一睁眼便看到效贤和茂哥儿坐在床上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旁边绣娟和丹桂赶忙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着引枕,绣娟道:“皇上见娘娘睡得沉,便去承德殿处理政事了,说午膳前一定回来,太子和茂哥儿哭着要见您,只得抱了过来。”

徐妙筠笑道:“我已经好多了,你们也别战战兢兢地。”又去抱效贤,丹桂赶忙拦着:“皇上说了,不能叫您再累着。”

徐妙筠看她们把自己当成脆弱的琉璃一样,十分无奈,只得放弃,一边和两个孩子逗乐一边喝了药,又吃了一小碗粥,顿时觉得胃里暖暖的,十分熨帖。

伯让不到午膳时候便匆匆过来了,见徐妙筠醒了十分欣喜,不避讳的把人揽在怀里:“这脸色也好看多了,不比昨天,蜡黄蜡黄的,瞧着就让人心疼。”

绣娟抿嘴一笑,和丹桂张罗着叫人把午膳端进来,在伯让的坚持下,小禄子叫人抬了一张小桌来放在床头,只摆了简单的三菜一汤,都十分清淡,伯让给徐妙筠布菜,道:“我陪着你一起吃素,你多吃点,早点好起来,到时候想吃什么我叫人做什么。”跟哄小孩子一样。

茂哥儿和效贤也没被抱下去,关键是两个孩子都腻着徐妙筠,效贤还由奶娘喂着吃奶,茂哥儿却能吃一些简单的肉糜粥食了,被奶娘抱着坐在一边,脖子里系着小兜兜,熬得软软糯糯的米粥吃的满脸都是,徐妙筠觉得十分可乐,让奶娘把茂哥儿抱过来自己亲自喂他,她刚才喝了一碗粥,现在压根不觉得饿。

第一百三十章 摩擦

效贤看着却不依了,非要也挤在徐妙筠怀里,伯让去瞪他,他便撅着嘴要哭,徐妙筠只得也把他抱在怀里,他还眼馋茂哥儿的饭食,张着嘴也要吃,徐妙筠不敢喂给他,只让他喝一点米汤尝尝味道,效贤却吧唧着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一顿饭吃的跟打仗似的,吃过了饭也不消停,直到两个孩子有了睡意,伯让赶忙让奶娘抱下去睡觉,这才如愿以偿的把徐妙筠抱在怀里。

徐妙筠歇了两天便休息过来了,可伯让却不许她起床,硬生生让她在床上躺了五六天,也不许宫里的人拿什么事情来烦她,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边也是天天派人来瞧,看徐妙筠恢复的如何了。

徐妙筠嘟哝道:“生病可真是麻烦,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伯让笑道:“老天保佑,我也希望你以后别再生病了,我都被你吓得少活了好几岁。”

徐妙筠不管那些事,又不能让它放在那里,只好由伯让出面事事打点,好容易过了这个端午节,伯让也累的够呛,他也不能成天呆在后宫,承德殿一大堆事情也要他处理。

那些大臣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天这个地方要修河堤拨款,明天那个地方有空缺提拔官员,还有一些人专盯着他的家事,上折子请他选妃,好像若是不选七八个妃子便是对不起祖宗一般。

今年开春,伯让便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说是年轻,其实大多数都是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安插到六部历练,这些年轻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满心满眼的要做出一点成绩来想升官。这样一来办事的人多了,可矛盾也多了。

新人一来,免不了要触犯一些老臣子的利益。有一些官场上流传下来的规矩,也被那些愣头青破坏了。觉得自己是皇上提拔的,天子门生,个个狂傲得不得了,看那些老臣子都觉得他们尸位素餐似的。

那些老臣子自然气愤,突然怀念起徐景焕来,虽然是难缠了些,可识相的很。该遵守的规矩都遵守了,哪像这些人,个个都是愤青。

刚开始还能彼此忍耐些,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了。新臣子和老臣之间便互掐起来了,那些什么请求纳妃的折子压根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小事,都一股脑的弹劾某某老臣贪污受贿,倚老卖老,或者是弹劾某某新臣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都是十年寒窗苦读熬出来的读书人,要论掐架骂人,个个都是高手,伯让有时候看到折子里引经据典,骂人骂的精彩的。也会偷着乐,甚至拿回去和徐妙筠分享。

徐妙筠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伯让表情闲适,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且让他们吵去,我倒要挑两个能沉住气办实事的提拔一番,不然我天天看这么些折子也算是白看了。”

骂人谁都会,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仍然能沉住气安安心心办差事的才是真正的难得,伯让此举也算是大浪淘沙吧。

在伯让的有意纵容下,臣子们分为两派,掐得越发厉害,老臣里的代表一个是翰林院的熊大人,一个是工部尚书谢通,谢通惧内,可在官场上可不是好惹的,而新臣里的代表便是王晋和一个四川籍的学子康南。

熊大人在翰林院也有十几年了,提起来也是老资历,素日里为人也很让人敬服,但他这个人好胜却不鲁莽,对于两派臣子掐架的事,他其实是呈观望态度的,可当一群老臣们推举他为领头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因为这一拒绝,便把自己从老臣一派中分离了出去,所以说真正的负责人是谢通。

王晋身为驸马,又是个读书人,对于这种掐架的事也觉得有辱斯文,可是谁叫他的身份是年轻臣子们中最高的呢,按着辈分排,皇上都要叫一声姑父的,尽管他现在在翰林院办差,且和熊大人相处的挺好的,也被一群人推举成了领头的,而实际上的领头,和老臣派一样,是康南。

康南这个人其实也很有文采,但是就是不走运,他和徐景焕是同科,那一年的乡试,他是四川省的解元,对状元之位也是志在必得,只可惜遇到了徐景焕,便屈居第二。

因为是榜眼,可以直接进翰林院做编修,可他也是个气盛的,见徐景焕进了康王府做伴读,觉得若是自己先徐景焕进了翰林院,那就成了前辈,将来一较高下的机会就少了,遂请旨进了工部做个打杂的,想等着机会和徐景焕一同进入翰林院。

可他没料到,徐景焕在康王府哪里是做伴读,比幕僚还风光,他却窝在工部接受人家打量傻子似的目光——好好地翰林院不待,非得跑到工部来,不是傻子是什么?

后来情况急转直下,徐景焕先是进了吏部,又出现端王叛乱的事,等一切平息下来,徐景焕又成了礼部侍郎,妹妹成了皇后,还在新帝登基中立了大功,这还不是想进翰林院进翰林院,想做什么官儿做什么官儿,可徐景焕却一直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一年。

这一下两个人的差距可就大了,康南也着急了,想托关系离开工部,可这个时候谁还认识他是榜眼啊,走路子也走不通,康南十分郁闷,没等他想出好法子,徐景焕居然又外放了。

这可把他给打击到了,他拼尽全力想要追赶的人,他一直关注着,可自己却从来不在对方的视线之内,这种你把他当头号敌人,他却把你当路人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也让他越发郁闷。

同时暗暗后悔自己跟徐景焕较什么劲,若是一早进了翰林院,说不定现在早就成了侍读或者待诏了,哪像现在,窝在工部没什么出息。

直到伯让下旨提拔他做工部左侍郎,这好比已经陷入绝望的人看到了希望,他自然死死地抓住了这个希望。同时对伯让万分感激,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报答伯让的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