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筠“哎呀”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手脚并用要从他怀里爬出来:“今天不行,我坐了一天马车,累死了。”

伯让笑着把人拉回来:“哪儿疼?我给你揉揉。”轻轻松松把人困在了怀里,抱着进了内室。

守在门口的绣娟听着里面的声响,悄悄进去吹了灯,关了门,如今宫里的规矩也变了,凡是皇上和娘娘在一块,身边便不喜欢有人伺候,至于内室值夜的宫女和司寝司帐这些更是免了,大家一边心里暗暗埋怨,一边也暗暗羡慕娘娘的独宠,她叹了口气,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天上。

夜se如水,繁星点点,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夏虫鸣叫声,正是一番美好的夏夜景象。

接下来四五天,徐妙筠都带着效贤在行宫里四处游玩,夏日繁花似锦,除牡丹园,芍药圃,蔷薇架这些寻常景se外,居然还有一处小瀑布的景致,也不知是怎么设计的,水流从假山上飞泻而下,飞珠溅玉一般,不光徐妙筠见了惊叹,效贤更是兴奋,恨不得飞身过去接住那水珠,徐妙筠怕他凉气侵体,赶忙离得远远的,效贤趴在奶娘肩头往后头,“哦哦哦”的一边伸着手一边还蹬tui,好像在说话似的,奶娘险些没抱住。

徐妙筠笑着给他擦蹦在脸上的水珠,道:“这么小就这么调皮了,以后可怎么办。”

奶娘陪笑道:“有皇上和娘娘教导,太子爷一定是极有出息的,奴婢在家时便听人说过,调皮的孩子都聪明,那文静乖巧的,反而有些木讷了。”徐妙筠笑了笑,没说话。

小禄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娘娘,皇上要见您呢。”

徐妙筠有些诧异:“皇上不是在和大臣们议事么?”

小禄子道:“好像是国舅爷派人送信来,皇上便让您过去也听听。”

徐妙筠赶忙吩咐绣娟和奶娘抱着效贤回去,自己跟着小禄子回了怡清殿,小禄子让她像上次一样躲在后殿听着,只听到前殿伯让饱含愤怒的声音:“…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个月,朕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若不是徐景焕,你们要瞒着朕一辈子不成?”

大臣们并不像昨天似的急着发表意见,反而一点声音都没有,徐妙筠也着急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让伯让这么生气。

前殿只传来伯让来回踱步的声音,好半天他才道:“山西盗匪猖獗,山西知府杭青无能,着免去他的一切官职,押送进京,提拔徐景焕为山西知府,让他全力以赴,好好地把这个匪患给治一治,至于郑云,一点事不做,光知道瞎嚷嚷,罚他三年俸禄,以观后效,杨敏之,你去一趟山西,亲自把这件事办了,另外带着朕的手谕,命山西周围各卫所全力配合徐景焕剿匪。”

杨敏之称是。

不多久,伯让便命散了,他转到后殿见徐妙筠,上前拉了她的手:“你都听到了?”

徐妙筠担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伯让一提起又是满脸的怒气:“山西有个先帝钦封过的曾孝子,如今也是山西大户人家,仁义之家,就住在你哥哥的管辖之内,结果一个月前全家出游,却被匪徒杀了个精光,财务也被夺走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你哥哥追查那批匪贼,杭青这个混蛋却怕受牵连,非要逼着你哥哥把这件事压下来,说曾家已经没人了,不会有人上告,不许再提捉拿匪贼的事,结果你哥哥才一气之下夺了他的官印,说服了卫所的人越界去了陕西,如今那伙贼人已经捉拿归案,他怕夜长梦多,便先斩后奏,将匪贼的首级悬挂在太原府的城门上,意yu引出其同伙,一举歼灭。”

徐妙筠捂着嘴,睁大了眼睛:“这来一来,那些流落在外的匪贼肯定恨死哥哥了,哥哥岂不危险?”

伯让道:“你放心,山西的驻军也不是吃素的,你哥哥又是去过西北带过兵的,若是连一些乌合之众都打不过,那还是你哥哥么?”

徐妙筠还是担心,又道:“发生了这件事,不是该交由陕甘总督负责的么?你刚才怎么没提他?”

伯让冷笑:“这件事八成王迟也参与其中,他之前虽然因为婚事来京,可山西陕西等辖地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发公文给他,出了这样的事,说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也只有他有那个本事按下这个消息,等他回到陕西,你哥哥已经把匪贼给捉回来了,他一边护着杭青,指使郑云弹劾你哥哥,一边为你哥哥辩解,做了好人,这个老狐狸,我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

徐妙筠默然,王迟不光是陕甘总督,还是泰宁的公公,这才新婚没两个月,若是处置王迟,泰宁的面子可往哪儿搁,若是不处置王迟,也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如果没有王迟刻意阻拦,哥哥的奏章肯定早就送到了京城,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而王迟隐瞒的原因也不难猜到,那时候正直泰宁大婚,如果这件事被捅了出来,他肯定会被指责失职,因为娶了泰宁做儿媳fu所得到的一切好处也都被抹杀了,毕竟在陕甘这片地区他是头儿,出了事肯定要负责任的,而且那些匪贼如此猖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迟也跑不了一个纵容之罪。

伯让虽然没有处置王迟,可却派了杨敏之去处理这件事,以杨敏之的身份,是大材小用了,多半是为了给王迟一个警告。

两个人边说边回到了屋里,伯让犹自生气,徐妙筠亲自斟了茶给他:“气大伤身,别为了别人的错误在这儿折磨自己,中午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伯让脸se缓和了几分,躺下把头放在徐妙筠膝上:“你给我揉一揉,我还真觉得头疼。”

徐妙筠便轻轻帮他按着太阳xue,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哥哥这次除了公文,有没有家信?”伯让懒洋洋道:“应该有吧,那也是送到家里去了,你要想知道叫人去问问便是了。”

徐妙筠蹙着眉头道:“我其实还是担心哥哥嫂子的关系,哥哥那个人一点也不会关心人,这次他带着人跑去陕西剿匪,不知道嫂子有没有被他瞒着,他呀,就喜欢独断专行。”

伯让笑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外头效贤的哭声,徐妙筠心里一着急,赶忙推开伯让跑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奶娘和绣娟没想到徐妙筠在,手足无措的,立刻跪下请罪:“奴婢该死,没照顾好太子爷效贤哭的伤心极了,满脸泪痕,见着徐妙筠便伸手要她抱,伏在她肩上哭的越发伤心,徐妙筠不禁焦急:“是哪儿磕着碰着了?”rs!。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处置

绣娟忙道:“奴婢带太子爷回来,太子爷见花园里养着仙鹤,非要骑在仙鹤背上,奴婢怕太子爷伤着了,这才赶紧抱了回来,太子爷便哭了。”

徐妙筠一听没磕着碰着,这才松了口气,抱着效贤进了屋子,拍着他笑道:“你胆子越发大了,敢骑仙鹤了。”

效贤抽抽噎噎的伏在徐妙筠怀里,咕哝着喊娘,徐妙筠满脸温柔的笑意,用帕子细细的给效贤擦眼泪,伯让看了不禁叹气:“可不能这么惯着他了。”又伸手把效贤抱了过来,告诉他:“效贤,以后要叫母后。”

效贤睁大着眼睛,好像在想母后是什么,徐妙筠道:“他现在还不会喊人呢,等会说话了再纠正便是,我看你是看他不喊你,心里嫉妒。”

伯让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啊。”

徐妙筠道:“效贤这孩子越发调皮了,之前在太皇太后那儿见了养的bo斯猫,也想往上头凑,这次又想往仙鹤背上爬,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伯让道:“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你哥哥说推荐谢玉树做效贤的老师,我想着以谢玉树的学问是足够了,只是他如今还在工部做个闲差,也不是法子,不如把他调到詹事府去做赞善,等到效贤三岁的时候,刻意提拔,怎么也能升到少詹事吧。”

徐妙筠道:“谢玉树可是谢家的嫡长子,我还记得大嫂刚刚嫁过来的时候,谢玉树还说过,大嫂嫁进我们徐家的门并不意味着谢家和徐家就在一条船上,如今他能愿意做效贤的老师么?”

伯让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哥哥是怎么劝他的,反正他是答应了。”徐妙筠道:“那你看着做主便是了。”

正说着话,小禄子悄悄走进来,看了一眼徐妙筠,徐妙筠觉得奇怪:“怎么了?”

小禄子见伯让也看过来,忙上前道:“芳玉郡主在行宫外大吵大闹,要见太皇太后。”

伯让皱了眉头,芳玉郡主的郡主称号并没有被褫夺,只是被囚禁在了皇觉寺里静修,如今怎么会跑到行宫这儿了。

细细一想,是了,这儿离皇觉寺也不远,想来是芳玉郡主听到避暑的消息,这才跑了过来,无非是为自己求情罢了。

伯让和徐妙筠一起去了太皇太后那儿,只见满院子静穆,只听到芳玉郡主的哭诉声:“…吃不饱,穿不暖,师傅们动辄打骂,连觉都睡不安稳,求求祖母,把我从那个火坑里救出来吧,孙女知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求求您了!”

一进正殿,便看到太皇太后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太后坐在旁边,却是满脸厌恶。

见伯让和徐妙筠进来,没等众人行礼,芳玉郡主便扑了过来,跪在伯让面前不住的磕头:“求求堂兄,怜惜怜惜妹妹吧。”

太后怒道:“住口!你怎么有脸喊他一声堂兄,你也配!”

端王害死了康王爷,太后比谁都恨端王,自然不会对芳玉郡主有什么好感。

伯让示意人把芳玉郡主拉下去,芳玉郡主挣扎着哭喊着,一时间也让人心生不忍,可是谁叫她是端王的女儿呢,之前又是张扬跋扈出了名的,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都不可能对她有一丝的怜悯,就是徐妙筠也是和她新仇旧恨。

芳玉郡主最终被拖了下去,哭喊声渐渐远离,直到消失殆尽,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她这个样子,是不能留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倒让她生了侥幸之心。”

伯让道:“皇祖母和母后也别生气了,皇觉寺看管如此严密,她不可能一个人就mo到行宫这边,我看肯定有人指使并暗中相助。”

太皇太后道:“既然如此,你叫人问问,看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芳玉郡主如今是低到了尘埃里,根本不用严刑考讯她便什么都招了,居然是何音替她出的主意。

想当初何音跟在芳玉郡主后头巴结,结果被芳玉郡主害的名声尽毁,如今芳玉郡主反被何音挑唆,惹怒了太皇太后和太后,连皇觉寺都呆不下去了,看来何音是存心想让芳玉郡主倒霉,这算不算天理昭昭,因果循环呢。

在太皇太后眼里,何音这样的人就跟一只蚂蚁一样,用不着她问出手,她透个音出去,就有人替她解决了,可如今因为徐妙筠的关系,因为芙蓉郡主的关系,反倒不好处置。

徐妙筠这边还好说,毕竟她真正的血亲只有何秉书一个表哥,可芳玉郡主却是嫁入何家做媳fu的,若是处置了何音,别人不说,何太太最是疼爱何音,能对芙蓉郡主好了?到时候再威逼着她来求情,是应还是不应?

太皇太后没有立刻发话,只让人把芳玉郡主看管起来,伯让却是一路沉默,回到怡清殿时躺在美人榻上,眉头紧紧皱,十分为难,也十分憋屈,为着泰宁不能处置王迟让他已经很呕了,如今为了芙蓉郡主连一个小小的何音都不能轻易动,怎么能不生气。

徐妙筠看着他,也很是心疼,虽然做皇帝很风光,可也免不了受委屈,家事国事要兼顾,就说她这个皇后吧,那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想没出嫁时候的逍遥日子,感觉已经十分遥远了,她现在生活的重心便是效贤和伯让。

伯让也许是真的累了,居然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徐妙筠想了想,带着绣娟和小禄子去见被关押的芳玉郡主,小禄子吓得赶忙拦她:“娘娘可要三思。”

徐妙筠道:“你别罗嗦了,我自有分寸。”

芳玉郡主被关在行宫里的一个偏僻的院子,有士兵把守,那些人应该得了吩咐,见徐妙筠来也是迟疑一下才开了门。

芳玉郡主蜷缩在屋子里的一个角落,先是看到有灯笼进来,继而才慢慢看清来人是徐妙筠,跟在徐妙筠后头是两个小太监,抬了一张小桌子进来,搬了两张凳子,又有宫女提了食盒来摆上了饭菜,仿佛是宴请一样。

芳玉郡主冷笑一声,慢慢站了起来,不过她也是饿极了,在皇觉寺自然是只能吃素,素日又挨打挨骂,经常被克扣饭菜,能吃饱的时候很少,如今一桌se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她面前,即便她克制住自己不往那上头瞧,也忍不住直咽口水,徐妙筠坐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放心,不用担心饭菜有毒。”

芳玉郡主冷哼道:“没毒?你怎么不吃?”

徐妙筠看着她:“我不屑于和你同桌吃饭。”

芳玉郡主怒视着徐妙筠,徐妙筠却换了个姿势,神情越发淡定:“我看你现在还是没弄明白你自己的处境,你以为还是端王在的时候么?谁都宠着你让着你,你犯了错哭一哭求一求也就罢了?你现在空有郡主的名号,端王死了,端王妃死了,安贵妃也死了,安家,孙家,常家,魏家,你所能想到的一切依靠,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徐妙筠,是皇后,而你,什么都不是,你确定继续和我对着干?”

芳玉郡主瞪大了眼睛,慢慢站了起来,坐在桌子旁边,拿起了筷子。

也许是饿极了,芳玉郡主的姿态颇有几分狼狈,也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可腹内饥饿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她一边吃着一边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一般。

徐妙筠一直冷冷瞧着她,直到她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桌子上的菜,扔了筷子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这才道:“我父亲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待遇。”

芳玉郡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愣愣的看着徐妙筠,徐妙筠道:“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可也想象得到,你父亲是如何的让人拷打他,折磨他,逼着他认罪,最后甚至下毒毒死了他,你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

徐妙筠静静看着她,芳玉郡主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恐惧之se,她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要把刚吃下的饭菜吐出来一般。

徐妙筠轻笑:“你放心,我没有给你下毒,我不会做出下毒如此卑劣的事情的,我只是单纯的可怜你,想让你吃一顿饱饭罢了。”

芳玉郡主此刻狼狈极了,抬头看着徐妙筠,声音都是颤抖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徐妙筠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不想让你再继续出来膈应人罢了,你说是何音指使你这么做的,你怎么就这么听何音的话?你想必也没忘记吧,你指使她去害晏玉成,结果名声尽毁的事情?你以为她真的那么好心要帮你?”

芳玉郡主冷冷道:“我才没那么傻,我只是借助她的力量逃出皇觉寺罢了。”

徐妙筠笑了一声:“可你还是来了行宫,照何音所想的低声下气的求情,跟丧家之犬一般,你的自信,不就来源于太皇太后的心软么?可你找错人了,如果老祖宗在,也许她会可怜你,可太皇太后和太后是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的同情的,至于我,不问也知道,我也不会放过你,如今你是死是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芳玉郡主听着徐妙筠的话,慢慢觉得脊背发冷,她还是太天真,如何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作为郡主,她比谁都清楚,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如今却是掉了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许,她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芳玉郡主的脸se变幻莫测,从不可置信到绝望,再慢慢的到麻木,她眼神空洞看着徐妙筠,徐妙筠却没有看她,反而道:“如果你帮我做一件事的话,我会让你有活命的机会。”

芳玉郡主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警惕的看着徐妙筠,徐妙筠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笨,知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不是好事,不过我做起来不容易,你做起来却简单的很。”

芳玉郡主道:“你说,是什么事?”

徐妙筠道:“我要你指认何文远曾和端王秘密往来,意图谋反!”

芳玉郡主吃惊的望着她,谋反这个罪名有多严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是现在新帝登基没几年,局势不稳,遇到这样的事更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徐妙筠这是要置何家于死地呢。

芳玉郡主疑huo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何家,你姑姑不是何家的人么?”

徐妙筠道:“告诉你也无妨,何家如今便如一张狗皮膏药,只要姑母在一日,与何家的姻亲关系就断不了,何家也就有一天的依仗,我要一个理由能治何家的罪,不至于让姑母跟着何家陪葬,却能让何家与徐家断绝关系。”

芳玉郡主道:“即便没有你做依仗,何秉书娶了芙蓉,廉王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徐妙筠笑起来:“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想廉王爷和廉王妃明白事理的很,知道该如何选择。”

芳玉郡主沉默半响,道:“你不怕我把你的这番话告诉别人么?”

徐妙筠无所谓:“你只管去说便是,那也要看别人信不信了。”

芳玉郡主望着徐妙筠,以前活泼秀美的少女已经成长为端庄高贵的fu人,容颜较以前更加姣好,举手投足间皇后的气派也让人不敢直视,现在她和徐妙筠,真的是天差地别,她已经没有资格和徐妙筠讲条件了。

徐妙筠回去的时候伯让正醒着,躺在chuang上等着她,见她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手冰凉,去哪儿了?”徐妙筠便把去见芳玉郡主的事情说了,伯让也很吃惊:“你让她告何家谋反。”

徐妙筠强调:“是意图参与谋反,何文远那个人,心思很深沉,最不会吃亏了,当初祖父病重,他拦着姑母死活不让她去见祖父最后一面,祖母都恨死何文远了,后来一有徐家起复的苗头,他就叫人去杭州说亲,让何秉书娶大姐姐,可是何太太那个人目光短浅,非把何秉书换成何家二房的长子,一个庶子的儿子,祖母怎么可能答应,更恨何家会算计了,后来我跟着哥哥来京城,若不是姑母坚持,也不能住到何家去,结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们徐家与何家简直八字不合,何文远如今想借着廉王府巩固自己的地位,我偏不叫他如意,只要他有谋反的嫌疑,不抄家就是好的了,难道廉王爷还要帮他求情么?”

伯让道:“你是不是怕我为着如何处置何音的事情为难,这才去找芳玉?”

徐妙筠有些不好意思,道:“一半是,一半也是为了替徐家出气。”

伯让没做声,只是望着她,如果单纯是替徐家出气,她早就发作了,不会等到芳玉来闹,如今这么做,定是怕自己为难才出手的。

徐妙筠讷讷的:“我也不能帮你做其他的事,这样的小事我还是能出个主意的。”

伯让笑了笑,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将人压在身下:“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才好,恨不得把你揉碎了放在心上,藏在怀里…”

就如徐妙筠所说,芳玉郡主很快指认何文远曾和端王密谋,意图参与谋反,芳玉郡主是端王的女儿,她的话没有九分真也有七分真,更何况事关谋反这么敏感的事情。

伯让把这件事在朝堂上一说,何文远吓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赌咒发誓的说是冤枉的,可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因为谋反这个事,他其实是差点就参与了,所以一听这话便忙着辩解,根本没想到其中有假。

伯让并没有为何文远的喊冤所动,只吩咐刑部的人去查,如今负责刑部的是苏阁老,何文远一听,直接瘫在地上,这次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伯让没有拘留何文远,反而把他放回了家,何文远也没有多想,急匆匆回到家中,立刻威逼着何大奶奶和芙蓉郡主分别去徐家与廉王府求情,两个人不过是略有迟疑,何文远便气得跳脚,全然没有了素日的温和,喝骂道:“你们嫁到何家,便要为何家出力,不然娶你们是做什么的?”

何大奶奶冷笑,没有吭声,芙蓉郡主也没说话,芙蓉郡主身边的嬷嬷却因为是太皇太妃身边的人,所以冷笑道:“难道何家求娶我们郡主,就是为了危急时候帮着求情的么?如今一顶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谁求情就沾着谁,难道要把廉王府也带累进去不成?”

尤其是廉王爷是先帝的次子,计较起来也是有嫌疑的,到时候不管你是皇帝的叔叔还是谁,只要定罪,一个圈禁的下场是跑不了的。

何文远被这位嬷嬷的话气的脸se发白,却说不出话来,而何音在一旁听着却是害怕起来,是她把芳玉郡主送去了行宫,这才让她有机会告何家谋反,这是不是相当于她害了何家?

若是被定了罪,抄了家,男丁是要砍头的,可女眷多半是流放或是没入教坊司,到时候自己难道也要沦落到那个地步?

何音被吓住了。rs!。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杀

何大奶奶到底走了一趟徐家,不是为了何家,而是为了何秉书,何家倒了,何秉书作为长子嫡孙第一个跑不了,芙蓉郡主也回了一趟娘家,目的也是相同的。

徐老太太倒是听说了这件事,却也同样觉得奇怪,问何大奶奶:“芳玉郡主一直在皇觉寺,她是怎么去的行宫?可别说皇觉寺那群人都是吃干饭的,一不小心叫她跑了出来,还跑去了行宫,行宫离皇觉寺不远,可也不近,又都是山路,光用腿走也要半天的功夫。”

何大奶奶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既然是在皇觉寺,那肯定是宫里有人去接的,不然谁还能帮着她去行宫不成?”

徐老太太道:“皇上既然没有把何文远关起来,还任由他回家想主意,求人,那便是没把这件事当真,但是若是真的不信,也就不会把事情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肯定是有目的,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再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知道芳玉郡主背后是不是有谁指使。”

何大奶奶自然应下,回去把这话告诉何文远,何文远也愣住了,他光顾着害怕,也把这件事给忽略了,若是皇上真的相信他谋反,锦衣卫肯定候在一旁把他拿下了,还会容他回家考虑对策么?而且要说背后指使芳玉郡主的人,那定然是何家的仇家了。

何家在他的经营下,秉持中庸之道,虽然不得圣心,但也没得罪过谁,要说有这个可能的也只有徐家了,可若真的是徐家,徐老太太断不会帮着出主意了。

何文远仿佛抓到了一线希望,赶忙派人去查是谁帮助芳玉郡主从皇觉寺到了行宫。

得到的结果让何文远不敢相信,查来查去,芳玉郡主逃走的当天。除了皇觉寺的人,便只见过何音。

何文远自然不相信是何音指使芳玉郡主去告何家谋反,可细细一想,何音此举仍然值得怀疑,她为什么要帮芳玉郡主逃离皇觉寺?为什么告诉她去行宫该怎么走?这不是蹊跷得很?

何文远满腔的怒气都冲着何音去了,气势汹汹的问她为什么要帮芳玉郡主,何音这些日子胆战心惊,就怕被人查出来,如今被何文远知道了并责问,吓得大哭。说自己只是想让芳玉郡主倒霉罢了。因为行宫里没一个人待见她。她去了肯定会被被送回皇觉寺,让她也尝一尝屈辱的滋味。

何文远气的打了何音一个耳光,叫人把何音关了起来,这才隐约明白皇上的意思。

芳玉郡主一到行宫。皇上肯定会追究是谁帮助她逃过皇觉寺的看管过来的,自然一问便知道是何音,可是皇上并没有下令处置何音,反而借用谋反的事,让自己惊慌失措,亲自去查这件事,这意思是不是,让自己亲自动手把何音给处置了?

再细细一想,只怕芳玉郡主揭发他参与谋反的事也是皇上指使的吧。所以他才没有立刻把自己抓起来,反而让自己有机会查了个彻底,也许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敲打自己一下。

何文远浑身发冷,并没有想到是徐妙筠的主意,只当是伯让对他的警告。虽然暗暗心惊,可也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掉脑袋了,至于何音,虽然她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可如此蠢笨,险些害了整个何家,何文远满心厌恶,自然不会再容她,而且有皇上盯着,只怕自己一日不处置何音,皇上一日饶不了自己吧。

何文远并没有权衡犹豫,很快便命人把何音送到家庙里去,然后面见伯让,哭诉是自己冤枉,说是何音刻意陷害芳玉郡主,这才让芳玉郡主心中生了恨意,故意诬告,并说自己已经把何音送到了家庙里去。

伯让笑道:“既然是冤枉的,那也就罢了,朕还是相信何阁老的忠心的,只是你到底上了年纪,还是把事情都交给晚辈,自己好好安养晚年吧,至于何音,她如此胆大包天,朕要是处置她,她不仅是何阁老的孙女,还是芙蓉郡主的小姑子,也难免无情,既然何阁老大义灭亲,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也不用送到家庙里去,送去皇觉寺和芳玉郡主作伴吧。”

何文远心中一惊,道:“皇上,皇觉寺是皇家寺庙…”

伯让打断他:“正是因为是皇家寺庙,所以管教尤为严格,把何音送过去也能让她早些改过自新。”

何文远只得答应,他把何音送到家庙,还是存了一点仁慈之心的,毕竟是何家的家庙,待遇如何何家说了算,如今若是送到皇觉寺,又是讲明了和芳玉郡主作伴,那芳玉郡主能饶得了何音么?她毕竟是郡主,皇觉寺的人也不敢让她委屈,到时候何音岂不是死路一条?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何文远一时间也有几分沉默,伯让笑道:“何阁老可听说过,手臂被毒蛇咬了一口,需要尽快把胳膊砍断,这样才有一线生机,若是犹豫不决,毒入心脉,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何文远一个激灵,立刻应允把何音送进皇觉寺。

何太太自然哭着喊着不叫何音去,何音自己也吓傻了,何音的母亲何三奶奶也是跟刀割了肉似的,跪在何大奶奶面前哭个不停:“求大嫂去求求皇后娘娘吧,音儿若是进了皇觉寺,哪里还有活路,大嫂怜惜怜惜你侄女吧。”

何大奶奶漠然道:“皇后娘娘在行宫呢,我就是去求情,皇上知道了又如何?”

何文远也喝道:“是她自己作孽,怨的了别人?你这个做娘的不好好教导孩子,也是失职!还有脸去求情!”

何文远相信,这边一去求情,那边皇上就能立刻让人把何家给抄了,舍去一个何音保住何家上下的平安,也算是值了。

何太太也面临着犹豫,何家若是倒了,何秉书也就完了,很显然,在她心里,何音没有何秉书重要。她也把何三奶奶呵斥住了,让她不要再提求情的话,何三奶奶望着被拖走的女儿哭得昏死过去。

何音被送进了皇觉寺,估计这辈子是出不来了,芳玉郡主徐妙筠也允诺了她,让她继续活着,把她送了回去,并让皇觉寺的人不打骂她,不少她的吃喝,只是看管的更加严密些。估计她的下半辈子。要和何音在皇觉寺里斗个你死我活了。

徐妙筠并没有丝毫的怜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何音和芳玉郡主不心怀鬼胎,谁又能算计她们?这一切也都是她们咎由自取罢了。

因为这场闹剧,来行宫避暑的欢乐也少了几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效贤终于会说话了,有一天徐妙筠带着他和伯让一起去给太后请安,伯让喊太后母后,他也突然蹦出来一句母后,吐字清晰,让大家十分惊喜,太后高兴地把他怀里,教他喊皇祖母。他学了半天只学会喊祖母,三个字的词对他来说仍然有难度。

效贤仿佛也知道他喊人很让人高兴似的,一会母后一会祖母喊个不停,徐妙筠和太后都直笑,伯让却虎着脸。徐妙筠瞧见了暗暗的笑,教效贤喊父皇,效贤含着手指头,歪着头好一会才喊了一句:“父皇!”

虽然有点含糊,可还是让伯让的脸色大大缓和了,见太后把一个玉佩赏给了效贤,自己便赏了个玉扳指,徐妙筠用红线把扳指穿了起来给效贤挂在脖子上,效贤却好奇的抓起来往嘴里放,徐妙筠赶忙给他拿下来,并嘱咐绣娟:“现在要越发把他看仔细了,一些小东西也收起来,免得他拿起来往嘴里放,若是咽下去了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