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将要摆上的时候,窦嬷嬷回来了。听闻清雾在昭远宫,她也没回宁馨阁,直接转到了昭远宫来见她。

这个时候,清雾正在御书房里伴霍云霭看书。

她不敢忘自己的职责是“侍书女官”。若是此事做得不得当,怕是要引人诟病。因此,从太医院回来后,她便径直来了御书房。

原打算看看有甚么需要自己做的。谁知霍云霭并不让她过多操心那些琐碎之事,所有事务已经让旁人提前做好。

墨,小李子早已研好。茶水,于公公已经早早摆上。桌案,也已经让他们师徒俩给收拾妥当。

清雾过去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只有发呆的份儿了。于是磨磨蹭蹭,站到了霍云霭的身边。想要帮他来回递奏折。偏他动作快。还没等她动手,他已经搁下看过的拿起了另一个。

清雾默了默,索性干站着,低头看自己脚前两尺地。

霍云霭见状,忍俊不禁。笑着唤了她一声,将案旁的一摞书推了给她。这便继续低头翻看奏折。

刚才清雾过来的时候,就留意到那些书了。足足有两尺多高,原本并非在霍云霭书案上搁着的,因此乍一瞧见显得很是突兀。

只是她以为那是霍云霭新近要翻阅的书籍,便只大致扫了眼,并未多想。谁知竟是要她看的?

清雾心下疑惑。使了使力,发觉一次没法搬完。于是分成三回把那一大摞书搬到旁边的桌案上。拿起最上面一本看了眼,望见书名,便是一愣。大致翻阅了下,果然是讲古时女官设立情形的。

她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忙将这一本搁下,把下面一些都大致翻看了一遍。

果然,这一大堆,无一不是与此相关的。

清雾这才明白过来,想必是过年无事时霍云霭从藏书阁中找出来的这些书册。为的,便是助她完成那“管制宫女”一事。

心中洋溢起融融暖意。不由抬眼望去,看那少年仔细忙着自己的事务,细细凝视他冷然凝肃的眉眼…

许久后。

霍云霭将朱笔丢掷到一旁,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清雾蓦地回神,忙上前过去,关切问道:“怎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霍云霭轻笑道:“再被你这样看下去,这些奏折,怕是到了明日我也批不完了。”

清雾忽地明白过来。他分明是在说她许是自己先前盯着他看得太久了,这才引得他走神。

她正要辩解,谁知他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不如这样。待到晚膳过后,无事之时,你我月下对饮。那样的话,你想看多久都可以。如何?”

清雾顿时窘了。气恼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就朝门外走。刚行没几步,恰好看见小李子将门打开了很小的一个缝儿。透过门缝,他在外头不住挥手。显然是在让她出去。

清雾果断地弃了这御书房的差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到得门外,便见窦妈妈正候在廊下。

清雾有些惊讶她回来的那么快,一见面便问道:“怎样?他可还好?”

窦妈妈先前被她遣了去看望文世子。如今听闻清雾问起,窦妈妈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下来。

“算不得太好。”窦妈妈斟酌着词句,“与人争吵了一番,回到酒楼后便独自一人闷在自己屋子里。我见他许久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便先回来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瞧着,文世子那模样,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受刺激?”

清雾先是讶异了下,继而否了这个说法,“记得之前初初见他,还并未有何异状。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我也未说甚么,怎地还能刺激到他?”

至于那颗痣…

想他看到时的痛苦模样,想必…他和她,也没甚关系罢。

“要不要晚一些再去看看?”窦妈妈担心道:“他孤身一人在这京中,若是出了甚么状况,那该如何是好。”

清雾刚要点头,迟疑了一瞬,又摇了摇头。

“罢了。我们能看他一时,哪能时时刻刻留意着?不如过几日再去探望罢。”

差不多元宵节时,才到了她休沐之日。在那之前,她无法出宫。即便知晓了他的状况不佳,也无法出手相帮。

窦妈妈听闻,颔首应是。

清雾没有想到,霍云霭在午膳时询问过她和洛太医的对话后,竟是直接从太医院要来了一份太医的当值时日表。上面将本月每个太医当值的日期与时辰尽数说明,自然也有洛太医的。

“此事不易拖太久。他心中顾虑颇多,若是迟了,怕是最终会拒绝。虽说我可以命他助你,但,想必你更像亲自将此事办妥。”

霍云霭将纸张递到她的手中,指了洛太医那一栏,说道:“此人面冷心软。若是拒了你一次,无需理会。只管去寻他第二回、第三回。总有一日会成功。”

简而言之,一个“磨”字。

得了他这话后,自那日起,洛太医当值的时候,清雾若是无事,便会去那边拜访他。

如果他不得空,打个招呼便完。若是洛太医得闲,清雾便会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时候,是与他说自己那设想当中的一些细节。有时候,是搭把手帮他一下。

最后,洛太医终是被她说动,给了她个准信儿,会“尽力而为”。

得了他这句话,清雾明白他这是真正将此事搁在了心上,方才松了口气。

虽然洛太医这边行进地还算顺利,但清雾在严嬷嬷那边,却是碰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

年前窦妈妈答应了清雾会去严嬷嬷那边走动后,就时不时地往酿酒坊去。

那时清雾、窦妈妈和严嬷嬷的关系已经和缓了许多。窦妈妈与严嬷嬷都是爽利的性子。放下彼此的成见后,平心静气地说话,倒也颇为谈得来。

虽然时不时地还会争执一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们现在会很快就将争吵抛诸脑后。

原本事情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谁知一个年过下来,两人再去酿酒坊,却是吃了闭门羹。

严嬷嬷压根就不见清雾和窦妈妈了。任凭清雾怎么好生去说,都没有用。

清雾又是心急,又是气馁。

临行前,特意隔了紧闭的房门问严嬷嬷:“您既是不肯相见,可否给我个理由?”总好过她甚么也不知,就被人这样给拒了。

许久,房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谁知就在清雾将要放弃、转身走出两三步后,却听门内的严嬷嬷开了口。

“大人既是背地里与那玉芝偷偷见面,又何必来我这儿费那许多心思?”

清雾脚步一顿,这便停了下来。

第92章

清雾慢慢转过身,望向紧闭的房门。

十二坊的住处,她已大致看过。酿酒坊宫女的居住条件,在坊中算是较差的。

虽说严嬷嬷在酿酒坊中威信颇高,且也是入宫好些年资历颇老了。但眼前的木门,虽看上去尚可,细细去瞧,便能发现边角处有些微的斑驳。显然是许久未曾休整。

倘若没记错的话,针线坊的条件比这里好上许多。特别是玉芝住的那间屋子。清雾曾在不远处看过,明显比旁人的要亮丽一些。那漆泛着微微亮光,显然是近期刚刚重新刷过。

“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万事看得比我多、比我透。我和玉芝即便见过,其中是非,想必嬷嬷只要细细想过,就能辨明。”又道:“即便我存了拉拢嬷嬷的心思,但我何时做过对你不利之事?窦妈妈也不曾如此。”

清雾对着木门说罢,缓步朝外行去。眼看着就要走出十二坊的范围,她脚步微顿,忽地折转,朝着临近的院落行去。

此时正当休息的午间时辰。玉芝闲来无事,正和针线坊一起做活的宫女们嗑着瓜子聊天。

宫人们居住的院落,大都是自己打扫。平日里做事已然累了,还要清扫居住之地,精神更是疲累。因此,大部分人都小心地将瓜子握在自己手里,或者用个碗碟装起来。等会儿倒掉,便一了百了,省事得很。

只有玉芝毫无顾忌。随手将瓜子皮撒了一地。偶尔起来走动,亦是不当回事儿。走到那里,那壳就扔到了哪里,随意得很。

有小宫女看不过去,与身边年纪稍长些的前辈轻声嘀咕道:“玉芝怎么这般讨厌?等下清扫起来,可是麻烦。”她看了眼自己握着瓜子壳的手,愤愤道:“不如我也丢在了地上。那样一了百了的,倒是省事了。”

“哪一个都像你这样想,到时候清扫起来岂不是更加麻烦?少一点事便是一点罢。这样计较着,到头来受苦的不还是自己?更何况,她这样可以。你若是这样,便要被她训斥了。”

年纪稍长些的那个说罢,斜着一双美目睇向玉芝,“人家有人撑腰,我们哪比得过。”

“可是采萍姐姐不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么?比起她来,晚不了几年罢。更何况,您的样貌身段都比她要好,平日里也更得皇上欢心。何须介意她去!”

听闻这个,采萍便想起了之前玉芝扇她耳光之事。心里又是愤恨,又是畅快——任凭玉芝再怎么有手段,也比不过她去!

想那日她们针线坊的几个人一起去领新来的布匹,到了半路,恰好遇到了陛下。

当时陛下身边有十几位公公、嬷嬷跟着。她们远远看见了,只觉得那人又是好看,又是英武,又是威严,全天下的男子,怕是都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平日里陛下量身,从不肯让年轻女子接近,只让近身伺候的路嬷嬷或者于公公量了,然后将数值告知针线坊的人。

她们从未这么近的看过陛下。如今见了,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哪怕多望上一眼,也是好的。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陛下朝她们这边扫了一眼。采萍觉得,那一眼是望向她的。旁边几个宫女也都这么说。偏那玉芝坏她好事。假惺惺地将她从昭宁宫伺候的路嬷嬷手下将她救下,而后又处处为难她…

“咦?采萍姐姐,那位不是柳大人吗?”

采萍被人撞了下手肘,恍然回神。

因着院子里好多瓜子壳,采萍又不愿见到玉芝那副张狂样,就站在了院门口处。那小宫女和她关系不错,也随了她站在这里。

从她们所在之处往外望着,便见一个娇俏窈窕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不需细看,也知那是新来的侍书女官。

平日里每每说起这个小女官,玉芝都是一脸的厌弃,说甚么这女官狐媚得很,招惹了陛下,这才得以进到宫里来。一定要远着她些,不然的话,沾染了那狐媚之气,那可是洗都洗不掉的。

采萍倒是不那么想。

那女官每日里离陛下那么近,若真是狐媚之人,怎地不见陛下待她亲近?

每每出行,这位柳大人都是孤身一人。偶尔和陛下一同出来,两人也是一前一后,极少说话交流。前些日子除夕午宴上,柳大人也说了,陛下是听了她对管制后宫的见解,方才让她入宫为官。

既是如此,那往后她们这些人,不都是归柳大人管辖?

说甚么要远着些。

要她看来,应当赶紧近着些。那样往后她们归到柳大人手下,有了交情在,也不怕日子难过了!

既然巴不住陛下,那讨得好柳大人,也是使得的。

主意已定,采萍便不顾玉芝那时不时丢过来的嫌弃且厌恶的目光,迎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过去。

清雾来到针线坊的时候,断然没料到里面是这样一番情形。

离得很远,便听到一阵阵哈哈大笑。近一些了,就听闻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在嗑什么一般。再往前走,便见满地都是零落着的瓜子壳。

清雾停在了院门口,立在院旁树下的荫凉处,拧眉望向院中。

偌大的一个地方,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而那玉芝,正在多人的簇拥下仰着头大笑着。

“给柳大人请安。柳大人万福安康。”

俏生生的声音响起,清雾转眸去看,便见两个宫女行到了她的身旁,正端正地给她行着礼。

清雾稍一颔首,问道:“平日里针线坊都是这般状况?”

为首的那个宫女答道:“大都是这般样子。只要玉芝在的时候,即便不是这般,也八.九不离十了。”

话语里竟是透出对玉芝的极其不满。

清雾听闻,浅浅一笑,“哦?”

“大人若是想要查看针线坊,不如稍晚些过了晌午再来。到了那时候,她在忙着,倒是更为妥当些。不过,不能太迟了。她惯爱早回,稍晚一些,就又在院子里了。”

这话简直是明晃晃地在出卖玉芝的行踪。

清雾心下疑惑,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颔首道:“你倒是有心。”

眼前这宫女相貌不错,隐约像是曾经见到过。

“你是…”

“回柳大人话。奴婢采萍,是针线坊上的。”那宫女温和地说着,抬起眼来快速看了眼清雾,又赶忙垂下。

清雾忽地想起来,这人分明就是在霍云霭寝宫外徘徊,又被路嬷嬷捉住了的那个。好似便是她,曾被玉芝扇了一巴掌。

清雾莞尔一笑,心里另有了计较,打消了立刻见玉芝的想法。与那采萍说道:“即使如此,那我晚一些再来罢。”

采萍松了口气,恭送清雾离去。而后转回院子。

临进院门前,看着院中毫不知晓柳大人来过一趟的针线坊众人,她心下愈发喜悦。

侧转过脸去,严厉地与身边小宫女低声说道:“此事可大可小。若不想被那玉芝训斥,断然不要将柳大人到来之事说出去。知道吗?”

小宫女平日里很是依赖她,闻言诺诺应了。

清雾回到昭远宫的时候,霍云霭刚好批阅完最后一张奏折。眼见清雾进屋,就将折子摞了上去,大跨着步子迎了过来,似是不经意般问道:“就要到上元节了,你打算如何过?”

清雾还在想着方才那采萍的举动,思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顺口说了自己先前的打算,“看花灯。”

“只是看花灯么?”霍云霭正轻捋着她鬓边垂下的发,闻言指尖微顿,又问:“我听闻文清岳近日来状况不佳。你若是得空,要不要顺便探望一下?”

“自是要的。”清雾说道:“旁的不说,单他上次救我一次,我也要去看一看。更何况…”

她本想说,更何况文清岳是看了她的痣后方才出了状况。转念一想,她并不确定他如今的情形是否真是这个缘由引起的。这般不确定的话语若是告诉了霍云霭,少不得要麻烦他再去细细查究。

倒不如见了文清岳后当面问清。若是当真如此,再与霍云霭讲了。

主意已定,再听霍云霭问起“更何况甚么”时,清雾便笑着答道:“文世子孤身一人在京中,家人都不在身旁。眼看要出了年节,顺便过去探望一下他罢了。”

霍云霭听她还惦记着文清岳是“孤身一人在京中”,心里颇有点犯堵。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人罢了,何须她如此用心?

清雾惦记着下午的事情,见昭远宫无事可做,便和霍云霭说了一声后,回了宁馨阁。

看着娇俏的身影远去,霍云霭唤来于公公,吩咐道:“赶制的那些花灯,尚未开始的全部停了,无需再做。明日事务,全部提至未时前。届时再为我备好便服。”

“那,汤圆呢?”

“继续做着。一半留下,一半装到盒中。”即便不能一同在宫中吃,也可让她多带回家些去用。

于公公跟随他多年,一听这话,心里约莫猜到了些,忙问道:“陛下明晚是打算…”

“出宫。”

霍云霭淡淡一笑,“看花灯。”

第93章

这天下午,天气尚可。空中无风,倒也不会太冷。

清雾往针线坊去,特意让窦妈妈跟在了身边。毕竟她也不知那采萍到底有几分可信。

还没到地点,便见采萍身边的小宫女在路边树底下四处张望着。见到清雾,她面露笑意。左右看看,无人在注意,便小跑着过来,引了清雾往小路上走。

窦妈妈见状将人叫住了,警惕地看着小宫女,把清雾拦住,半分也不往前走。

小宫女初时还不明白,待到看清窦妈妈眼中的不信任,顿时急了,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会为难大人您呢?不过是因着采萍姐姐说要防着玉芝的人看见,所以特意避开她们。不然的话,怕是咱们说不了几句话,玉芝就能知晓了。”

窦妈妈冷笑道:“即便她知道又怎样?大人做事,哪还需要她们准许!”

小宫女急了,脱口而出道:“自然不需要她们的准许。只是,若她们知晓了,往后刻意为难采萍姐姐,那往后还有谁能和大人通风报信来?”

这便是说,采萍有意将针线坊的事情告予清雾了。不只是现在,还加上往后。

听了她这番话,窦妈妈神色有所松动。回首望一眼清雾。见清雾点了头,方才催促小宫女继续前行。

采萍与其余三名宫女共用一间屋子。房屋不大,收拾得倒是极其整洁。采萍在进门最边上的那一个床铺。如今同屋的三人都不在,屋子里也没甚么椅子,她就邀了清雾在床上坐下。

清雾扫了眼四周,发现采萍的床铺与别人的并不十分相同。虽然被褥都是统一发的,但她在床单上绣了几朵小花。而且,离得近了点后,能够嗅到淡淡的清香。

似她这般寻常的宫女,自然无法得到熏香。这味道又似花香,想必是平日里攒了干花,特意用来染的味道。

清雾并未如采萍所言落座。而是走了两步边驻了足,立在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处,便淡淡开了口。

“你特意让我这时前来,究竟为的甚么?”

采萍见清雾不肯坐,便束手立在床边,低头说道:“甚么也不求。只希望往后大人能看在今日我帮过大人的份上,照拂一二。”

“照拂?”清雾轻叹,“我不过是个小小女官,自身安危都无法掌控,何来保你一说?”

“可是大人在陛下身边伺候…”

“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你终归是懂得罢?”窦妈妈适时将她话头截断,“大人无法应承你甚么。你若是想要拖那玉芝下来,想要说的话尽管与大人讲了。大人自会斟酌着行事。只是,这些是你自己要讲的,断然不是大人逼你为之。你若是觉得这般不妥,想要得到关照的应承后方才开口,那可是找错了人。”

采萍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我之前与玉芝关系颇佳,不然,她也不会在路嬷嬷手下将我救出。我知道的消息,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又如何?”清雾笑道:“玉芝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她的消息,与我何干?不过是因为你把我拦住,说有话要讲,所以我才耐住性子来听你讲一讲。你若肯说,那自然好。不行的话,那便罢了。”

听了这般决然的话语,采萍和小宫女都呆住了。

采萍已经盘算好,将玉芝的一些事情讲出来,既能够拉拢柳大人,还能将玉芝拖下水,何乐而不为?

谁曾想,柳大人根本不在乎。

看她似是不打算说,清雾就侧首朝窦妈妈稍一颔首,打算直接走人。

——她并非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打算离去。

正如她所言。她本打算是质问玉芝为何要在严嬷嬷面前故意搬弄是非,惹得严嬷嬷误会。之前采萍拦了她,她才改了主意。

但,她打算听旁的消息,不代表她愿意受人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