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早早带着娘家人到河滩镇迎接,一边领路,一边与谢氏介绍。

“河滩镇那大片的良田,有一万二千亩都是陈氏的家业,据说是曾老太公置下来的,说要留给她的嫡长孙。

郡主会打理,新县城建得很漂亮。郡主府还未建好,不过陈府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后宅的各处寝院照了荣国公的建造,杜鹃一来,就寻摸了全县的木匠去打家具,现下家具已经打好了,老夫人、君候、夫人院子里都摆上了。”

陈蘅是六七月离开,县衙、学堂是五月建成,转眼又近半载,连城南的陈府都建好了。

县衙一带住着县令、县丞等衙门的大小官吏,就是一些小官差也在那一带能分到一个一进小院子。小吏院子只得正房两间,东西厢房再各一间,后头又带了一个茅房和车马车,前头有正门,后头有后门,极是便利。

近了新县城时,看到城外有许多人正在掘护城河,有男有女,男人运土,女人挖土。

陈阔好奇地瞪大眼睛,指着那些人问:“阿娘,他们在做什么?”

立有侍女接过话:“在修护城河。”

城东河上的丈宽石桥已经建好,桥两侧又立了一个极大牌坊,坊上刻着“永乐邑,东门”字样,牌坊两边事建有一间石屋,这是冯娥说的“卫兵室”,是给卫兵们住宿的地方。

卫兵室建有镂空窗户,上头贴有茜纱,有人看到领首的乃是杜鹃,是罗捕头的妻子,连连打招呼:“罗嫂子接郡主回来了?”

杜鹃笑答道:“郡主回永乐邑了。”

“这下可好了,外头哪有我们永乐邑好。”

“是呢!”

“我们永乐邑现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比外头兵荒马乱的好太多。”

莫氏挑起车帘,看到卫兵憨厚又不失灿烂的笑容,看到挑着货担的村民,担子里一边装鲜果,一边是菜蔬,担儿颤颤微微,见着车队,退让路边,将担子放在路上,“这是城里哪家的贵人?”

立有人道:“是永乐郡主回来了!”

“是郡主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不走了!”

“郡主可是好人,在林西镇设的仙阵,拦住了好几拨窜入我县的山贼。”

这是近来百姓们流转的事,说是几个被太平帮逼得无路可走的山贼,想窜入永乐县占山为王,却被困在阵里,后来有百姓报到县衙,罗天羽去瞧,发现是几个山贼,当即将他们赶出阵林。

消息传出后,护县林阵就传得神乎其神,百姓们索性唤它叫“护民阵”。

村民听说是陈蘅,从担子挑了几个又大又红的果子,追着马车喊道:“郡主,郡主,我家果子熟了,你尝尝吧,又红又甜的果子!”

陈蘅挑起帘子,笑盈盈地道:“多谢了!”

“嘿嘿,是郡主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今年只收了两成赋税,家里的粮够吃,山上的果子也比往年结得多。”

“日子会越来越好!”

“借郡主吉言。”

莫氏看着这些陌生而真诚的笑脸,心下豁然开朗,将怀里的关关搂得更紧:“这里的百姓很淳朴。”

陈蘅去年收了两成赋税,今年也是两成赋税,百姓们能吃饱饭,有了干劲,县内亦有繁华之相。

马车穿过城东的县衙,县衙周围的商铺林立,只是依旧没有多少客人,茶肆、酒楼、客栈、布店、杂货铺一应俱全,茶肆里传出说书人的声音,时不时有人吆喝:“好!好!老张头,再来一个!”

“今儿上午的时辰到,还有北边新迁的歌娘子唱曲儿,多谢各位捧场…”

在离学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文房铺子。

第五百章 新家新气象

陈蕴发现一个眼熟的少年,正在与几个少年在争执。

“太后殡天,催促皇帝再立太子,要我说,这最有希望的当是三皇子,三皇子母族是瑯琊王氏,这可是四大世家之一,书快论坛。”

“三皇子母族是王氏不假,可他好大喜功,上回南疆一战,明明折损二万兵马,却与朝廷上报只得二千人…”

陈蕴错愕地盯着这些人看,一看他们就是文人,只不知是哪里的人,口音有南有北,还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她正要吆喝,只听陈蘅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马车里传来:“长兄,这里是永乐邑,离都城千里之遥,文士们也会议论朝政,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不必往心里去。”

都城的文人可不敢议论陛下立谁为太子,可他们就敢说,还敢点出这位皇子的不是,三皇子折损二万兵马,只报了二千人,这明明就是大败仗,可陈蕴听说打了大胜仗,这分有就是欺君。

谢氏挑起车帘,“阿蘅,你也不管管,祸从从口中,若是传到都城,你也得受罚。”

陈蘅道:“长嫂,你多虑了,这一路你瞧见我们风平浪静,却不知多亏了太平帮的数位镖师护行。单说我第一次从洛阳到颖川,一路贼匪不知几何,别说出州城、郡城,就是离开本县境内,每行五里必遇贼匪。

朝廷连贼匪都管不了,哪里有时候来管千里之外的读书人说了什么?长兄长嫂只管当成闲话听了便是。”

陈蕴愕然不小,这些话在朝廷是万万听不到的,可这些读书人居然在一处评点各位皇子的优劣。

“我怎瞧着其间一个少年有些面熟?”

杜鹃笑答:“君候,那少年是平安客栈的掌柜,姓董单名一个柯字。去年投在郡主名下,现在永乐城置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又置下三百亩田地、半座山头,那山上请了杨造林家的族侄种上了果树、茶树,又买了一户下人看守着养了鸡兔,日子越过越好。董掌柜闲来无事,就爱与学堂的几位先生、学子们说说天下事。”

学堂里传来一些女童的稚嫩的歌声:“小呀么小儿郎,背着书袋上学堂,不怕风吹呀雨打,就怕先生骂我懒呀,无颜见耶娘,无颜见耶娘…”

陈阔立时站了起来,寻声而望,指不远处的高墙,“阿娘,有小郎君…”

小孩子喜欢小孩子,突然发现原来还有小孩子,立时就来了精神。

又有侍女道:“公子,县衙旁边有学堂,分男学堂、女学堂,你若再大些,就能去学堂读书。”

谢氏惊道:“女子还上学堂?”

“县衙官差们的子女都在上学堂呢。学堂有几位先生,由县衙统一发放月例,不用各家再支付,每学期交五十文到二百文不等的学资就可入学,所需的书本学堂有,比外头卖得便宜,若是家中有兄姐的,可以用她们的旧书。新书也不贵,一本从十文到三十文不等。”

陈阔跳着叫嚷:“我要上学堂,阿娘,我要上学堂。”

谢氏佯怒道:“莫要吵闹,回头找你阿耶,我可经不住你吵,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

陈阔安静下来,一双眼睛久久盯着学堂方向,有羡慕,有欢喜。

马车轧轧,穿过城东进入城南,但见半边已建好,还有半边正在修建之中,有匠人见有车队过来,好奇地望了过来。

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一座新建的府邸,但见上头挂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匾,上书“陈府”二字,门前立有一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又种了两棵抱大的松柏,这树是原有的,树的周围用石头垒成了石台,台上可坐人。大树下面的枝桠被修去,只得顶上留了一团,远远瞧来,像是一面偌大的旗帜。

大门的式样与荣国府的很像,皆是铜皮包木,上头又有铜跋。

一个管事仆妇迎了过来,“恭迎老夫人、君候、夫人回家!这是永乐陈氏嫡支府邸,请主子下车、下马!”

府门缓缓打开,大门内,整齐地站着面熟的仆妇。

随杜鹃离开的仆妇、下人衣着整洁,个个精神抖擞。

莫氏一转身,大喝一声:“安郎,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到永乐邑的家了!”

谢氏错愕。

这可是新宅,婆母不会让死人进门吧。

没错,莫氏想让陈安瞧瞧永乐县的家。

她对陈蕴道:“扶你阿耶的棺木下来,让他瞧瞧我们永乐邑的家。你阿耶最护妻儿,定会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

陈蕴应声“是”,招呼下人先抬陈安的棺木。

谢氏浑身了颤了又颤,这可是死人,抬进去作甚?她住在荣国府,总是饶着灵堂走,她怕沾上陈安的晦气。

陈蘅下得车,与陈蕴一左一右的扶灵入了大门。

莫氏道:“安郎,这里和我们的荣国府很像,不,更有灵气,也更静雅,前院一样有大厨房、杂库房、仆妇们住的小院,都和荣国府一样,却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里更像家…”

“我们进二门了,二门与荣国府不像,一样的是主院瑞华堂,可外头的花木长得真好。”

杜鹃的母亲介绍道:“老夫人,这花木是请了县衙的杨造林来种的,有桃、杏、梅、梨等果树,来年春天,就会开花结果,这可是杨造林精心挑选的树苗。木樨堂种了橘树,琼琚苑种了松柏桃杏…”

莫氏指着那座阁楼:“那是珠蕊阁?”

杜鹃母亲忙道:“夫人,那正是珠蕊阁,照着荣国府的所建。”她又指着木樨堂不远处的阁楼,“那里是新建的阁楼,为小娘子所造,还得请君候与夫人赐名。”

她又指着琼琚苑方向,“那是二郎主与二夫人的寝院,周围的院落是为二房的公子、娘子所建。”

莫氏微微点头,“看似像极荣国府,却又不是荣国府,这里更有一种田园气息。”她一转头,欣慰地道:“阿蘅,你用心了。”

“有阿娘这话,阿蘅再累也值得。阿娘可别夸我太早,许是寝院还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我在瑞华堂让人布置了一间佛堂,旁处都与都城一样。”

陈蕴是意外。

莫氏是惊喜。

唯有谢氏,脸上无喜无悲,想到夫主、婆母抬着死人进来,心里给塞了一团苍蝇似的恶心。

临离开都城,谢家主特意见过谢氏一次,叮嘱她行事得体,不得忤逆婆母,不得违背夫意,而她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她处处以婆家为先。

谢氏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跟着一家人来永乐县。

第五百零一章 择祖坟

谢氏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跟着一家人来永乐县。

莫松夫妇与大管家招呼着下人们将主子的物件搬进来。

大厨房里,先来的厨娘、仆妇早已经预备饭菜。

一个时辰后,各处的行李归属各院。

沐浴的、用饭的,忙得不亦乐乎。

陈安的棺木,莫氏坚持要放到瑞华堂,说要让陈安熟悉一下新家。

陈蕴执拗不过,只得依了莫氏。

谢氏生怕莫氏再提出让陈安去木樨堂走一圈,那她夜里也不用安睡了,幸而莫氏与陈安介绍了一下家里各处有什么,种了什么,建了什么屋子,就令下人将棺木抬进瑞华堂。

仆妇下人们用了两天时间,方才整理好各院的物件。

莫氏的摆件、带来的衣料、药材都存放到瑞华堂的库房里。

陈蘅亲自动手整理好自己的私库。

这天夜里,陈蘅睡得很香。

陈蕴次日天亮就去了幽兰寺请悟非大师,请他选陈氏坟地,直至黄昏,方才带着几名护卫、侍从回来。

一回来就去了瑞华堂。

彼时,陈蘅也在。

“悟非大师选了三处作为陈氏墓地,一处是幽兰寺的东南方,那座山头初秋刚种了果木,山上还有新开垦的良田,是郡主府的官田。”

郡主府的东西,就是自家的。

“再一处,在河滩镇,就是曾祖买下的五片良田之一,有一片靠山临水,乃至一块风水宝地,只是若将坟地置于此,山水那片良田就得改作山林。”

“还有一处,是一座荒山,山虽荒,听悟非大师说,若是种成山林,垦荒成地,也是个好地方。”

“我问过悟非大师,他说若选上等,念百年昌盛,富贵百年,当属幽兰寺东南方的山;若论平安康健,当属荒山;若是求稳、求子嗣绵延,当选河滩镇。”

三处地方,一处能昌盛富贵,一处能得平安康健,另一处则是子嗣绵延。

莫氏道:“既然悟非大师说幽兰寺东南方当属上等,就选在那儿罢,一来紧临幽兰寺,可得神佛庇佑,二来也是个吉兆。”

陈蕴面有难色,“只是那一片的周围,都是平民家的田地,又紧邻几个村子,若要在那里建祖宅,可不大方便,不如河滩镇。”

“既建祖宅,当离县城更近些,大不了,我们家多花些银子,从平民那儿买下他们的良田、宅屋。”

陈蘅道:“河滩镇有我家一万二千亩良田,不如拿出一处易换,那里地势平顺,又离河较近,百姓定是乐意的。”

陈蕴似有不舍,“曾祖置的是上等良田,换百姓们的中等、下等到底亏了些。”

莫氏道:“你乃世族贵公子,怎可与民争利,宁可我们亏些,也不能亏了百姓。这样罢,八分上等良田易换他们一亩中等良田,六分上等良田易换他们一亩下等田,到了河滩镇,还可以将临近的山头送给他们开垦。”

陈蘅对幽兰寺东南方的山有些印象,那里的土壤薄,收成低,若莫氏放出这话,百姓们是愿意的,百姓的屋宅建在林间,若要真让他们搬走,还得费一番工夫。

她凝了一下,“母亲,这件事就交给我,我派县衙的官员出面处置,曾祖留下的良田原是留给二位兄长的,就从我新垦的土地里易换,照了当初建县城的规矩,他们会乐意的。”

当初建县城,要占三个村庄百姓的屋宅、田庄,是陈蘅出钱又出了好处,百姓们才纷纷迁走。

那一片有两个村镇,要让百姓们迁,只要许以厚利,他们会乐意。

陈蕴迟疑道:“怎好让妹妹操劳。”

陈蘅微微一笑,“县衙的官员们做过几次这样的事,会办得更为妥贴。”

事情远比陈蕴想的顺遂,因为早前有规矩,这次一发布出来,那两个村镇的百姓很是乐意,欢欢喜喜地去县衙领了搬家费,照着人头,一人二两银子,又由县衙的官差丈量土地,在陈蘅新垦的土地上重新给各家划分土地,办理地契,各家又在新的地方建房造屋。

到了冬天,闲着的百姓很多,不到一个月,新庄子上出现一座座新宅院,曾经的旧村庄上只余碎瓦、砖头。

待陈蕴再去瞧时,连他自己也被这速度给怔住了。

冬月二十是个下葬的好日子,陈安在陈山下葬,在他的一侧,将会迁来陈留太主。

陈蕴安葬了父亲,又请了几名大和尚去颖川郡迁来陈留太主,这次同来的还有湘老太公。待他看到新建的陈府,心下错愕不小,没想不到一年时间,一座新的陈府就伫立在永乐邑城内,而县城虽还在建设中,却已能瞧出他日建成后的规模。

只是,湘太公很担心,“永乐县人口不足两万,建这么一座县城,与郡城相比,恐怕只大不小哇。”

一座县城,却建成了郡城的规模,就算两万百姓全搬进来,也住不完这么大的地儿。

陈蕴道:“听家妹说,永乐县现在有三万四千人口,说是从北方迁来了一批难民,全县十一镇,共新建了三十五个村子,现有村子一百一十九个。”

“十一镇…”

永乐邑不是只得八镇。

陈蕴解释道:“冯县主的鸣石镇、新建的林西镇、林东镇,新建的三十五个村子皆属林西、林东二镇。这二镇的镇子已建成,镇上当铺、酒肆、杂货铺一应俱全。”

为了鼓励百姓,冯娥写了一系列的规划,先由县衙出资建镇,再将店铺租给新迁来的百姓,有钱的可以买,无钱的就租,甚至还实行了首付多少,按期再付的法子,只是这分期付房款要比一次性付出贵了二成,可就是这样,百姓们也乐意。

不过几个月,两镇的临街铺面卖出去四成,租出去全部。

湘太公听闻之后,心下不由得感慨一声:不亏是世家大族培养的女子,不比男子差。

只是,永乐县这地方到底太偏也太穷,一般要要建设这里,那就是将钱砸入一个无底洞。

他摇了摇头,“这里的荒山怎么卖?”

陈蕴想了片刻,“家妹给百姓出五百文一亩,鼓励他们开垦荒坡,再免三年税赋,家中无田地的,可照人头每家开垦二亩,开垦之后即由里正出具文书,请县衙司农带官差前往丈量,之后发放地契。而多余的荒地便照五百文一亩领取开垦赏红,三年期满,或继续赁地,或交还县衙。”

这样一来,怕是愿意开垦的百姓不少。

湘太公原是想买一座荒山,听陈蕴一说只得打消了念头。

“我来的时候,怎未见永乐郡主?”

第五百零二章 从历史话真相(三更)

(续上章)“我来的时候,怎未见永乐郡主?”

陈蕴笑道:“家妹被鸣石县主请去鸣石镇。鸣石镇要在与长河县接壤之处建一条阵林以做护县所用。”

冯娥觉得护县阵林很管用,能抵御外头的贼匪,就打上主意,早早就让鸣石镇的百姓预备好了的树苗,百姓们听说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各家都收集了不少树苗,选用丈多高、手腕粗的,有沙柳、黄杨等易活树苗,亦不乏果树苗等。

陈蕴继续道:“前几日,唐县令、钱县丞来访,与他们交谈一番,收益匪浅,家妹慧眼识珠,在任人用人上颇有见地,这二位皆是干臣能吏。”

湘太公心里暗道:陈蕴是贵族公子,哪里接触过什么官员,他以前在都城接触的,都是些掩饰、伪善之人,并非他们的真面目。

这世道真正的能吏干臣,怎会在一个女子手下做事。

贫穷、偏远之地的百姓,愚昧无知,故意抬高陈蘅,拿她当恩人一般供奉。

荣国府宁可将大把的银钱砸在这些毫无干系的百姓身上,唯恐便宜了颖川陈氏,当真是鼠目寸光。

他们甩掉颖川陈氏,但凭兄弟二人,怎能建起一个大世族,他倒要静观着,看他们兄弟有何能耐。

湘太公在永乐邑住了一宿,便带着侍从离去,一路上,看到无数荒山就摇头。

现下,荣国府兄弟俩分支出去,即便有些他的看法,他亦不说了,待得他们支撑不下去,部有求到他面前的一天,待那日,他再伸手拉上一把。

转眼前,就到了年节。

陈家人在永乐邑度过了第一个年节,陈蘅是在腊月二十二日才赶回县城,鸣石镇一带的的保民阵林已经种好。

陈蘅盘算着在县城边境一带都种上这种阵林,亦要在林间设一些关卡,也方便百姓们出行,但关卡不易太多,最好设下两处即可,一处自是从颖川入永乐的必经之地鸣石镇设卡,另一处就从与洛阳方向的林东镇设关卡。

正月十五一过完,陈蘅便带着杨造林手下的两个小吏去种植护民阵林,这一带的百姓听闻,亦纷纷四下寻找树苗,这一忙又是一个多月。

二月末,陈蘅回城后,莫氏将她唤了过去。

包括陈蕴在内,一家人神色严肃。

陈蘅笑道:“阿娘,这是怎了?”

莫氏低声道:“阿蘅,出大事了。”

陈蘅不解。

陈蕴道:“今日我在茶肆,与董柯几人闲话,有太平帮的弟子押货入城。听他们说,正月十五上元宫宴,陛下原本要宣布立太子,三皇子突然带数千精兵入京,包围了皇宫,逼皇帝退位。”

她蓦地忆起,在鸣石镇植护民林时,她曾问冯娥:“你催我于二月前返回,是都城有变。”

“上元佳节,三皇子兵困皇宫,为逼晋德帝退位,杀刘贵妃、四皇子。”

陈蘅问道:“这事载入史册?”

冯娥点头。

“后来呢?”

“七皇子手握暗兵,这是晋德帝交给他的,他一早潜伏宫中,视机而动。三皇子棋差一着,被七皇子毒箭所杀。”

陈蘅沉吟道:“七皇子才是陛下最信任的皇子。”

冯娥笑问:“你不觉得晋德帝的德,与德妃之德有什么特殊的喻意么?”

“什么意思?”

冯娥扬了扬下颌,“你以为,太后执意要莫静之嫁给七皇子,而陛下一直没有阻止,真是因为七皇子与莫静之有了肌肤之亲?”

难道不是这样的?

冯娥肯定地道:“在都城有人传言,说陈茉是帝凰女之时,太后与陛下就曾密召悟缘大师入宫,询问帝凰女之事。悟缘大师说了一句话‘帝凰女二月时在江南广陵,后在都城,不久将入宫。’”

二月在广陵,现又在都城的女子,太后思忖,除了莫静之不会有第二人,又说不久后入宫,太后顺势而为,宣莫静之入宫相伴。

太后、晋帝第一个想到的是莫静之。

尤其是“后在都城”这四个字,显然是被他们给误会了,后,是不久后,也可以是后来之意,但二人都认为是莫静之合乎上头说的。

帝凰女不是别人,而是未来的凤懿皇后,也是冯娥拿定主意抱大腿的陈蘅。

“太后宣莫静之入宫,实让悟缘大师相面。悟缘大师只说了一句‘此女贵不可言’。”

陈蘅问道:“德帝之德与德妃之德是什么意思?”

冯娥微微一笑,“德妃早前原是宫娥,虽是世家嫡女,却因生母早逝,不被继母所容,她与晋帝可谓青梅竹马。她行事不张扬,为护她周全,这些年来,晋帝宠的是刘贵妃,敬的是谢皇后,你不觉得谢皇后得宠不少,生下的全是公主,落胎的全是皇子,不觉得奇怪?”

“谢皇后落过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