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问道:“三舅以为,县丞一职几位表兄谁任为好?”

莫三舅不紧不慢地道:“要说人选,自是四郎更合适,可他是永乐莫氏的少主,这偌大的家业离不得他,建祠堂、选祭田,哪件也不能少他。这县丞一职,就让九郎去罢。十郎要襄助四郎,这几个镇上还有莫家的良田、店铺,这铺子得开起来,良田也要寻佃户耕种,琐事颇多,只四郎一人也忙不过来。”

莫四郎的眼眸微微一黯,父亲的话说得好听,还不是他更看重九郎。

可他知真相,却不能驳了莫三舅,只垂首不语。

莫四夫人心下一沉,就跟丢了一冰砣子在心,遍体生寒。

陈蕴又揖手道:“四舅一家就要到了,他们如何安顿,三舅可想好了?”

太上夫人不语。

老夫人频住呼吸,想听莫三舅的意见。

莫四舅一家的事,是陈蕴私下告诉给莫四郎。

兄弟四人一商量,最终还是决定告诉莫三舅。

太上夫人比他们预想的都要坚强,听说莫四舅染病没了,长叹了一声,语调沉重,难受了几日,人又恢复了过来。尤其知道陈蘅并未撒手不管莫四舅,还千里之遥送了解瘟疫的方子过去,心生感激。

莫三舅道:“十二郎夫妇都没了,四弟妇也是侥幸大难不死,早年追随四弟的下人也去了大半,他们也不易。”

几月前,广陵一别,竟成兄弟二人的永诀。

当时,太上夫人建议莫四舅随他们一道来永乐吧,可四舅母嫌这是小地方,不如金陵繁华,哭闹了一场。几位儿妇都是在江南人氏,更不愿来永乐邑,莫四舅只得听从妻儿的意思去了金陵。

此次,四房一家人因是逃难,就连莫四舅、莫十二郎夫妇的尸骨也成了骨灰带至永乐邑,当初为了将他们一家弄出来,水帮没少出力,又是趁夜黑送药入府,又能与他们约定时间,若水帮的人去得再晚一天,就一天,四房又得多添几条亡魂。

莫四舅母几乎是命悬一线,三副药当成一副熬下去,硬灌了两大碗,这才保住了命。

莫五郎亦倒下了,即便没去侍疾,可府里染病的人太多,由不得他自己。

同去金陵的族人,有的住在城外,侥幸保全了性命,而住在城内的听说好几户举家一个没剩,是听说家里有了病人,被官兵强赶出屋射杀的,家中值钱的东西,也被金陵的官兵搜掠一空。

莫四舅母是服下汤药后,趁着金陵太守府被烧,在夜里逃出城,只随身带了细软,摆件、瓷瓶等物,一概未带,又因府里埋过染病的死人,怕再染上病,逃命都来不及,那偌大的家业就更别提了,是全都丢了。

太上夫人问道:“阿蘅的婚期近了,家里预备得如何?”

陈蕴道:“母亲与阿雪预备了一百抬,她的良田、店铺颇多。”

太上夫人道:“阿西,你是亲娘舅,再给预备二十抬罢。”

莫三舅应了一声。

太上夫人道:“四儿妇到了,不必给她好脸色,这些年就数她爱闹腾,乡下祖宅若建好了,就送她到祖宅祠堂旁的佛堂静修,罚她向莫氏先祖请罪。”

要不是四舅母闹腾,四老太公不会病逝江南。

太上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下早就怨上四舅母。

以前还能忍,如今却是不愿见她了。

莫三舅道:“我将新置的四进宅子留给三房,五郎、七郎还是住城里的好,学堂的先生都是有饱学之士,瞧着不比广陵莫氏当年请的先生差。”

太上夫人轻叹一声,“我原有十万两银子的贴己,这一路过来,花光了不说,还让你贴了二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进去,给他们一份能吃饱穿暖的家业就行。”

“从我们的家业里头分三成出来给他们三兄弟。”

莫三舅母不干了,争辩道:“昔日几房分支,母亲是瞧着四弟、四弟妇一家在金陵有偌大的家业,那一处金陵的大宅子可不比莫氏早前的祖屋小,再有金陵城他们有多少店铺、又有多少田庄,母亲这才做主给我们分三成。

可你倒好,见四弟妇哭闹,就把三房的份子让出去。让出去又怎样,金陵一闹瘟疫,那偌大的宅子、城外的田庄,还不都成了别人的。”

死过人的宅子,还是染疫死去的人,宅子住着也不安心。

跟莫四舅去的族人,哪个不是打着主意,就算他们没死,也会当他们死了,狠不得将那偌大的家业吞了去才好。

太上夫人一直觉得愧对三子,小时候,他们夫妇最看重长子,因次子读书有天赋,九岁就有神童之名,又疼爱次子,莫四舅因是最小的儿子,也是心疼的,唯独对三子多有疏忽。

第五百三十九章 无情

(续上章)…唯独对三子多有疏忽。

可这几十年,家里家外,全靠莫三舅打理,在他们跟前敬孝的也是莫三舅。

太上夫人道:“这事,就照我说的,将镇子上三进宅子给他们安身,再分他们三百亩良田度日。他们三兄弟,一人一百亩。老四家的心眼最多,你当她没有藏私,他们要更多的家业,且由着他们折腾去。

丑话也他们说在前头,他日定居永乐县便罢,若是离开这里,这宅子、三百亩安身田地,必须交还给你。罢了,宅子的房契、良田的田契不必给他们。

他们来之后,亦不必将莫北父子的骨灰藏到你们这支的祖坟里,当日既然说明白了,也说过没有回头事,就不能坏了规矩。”

莫四舅没想母亲会说出这番话,“可他…是我四弟。”

“开了这个头,那些失散的族人,就会回头来找你,林子大了什么怪鸟都有,这族人多了,什么怪人亦有。我不能让那些所谓的族人给你惹来大麻烦,这四进宅子、三百亩救命的良田是你借他们的,不是给。

待天下太平,他们兄弟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老不死的,绝不会再过问半句。但若四儿妇想在这里安分生活,就必须去你父亲灵前思过忏悔。待她到了,不必让她来见我,只需告诉她一声:今生,我不会原谅她!永不原谅!”

若不是莫四舅母的闹腾,他的四儿不会死,十二郎夫妇也不会死。

莫四舅母这人,你待她好,她就蹬鼻子上脸,只有冷着她,她才能规规矩矩的。

莫三舅母有些怵四舅母,委实这位太过闹腾,整个莫家能压制住莫四舅母也只有太上夫人,太上夫人说了不会原谅她,也不会见她,那就是说得出,也做得到的。

太上夫人搂着十一郎的儿子,微微一笑,“还是我的小重孙乖,这板栗糕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积食,陪曾祖母到外头走走。”

陈筝与沈氏快走几步,伸手扶住太上夫人。

两个孙儿妇垂首不语。

莫三舅几人便各自散去。

太上夫人到了花园里,“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三房的郎主是我孙儿,他们也是我孙儿,家主提议给三成家业,我却反对?”

沈氏知道:“祖母是世间最慈和不过的长辈。”

就他们这些家业,还是莫氏母女给张罗来的。

太上夫人有体己,一路上早花光了。

当初四兄弟分支,就数他们这房的家业最薄。

且永乐莫氏这支也有兄弟几人,照着大世族分家的规矩,祖业祖产是要留给长子这房的,公中的财产长子占一半,剩下一半再由其他的嫡子平分,而庶子能分的只是一份饿不死、又能安身的家业罢了。

太上夫人轻声道:“你们不懂啊!你四叔三个儿子,唯有这十二郎的性子最像他,磊落、豁达。这五郎、七郎被四儿妇教得一肚子心眼,一旦分了他们家业,若来日天下太平,他们肯定会另觅他处。待他们离开,这些家业,他们是宁可卖成银钱,也不会给你们。”

就四儿妇母子那性子,太上夫人最是了晓。

他们来永乐邑,其实就是为了躲避战祸。

家业给他们分得再多,他们将来也只会变换成银钱。

且,四舅母最是个爱藏私的人,就算金陵那么舍了银钱,只怕这银钱、细软也值不少钱。

四房人的家底,太上夫人心里可有数得很。

“就算家主给了三成家业,他们还不会知足,想要从中分一半;就算分了一半,他们还会说,莫氏能有今日,是因为他们的父亲会赚钱,应该分得更多。

贪婪、自私,是五郎、七郎最似你们四叔母之处。我不是无情,而是不愿看你们翁父被欺。他也是有子孙的人,总得替你们思量一二。”

几个孙儿妇听到此处,心下一暖,看着太上夫人的眼光逾发感动。

太上夫人柔声道:“我知道你们两孩子是好的,十孙妇虽是商贾之家,会是个有福气的,你劝着十郎主,让他莫急莫燥,想要入仕也会有机会的。”她微微一笑,“等着吧,你们俩的后福都大着呢。”

陈筝忙福身道:“孙妇承祖母吉言。”

太上夫人呵呵一笑。

陈筝的父亲陈宜、兄长陈笙亦都在永乐邑,也亏得她当地下手得快,置了处三进宅子,又买了座荒山垦地,否则还真无法安顿。

陈宜一家刚入永乐邑不到十天,外头就暴发了瘟疫,官衙下了通告,只许出不许进,就连邑中的百姓也都不出门了。

沈氏道:“祖母近来可是闷,若闷了,孙妇陪你去看戏。”

“陈家那边,阿蘅要出阁,你们是做表嫂的,过去帮帮你们姑母,她一个人要带孙儿,又要张罗嫁女,定忙不过来。将陈闯、陈闹接来,正好与六公子作伴。”

六公子正是陈筝与十一郎生的儿子,现在有两岁余,最是可爱好动的时候。

莫九郎接任县丞一职。

莫十一郎做了永乐邑城卫营长官。

九月初二,冯娥与王灼成亲,婚礼很隆重,城中的先生、文人皆去道贺,因冯娥是商贾,商户们亦都去了。

冯娥的嫁妆有九十抬,莫氏为王灼预备三十六抬聘礼,也算丰厚。

陈蘅因待嫁,这一日未去,留在自己的珠蕊阁绣嫁衣,说是绣,其实是一早就备好的,她不过是做做样子。

九月初八时,慕容慬的九十抬聘礼从太平客栈里浩浩荡荡地抬出来,在二环街兜了一圈进入城南陈府。

莫家、张家等都去道贺观礼,陈蘅的嫁妆备了一百二十抬,放在陈府的后院里摆着,这整个永邑都是她的封邑,因陈蘅会打理,堪比公主之隆。

九月初十,天未亮,陈蘅被莫春娘唤醒,沐浴、更衣,穿戴好后,吃了一碗参汤,就被长兄陈蕴背上花轿、离了陈府。

慕容慬骑着骏马,时不时地抱拳。

元宅大门前,早有一个与慕容慬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立在一侧,正引颈张望,一看到新娘子到了,迭声大呼:“长兄来了!放鞭炮!”

燕儿看到这女子,讶异地张着嘴巴:“你…你是…”

“燕儿,怎么不认得我了?”

燕儿眨巴着眼睛,“你和元盟主…”

“我们是孪生兄妹,他是我长兄,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燕儿,今儿我不与你抢吃的,快进门,需要什么与我的侍女说,让她去了给你。”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这也长得太像了。

第五百四十章 慕容慈(三更)

(续上章)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这也长得太像了,还真是兄妹,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们都以为原来的朱雀是盟主,原来这个才是真的。

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盟主长得好看,她这妹妹也不俗。

一个男装,一个女装,都这么漂亮。

原来朱雀的容貌可男可女,无论是男装还是女相,都是绝色美人。

御蛇看着门口那个顶着殿下五官的女子,心里气恼不已,“为什么不让我扮?少主又玩什么?”

要扮美人,怎么也该是她风/华绝代的御蛇。看着周围那无数惊叹的目光,御蛇心里直痒痒,用殿下的容貌扮成女子,原来可以这么美,可以这般吸引人,好羡慕殿下的美貌。

御龙环抱着双臂,“你若敢坏了殿下的大事,别求我保你。”

他好意地提醒着御蛇。

御蛇蹙了蹙眉,“是为了她的名声?”

朱雀是男人,与陈蘅同住半年,这听起来是不大妥当。

但如果,这朱雀是女子,是盟主的孪生胞妹,概念又不同了,可以说是她胞妹牵线,成就了一段良缘。

唉,盟主为了陈蘅,还真是煞费苦心,故意选在今日让“胞妹”显身,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气度,而这人选,与以前的朱雀一样,有一种冷艳之美,又穿了一袭大红的衣裙,跟团烈焰似的,让人亲近不得。

盟主“妹妹”往门口一站,送亲、迎亲的人目光齐齐汇聚在她身上,尤其是男人,一个个都迈不动步子。

莫十一郎策马奔了过来,“是朱雀!”

陈蕴心下迷糊,不是说朱雀是元龙,现在这位是怎么回事?

“朱雀!”莫十一郎跳下马背,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揖手道:“好久不见!”

盟主妹妹揖手道:“莫十一郎,好久不见!今日我长兄成亲,一会儿可得多饮几杯。”

这声音,分明就是以前的朱雀,身量也是,模样更是。

啧啧,这兄妹二人长得可真像,若是两人同着女装,或是同着男装,一定甚是有趣。

拜完天地,陈蘅被喜娘送入洞\房。

燕儿一股风似地奔进来,“郡主,我看到朱雀了!”

以前他们都以为朱雀是盟主,可盟主都未曾解释过。

现在知道是弄错了,那不是盟主,而是盟主的妹妹。

燕儿当成新鲜事一般地说给陈蘅听。

“是孪生兄妹,长得可真像!”

慕容慬哪有什么孪生妹妹,别说妹妹,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没一个,只他一人。

他这么做,是为了她,他不愿意她被人非议。

更不愿让见过他的人以为,朱雀曾是她的女护卫,朱雀身为男子却与她同吃同住半月之久。

他是在维护她,早前什么也不说,却在今日让“妹妹”显身,各种猜测、疑惑亦能不攻自破,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世人只会说,帝月盟主知恩,为报陈蘅求妹之恩,迎娶陈蘅为妻。这会是一桩美谈,于他、于陈蘅都有益。

他待她的好,她收到了,也铭记于心。

陈蘅的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郡主,你饿了没,听说主院有小厨房,还备了会做都城菜式的厨娘,婢子让厨娘给你预备吃食。”

“我想吃莲子羹。”

“诺。”

燕儿刚出去,慕容慬就进了洞房,用手掀了盖头,四目相对,“阿蘅,你今日真美!”

“你…不去外头?”

“水帮帮主、太平帮帮主都来了,有他们应付着,我先过来陪陪你。”

他坐在她的身侧,他穿着大红裳,一点不突兀。

“门口的朱雀是谁?”

“定王府大郡主慕容慈!”

据她所知,前世的慕容慈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女谍者,为收集情报,藏身楚馆做乐师,引得不少都城贵公子倾倒裙下。

她更是南晋宁王父子的“红颜知己”,袁大司马去楚馆,也非她坐陪不可。

慕容慈本是庶女,因她对北国的贡献,被燕帝破例封为“一等郡主”,封号“北定”,定王之女,封为北定,这意义非同寻常。

她的夫婿是一名斥候,也有人说原是一位侍卫出身,但具体身份无人知道。

陈蘅问道:“你是为了我,才请她出山?”

“她来永乐邑,受命于定王皇伯父,回头还得劳你从中说项,她此行方不辱此命。”

“她不是已经成亲了?”

“有一双儿女,皆养在定王府中。”

定王对北燕皇族的贡献不可谓不大,不仅因他执掌天眼阁,还亲自去斥候打探情报、消息,就连天眼阁也是他所创。

慕容慈成亲前,为了北燕,牺牲美色、名节;成亲之后,但有所命,就没有她不愿意的。为了北燕一统天下的大业,慕容慈几乎可以牺牲所有。这次慕容慈来永乐邑,也是为完成使命,千里之遥前来南国。

“不知她要我如何帮忙?”

“此事,还是她亲自说的好。”

难怪她能将朱雀学得十分像,也只有这样的谍者才能学得维妙维维肖。

燕儿与朱雀相处半年余,连燕儿都认定她就是朱雀,骗过一人眼行,杜鹃更认定是朱雀,拉着慕容慈要“叙旧”,依然就是故人重逢,彼此说不出的热络。

杜鹃原有怀疑的,可荣国府、江南的事,慕容慈能答得滴水不漏,最后以为朱雀是盟主的事,也被她打消了。

“真是奇了,你与郡马长得真像,我都辩不出来。”

慕容慈俏皮问道:“我长兄曾有三次接近郡主,你猜猜,是哪三次他与我换了身份,给你一点提示,第一次在都城;第二次,还是在都城;第三次在江南。每次换身份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杜鹃想了良久,“王园里!是不是?”

慕容慈不答。

“肯定是王园!”

旁边又有个侍女道:“我也觉得王园,不是有一次,朱雀写字,要与王三郎斗字,定然是那次。”

碧桃没与朱雀相处过,但她就是觉得肯定有这一次。

“还有一次,应该是将叛党余孽丢下水,这可不像你做的,定是盟主做的。”

青梅亦跟着附和。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喷(加更,第四更)

青梅亦跟着附和。

慕容慈依旧是笑而不答,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更相信,跟在陈蘅身边的是自己,而盟主只是偶尔出现。

“这第三次在江南…不会是…是船上那次,不是你,是盟主,所以他才敢入虎穴?”

慕容慈道:“三次,有一次猜错了,但是,我却不会告诉你们,你猜错的是哪一次。杜鹃,我们相处半年有余,你居然有猜错的时候,我很伤心。”

猜错了一次,到底是哪一次?

几个人想破了脑袋,尤其是杜鹃又细想了一个遍,依旧不知道是哪次不对。

斗字那次,肯定是郡马。

踹人下水那次,难不成是朱雀做的,而不是郡马?

还是在船上,自愿潜入虎穴的不是郡马?

到底哪次的说错了,既然错了一次,便有一次他出现时,他们却不知道。

杜鹃道:“我们难得见面,这次你来永乐邑,可要多住些日子。”

“这可不成,此次我下山,是为了给圣女预备嫁妆。”

几个侍女更是讶异。

圣女是什么人?以前没听过这种称呼呀?

慕容慈继续道:“你们不知道吧,帝月盟圣女与北燕博陵王殿下订亲了,将要成亲,这可是我们帝月盟的百年盛事,圣女乃是老盟主之女,我长兄是老盟主的弟子,马虎不得,嫁妆定要预备得丰厚、体面。”

她们在这里说话,参加婚宴的女眷们在一旁听着。

帝月盟还真是厉害,盟主娶了南国的永乐郡主,圣女又要嫁北燕的皇子殿下。

有妇人问道:“是嫁为正妃?”

“自是正妃,若是侧妃,我长兄定不允这门亲事。圣女之位仅次长兄,嫁妆要备得极丰,我要采买天下最美的丝绸,来永乐邑是想请冯县主亲自设计六套独一无二的头面首饰,也要请本邑最好的绣娘,绣一件世间无双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