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慬却为了一片深情,不惜一切也要与陈蘅再做夫妻,他想要的,是生生世世都要与她纠缠在一起。

“韩姬说,当时我留下凤佩,她拿到凤佩时就曾昏倒过一次。”

他们真正有了夫妻之实时,难道就是那时,她忆起了前世。

她说,他会剜她的心。

他怎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慕容慬沉声道:“如若,她真的不愿嫁我,我放她离开!”

外头,传来燕高帝的怒吼声:“慕容慬,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我北燕皇家,就没有你这妇人之仁之人?”

他的身后,跟着定王。

定王似有失望之色,“阿慬,在你身上,陛下与朝臣、百姓寄予厚望,为了大燕皇族,也为了天下苍生,你必须娶她。”

“她若识相,就娶为正妃;若不知好歹,纳为姬妾又何妨?朕岂能容她说不。”

居然敢打他们大燕皇族的脸面,说什么要退婚。

这是奇耻大辱,只有他们大燕皇家不要别人,哪有被人退婚的道理。

国师忙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火族灵女是世外古族神圣般的存在,一旦嫁人,必为正妻。陛下当年能娶圣女为妻,到了火族灵女这儿,臣希望,能让殿下娶她为正妻。不可辱没世外古族!

在古族眼里,他们是仙,我们是人,她如陛下,陛下如平民,尊卑有别,一旦轻辱,必受天谴。灵女的灵力法术修为,容不得我等放肆。她愿意下嫁博陵王,是博陵王之幸;就如尊贵的公主,要下嫁平民百姓…”

在国师的眼里,火族灵女是高高在上的。

燕高帝不为所动。

比他们还尊贵,他是人间的帝王,他们是北燕的皇族,当是尊贵的,更是高高在上。

国师道:“火族灵女若沦为姬妾,医族的族长与长老们必不会答应,一旦此事传出,南疆巫族也将会闻风而动。

想世子那边不是传来消息,说西魏、南晋皇宫都有巫族人出没,要说对付巫术,陛下,臣不会,对付蛊术更是乏力。普天之下,能压制巫族的唯有火族灵女…”

古族是拥有神圣血脉之人,三族中之中,尤以火族灵女为尊,在若干年前,就是医族的圣女见到灵女,也要跪下恭迎。

而巫女是三古族排于末尾的,在灵女、圣女面前更得俯身跪拜,尤其是灵女,相传她握有克制圣女、巫女的神通。

燕高帝眸光移向慕容慬,“你若是朕的儿子?就别让朕失望,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你还能治理大燕的万里江山。”

定王轻声道:“这事不怪博陵王,要怪,就怪其间挑唆之人。”

慕容慬揖手道:“禀父皇,她若不甘下嫁,儿子不会强迫她,还请父皇应允放她回南国。”

凰女境里,陈蘅坐在瀑布前,手里捧着一大盘的凤果,粒粒无子,味道甘甜,听着外头的对话声。

他要放她回南国,他到底还是心软的。

燕高帝怒喝:“你…心慈手软,能成何大事?”

“难道父皇希望我与我大皇兄一样?”

慕容忻嗜杀成性,手段狠辣。

燕高帝轻哼一声,“朕老了,北燕早晚会要交给你们这些后辈。”

定王道:“阿慬,陛下为谁?还不是为你,这些年步步为你谋划,他的一片苦心…”

“若非父皇,我怎会被人追杀逼离北国,又怎会被逼得扮成女人?”

陈蘅误会他,他一片真心,却因燕高帝的算计,以为他待她只有利用,没有真情。

“混账,你这是怪朕?”

慕容慬不答,显然是着恼了。

定王忙道:“陛下莫恼,他说的就是孩子话。继后禁足深宫,不如…就降为妃位。”

燕高帝有些意外,“你要朕废后?”

“不是废,而是降位,她心胸狭隘,为一己之私,就能算计嫡长皇子,不得不罚。至于萧氏那边,臣去说。”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凤果

“不是废,而是降位,她心胸狭隘,为一己之私,就能算计嫡长皇子,不得不罚。至于萧氏那边,臣去说。”

“朕不废后,你以为朕会畏惧萧氏,臣就是臣,朕岂会畏惧他们。不过是…”

慕容慬冷声道:“她是父皇在乎的女人,在乎到让她与母后相提并论。她满腹算计,哪里配与我母后相提?”

“朕若废后,你是不是就能将凤歌留在身边?”

这是两件事,怎么变成一桩。

此刻,只听一个声音道:“陛下此言可是当真?”

是陈蘅的声音,她不是消失了,怎么又坐在榻上?

所有人互望一眼。

突然消失,突然出现,难不成这也是灵女的神通之一。

燕高帝觉得有些恐惧,如果陈蘅要杀他,他不是防不胜防。

陈蘅轻哼一声,“火族之人,不会枉杀无辜,要杀,也只会杀大\奸大恶之辈,你…是个明君。”

慕容慬一阵狂喜,“阿蘅,你刚说的可是当真?”

“不会杀你父皇?”

“是你说父皇若废后,你会留在我身边…”

陈蘅“嗯”了一声,“继后不该被罚?她算计过你。”

她心里还是舍不得他的,既然逃不掉,就勇敢的面对。

对慕容慬,前世的她一直是爱恨交织,她可以为他而死,却不想再与他相伴余生。她想守护的、陪伴的是慕容昊,是她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太多的儿子。

“该!该!一千个该罚。”

慕容慬连连附和,燕高帝看着这样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涌上来。

有没有骨气,人家愿意嫁,他就乐成这样,联手要把自己的父亲给卖了。

定王与燕高帝连使眼色:这买卖做得!

燕高帝道:“朕一言九鼎,继后这几年连番做错事,朕若废后,凤歌,可别忘了你刚才所言。”他继续道:“过几日便是二月初二,日子就定在今日罢,你若嫁予我儿,二月初三朕便颁旨!”

落音时,他已拂袖而去。

一出大殿,燕高帝低声厉骂:“皇兄,你看到了,那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

“不愧是陛下的种,当年陛下娶得元皇后,不也是这般巴着、捧着。母后瞧不过去,要立规矩,你还护着。母后私下与我直说你耳根软。

过一阵儿就好了,你我兄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久别重逢,又闹了这么一场,以臣看,定是阿慬做错了什么事,否则哪会放下身段?”

人家小夫妻的事,一个当翁父、翁伯的去插手,实在不像话。

当年,燕高帝就是这样回太后的,“母后,儿臣房里夫妻间的口角之事,母后还是莫要过问。夫妻吵架,床头吵罢,床尾合。”

堵得太后生了一场闷气,还是定王妃开解太后。

定王妃回府学给定王听,定王连连摇头。

再精明的女人,做了婆媳,便与儿妇争风吃醋,即便贵为太后也免不了落俗。

大殿上,陈蘅低声道:“我饿了,许久没吃肉。”

慕容慬大喝一声:“来人!快给凤歌圣女预备吃食,要肉菜,越精致越好!”

御狗看看坐在那儿的陈蘅,一袭蓝衫,道不出的清冷出俗,现在这模样倒与韩姬有得一拼,怕是比韩姬还要冷艳。

国师坐在一边,在琢磨她是如何消失的又是如何突然间出现。

陈蘅坐直身子,“国师刚才为我说话了,这一盘凤果送给你。”

凤果,这是什么果?

国师立即扭头,疑惑地看着她手里一大盘红艳如火的要子,像心状,他接到手里,还未取,慕容慬就抓了一大把去,“你哪里来的?”

国师试着吃了一枚,很甜,一枚下去,还有充盈的灵力,浑身都是又暖又舒坦:“凤果?你莫非去了天上?”

陈蘅笑而不语。

慕容慬则想着,下次再得罪她,她一走了之,难怪他找不着人,原来她去了天上不成?

国师想吃一枚种子,连吃了几枚也不见一枚,这果子当真奇特,竟是无子之果,“为什么这叫凤果,而不是心果,明明像一颗心。”

陈蘅不紧不慢地道:“树名凤花树,盛放之时,有九片花瓣,片片如凤尾纹印在花瓣,盛开之时,仿似烈焰在烧。结果之后,形如凤心,粒粒晶莹,我不知为何此果无子…”

国师忙道:“无子甚好,此乃仙果。咦,阿慬,这是送我的,你吃慢些,给我留点儿!”

慕容慬只觉得好吃,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不少。

陈蘅给的,不给他,却要送给国师,见者有份,多吃点儿。

国师吃完后,还没有走。

慕容慬一脸不快,他们夫妻重逢,这赖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国师问:“圣女既去天上,不知天上如何?”

“瑶台琳宫,仙果仙花,自不是凡境可比…”

这个,他也知道啊。

陈蘅显然不愿多讲,面露不耐之色,慕容慬不愿意了,扯着嗓门大呼:“狗腿、猪头,送客!”

国师还没说完话,怎能走。

不管他愿不愿意,生平第一次,被慕容慬让两名暗卫给请出来。

慕容慬定定地看着陈蘅,他看不透她。

为什么呢?

明明很生气的,怎么就改变主意了?

如果她多来两次,他也不要活了。

“当初离开,是因那个梦?”

陈蘅抬眸,定定地看着他,是因为她发现他骗了她。

前世,她中了蛊术,竟会在晚上迷糊,喝了酒的她,更是记不住他。

陈蘅不说话,看着满桌的肉菜,正要挑羊肉,他又拿着玉碗取过一块羊肉,“这是羊脊肉,我让厨子挑了最好的羊羔做的。”

“你用罢。”陈蘅道出三个字。

她现在感觉很繁复,爱有之,恨有之,憾亦有之,被她忘掉的,是她前世最珍视的记忆,随着记忆封印的还有她的修为,她现在的修为晋级了,先天圣的高手。

先天圣,也是圣者,这也是她气质改变的原因。

慕容慬凝了一下,她明明已经心软,却又不愿理他,这是又何道理?

莫非她现下很为难,他们之间,若是心结不解,很难携手。

他吐了一口气,不急,来日方长,他定会解开她的心结。

陈蘅吃饱之后,在偏殿入睡。

慕容慬在她睡熟后方才进来,静静地凝视着,仿佛在做梦。

第五百六十四章 拒绝

翌日一早,宫里的女官就到了。

“你们要接走圣女?”

女官行礼禀道:“皇后以为,既然殿下要与圣女完婚,规矩不能坏,当于宫中待嫁。”

不远处,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翩然而至,“帝月盟圣女出阁,在宫中待嫁,这不是皇后瞧不起我们帝月盟。在下帝月盟右护法——飞虎,特奉盟主之命前来接圣女回帝月山庄。”

昨晚,陛下回到宫中,特颁旨意:博陵王与帝月盟圣女于二月初二完婚。

女官态度倨傲,昂首阔胸地道:“皇后说,江湖女子,不识礼仪宫规,接她入宫是教导规矩,免得他日与丈夫拌几句嘴,一不如意就闹离家出走,坏了皇家体面?”

陈蘅的脸微微一变。

皇后又不是慕容慬的亲娘,能算计慕容慬被人追杀,让她入宫学宫规,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慕容慬迈出殿门,冷声道:“本王的事,还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殿下,不能坏了规矩,嫁入皇族的女子,哪一个不曾学过几月宫规。定王世子妃当年学了三年。到了凤歌圣女这儿,因她来自江湖,规矩更不能变!”

慕容慬厉喝一声“滚——”

这女官,可是皇后身边得宠的。

他微微眯眼,陈蘅若是入宫学规矩,这其间不晓得又会生出多少事。

陈蘅失踪,宫里最欢喜的便是皇后与丽妃二人,他只当不知道罢了,现在听说将要成亲,又跳出来说什么教陈蘅规矩?

“殿下…”女官轻呼一声。

飞虎揖手:“在下飞虎,特来王府恭迎圣女回山庄待嫁。”

慕容慬对御狗道:“去禀罢!”他移开视线,冷声道:“告诉皇后,我的王妃不劳她操心,凤歌圣女的规矩学得很好,昨日父皇在府中得见,多有夸赞之词。”

燕高帝会夸圣女凤歌,这不可能!能不挑出毛病就是看重,还能夸人?

“可是…”

女官显然不信慕容慬的话。

“可是什么?你连陛下的话也要质疑?回去复命罢,让礼部操持好本王的大婚,莫出乱子就是对本王最大的恭敬。”

陈蘅不会喜欢继后,他也不愿意陈蘅去学那所谓的破规矩。

飞虎早早就备了最好的车辇,陈蘅蒙面白巾出来时,女官几人看似恭敬,却用余光打量着陈蘅。

都道圣女凤歌美艳无双,光这一身的气度,不知道要压下多少佳丽。

陈蘅上了车辇,这是她第一次见御虎,此人眼神正,态度也谦恭。旁边还有四位美丽的侍女,清一色衣着粉裳,挽着一样的发式,脚步轻盈,定都是精通武功的。

慕容慬低声道:“帝月盟老盟主是我舅父,亦是你‘父亲’。”

她的身份,他一早就安排好的。

只要她不再生他的气,让他做什么,他亦甘之如饴。

“老盟主还在,你…”

“做戏做全套,我知道给你弄一个阿耶出来不大好。可…可是,我舅父真是极好的人,你见过就知道。”

她给个好脸,他就能蹬鼻子上脸。

这么大的事到时候需要老盟主出来震场子,也得露露脸,不然这不是告诉天下人,说凤歌就是陈蘅。

陈蘅险些没给怄死。

什么叫“给你弄一个阿耶出来不大好”,明知不好,还不与她商议,她就莫名多了一个“阿耶”。

“你亦不想让南晋皇族知道此事,更不能累及你家人,这是最好的法子。”

他答应了护她,就会连她的家人一道保护。

她是南晋贵女,他是北燕皇子,而这两国交战多年,不死不休,早成仇敌。在南晋、北燕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和亲一说。

“什么法子?我瞧就是你为了省事,拉你舅父出来顶缸。”

“这件事,我外祖应了,能做医族族长孙女,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这不,不白占你便宜,外祖和舅父可是预备了好大一笔嫁妆。”

能有天下掉美事的?

陈蘅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钱财原是身外物,她要钱要物,也是拿得出来的。

只是,谁会嫌自己的钱多。

慕容慬一脸无辜状。

“又说是为我好?你下次再这样子,我可撂挑子走人。”

“不会,不会,再没下次。”

帝月盟老盟主之位,寻常人做不来,还非得医族的少族长不可,一来医族人精通医术,天下闻名。在民间与江湖结下不少人脉,也只有他们才能收拢整个江湖的能人志士。

慕容慬殷勤小心,跟只哈巴狗儿似地哄着陈蘅上了车辇,瞧得博陵王府上下的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咱们这位殿下如此放低身段,往后恐怕夫纲难振。

呜呼,未来得看主母的脸色过日子了。

主子如此,低下的人,只怕过之而无不及。

今儿天一亮,整个燕京都轰动了:博陵王寻回圣女,二月初二就要完婚。

这可是北燕最大的盛事,一时间,燕京的各成衣铺子、首饰铺子生意红火。

帝月山庄在燕京城往西十二里的西山,是一座偌大的庄子,在帝月盟声名扬出去后。花了两年时间建成现下的规模,北燕皇帝亲笔书写大匾“帝月山庄”四个大字,更是奠定了江湖第一大派的地位。

这是有北燕以来,北燕皇帝第一次承认的江湖门派,这让加入帝月盟的北国门派们很是骄傲,各门派的人出入帝月山庄更是殷勤。

雪山派、天山派弟子皆在帝月山庄领到了差事,听说在南国都很不错,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一时间,一座帝月山庄,将北国的江湖门派拧成了一股绳。

通过帝月山庄,北燕的江湖中人也有建功立业、入仕为官的机会,在北燕江湖人的心目中地位颇高。

沿着西山拾阶而上,不多不少,六十六台石阶,登上之后,眼前视野开阔,能见平整地主建立的庭台楼阁,山门威武,门口静立着四个江湖弟子打扮的男子。

齐齐揖手,“恭迎圣女回家!”

陈蘅心里犯着嘀咕,给她找了一个爹,还多了一个娘家…

心里膈应得紧,可她知道,慕容慬这么做是对的,若永乐郡主嫁博陵王,这不是和亲,就是叛\国。自来身居高位才,没有皇帝的应允,私下婚娶,情同叛\国。

他其实可以用“和亲”,让她嫁过来。

第五百六十五章 巫蛊(三更)

他其实可以用“和亲”,让她嫁过来。

若真是如此,永乐邑就得收回去,从来没有人给和亲的郡主、公主赏下封邑的,这不合规矩。

山门大开,两侧站立了不少男女老少,个个皆着劲装、骑服,一身干练,女子英姿飒爽,男子英武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