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若有女儿,还不得笑醒。

可这是陈家的女儿啊。

他要说不是,看一边已经信了的定王,就知道连定王这样的人都信了,他再解释也是无用,解释多了,反而被太上皇与定王认为他是推卸责任。

太上皇胡闹,是被白昊哄骗了去。

可他却是清醒的。

慕容慬瞧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印上去的,不象纹身,就似真的胎记,可这没道理啊,难不成这真是巧合。

太上皇道:“让礼部给拟个好听的封号,一定要好听,不好听,孤的孙女可不要。”

他一手牵一个,带着一双孙儿孙女离去了。

定王问道:“那小姑娘真是陛下与皇后…”

“朕真是被那小子给坑惨了,那胎记是怎么弄上去的,朕瞧了半晌,硬是没瞧出来。”

慕容想道:“如果瞧不出来,便是生来就有。”

不可能啊!那明明是皇家嫡脉才有的胎记,怎么可能出现在陈家姑娘的身上。

慕容慬叹了一声,“文郡王接任知府的事,不是皇伯父,也不是定王府,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真让朕不解。”

慕容想揖手道:“这件事易早不易迟,我恐其间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陛下还是早令接任官员赴任永府府好。”

慕容慬道:“皇伯父以为,谁人合宜?”

永乐府有玉矿,这是无价之宝,现在不开采,将来必采,没有可靠的人任知府,仅这个秘密出去,就会惹来他人的觊觎。

永乐府对帝后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帝后共同建造的桃花源,更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要接任知府的人,不但得是皇帝信任的,更得让皇后满意。

“柳仲原、王灼最是合宜。”

慕容慬道:“柳仲原牵入此事,当避嫌,就定王灼(王卓)!”

王灼不仅是翰林院学士,更是定王府的女婿。

若皇帝他日忆起此事,会不会懊悔?

慕容想道:“陛下,王灼是莫愁郡主的郡马,是我妹婿,此次的事,到底与我定王府有了牵涉,虽然我们父子不知情,难保没有人想利用定王与陛下…”

“后晋邪教的人,想离间朕与皇伯父的感情,谈何容易,王灼这些年一直在翰林院做学问,看他的样子,也是想干出一番大事的人。即是如此,朕便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这件事到底有些怪异,必须彻查敌人的目的。”

“诺——”

第一千零二章 有内奸

(续上章)“只是这件事到底有些怪异,必须彻查敌人的目的。”

“诺——”

陈蘅在凤仪宫摆好的膳食,就等着慕容慬。

他用膳,陈蘅就坐在旁边为他布菜。

“白昊好生能耐,把太上皇哄得信以为真,太上皇与老李头全信敏儿是我们的女儿。”

他解释也没有,越解释太上皇上越生气。

如果他不是太上皇疼爱的儿子,估计今儿太上皇拿着棍子就能揍他。

就连定王也信了大半,委实那胎记与定王记忆里见到一模一样。

皇家每代最优秀的儿女身上,就会有这种胎记。

也难怪定王觉得敏儿是小公主。

陈蘅面有愧色,“我当初让宫人哄骗他,莫非做错了?我瞧他单纯,怕他大了被人骗。你看看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前世的昊儿不是这样的,一直都很沉静平和,哪像现在这般皮实,胆子大得什么事都敢做。

再有太上皇的宠溺,拉着太上皇干出哄人的事。

“子不教,父之过。我是他父亲,我自会教他。只是朕想不明白,敏儿肚子那枚胎记若说是巧合,未免太巧。”

“什么胎记?”

“太阳纹胎记,我有,昊儿也有,父皇也有,偏敏儿身上也有,也因这个,父皇信了昊儿的话。”

陈蘅忆起昨儿夜里,她查看过敏儿的身子,除了隐形的火焰纹印记,还有一枚胸口朱砂痣,旁的就没了,哪来的太阳纹胎记?

那胎记必是白昊弄出来的。

慕容慬道:“小时候抢别人家的姑娘说自家的,长大了,是不是能抢别人家的老娘说是自己的。”

“给未来储君当娘,天下的母亲还不得个个乐意。”

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历来没抢人妹妹的,可白昊就干了。

陈蘅问:“永乐府那边的事如何了?”

“朕与皇伯父商议了,让王灼接任知府。阿忌也能上任,但对方布这个局让人摸不着头脑,朕更不能照着他们的意图走。”

“此乃大事,我占卜一卦。”

她已经许久没占卜了。

净手之后,她掏出古钱,元芸姑姑搬来一个棋盘,她一把掷下。

慕容慬静默不语。

元芸则等得有些心急。

旁人看不到的卦象画面之中,出现了一个蒙面男人,只看到一个华衣锦袍的妇人:“潜伏吏部的弟子保不住了。”

“医族在寻找圣地,绝不能让他们抢先一步寻到。”

陈蘅一抬手,棋盘的影像荡了出来,她瞧着很清晰,可元芸与慕容慬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绰绰的画面。

元芸对左右道:“都退下!”

白雯想留,却率先扯了小马离去。

陈蘅低声道:“男人说‘吏部潜藏的弟子就这样曝露,有些可惜。’

女人说‘为了寻到圣地,重返圣界,什么样的牺牲都值得。’

男人说‘那我们潜藏在北燕朝堂的官员名单,只有他才有。’

女人说‘在他死之前,拿回名单。’”

她将他们的对话转叙出来。

慕容慬已然惊愕不少,除了吏部,朝堂上还有邪教弟子,这未免太过惊人。

“名单容易拿到,可是这些人,只会与程廷玉联系,也只相信他。北燕无法清除所有的我教弟子,也正是我教这种单一联系的法子,除了他们的头领,没人知道谁是我们的人。”

女人一直没有转过身,只对着书架,“若定王父子查到周兴,也就会查到他,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若死了,对我们损失颇大。”

“我还在,就能握到北燕最多的秘闻秘档。”她女人突然惊呼一声:“不好,有人用玄术…”

就在她将要袭击之时,陈蘅一掌击出,那女人一声惨叫,捧胸而蹲,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的狰狞面具。

慕容慬还以为能看到人脸,却是一张戴着罗刹面具的女人。

外头,有侍女唤道:“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案前,从小抽里抓出一把阵珠,正待撒出,陈蘅抢先一步,一指移了两枚古钱,影像消失,中止了占卜。

元芸道:“娘娘,邪教对永乐府下手是为了圣地?”

陈蘅道:“为了圣地,他们将弟子安插入北燕朝堂,还真是煞费苦心。这个女人的修为不低,不在医长老之下,是个难缠之人。”

一直用背对着,好不容易转过身,竟是戴着面具的。

慕容慬道:“她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这人会是谁?”

陈蘅道:“事情比我们预想的严重,姑姑,你亲自去一趟行云山庄,告诉行云递话给钱武,朝廷接任知府未到,不得让任何人接触府衙的文书、卷宗、典籍。”

元芸领命而去。

邪教要抢在医族前头寻到圣地,这可是大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慕容慬问:“你是说,邪教的人想调阅永乐府的文书?”

“否则,他们为什么要促成钱武升迁,钱武行事谨慎,为人圆滑,他们必是试过,他们在百里森林找寻不到,定会将主意打到《永乐县志》上。

自钱武做县丞开始,他就奉我之令,收集永乐府的地方志、各类书籍。我竟没想到让人去查阅书籍,《永乐县志》上许能寻到蛛丝马迹。”

陈蘅沉了一下,“王灼、柳仲原二人是挚交好友,处理能力上总有伯仲,永乐府万不能出事,那里住了太多的人,一旦有损,对北燕必有重创,兴盛世,非人才不可。打江山易,治江山难。而人才就是治理江山的关键…”

慕容慬很是认同。

“二人虽相熟,但要极深的了解,恐怕还得左相徐修与二人的上官掌院大学士。”

他对外头大喝一声:“彭子!”

“奴婢在!”

“传左相徐修、翰林院颜正于太极殿议事。”

“奴婢领旨!”

慕容慬对陈蘅道:“你亦去听听罢。”

永乐府,不止是北燕的直隶府,更是她的娘家。

夫妻二人一路从凤仪宫前往太极殿,陈蘅将回娘家听到的事都说了个遍,就似闲聊家常,又说冯娥说王灼一心想立功挣爵位,保王氏世族名头,杨瑜想跟着张萍办差,她想替张萍求一个代天巡视,专办冤案、大案、疑案的钦差…

慕容慬沉吟道:“尚方宝剑,这不是戏文上的东西。”

第一千零三章 人选很重要

慕容慬沉吟道:“尚方宝剑,这不是戏文上的东西。”

陈蘅道:“那总得有个信物,见物如见你,盛世天下,首先得律法公正,若太多人无视律法,这世道岂不就乱了。

张萍这些年办理的大案子不少,积攒十几年的疑案,她也能查个清楚明白,还死者公道,你不会因她是女子,又或是觉得这是小事,没必要做吧?”

慕容慬沉着脸。

陈蘅有些忐忑,她可在张萍面前夸了海口。

他突地吃吃笑了起来,“难得看你撒娇的样子,你就能再撒撒娇,让朕欢喜一回。”

“讨厌!人家与你说正事,你倒是打趣人。”

他搂住了陈蘅,夫妻相拥,他轻声道:“尚方宝剑这东西没有,但朕能赏她一面赏罚令牌,允他代朕巡视,有赏恶惩善之责,更有先斩后奏之权。”

“臣妾代张萍谢陛下隆恩!”

哈哈…

慕容慬大笑。

她是为了天下黎民,他为何不成全,这主意还真是不错。

冯娥有千年后的灵魂,想来是认为极妥,她才会说出来。

就算她是千年后的人,可他也不会照着冯娥的意思走,什么尚方宝剑这东西,他才不会用,他要赏也是天子令牌。

太极殿。

徐修、颜正已到。

年节未过完,就被皇帝唤过来了。

徐修很欢喜,陛下宣他议事,这是看重他。

只是,为甚陛下把掌院大学士也给叫来。

“皇帝驾到!皇后驾到!”

二人齐齐跪拜行礼。

慕容慬道:“二位爱卿平生。”

他问起二人这个年节过得如何,家里人怎样,寒喧了几句,他切入主题,“永乐府知府升迁,却被邪教借此利用…”

颜正惊道:“年节前,刑部也御卫营、五城都督府、京畿衙门联手清除过一次,怎么还有?”

“诛邪教任重而道远,这朝堂恐怕也不大安宁,朕都要觉得,弹劾钱武的人会不会邪教弟子…”

徐修心下暗道:陛下可不会平白说这话,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弹劾钱武的是邪教弟子,这领头的可是太原王道明,此人仗着有才华,又做了庶吉士,早前还算老实,混了一年就有些张狂,处处想表现自己,连上了几份折子,全是弹劾钱武的。

后来,又有几个恩科、首科的官员跟风弹劾,说永乐府的乡试不对劲,拿秦省、徽省的乡试说事,说他们一省才十来个举人,怎永乐府一届就出来八十个。

慕容慬道:“二位爱卿都是朕的心腹大臣,说到这儿,朕也就不瞒你们。钱武升迁户部左侍郎,朕是应允了。可传文书的官员,竟告诉钱武,说接任知府一职的是文郡王,还说举荐钱武上任户部左侍郎一职的是柳仲原。

朕都不知道的事,他却知道了。

左相,你知道吗?”

徐修揖手,“禀陛下,这接任人选,早前臣与陛下商议,陛下是说年节后才定,臣也说吏部说过,过了年节才发文书,他们把文书发出去了?”

慕容慬笑道:“可不就奇怪吗?因着文书发出,就被邪教有机可趁,想要调阅永乐府的文书秘档…”

徐修、颜正听到这儿,不由得身子颤了又颤。

对方就是要借这个时间段,先扰钱武一个措手不及,再借说是新任知府的人进入官衙,若提出调阅文书、秘档,新旧官叫交接,这文书、秘档、卷宗就是其间的一部分。

陈蘅是猜测,慕容慬则已经完全笃定。

颜正道:“那…他们未免太可怕了,难不成这吏部之中出现了邪教的人。”

徐修摇了摇脑袋,“邪教打永乐府的主意,是为了重建总坛?总坛地址曝露,就算再建,朝廷能毁一次就能毁第二次。”

慕容慬轻哼一声:“邪教要养人,需要的是银子,他们是冲着朝廷的矿场去的。”

徐修做过太子宫詹事,此刻惊道:“是百里森林的玉矿场!”

他自不会提圣地的事,只说是为了钱财。

“这些人…真是可恶!这件事,也只太子宫的几位老人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慕容慬道:“这才是朕觉得心惊之处。”

颜正心中一怔:百里森林有玉矿场?

陛下与徐修告诉他,这是说相信他。

这回真是要命了,朝廷里没几人知道的事,邪教知道了,许是从朝廷查不出那地方的详细地址,就想从县志、秘档里寻找。

徐修忙道:“臣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也知陛下对那处玉矿场的看重,国库空虚的时候,陛下未开矿,是想将矿留给后世子孙,待他们急需用钱之时再开采。”

慕容慬道:“钱武的升迁文书,年节前钱武就收到了,朕虽有收回成命之意,可现下也不能再改。这接任的人选就显得犹为重要,那里可有朝廷的一棵摇钱树啊…”

接任的人,必须是自己人。

徐修眼珠子转着,将自己觉得可信的人想了一个遍,可太子宫时的臣子知道玉矿场的事,外人知道,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就说,这件事是隐秘,不能外泄。

到底是谁泄的?

不是他徐修,定是另几个人。

另外那几人就显得不可信了,他们必须得防着,万一被邪教得了玉矿场,他就是罪人。

慕容慬道:“翰林院王灼、柳仲原虽祖籍不是永乐府,但对永乐府都有几分感情,朕想问问左相与颜爱卿,你们以为这二人中谁合适接任知府一职。”

颜正答道:“柳仲原行事坦荡,办事沉稳,可这为人不够圆滑,太过刚正不阿。王灼才华和能力皆有,是个翩翩君子,但有些急功好利,遇大事容易行差踏错,陛下若要重用,需得去地方再磨砺几年。”

永乐府情形不同,朝廷的摇钱树在那儿,选用任官很重要。

更不能拿去给官员们试手,这万一出了好歹,会给朝廷造成莫大的损失。

陈蘅心下暗道:果然了晓他们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峰。

她若不是与冯娥交谈,很难知道王灼的内心还有一颗追名逐利,想要晋爵封候的愿意。

可颜正也能瞧出王灼的“急功好利”来,这很不容易。

他抱了抱拳,“若陛下不弃,臣愿前往永乐府接任知府一职。”

第一千零四章 邪教的虎视

他抱了抱拳,“若陛下不弃,臣愿前往永乐府接任知府一职。”

徐修歪着脑袋,像不认识此人。

“颜大学士,你没弄错吧,永乐府知府是正四品官职,掌院大学士可是从一品大员。”

让他去,这不是连降了数级。

难不成朝廷真是没人了?

这让其他臣子如何想,还以为颜正是做了多大的错事被贬谪。

颜正道:“邪教想得到矿场,必会猜到朝廷可能派去的官员,唯有臣,不会是他们能想到的人选。还请陛下恩允!”

陈蘅不说话。

慕容慬似在思忖颜正说这话的意思,他突地问道:“元谡回医族有几年了?”

彭子答道:“元大将军离开有三年多了。”

慕容慬用手轻叩着桌案,“既然邪教算到朝廷可能派去的官员人选,反其道而行之,那朕就用他们猜不到的人——医族弟子任知府!”

颜正很是意外,“陛下…”

徐修抱拳道:“陛下英明!”

医族不是在寻圣地,让元谡任知府,城主与六大世家的长老肯定会同意,有了元谡在那儿,他们寻找圣地就更容易。

慕容慬又问:“徐爱卿,各州府何处还有知州、知府的空缺?”

“户部年节前发出了几份升迁文书,潭州知州、济宁知府、辽阳知府、冀州知州、沧州知州升迁郎中、侍郎等职。”

“接任的人选呢?”

“潭州知州是礼部罗耀祖、济宁知府是工部玉三十、辽阳知府阳童…”

玉三十,不是昔日玉司工的长孙,如今也做到知府一职。

济宁近海,让他赴任,定有治河治海的意思。

玉司工这一家在修房建屋上还真有一套。

燕京南城的扩建,就是玉三十设计的图纸,又督工建造的,从一个员外郎提为五品知府,是连晋数级。

慕容慬道:“着徐州知州调任沧州知州,王灼赴任徐州知州一职;柳仲原任冀州知州一职。”

调整了!

二人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