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姐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青儿绿儿颤抖着声音道:“反了,反了你们了,快去寻牙子来,把她们一起卖了。”

青儿和绿儿唬的脸都白了,只一径求饶,再也不敢开口给萍儿求情。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涟姐儿一眼瞥到独自跪在墙边,上身挺直不动,如同木雕的顾二。

涟姐儿嗤笑,心道,平日里看着倒是忠厚老实,和萍儿往日里总也有几分情分。眼见萍儿落难,却连求情都不肯,想是个心性凉薄的。

她却不想,青儿绿儿求情被她一口驳回,顾二若有点脑子又怎会往枪口上撞,只是涟姐儿现下气急攻心,只觉得人人都是坏的,看人之前已经戴上了一副有色眼镜。

涟姐儿看向顾二,冷冷地问道:“顾盼,你说如何?要不要饶了萍儿?”却是打定主意,无论顾二说饶还是不饶,都把她一起卖了。

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顾二身上,尤其是萍儿,头发还被许嬷嬷抓在手里,却满怀希望又满是哀求的紧紧盯着顾二。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六十七章 顾二成了贴身小丫鬟啦

第六十七章 顾二成了贴身小丫鬟啦

顾二抬起头,坦然地与涟姐儿对视,平平淡淡地说:“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顾二嘴上这么说,心里着实没底,只是她牢牢记得贺大娘对她的再三叮嘱,做下人的,可以愚笨,可以奸猾,顶顶要紧的是忠心。

涟姐一愣,紧着的心蓦地松了下来,这屋子里总算还有个向着自己的。

一直堵在胸口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再看萍儿,却仍是厌烦,吩咐道:“以后萍儿的事情叫顾盼做。”

话罢,涟姐儿拧身进了里屋,许嬷嬷赶紧跟上,这算是饶了几个丫鬟吧?萍儿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逃过一劫,难过被从亲信的位置上刷了下来。

萍儿叹了口气,环视一圈,暗暗庆幸幸好顶上去的是顾二,顾二向来老实,不是个会逢高踩低的主儿。

萍儿抹了一把泪挣扎着站了起来,青儿绿儿方才祸从口出,两个人躲的远远的,倒是顾二上前一两步,扶了她一把。

萍儿也不去看青儿绿儿,抓住顾二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小杌子上,萍儿方才哭的厉害,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妹妹,以后姑娘就要你照看着了。”

顾二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我仔细的,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萍儿瞥了一旁的绿儿青儿,呵斥道:“你们俩个还不去取饭,饿着主子怎么办?”

她虽然失势,余威仍在,青儿和绿儿不敢不从,虽然这原本是顾二的活计,人家现在正经提了老板助理一职,看来看去,也确实只有她们两个去了。两个人嘟着嘴巴,拿着食盒去了。

萍儿拉着顾二的双手,手下一片粗糙,萍儿翻起顾二的手细看,坑坑洼洼生了一层老茧,不禁暗叹,轻声道:“妹妹既然曾经吃过苦的,伺候小姐自然是没什么难处,只是我伺候小姐多年,有些经验却不得不提点妹妹一下了。”

这是卸任后对下一任交接工作了,顾二赶紧正襟危坐,两只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萍儿,又倒了杯茶水放到萍儿手里。

萍儿见顾二这么在意,心里舒坦了些,喝了一大口茶水后,细声道:“涟姐儿早起时有些晨气,你莫要强唤她起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提前一柱香唤她,给她些赖床时间,等时间到了再唤,就容易起了。”

顾二的小眼睛又睁圆了些,萍儿絮絮叨叨地又道:“姐儿喜欢清淡口味的菜,若是去赴宴,要提前和布菜的丫鬟打好招呼,或是私下备点吃的,莫要饿着姐儿。”

林林总总一大堆,一直说到绿儿青儿打饭回来,萍儿省过神来,想着这几年却是一直在伺候涟姐儿,看着涟姐儿从唇红齿白的娃娃长成了清秀小佳人,心中酸楚,却从绿儿手里接过食盒塞到顾二怀中,强颜欢笑道:“赶紧去吧,莫让姐儿等急了。”

顾二受了萍儿影响,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却是感激她教了许多涟姐儿的避讳,默默的行了个礼,方提着食盒进里屋伺候涟姐儿吃饭去了。

按照萍儿事先嘱咐的,在嘴巴里含了个极小的梅子,压在舌根下,这样既不影响回话,也不至于看到主子吃饭流了口涎。

涟姐儿实在没有胃口,动了几筷子把碗一放,闷闷地道:“你拿去吃了吧,我吃不下了。”

顾二默默地端起涟姐儿用过的碗筷,就着几乎没用动过的几样小菜快速的吃了起来。她很小心地闭上嘴吧嚼着饭菜,又仔细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敢多嚼,咬碎了直接下肚,片刻功夫就打扫完了战场,喉咙和胃俱都觉得堵得慌。

幸好涟姐儿的饭菜里有一碗汤,不然吃了饭口渴,顾二也只能忍着,主子房里的茶盅她是不能用的,需得等涟姐儿午间睡熟了才能去茶水间喝上一口水。

顾二三口两口吃完,赶紧收拾了撤了碗碟下去,许嬷嬷掀了帘子回来了,跟涟姐儿咬了咬耳朵,涟姐儿睁大眼睛看向许嬷嬷,恼怒道:“果真如此?”

许嬷嬷压低了声音道:“老奴给了四小姐的乳嬷嬷塞了二两银子,的确就是四小姐跟二小姐说的,说姑娘不肯给二小姐添妆,绣屏风。”

涟姐儿嗤笑一声,二表姐还真是个耳根子软的,真不知道是四表妹伪装太好,还是她奸猾的一直没在二表姐身上下过绊子,二表姐竟然仅凭一面之词就来给自己难堪。

涟姐儿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忽的想到,女儿出嫁后连娘家都难得回,她和几个表姐妹怕是以后再难见上一面,如此一想,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心事放松下来,人就乏了,眼皮耷拉着就要合上,却觉得有一双细小的手臂撑住了自己的身子,温柔的脱了大衣服,又给她扶到了软软的褥子上,整理好枕头,盖好了被子,被角被实实在在的掖到了脖根。

涟姐儿迷迷糊糊地道:“萍儿,你也下去休息吧。”

那人含糊的应了声,涟姐儿放心了,自去会了周公。顾二小心翼翼地给她放下床幔,又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卧房,到了外面,萍儿一脸紧张地守在门口。

顾二腼腆的一笑,轻声道:“小姐睡了,睡前还唤了姐姐的名字呢。”

萍儿又是心酸又是感慨,却说不出话来,拉着顾二到了小桌子前,殷殷道:“给你留了饭了,还温着的,赶紧吃了吧。”

顾二连连摆手道:“小姐没有胃口,把剩饭赏了我,已经吃饱了。”

萍儿眉头一紧,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嘱咐道:“那等会小姐起来只怕会饿,我去烧点水,等小姐醒了给她下个面吃。”

话罢,萍儿拉着顾二一起,到了旁边的小灶上,舀了半瓢面倒在了面板上,加了点水又打了一个鸡蛋进去,一边揉面一边跟顾二解释道:“这个还是奶奶教会我的,小姐小时候一哭闹,奶奶就下厨做这个荷包蛋葱花面给她吃。”

顾二蹲在一旁给萍儿烧火,听她一步步地讲解,面里要加了鸡蛋,做出来的面条才劲道有嚼头。

这面足足揉了半个时辰,萍儿累的满头大汗,再看那面团,外表光亮如镜,上面一点面粉都不沾,随意掐起一点又迅速弹了回去。

估摸着涟姐儿差不多要起了,萍儿把面擀成薄薄一摊,又折成了波浪状,中间洒以细面,省的粘连。切成拇指粗细的面条以后,萍儿从怀里摸出了个干净箅子,又在滚水里烫过一朝,在面条上按出各色花样,有小兔子,小萝卜,还有圆头白菜,各式各样的图案,虽然简单却能看出形状。

回头把热水都舀了出来,锅里放了点油,随手切了葱花末丢了进去,爆出香气后把浇了一瓢水。

水滚了三滚开始下面,又窝了个荷包蛋进去。

盛出来以后,又调了点老醋浇上,萍儿寻了个托盘,放上面,亲自端到了内间门口,才不放心的把托盘交给顾二,叮咛道:“小心点别扣了。”

顾二一步一挪,小心地端了进去,放在了桌子上,见涟姐儿已经传出了动静,赶紧上前打开床幔,扶着涟姐儿起来。

涟姐儿眼睛半眯着,鼻子抽动两下,奇道:“好香,似乎是葱花面的味道。”

顾二赶紧去把面端了上来,放在了炕桌上,涟姐儿探头一看,笑道:“从哪里变出这么一碗面。”

顾二很是实在地回道:“萍儿姐说小姐醒了一定会饿,费了半个时辰煮了碗面。”

涟姐儿脸上的笑渐渐收了,接过顾二递过来的筷子,搅了两下,挑起一筷头面,正要往嘴里送,突然看见面条上的萝卜白菜,手微微一顿,随后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不期然的想起了幼时往事,那时候自己年纪小,耐不得饿,又不懂事,总是哭闹着缠着母亲,母亲新嫁不久,正是立规矩的时候,也不敢去大灶上要饭。只得偷着弄了个小灶,只敢弄些米面,简简单单的煮个葱花面,又怕自己不吃,就别出心裁的在面上弄了些有趣的图案哄着自己吃。

想到母亲,涟姐儿的心就软了,萍儿也是母亲千挑万选的,这几年伺候的也周到,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心里就有些后悔。

涟姐儿看了一眼顾二,只是这挑换丫鬟的事情却不能由着性子来,若是一天之内两次换了职司,只怕身边的丫鬟一点体面都不剩了,定然压制不住小丫鬟们,何况顾二也是母亲亲自挑选的,总有一天要代替萍儿的。

涟姐儿吃着吃着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放了筷子,唤过顾二,指着剩下的半碗面道:“把这面给你萍儿姐送去吧。”

顾二老老实实的应了,却又倒了盏茶来放在涟姐儿手边,才端着面出去了。

萍儿一直守在门口,见顾二端了半碗面出来,眼神一黯,顾二轻声道:“小姐说给姐姐吃呢。”

萍儿的脸上瞬间神采飞扬起来,接过面碗,顾不得再寻桌椅,站着就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大滴大滴的泪花落在了碗里,小姐,原谅自己了呢。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六十八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第六十八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萍儿要和顾二换个屋子睡,顾二死活不肯,又央着萍儿和自己轮换着守夜,涟姐儿没说什么,萍儿半推半就的也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按着萍儿吩咐的,顾二提前一炷香的时间轻声唤了涟姐儿,涟姐儿果然哼唧两声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顾二也不去管她,盖好被子后就去烧了锅水,等她提着热水进来,涟姐儿已经坐起在床上,半拥着被子等着顾二伺候了。

顾二把水倒在了铜盆里,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从小衫开始,衬裙,夹袄,一件件的给涟姐儿穿上了。

用梳子把涟姐儿的长发理顺,松松的挽了起来,用个簪子固定了,涟姐儿一双小脚往床下一丢,顾二赶紧蹲下去给她穿好绣鞋。

扶着涟姐儿到了脸盆前,给她把袖子挽了起来,涟姐儿洗了脸,从顾二手里接过干净的面巾,擦干手脸。

绿儿提着食盒进来了,摆了清粥小菜,顾二盛了饭给涟姐儿,涟姐儿吃罢,许妈妈也起了,进来给涟姐儿梳头,顾二趁机把碗碟收拾了下去,自己又胡乱吃了两口。

涟姐儿今天穿了一身藕荷色百褶裙,配上同色夹袄,挽了两个娃娃髻,发髻用紫色绢花固定了,看着却像是大姑娘了。

顾二跟在涟姐儿身后,穿了几个院子,到了一个小院子里,这小院子却是并排两个,以书斋外墙中间为界。看上去,倒像是一条裤子。

书斋就是一个大堂屋,开了两道门,各自通向一个小院子,方便小姐和少爷们进出。

进了书斋,顾二扫了一眼,发现书斋很空旷,中间有一道珠帘,以珠帘为界,前面是少爷们的座位,后面是小姐们的座位。

涟姐儿来的晚些了,几个表姐妹都到了,涟姐儿昨日里吃了个大亏,今天却还得捧着笑脸逐一打着招呼。

顾二今天第一次见到二姑娘,见她眉目秀丽,只嘴角有些下挑,略显刻薄,穿了身清淡的绿袄,年纪比几个妹妹大上许多,头发也不是双髻,挽了个望仙髻,看着很是清贵。

二姑娘对涟姐儿的问安有些爱答不理,只微微点了下头,四小姐倒是热情的很,拉着涟姐儿嘘寒问暖,末了却说:“夫子快来了,妹妹先坐好吧。”

涟姐儿看了下被搬到角落里的课桌,委委屈屈地过去了,顾二自是跟在了她身边。

夫子讲课,上午讲史,下午是策论,主要的学生还是这府里的少爷们,小姐们其实是附赠品,不过是耍着玩的,富贵人家求个清贵罢了。

二小姐就要出嫁,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书桌上明晃晃的摆了绣活,红灿灿的绣布,一看就是给自己绣着嫁妆。

四小姐倒是端庄,坐在那里一丝不苟的神游太虚,眼睛半闭,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五小姐年纪尚幼,根本还坐不住板凳,隔上一会儿就回过头来对涟姐儿做个鬼脸。

顾二冷眼旁观,也不禁为涟姐儿抱屈,就她一个专心听讲认真记着笔记的好学生被调到了犄角旮旯里,也难怪她昨日气急攻心。

小姐们各自有自己的书桌,丫鬟们就只能在墙边站成一排,其他人百无聊赖或是盯着鞋尖或是玩着手指,顾二眼睛盯着地上,耳朵却听着夫子讲课。

李府请来的夫子虽然不是什么鸿儒墨甲,也是这城中首屈一指的先生了。 看的出,这先生还是有几分墨水的,讲课有些中规中矩,先是诵读一遍章节,然后逐句讲解,接着来个高度概括总结下中心思想,最后再旁征博引一下,说明XX和XXX是神马关系,有没有奸情之类。

他这种讲课方式很适合顾二这种新手,由浅入深,逐渐加大难度,顾二听得专心致志,小休时甚至忘了去给涟姐儿添茶。

还是韩满娘扯了她一把,顾二才回过神来,赶紧过去了,给涟姐儿倒了茶,见涟姐儿铺开一张白纸,自发自觉地拿起砚来磨墨,涟姐儿刚要出声阻止,见顾二的姿势似模似样,也就不去管她。

蔁姐儿吃了口茶,回过头来瞧见涟姐儿主仆二人,捂住嘴巴呵呵直乐,笑道:“表姐还玩起红袖添香的把戏了。”

听到她说话,二姑娘萱姐儿看了一眼顾二,反过来教训蔁姐儿道:“那小丫鬟身正手准,研墨的姿势很是正统,休要拿人的容貌打趣。”

蔁姐儿讪讪的笑了下,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看着顾二主仆越发刺眼,回头给韩满娘使了个眼色。

韩满娘从随身带的食盒里,翻出一碟糕点,仔细的捧着了,两眼盯着糕点,却在行过顾二身边的时候身子一歪,正正的撞在了顾二后腰。

顾二向前一扑,手里的墨汁四溢,溅了涟姐儿满身。

顾二还没来得及反应,韩满娘已经抽出帕子上前,给涟姐儿擦拭墨迹,嘴巴里还说:“顾盼你也太不仔细了,研个墨还能弄了表小姐一身。”

顾二的手足无措越发显得蠢笨,旁人见了,对韩满娘的话也就深信不疑,就是涟姐儿也只生着闷气,狠狠白了顾二一眼,又使劲推开韩满娘的手,不客气的道:“你走开,不用你擦,顾二你过来。”

蔁姐儿一下站了起来,向着萱姐儿抱怨道:“二姐,你看看,表姐的下人做错了事情,我家满娘帮忙,她还嫌弃了。”

萱姐儿平静地道:“你的丫鬟表妹没有用过,不知道是否笨手笨脚也有情可原。”

韩满娘两眼含泪,叼着帕子一角,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蔁姐儿忙好言劝慰她。

萱姐儿放下手里绣活,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韩满娘,不满地道:“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表妹嫌你笨手笨脚,你不会去端盆水伺候她清洗一下?”

这个二姐,有时候真是木讷的讨厌,蔁姐儿气的咬牙切齿,还得笑着吩咐韩满娘去帮忙。韩满娘满脸的委屈登时收了回去,忙不迭的去打了盆水,乖巧的捧到了涟姐儿面前。

涟姐儿一肚子闷气,自然知道是韩满娘使坏,见她端了盆水,也不去看她,只叫顾二帮忙擦拭。

顾二见手里的帕子已经拭的脏了,毫无敌我意识地把帕子丢到了韩满娘手里的水盆中清洗,涟姐儿忍不住瞪着顾二,满脸不快。

顾二似乎没有察觉,仔细地在水里投着帕子,翻来覆去反反复复揉了又揉,韩满娘一双手端的酸掉,又不敢出声催促,只能咬牙硬挺着。

顾二见帕子洗的差不多了,却是摊平了帕子又过了最后一遍水,她双手压住帕子使力,韩满娘登时觉得手里水盆重若千斤,眼瞅着就要端不住了。

顾二把帕子拿起,见韩满娘满头大汗,好心好意的说:“我帮你端吧。”

伸手去接韩满娘的盆子,韩满娘不疑有他,见顾二的手搭上了盆边,双手一松,顾二左手一撑,整个盆子迅速歪倒,一盆水准确无误的浇了蔁姐儿满身。

顾二立刻惶恐的道:“你,你为什么松手啊,我还没有接过来。”

她生的老实巴交的样子,一说这话无人不信,就连蔁姐儿也信了三分,韩满娘也怀疑自己松手松的早了。

这时可顾不上别的,蔁姐儿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滴水,这可比不上涟姐儿的一身墨迹,现在虽然是初春,被浇的这么透彻怕也要着凉。

韩满娘赶紧上前搀扶着蔁姐儿回去换衣服,却被蔁姐儿把她的手一把拍开,指桑骂槐地道:“没用的东西”

萱姐儿皱着眉头道:“还骂丫鬟做什么,赶紧回去换衣服,仔细了别着凉了。”

蔁姐儿恨恨的拧了一把韩满娘的腰,悻悻地出去了。

蕙姐儿担心姐姐,也跟着一起去了,涟姐儿顶着一身墨迹,心里却舒爽无比,顾二,真是个福星啊。

顾二快手快脚,把书桌上一摊子乱七八糟收拾利索了,重新铺了纸,研了墨,立在一旁看涟姐儿写字,涟姐儿默写的却正是夫子刚刚教过的一段史书。

顾二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涟姐儿写的字,心里默默的背诵着。

萱姐儿自己绣了会儿,觉得乏了,偏头看见涟姐儿主仆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禁暗暗点头,猛地省起这个丫头似乎就是府里传说已久的仙女。

旁的倒还罢了,据说一手绣工出神入化,惊天地泣鬼神。她回想了下,仙女儿的名字好像叫顾盼,顾盼生姿的意思,当时母亲跟她说了,还笑了好半天,萱姐儿轻声唤道:“顾盼,你过来下。”

顾二专心看着涟姐儿写字,却是没有听到,倒是涟姐儿手一顿,面色一正道:“顾盼,二姐姐在唤你。”

顾二这才如梦初醒,回头看见萱姐儿含笑望着她,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看的萱姐儿心里暗乐,这家伙若是个仙女,只怕下凡的时候也是头先着了地。

待顾二到了面前,萱姐儿指着手里的绣活问道:“你看我绣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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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六十九章 秀雅淡丽的二表姐

第六十九章 秀雅淡丽的二表姐(二更)

顾二缺乏实践经验,理论上却得了贺大娘的一心浇灌,背起各种绣工起源,手法技巧,头头是道。

只是理论和实践还是有些差距,看了一眼萱姐儿的绣工,顾二看着花团锦簇,实在看不出什么不是来,硬着头皮回想贺大娘给她讲解的要点,索性来个照本宣科:“绣工有五个要点,顺,齐,平,匀,洁,顺是指绣出来的线条要优美,像是投个石子进湖;齐要做到整齐划一,绣线不要有毛边,平是绣面平整,如同一面镜子;匀指的是针脚大小一致,有点像是地里插秧种苗;洁呢,就是干净,不能还没绣好就脏的不行了。”

萱姐儿眉头微皱道:“这些我都晓得,只是这里要绣个鸳鸯,怎么也过渡不好配色。”

顾二搜肠刮肚,又把贺大娘教她的关于配色的那部分背了一遍,萱姐儿自幼学习女红,基础扎实的很,只是李府在本地算是大户,在盛京却算不得什么,视野就有点狭隘,顾二从理论的高度稍微一点拨,萱姐儿马上就明白了,又问了顾二几个问题,顾二俱都按照贺大娘教导的逐一背诵。

萱姐儿一点即通,解决了好几个难题,眼见嫁衣完工在即,心里欢喜,不禁对着涟姐儿开口夸起顾二道:“表妹身边这个丫鬟可真是伶俐,我看家里请得绣娘也赶不上她。”

涟姐儿昨日里得了萱姐儿的呵斥,心里委屈,到底是个小孩子,这时候顾二被夸奖了,她也觉得面上有光,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她还差的远呢。”

萱姐儿还要说些什么,夫子宣布上课了,只得安静的绣她的嫁妆去了,顾二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墙边罚站听课,她却觉得站在墙边比回答二小姐的问题容易多了。

下了课,萱姐儿热情地招呼着涟姐儿:“表妹不如去我那里一起吃饭吧,我还想借用下你这个丫鬟。”

涟姐儿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应了,萱姐儿伸出右手来牵着涟姐儿,袖子微微上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粉臂,映着碧绿的镯子,看的涟姐儿微微发怔,羡慕地道:“姐姐的手生的真好,我就没有姐姐这么白,娘说我生的惯会骗人的,脸白身子黑呢。”

萱姐儿抿嘴一笑,却是带了几分腼腆,“那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是拍了粉罢了,等会儿去了我那里,给你带上一盒回来。”

涟姐儿的两个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懊恼地道:“娘说我岁数还小,不叫我涂胭脂呢。”

萱姐儿忽忽一笑,悄声道:“反正姑妈又不在,你偷偷的擦些无妨的。”

涟姐儿眨巴眨巴眼睛,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萱姐儿又笑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母亲也不叫我涂胭脂,我都是偷偷的在屋子里擦,等出了屋子又洗掉。”

涟姐儿自来到外祖家,见到这个二表姐一向是端庄有礼,这次听她说了儿时的顽皮事儿,觉得距离一下拉近了很多,不禁把牵着二表姐的手又紧了紧,仰着脸看着这个秀丽雅致的二表姐,一心想着将来长大若是有这个二表姐的一半就心满意足了。

二姑娘和大太太梅氏住在一个院子里,涟姐儿先去给舅妈请了安,又陪着坐了会儿,萱姐儿就带着涟姐儿回到自己屋子里了。

涟姐儿第一次到萱姐儿的屋子里来,本想着大太太掌着家,萱姐儿的饮食起居自然要比旁人高出一截,一看之下,却觉得这屋子里的摆设还不如自己的怜江阁。

萱姐儿似乎看出涟姐儿的疑问,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面巾,一边擦着手,一边道:“姑姑没有出嫁前,是祖母的心尖尖,家里但凡值点钱的摆设物品都放到怜江阁去了。姑姑嫁了以后,祖母不提,母亲也不敢擅自做主,东西就一直还在怜江阁放着。”

涟姐儿颇有点不好意思,抿了下嘴唇道:“等我走了,就叫外祖母把东西给你们搬回来吧。”

萱姐儿一愣,随即笑的前仰后合,从丫鬟手里取过另外一条烫好的面巾,到了涟姐儿面前,亲自给她擦拭起手来。

给涟姐儿擦完手,萱姐儿方嗔怪的道:“傻妹妹,这院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又还没分家,东西摆在哪里还不一样。”

涟姐儿羞愧的低下头,自己怎么犯了这种常识性错误,盛京家中不也如此么?母亲房中简朴至极,比不得叔叔婶婶屋子里的奢华,母亲暗暗告诉她,反正将来分家东西到底是谁的还难说,不如现在得个勤俭持家的美名儿。

萱姐儿给涟姐儿擦完手,也没见她发话,房里的大丫鬟就开始摆饭,涟姐儿这才注意到,萱姐儿房里的丫鬟们来往有序却并不发出半点声音,和自己屋子里迥然不同。

姐妹两个脱了外面的大衣服,一起上了烧的暖暖的炕,就在炕桌上吃了起来。

那给萱姐儿布饭的丫鬟端着笑脸,一双手干净圆润,指甲修的很是整齐,涟姐儿不禁多看了几眼,萱姐儿注意到了,轻笑道:“我吃饭带着点臭脾气,若是身前有人哭丧着脸,又或者指甲上涂了蔻丹,就觉得吃不下饭去。”

涟姐儿轻轻点头,连声应道:“是这么个理儿。”

一旁的顾二不禁低下头,把手向袖子里缩了缩,一时之间竟觉得这斗室过于狭窄,逼仄的人喘不上气来。

涟姐儿瞥到顾二的神色,察觉自己失言,随即补充道:“就怕有人生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坏的,对着这样的人才真真是食不下咽了。”

萱姐儿似乎想到某人,摇头笑了笑,也不应声,只一径的拿起公筷给涟姐儿夹菜。

涟姐儿自幼受教,食不言寝不语,自然是不再开声,只闷头吃饭了。两个人吃的很细致却不慢,片刻功夫盘碗一空,萱姐儿的丫鬟立刻上前撤了碗筷,又有丫鬟端来刚沏好的新茶。

萱姐儿端起茶,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丫鬟鱼贯退了出去,她的大丫鬟还拉起了顾二,顾二却不肯走,只用眼睛看着涟姐儿,萱姐儿扑哧一笑:“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