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微敛眼目,一动也不动,慢慢的听脉,房间里很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其实这人并不是什么重病,云笑号了一遍,再确认一下,开始只是普通的感冒,后来引发了肺炎,而且还发热了,这感染肺炎发热是很麻烦的事,在现代都麻烦了,何况古代,技术本就比现代差得多,也没有青霉素什么的药水可用,所以这么重的肺炎,连她都不敢包,但是既然出手了,好歹要试试。

“小二哥,麻烦你把药箱拿来,另外准备一些笔墨过来。”

店小二一听这话,眼里放光,既然这大夫如此说了,必然是有救的,没救直接放弃了,一声好应了,人早似兔子窜了,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房间里云笑望着床上的人,年岁已高,虽然骨瘦如柴,倒也生的齐整。

“先生贵姓?”

云笑轻声问,心下诧异,这人为何落魄至此,无人问顾,难道没有妻儿老小吗?正疑虑,那人已费力答话。

“复姓,西门,单名一个钥字。”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又费力的喘气了,云笑知道,只怕他又要咳了,自己起身退后一步,这肺炎可是会传染的,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果然她的念头一落,那床上的人又咳嗽起来了,咳得看的人心脏都好似被他咳出来了。

云笑看着他,看着看着,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来,他说他叫西门钥,他叫西门钥,好几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炸开,这个人竟然叫西门钥,宫里的那个人是谁?

又或者同名同姓的人,这时候,云笑也管不得传染不传染的事了,走到西门钥的身边,帮他捶背,等他咳得好一些了,一连串的出声。

“你就是江湖人称足智多谋的谋士西门钥吗?”

西门钥似乎不想说,但是好像想到云笑的善意,并不像坏人,才慢慢的点头:“是的,公子认识在下吗?”

轰的一声响,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了,初次见面,清风阁那晚,他在湖堤吹笛,她坐在堤岸上听,笛音渺渺中,总感觉有一抹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等到抬首望去,只看得见一抹背影,溶于皎月清光里。

有敌来袭,他竟然会关心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明明是不问尘事之人,心必冷漠,却独对她例外。

而她竟然没在意这样的细节,却原来这里暗藏玄机……。

云笑的眼瞳染上寒薄的雾气,幽深冷暗下去,身子一动不动的陷入沉思,好似一座雕塑,久久的没有反应,婉婉不明白其中的内情,奇怪的挑了眉望着主子,先前温和的人为何一瞬间罩着毁天灭地的寒气,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西门钥和宫中那个西门钥有什么关联呢?

婉婉想不明白,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却是那拿药箱的店小二,除了药箱,还带来了笔墨,很是辛苦,婉婉走过去帮助他分担一些。

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拿进来,药箱放在床边,笔墨纸张放在桌子上,一切安排就绪。

云笑回过神来,看着床上昏厥了过去的病人,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或许他与她将永不再交集,何苦为难自己,如若再相见,她不会放过他的,竟然害得他爹爹远赴边关,眼下还出了这等事,如若爹爹出事,她空承担了他的疼爱,那么她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公子,开始了吗?”

婉婉见主子没动静,忍不住开口催促,云笑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吩咐婉婉打开药箱,她取了银针,开始施针,其实这银针刺穴对于肺炎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只不过辅助他多吸收药物,这样病会好得快一些。

这肺炎加发热,需要先退热去毒,然后用紫菀汤补肺,益气,化痰,方能见效。

云笑几针扎了下去,那阵仍留在身上,人却已起身,走到一侧去开药方。

第一张,乃神犀良方,以犀角,生地为主,配以银花,连翘,元参,蓝根紫草等一共十几种草药熬成药,每日早晚一碗,可以尽快去除他体内的热度和炎症。

第二张,却是紫菀汤,这是以调理身体为主,慢慢的使身体恢复。

这紫菀汤中有很多名贵的药材,价值不菲,而且要连服一个月,只怕此人未必吃得起,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

云笑埋头,挥笔而就。

紫菀良方,知母,贝母,紫菀,阿胶为主,配上人参,五味,茯苓等等,这味药仍是培土生金,补中兼清,主要服用一个月,必能恢复精神。

云笑开了药方,扔笔而起,回神走到病人的身边收了银针。

桌边,店小二已拿起了药方,看到第一张时,脸色已有些古怪,再看第二张时,脸色直接黑了,这药方太名贵了,什么人吃得起这样的东西。单是这知母,贝母,都是海藏中珍贵的药材,再有那阿胶和人参,单是一味药都不知要消耗多少钱了,何况要连吃一个月,这个人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哪里吃得起这药,难道他只有等死的份了,忍不住叹起气来。

婉婉走了过来,望着店小二手中的药单,瞄了瞄,有一大部分的字不认识,只偶尔认出那么两个字,所以不知道店小二脸色那么难看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这药太贵了,哪里买得起。”

店小二苦着脸,听他说话,云笑倒染了些兴趣:“你识得字?”

在这种时代,尤其是店小二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目不识丁,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字,难怪为人极为正直,原也是读了圣贤书的。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家中老母原也是富家小姐,所以识得字,只是后来家道落魄了,嫁于老爹,生下了无能的儿子,小时候她曾教习过四书五经,所以识得些字。”

“嗯,那就好。”云笑扬眉,想不到只读了四书五经,便如此行圣贤事了,可见人不分高低,只是禀性的问题。

“婉婉,给他五百两的银票。”云笑吩咐完,拎着药箱,人已往外走去,婉婉赶紧拿了五百两的银票递到店小二的手上,自己追着主子出去了,两个人回了房间。

婉婉忍不住嘀咕:“主子,那可是五百两的银票啊,你说那人会不会吞了,这样不是救不了那老先生吗?”

“不会的,别看他只是店小二,但是身上的品质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因为一有一个好母亲。”

云笑说完,也不理会呆愣住的婉婉,自顾盥洗睡觉,待到寅时该出发往峰牙关去了。

婉婉回过神来,连忙过去侍候她,这时候房门竟然响了,两个人相视一眼,婉婉走过去开门,只见店小二一脸局促的站在门外,婉婉一怔,他不会听到了方才她说的话了吧,一时间还真有些尴尬,小声的开口。

“小二哥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小二不敢看婉婉的眼睛,手里捏着那张银票,想还给这些人,既然不相信他,何必给他,可是一想到那西门先生,他又不想送出去,不过他一点不怪这位姑娘,五百两银票,就是他一辈子也赚不到,换做是他,他也会怀疑的,不过他是不会私吞这银子的。

“我是来问这位公子叫什么,等西门先生醒过来,我好告诉他。”

云笑从房间里走出来,瞪了婉婉一眼,做事真鲁莽,看吧,伤了人家的心了,就说了这人可以相信,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没良心的。

“我叫凤官,小二哥还是立刻派人去抓药吧,第一味药,镇上配得全些,连夜让那位西门先生服了,至于第二味药,要到城里去抓,这小镇子只怕没有,另外,剩下的银子给你了,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谢谢。”

店小二听了云笑的话,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好似云笑救的人是他一样,说着转身离去。

婉婉立在门边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想到对店小二的伤害,不由得冲出了门,叫住前面的身影。

“小二哥,对不起。”

店小二回首,笑望着灯影迷蒙下如雾似烟的女人,这些人似乎都是神话中的人一样,他多想像他们一样啊。听到这样的人向他道歉,他心里竟生出了感动,眼瞳微湿,原来母亲说的话是真的,人,只要心地善良,总有一天会遇到命中的贵人。

他知道五百两银票用剩下的还有好多,他会用这剩下的钱做小生意的。

“没事,姑娘进去休息吧。”

店小二仰首挺胸的离去,这一刻心和之前的已是天壤地别,因为人不分贵贱,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总有一天会遇到命中的贵人,今晚是他的奇迹。

云笑从房间里探出头,她知道婉婉这个人,虽然冲动,但是却没有坏心眼。

“好了,睡吧,你都道歉了,再不睡,可就没时间了。”

婉婉啊了一声,回身冲进去,门咣当的一声响起来,然后便有声音传来。

“婉儿,睡上面。”

“我要在下面。”坚定的声音。

“我让你在上面。”命令下了,房间里一阵簌簌之声,然后熄灯睡觉……

寅时一刻,流星和惊云便起身了,走到主子的房间外面,轻声的叫唤:“主子,时间到了,该起来了。”

灯亮了,云笑动了下身子,睡在她旁边的婉婉竟然睡在地上了,看来自己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婉婉从上面转到下面都不知道,这丫头真有原则啊。

因为想着慕容冲的事,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熬到不行了,才沉沉的睡过去,可是刚睡熟,这时间竟到了。算了,反正也没心情睡,云笑翻身坐起来,婉婉早起来了,走到她的身边侍候她。

“主子,你怎么了?睡得一点不踏实。”

婉婉嘀咕,她以为自己睡在主子身边,她不习惯,所以偷偷的溜下来睡了。

云笑摇头,她以为自己够小心的了,只轻轻的动了几下,怕惊醒她,没想到这丫头还是知道了,看来她是属夜猫子的。

“没事,我们走吧。”

云笑穿戴整齐,婉婉拎了药箱,两个人往外走去,门外流星和惊云,一看到她的出现,垂首:“主子。”

今儿个可就进峰牙关了,不知道瘟疫究竟有多严重,听说连关卡都封了,除非必要的事,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城。

“走吧,天亮是时候,应该可以赶到峰牙关了。”云笑点头,脸色一扫之前的笑意,整个人罩着凝重,就是流星和惊云,也是严肃认真的,顽劣是顽劣,但办正事,每个人可都是极认真的。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下了楼,云笑扫了一眼西边的房间,又想起这个人的名字,西门钥,好,很好。

她挑了一下唇角,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大厅,掌柜的已不见了,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睡觉,一听到楼上的动静,抬首望过来,一看到他们几个半夜起来,惊讶的张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峰牙关。”

云笑也不瞒他,人已往外走去,婉婉经过昨儿晚上的事,对店小二心有愧疚,掏了银子扔下,飞快的闪身离去,流星和惊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几个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店小二捡起柜台上的银子,追出来:“其实不用再给了。”

云笑挥手:“住宿费。”

微弱的光亮中,店小二愣愣的望着那走到街边的人,马车就停在店门边不远的地方,没有专门的马房,所以也不用费事,流星和惊云牵了马,两个人一跃而上,云笑和婉婉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狂奔,化成一道流星,眨眼飞出去很远。

店小二倚门而立,就那样痴痴的望着,眸光是不舍……。

天亮,晨雾迷蒙,微风轻拂开来,雾气慢慢的散去,路边枯草泛出青芽,远远近近的山峦起伏,银练垂挂,水花四溅。

这样的美景,却无人欣赏,流星和惊云,驾的一扬马鞭,马儿跑得越发快了,这一路上,他们跑死了两匹马。

云笑闭目养神,顺便思索待会儿如何进关,那易了容的面容,平静而安详。

婉婉坐在一边,不时的打量着主子,一脸的若有所思,虽说她的心不够细,脑子不够聪明,但是主子似乎从昨儿晚上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慢慢想着,忽然想到那个病人,那个病人叫西门钥,难道宫中的那个人是假的?婉婉睁大眼,喘气陡的重了起来,身侧的人立刻捕捉道了,关心的询问。

“怎么了?”

“主子,是不是宫中的西门钥是假的?”

她问,可心里想着,即便宫中的是假的,可是这又关主子什么事?她记得主子没有见过那个人,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有必要如此的生气吗?是的,主子在生气,很深的怒气。

“嗯。”云笑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她虽然怀疑,但是一切都有待考证,如果有缘再相遇,她会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假扮西门钥,和云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说不出所以然来,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那么接下来,两个人只怕?

马车内陷入沉寂,一路上并没有耽搁,直奔目的地。

太阳从云层中破空而出,洒下万道金光,而他们也在这金色的光芒中看到高大的城门,城门外,粗壮的树木横栏,挡住了所有的进出,有很多兵将来回的走动,警戒的握着腰间的佩剑,不时的盯着城门口说着各种理由,要求放行的人们。

这些人大部分是里面有家眷的,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扔下家人,就算真有瘟疫,也要冒险一死,就像她们一样。

云笑和婉婉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虽然还未进关,可是那周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儿,还有门前守军苍凉的神色,可知道里面的情况一定不太好。

云笑和婉婉走了进去,那些围观着的人纷纷掉头来看他们,因为婉婉华衣美服,长得妩媚俏丽,这样的女人竟然来这种瘟疫的地方,而且边关常年烽烟四起,根本没有这么出色的女子,想来她是外地来的。

守关卡的十几名官兵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诧异的挑眉,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一个黑皮肤,满脸阳光,俊秀的少年,和一个美丽妩媚的女子,他们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王爷曾下了命令,凡是看到可疑的人,一定拿下。

十几名兵将,小心警戒的扫视着,为首的人一挥手,几个人围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眼下可是紧要的关头,西凉军在对面连番的攻城,虽被一轮轮的攻了下去,可是只怕他们未必死心,城内瘟疫弥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只怕以后难以拿下峰牙关,皇上已下旨从附近调了兵马过来。

这两个人不会是西凉军密探吧。

几个人嘀咕完,脸色大变,纷纷的抽刀,一挥而上,越过粗壮的横木,十几把刀指着云笑和婉婉。

为首的人沉声:“说,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西凉军的密探?”

他的话音一落,身侧的先前站着的十几个百姓呼啦一声,全都跑出去好远,眼瞳中是愤恨,狠狠的怒视着他们,好像和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看来这些人很痛恨西凉军。

云笑抬首,还没来得及回话,流星和惊云一纵跃至那十几个人身边,就待动手,云笑连忙唤了一声:“你们退下去。”

“是,主子。”

两个人退后,不过并没有走远,如果这些人敢动主子一根毫毛,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这一下,那些百姓更加肯定这些人是西凉军的密探,不知道谁陡的叫了起来。

“抓住他们,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云笑笑了起来,这些百姓还真可爱,而且单纯,扬了眉抱拳,轻盈的开口:“各位误解了,我乃是一名大夫,而且是云王爷的亲戚,因为此次峰牙关发生了瘟疫,我从前曾受了云王爷的恩惠,所以一听说他有困难,立刻前来报恩,受人点滴,必涌泉相报,你们说是吧。”

“这?”

众人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这个人竟然是个大夫,眼下峰牙关内缺少的就是大夫,因为太多人感染了瘟疫,人手不够,很多军士都上阵帮忙了。

十几个叫得很凶的百姓一听到这是大夫,错愕之后,紧盯着那些官兵,不知道这种事是真是假,他们难以辨别,不过听说是云王爷的亲戚,他们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自从云王爷领兵来了峰牙关,便下令所有的兵都不准扰民,更不准胡作非为。

可是谁敢肯定他就是大夫呢?

为首的官兵脸色迟疑,反复打量,还是不能肯定,眼下这种时候,是要小心了又小心的,现在死了很多人,城内不堪一击,如若让密探进入,和外面的西凉军来个里应外合,他们是必死无疑的。

云笑知道这些人小心,而且他们如此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掉头命令一侧的流星。

“去把药箱拿来。”

“是。”流星领了命,一闪身折回马车,提了药箱过来,打开在官兵的面前展示了一番,大家看了一遍,确实什么东西都有,药炉,银针,还有瓶装的药丸,可是很快有人发现问题。

“大人,你看,这药箱竟然如此新,如果是一个大夫,为何用一个现买的药箱,不该是长年累月的用吗?”

这些人可真细心啊,看来都不简单,云笑笑着开口。

“这样吧,你们派几个人跟着我们去见王爷,如若不是他的亲戚,可以让王爷亲自制裁了我们。”

“王爷?”

为首的人一脸的疑难,似乎被困扰住了,最后警觉的抬头,紧盯着云笑,虽然他的表情一瞬间变换了过来,但是此刻云笑已感应到了,脸色陡变,心口沉重,难道是爹爹也感染了瘟疫?此刻恨不得立刻见到爹爹和哥哥,可是这些人怎么办?

云笑一伸手摘下腰间的玉佩,看来不给他们看点东西,是不可能过得去的,原本她不希望亮出这东西,因为这里有太后娘娘的人,又有皇帝的人,她不能能肯定眼前的这些人属于哪一批人,贸然拿出信物,只会惹出不必要的事,但是眼下已顾不得这些了。

“这个?”

云笑把玉佩递到那为首的人面前,这玉佩乃是云王府的信物,虽然不曾见过,可是只一眼便看其珍贵,那凤凰图案下方,清晰的印出三个字:云王府。

那为首的人只一眼,立刻恭敬的一挥手,十几个人哗的一声退开,云笑松了一口气,其实玉佩的另一面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云笑。自己只让这人看了反面,没有看正面,看来百密也有一疏,这人倒是被云王府给镇住了。

“送我们去见云王爷。”

云笑沉声开口,脸上罩了一层寒霜,为首的人一挥手命令身后的手下。

“你们两个,立刻送这位小公子去城西。”

“是。”呼啦一声,所有人退开,十几个兵将一齐动手,卸了那中间的横木,流星和惊云驾了马车过来,云笑和婉婉上了马车,而那两个被指定送他们去城西的小兵,已对着高城之上招了一下手,立刻有人开了城门,马车顺利过去,那两个人翻身上马,在前面领路。

而城墙之外,那几十个百姓总算回过神来,一看别人进了城,他们仍然留在外面,再次叫了起来。

“我们要进去。”

“我妻儿都在里面呢,求你们放我进去吧。”

其声哀切,云笑也无暇理会,心情沉重,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婉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追问。

“主子,究竟怎么了?”

“我怕爹爹?”她说,声音已有点哽咽,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但婉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睁大了眼,好久才开口:“主子,你别吓自己了,怎么会呢,我们还没看到王爷呢!你千万别急坏自己。”

“没事,我能撑着。”

云笑点头,现在该是她发挥医术的时候,她怎么能倒下呢?她一定要查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婉婉掀起帘子,只见大街上,一片死气,萧条,不时有黑烟漂浮,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焚尸味道,看来这里死了不少的人,而且有人按照瘟疫的办法来处理了,一旦有人死了,立刻毁烧,清场,减少不必要的传染。

云笑眯起眼睛,总觉得这里有隐秘,可是到底有什么名堂,一时说不准。

马车一路往西行驶,而她们也没有放下帘子,一路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到处散落着各种商品,店铺的门大开,有些损坏了的扔的到处都是,各式招牌在风中摇摆,无尽沧伤,远远地还看到那未熄灭的火焰,不时升腾出黑烟,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好似在燃豆萁,其声哀切沉重。

城西,湖堤边,一大片空旷的青草地,此时平地搭起了无数的帐篷,远远望去,好似一个个的小山丘。

山丘之上,不时的浮起哭笑叫闹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面对死亡,各人表达的情绪不一样,没有几个人能坦然以对的。

云笑和婉婉下了马车,流星和惊云,紧随着她的身后,众人站定,只见帐篷内,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军医,还有一些身着软甲的小兵的帮忙,每个人进出帐篷的时候,都自觉的净手,脸上戴着口罩,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传染上,云笑抬首扫视了一眼,心便沉重下来,这里是病患区,而她要见的是爹爹,这些人却把他带来这里,这说明什么?

爹爹感染力瘟疫,云笑一想到这个,,再也待不住了。

“云王爷在哪一座帐篷里?”

这帐篷有一个好处,不与外人接触,凡是这帐篷中病患死了,就连同帐篷带死尸衣服鞋袜,统统一烧而净。

云笑看着那些进出的军医,还有兵将,虽然疲劳,却未有染上瘟疫,如果真的是瘟疫,这座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蔓延,只怕是一座死城了,而这些人又如何能活到现在呢?

身侧的两个兵将,似乎很害怕这个地方,听了云笑的话,小心翼翼的往前面一指,小声的开口。

“在这里。”

说完在前面带路,虽然害怕,可是身边的这几个人可是云王府的客人,若是自己招呼不周,以后还好混吗?

一行人顺着帐篷的边沿往里走,差不多走到最后面了,看见一座大帐篷,是其他帐篷的两倍,门前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守着,这两人孔武有力,眼神炯炯,一看就是武将,不过此刻眼瞳中皆隐着沉重,那流星和惊云一见,小声的开口。

“这是王爷手下的慕青慕白二将,这两人可是追随着王爷出生入死多少年了,身手很厉害,听说王爷曾要封他们为官,他们都不要,坚持跟着王爷。”

看来是忠义之士,云笑眼瞳有些温热,这都是为将者对下属体恤有加,才会得此忠仆,如若个个像宫中的那个男人,残暴狠戾,再好的人最终也会弃他而去,只落到孤家寡人一个。

这一切都归功于爹爹的为人,忠,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