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纷纷道委屈,“白露姐姐,您又不是不知道郡主的性子,奴婢们,奴婢们哪里管得住她呀!”

白露狠跺了跺脚,知道这几个丫鬟说的是事实,没办法,只好道:“你们几个一起出去找找,寿宴马上就要开了,势必要找到郡主,否则夫人定饶不了你们!”

几个丫鬟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点点头,兵分几路去寻找顾长宁。

过了一会儿,几个下人又气喘吁吁地聚在了一块儿,白露先道:“后园没有看见郡主,你们呢?”

“我去六小姐院子里找了,也没看见。”

“我去水榭那边找了,也没有。”

“我也没找到。”

“我也没有。”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没找到顾长宁。

众人的脸色皆凝重了起来。

顾长宁的贴身丫鬟秋葵一拍脑袋道:“坏了!郡主该不会是出府了吧?”

“出府?今日是什么日子?郡主居然跑出府?”白露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秋葵满脸无奈,“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整个府中都找不到郡主,郡主一定是出了府。”

“那就赶快出府去找郡主,你是郡主的贴身丫鬟,你可知道郡主会去什么地方?”白露忙看向秋葵。

秋葵眼珠子一转,道:“秦四姑娘!郡主与秦四姑娘交好,说不定去找秦四姑娘玩耍了,就算没去找,秦四姑娘肯定也比我们清楚郡主的去向!”

白露点点头,“好,你赶紧出府找秦四姑娘,我先去回禀夫人,免得夫人担心。”

“诶!”

秋葵很快出了府,白露去匆匆赶往了前厅去回禀陆氏。

“夫人,郡主她,她可能出了府,奴婢已经让秋葵去找了。”

陆氏闻言,脸色大变。

“太不像话了,这丫头太不像话了!等她回来,我一定要老爷学白太傅禁了她的足,在她嫁人之前不准她踏出家门半步!”陆氏看着顾长菀在人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模样,更是气得头晕眼花,胸口直疼。

“这丫头若是有景儿一半优秀,我也不至于替她愁成这样!”陆氏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今日肆意妄为的资本都是因为晋国公府,可她若不懂得替自己谋划争取,将来这身份只会害了她!”

“夫人莫气,郡主还小,只是贪玩了些,等她再大一点,定能明白夫人的苦心。”白露忙替陆氏拍背顺气。

陆氏却依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你去男客那边将二少爷叫过来,长宁这丫头信任她二哥。我也知道这段期间确实是我太压迫她了,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应该是故意躲起来了,说不定景儿会知道她躲在哪里。”

“诶,奴婢这就去找二少爷。”

白露又离开了,陆氏也整了整神色回到了宴客厅。

其他夫人见状,纷纷道:“国公夫人可是有事要忙?您若有事可以不用管我们,我们随意些便好。”

陆氏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诸位夫人抱歉了,我这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者今日诸位夫人是为了我府上的老夫人才聚集一堂,我身为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便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绝不会将你们晾在一边。”

众位夫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国公夫人真是客气了。”

顾长菀抿了抿嘴角,适时地站出来道:“大伯母,长宁去哪儿了?现在宴席还未开,菀儿想着几个小姐在这儿聊天不方便,不如叫上长宁,带几位小姐去水榭纳凉。如今的芙蕖正好开了,月色正好,水榭那边端得是一副好景色。”

顾二夫人也跟着道:“是啊,估摸着几个小丫头在这儿听我们说话也无聊,不如让长菀和长宁带她们去水榭玩儿吧!”

顾长菀说的这处水榭原本在顾长宁的院子旁边,后来陆氏给顾长宁的院子扩建,便将这水榭一同划到了顾长宁的院子里,要进水榭必须要经过顾长宁的同意。

陆氏咬了咬牙,知道这对母女一定是迟迟未见长宁,所以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毁长宁的名声。

今日是老夫人寿宴,长宁身为长房嫡女,若是消失不见了,一顶目无尊长,不贤不孝的帽子是跑不掉了。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正待说些什么回绝顾长菀的话,外院突然一阵骚动,然后便听到男客那边传来的贺寿声。

“老夫人来了?”女眷这边也纷纷站起了身。

顾长菀面色一喜,忙提起裙摆迎了出去,“祖母来了?”

陆氏的暗叫糟糕,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的顾老夫人今日会来得这么早,她以为顾老夫人会等到宴席全开了才会来。

可事已至此,陆氏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迎接。

熟料一众人刚迎到门口,顾老夫人便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顾老夫人今日身穿一件绛紫色的福寿纹褙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额上带着嵌碧玉的抹额,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奕奕,脸上也比以往多了些笑意,竟是大不同前了。

在看她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丫头,其中一个穿碧绿色衣裳的是顾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另一个身穿桃红色绣缠枝海棠褙子的小丫头,不是消失不见的顾长宁又是谁?!

只见她双手挽着顾老夫人的胳膊,相当亲昵的模样,看到迎出门的陆氏,忙挥了挥胳膊,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母亲!”

陆氏当即错愕在原地。

顾长菀刚跨出门槛的脚步也一顿,僵在了原地。

其余众人见到顾老夫人,忙上前贺寿行礼,场面一派和乐融融的模样。

顾长宁搀扶着顾老夫人进了屋子。

陆氏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前,又是惊喜又是不可思议道:“宁儿,你,你怎么会跟你祖母一块儿来?”

顾长宁搀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闻言,回道:“哦,我在荣寿堂闷得无聊,想着今日来客众多,祖母又是主角,便缠着祖母一道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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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巧合

陆氏一愣。

她哪里是问这个,她想问的是,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和顾老夫人关系这么好了?

顾二夫人和顾长菀也来到近前,听到顾长宁的话也是一愣,脸上和陆氏一样都是困惑和不解。

顾老夫人自然注意到了她们几个脸上的表情,只是神色依旧淡然无波,只侧头对顾长宁道:“你去给祖母泡一杯茶来。”

“诶,好,祖母是要喝普洱还是金骏眉?”顾长宁很自然地应道,像是经常做这件事一样。

顾老夫人淡淡回道:“去你大嫂那儿要一些金骏眉来,给各位贵妇一道儿尝尝。”

“好。”顾长宁点点头,也没有跟众人打招呼,一溜烟地便跑了出去。

陆氏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这孩子。”

众位贵妇只笑着道:“郡主性子活泼讨喜,无碍的。”

陆氏当然知道她们说的是客气话,尴尬地笑了笑,便转向顾老夫人,“母亲,长宁她,怎么会跟您一起来?”

顾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怎么?长宁不能与我一道儿过来?”

“自然不是。”陆氏连忙摆手,却是不敢再发出质疑。

现在大庭广众的,她就算有再多困惑也还是等宴席结束后再说吧!

顾二夫人咬了咬唇,表情很是凝重。

她与陆氏小的时候是死对头,谁知嫁人后却成了妯娌,从前没嫁人时她处处与陆氏争高低,因为同样是大家族出身,又都是嫡女,比来比去也分不出高下,哪知道她们嫁人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她们都嫁入了国公府,又都嫁的是嫡子,但就因为她嫁的夫君年岁小了一些,便在这国公府内处处被大房和陆氏压了一头。

陆氏管家后,还时不时给二房小鞋穿,可她气得不轻,她们二房什么都比不上大房,唯一能在大房面前扬眉吐气的就是生了个好女儿。长菀听话懂事,温顺乖巧,很是得顾老夫人的欢心。相反,陆氏生的女儿就要差得多了,一天到晚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在整个盛京城名声都差得很。她听老爷说,国公爷的意思是将来要把她嫁得远远的,不让她在京城丢人现眼。

她每次跟陆氏较劲,都会把长菀搬出来刺激陆氏,谁让她生的女儿这么不争气呢!可照刚才的情况看来,这死丫头难道开了窍?居然不知不觉地拉拢上了老夫人!

整个府中谁不知道老夫人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连国公爷都要礼让三分,若不然她也不会要求长菀去讨老夫人的喜爱。

这份喜爱该是她们长菀是头一份的,她绝不能让顾长宁也去分一杯羹!

相比顾二夫人的焦躁,顾长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淡定许多了。

她并不是个爱争风吃醋的性子,虽然顾长宁与顾老夫人的亲昵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也很讨厌顾长宁,但顾长宁若真能得了顾老夫人的喜爱,那是她的本事,她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倒是希望顾长宁能真的收敛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目无尊长,嚣张霸道了。

“祖母,您一路走来累不累,菀儿给您揉揉肩。”顾长菀上前,很亲昵地依偎在顾老夫人身边。

顾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手,慈爱道:“不必了,一会儿宴席就要开了,你陪祖母说说话就好。”

对于顾长菀这个孙女,顾老夫人自然也还是喜爱。虽然与顾长宁相比,顾长菀的行事确实太过于殷勤了,但她知道这个孙女对她也是真心的。

顾长菀笑着点了点头。

顾二夫人的脸色则有所缓和,还好,老夫人心里还是向着长菀的,她把顾长宁支开,让长菀留下聊天,一定是怕顾长宁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觉得长菀才是上得了台面的人。

没过一会儿,白露回来了。

陆氏避开人群悄悄问她,“二少爷呢?同他说郡主已经找到了,不必去找了。”

白露急忙道:“二少爷已经出去了,奴婢方才还在花厅找了一圈呢!”

陆氏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不过想着自己这个儿子比女儿靠谱多了,应该能在寿宴开始前赶回来,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陆氏重又回去陪顾老夫人招呼着客人,顾长宁也找到了沈氏,同她说了顾老夫人要金骏眉的事。

再说秦宁之这边,原本正是晚膳的时候,突然丫鬟来报说是书闲郡主的贴身丫鬟秋葵来了。

她愣了一下,忙让丫鬟将秋葵带了进来。

秋葵一进屋就急切道:“秦四姑娘,我家郡主有没有过来?”

秦宁之摇摇头,安抚道:“你别急,出什么事了?郡主怎么了?”

秋葵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了秦宁之,“奴婢们将整个府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郡主,现在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各房的少爷小姐都在,还有许多达官显贵都来了,郡主若是不在,免不得又要被人说嘴。秦四姑娘,能否麻烦您陪奴婢们去找一找?”

秦宁之听得皱起了眉头。

长宁虽然爱玩闹,但不会分不清轻重的。再者她近来应该与顾老夫人的关系好了许多才是。

方氏则连忙道:“宁之你帮忙去找找吧,想一想郡主平日里会去什么地方?”

秦宁之也作不得他想,只好对秋葵道:“郡主平日里心情不好会去城西的一条小河边散心,我们一起去那儿找找。”

秋葵立刻点点头,跟着秦宁之一块儿往城西小河边而去。

没多久,她二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天色已晚,河岸旁已是黑漆漆的一片,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只有河面上泛着粼粼月光。

为了节省时间,秦宁之和秋葵商量沿着河岸分头去找,一会儿再来原地会合。

秋葵显然有些害怕,可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秦宁之递给她一根银针,“你别怕,这根银针上抹了很强的麻药,一旦遇到危险你就将银针刺过去,到时候别说是歹人了,便是猛兽也会立刻倒下。”

秋葵接过银针,很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鼓起勇气,转身离去。

秦宁之失笑着摇了摇头,也往反方向而去,谁知道她还没有走多远,身后便传来了秋葵凄厉的尖叫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奔了过去。

只见秋葵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双腿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了?”秦宁之紧张道。

秋葵瞪大着眼睛,目视前方,好半响才颤抖着伸出手,往前一指,“有,有人…”

秦宁之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前方,果然躺着一个人,看身形,似乎还是个男子。

“他怎么了?”秦宁之惊讶道。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个人躺在小河边,难道是尸体?

秋葵又颤抖着嗓子道:“我,我方才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人影朝我走了过来,似乎还想跟我说话,我被吓坏了,便,便将银针扎了过去,然,然后他就倒下了。”

秦宁之扶额,“万一只是个来散步的路人呢,这银针药效极强,没有三个时辰可醒不过来!”

秋葵瞬间就吓哭了,“我,我从小就胆子小…”

秦宁之很无奈,这都叫什么事啊,胆子小还敢大晚上来寻人,现在还把路人给弄晕了,总不能直接把人扔在这儿吧?

“你别哭了,随我上前去看看,待会儿再找个客栈把人放下。”秦宁之说完,便拉着秋葵走上了前。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这个倒在地上的人确实是个男子,身上还穿着极好料子的天青色长袍,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熟悉。

秦宁之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倾身将那人的身子扳了过来。月华下,这个眼眸紧闭,肤白如玉的男子,不是顾景元又是谁?

“二,二少爷!”秋葵也认了出来,腿一软,瞬间栽倒在了地上。

苍天啊,她居然把二少爷给弄晕了?!她就说呢,方才这个人影怎么直往她面前走,她还以为是个歹人呢!二少爷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出声啊!她,她若早知道是二少爷,哪敢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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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暧昧的距离

秦宁之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顾景元应该也是来找顾长宁的,今晚顾老夫人寿宴,若长房的几个孩子都没出现,势必要被人拿来做文章。

秦宁之不喜欢陆氏,恨不得看她吃瘪,可此事涉及到顾长宁,她又不能不管。再者…她的视线落到了顾景元皎白如玉的脸庞上,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算了,顾景元之前救过她,她怎么着也不能恩将仇报。

“你方才将针扎到哪儿了?”秦宁之问向秋葵。

她给秋葵的银针是特制的空心银针,里头装了自制的强效麻药,一旦触碰到人的肌肤,麻药就会迅速在人体渗透从而麻痹人的神经。当初在洞庭楼,她对付那几个亡命之徒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特制银针。

只是师父只教过她这种麻药的制法,没教过她怎么制作解药,所以她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解药。

她只知道扎入的时间越长,人昏迷的时间也会越久,所以只能趁着现在银针扎入的时间不算太长,先将银针拔出来了。

秋葵慌张地摇了摇头,“奴婢,奴婢也不记得了…奴婢当时慌了神了…”

秦宁之蹙了蹙眉,没办法,只好倾身上前查看顾景元的情况。

现在已是初夏,天气闷热,人们穿的衣服也比较单薄,她给秋葵的银针能很轻易地穿透衣物刺入人体内,所以查找起来难度比较大。

秦宁之先检查了顾景元裸露在外的脖颈,并没有看到银针刺入的痕迹,顿时就苦恼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隔着衣物,她也不能伸手去摸,更不能把他衣服全脱了去看。

可如果不把银针及时拔出来,等到银针里的麻药全都渗透入体内,那么顾景元就真要昏睡三个时辰不醒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要不然,叫秋葵回国公府将师父找过来?

可是师父会相信她吗?师父先前已经觉得她接近她是别有目的,现在再去找她,师父恐怕更要怀疑她了。

秦宁之挠了挠头,蹲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袖突然被人拽住,她连忙回过神来,便对上了顾景元深邃幽暗的眸子,冰冷得叫人心生寒意。

她吓了一跳,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跑。

可她的衣袖被他紧紧拽住,才刚站起身,下一秒,便又重重栽了下去。

身下是宽厚温暖的胸膛,摔下去的时候并不怎么疼,可秦宁之却觉得比摔倒在地上要可怕上千百倍。

上一次在尚书府的时候,他们也亲密接触过一次,可那个时候她被大火烧得迷迷糊糊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也都被疼痛占据,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她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脸庞贴在他的胸口,她能清楚感觉到单薄的夏衫下他身体传来的温度,以及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的身子瞬间烧烫了起来,比之前在火场的时候有过之而不不及,身后也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啊!”秋葵突然尖叫了一声。

秦宁之慌忙回过神来,当意识到自己此刻和顾景元是什么样一个不雅的动作时,连忙挣扎着要爬起身。

好在这次顾景元没有再抓着她不放,她很顺利地站了起来,然后迅速后退数步,怔怔地盯着依旧躺在地上的顾景元不敢言语。

顾景元也看向她,他此时的眼神已经柔和了下来,不复方才的危险冰冷,甚至还冲她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秦宁之觉得奇怪,站在原地,试探性地问道:“顾二公子,你,你还好吗?”

顾景元艰难地摇了摇头。

秦宁之才反应过来他虽然醒了过来,但还不能动,似乎也无法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