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清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什么时候想杀了你啊?”

我说道:“就是那天我和艾香吵了一架,你开车带我出去,说要把我铲掉那次。”

季泽清的脸都黑了:“你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啊?中国是法治社会,我怎么可能杀了你?我那是打个比方,你怎么听不懂气话呢?你就因为这个把我抛在荒郊野外啊?”

我说道:“你也知道那是荒郊野外啊,你把我带到那里,情绪还那么激动,又说了一堆可怕的话,我害怕也正常啊。幼儿园的时候,我欺负得你这么厉害,又逼你结婚……”

“幼儿园?你说幼儿园我还想问呢,你上次和艾香说什么从幼儿园开始就暗恋,你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那时的事,对不起……”

季泽清笑:“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那毛病也没好得那么快。不过你小时候,可真是够霸道的。我好歹也八九岁了,被你这小丫头片子欺负成那样。要说杀人合法,我也许会选择在那时杀了你,不会到现在才来补上一刀。”

我往后一跳:“你真想杀了我啊?”

“打比方,打比方,跟你说了那么多回,你怎么老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呢。”

我怕了拍心脏道:“我觉得你恨死我了啊,又有绑架……”我顿了顿,偷偷地看着他。

季泽清说道:“绑架的事你知道?”

我说道:“嗯,文诺告诉我的,她大概是听你妹妹说的吧。”

季泽清摸摸鼻子,道:“那么丢脸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季泽清,你那时害怕吗?”

“废话,你试试?”

“我这不是没机会吗?我没钱没貌的,谁绑架我啊。”

季泽清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他边上。

“那时绑匪一生气就拿皮带抽我,我那时娇生惯养的,被他们一吓就吓到了,所以恢复正常后,我才会重视健身。”

我想起他在黄城高中体育全能的样子,说道:“可你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块儿练习啊?”

“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黄城,我……我情况挺特殊的,自从绑架后,我家人不敢让我待他们不方便保护的地方,去黄城还是我争取半天争取下来的。我也不想和别人混得太熟,毕竟我是当度假去的。”

“呵,真有你的,我们苦哈哈地高考,你却来度假啦?”

“你们是我见过最宽松的高考生了,哪有高考前还有双周末的学校?很多家庭都请家教什么的,你们竟然还疯打篮球……”季泽清一直对我们篮球队颇有微词。

我说:“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黄城,干嘛跟我混得这么熟?还有,你那时是真结巴还是假结巴啊?”我趁着今晚季泽清合作态度良好,把之前所有的疑惑一股脑儿都扔了出来。

他笑,湿润的黑发在灯光下泛着水盈盈的光:“你不是老熟人么?我不跟你混,跟谁混啊?要说结巴这事,得怪你,你出场方式这么吓人,是个正常人都得被你吓结巴,何况我这个有旧疾的人。”

我不相信地问道:“那你当时结巴也行,怎么会一路结巴下去啊?”

季泽清的脸变得有些红,说道:“你克我呗。谁愿意装结巴啊?你知道你不肯去高考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吗?有一大堆话要对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话到嘴边一句也说不上来,只好给你写字,你却给我扔掉,还撕得粉碎。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我这毛病,你这孩子固执起来,真是……”

我被他一批评,立刻低下头来,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那时怎么就以为天塌了,连高考都不能参加了呢?我现在面对冯佳柏结婚,面对沈青春的遭遇,睡了一觉,也知道前方路再艰难,也要逼自己走下去,我果然是成长了。

我说:“那你在黄城高中,跟我说话客客气气的,人也很温和啊,几年之后回来怎么这么刁钻了?”

“我现在不温和吗?”

“你说呢?咱在黄城高中可一次都没吵,你回国之后咱净吵架了。”

“那叫温和的斗嘴。”

“你家温和的定义涵盖面这么广呢?”

季泽清笑:“那是因为咱还没结婚,我只需要做我自己就行了。可是后来,我们结婚了,有很多责任,也有很多难题需要面对,不改变不行。”

我问:“好吧,这点我先不追究了,那你被我逼着结婚后,怎么去了哈佛就不再联系我了?你可别说联系不到我啊,我的手机号为了你一直没换,还特意在黄城高中留了我的联系方式。”

他抬头看我:“这个……现在我能不解释吗?时机还不成熟,等我把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

我撅嘴:“这么神秘?难道你不想跟我离婚也跟这件神秘的事情有关?”

季泽清点头,说道:“有关系,有重大关系,所以季太太,麻烦你别在我耳边一直说离婚的事情了。你先说说今天晚上为什么诗兴大发吧。怎么突然写了这么悲的诗?”

我低头:“冯佳柏要结婚了……”

“啊?”

“新娘不是我……”

“那肯定的。他想跟你结,你条件也不允许啊。”

我气呼呼地看着他。

他说道:“之前他出趟国,你就拉着某人结婚了,现在他跟别人结婚,是不是打算跟某人圆房了?关于这点,我比之前那次要痛快,我随时奉陪的。”

“你!你不趁火打劫会死啊!”

季泽清揽过我,摸摸我的头,看了看我额头上的那个疤,说道:“好吧,既然季太太这么有意见,那圆房的事就再等等吧。”

他把这件事这么大而化之了,我反而轻松了不少。本来我都准备好大哭一场来着的……

第二天,我回到宿舍,才发现手机丢了。我回想了半天也记不清什么时候丢的,在哪里丢的。给手机打电话,已经关机了,看来是被人捡走了。

我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里面有艾香的那段音频,万一被人曝光,重说抄袭的事情,冯佳柏和沈青春的事就会被人翻出来,现在冯佳柏是浪尖的人,要是有人拿这个大做文章,我真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又想起季泽清说过他的私人号码很重要,我连忙给季泽清打电话,跟他说我手机丢了,让他赶紧换号。我没敢和季泽清提手机音频的事情,直觉这个事会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事,虽然音频里我拼命说这事跟季泽清没关系,可欲盖弥彰地,万一他为此丢了工作,我又可以以死谢罪了。

唉,我到底有几条命可以抵啊。我只好默默期盼捡手机那人有如黄城人那般质朴了。

第三天,王奎给我打电话,说季氏集团的宣传活动已经启动了,需要我们集体去季氏集团门口拍些片,作为宣传片的一部分。

我一到季氏集团,看见王奎和其他几个已经到了,每人穿上了季氏集团发的文化衫,正面是个小鸡仔吉祥物,背部是季氏集团的大LOGO。来自其它学校公益机构的学生也穿上了,望过去白花花的一片。我因为丢手机的事,心不在焉地在季氏集团大楼门口按要求摆着造型,都忘了我这张脸是不能放到网上的事儿。

等我想起来这茬时,都拍得差不多了。我求摄影师把我剪掉,摄影师奇怪地看着我,表情大概是,你是哪根葱啊,轮得到我单独给你做后期?我心想算了,那微博的照片也就火了半天,谁吃饱了撑的,会从那么多的脸里面翻出我来呢?大家穿上同样的衣服,都长得差不多,我这么路人,应该没这么好让人辨认。

我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回了宿舍。

第四天,我去季氏集团上班,又遇上了艾香。她那天被我吓得一脸惊慌的表情过于深刻,以至于我看见她时,以为她会掉头而走,不料她已经恢复成孔雀,高傲地走到我跟前,从鼻子哼着气,说道:“纪晴冉,你说你手机里有我的录音,你有几份拷贝啊?不会哪里都放一份吧?小心丢了,我可就跟你玉石俱焚了。”

我本来有些不安,听她这么一说竟有些心虚,解释道:“就那么一份,我不像你似的缺心眼儿。”

“真的?”

“真的。”

艾香笑了起来,说道:“哎呀纪晴冉,那你可要护好它呀,那是你扳倒我唯一的证据啊。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我狐疑地看着她。她狡黠地看了看我,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忽然想起我从洗手间出来时,曾经遇过艾香。我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她拉住了我,根本没注意到她跟我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眯着眼睛看她:“你偷了我的手机?”

艾香说道:“幸亏是我,你说你这么不小心,要是被别人捡着可怎么办啊?”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放心下来。手机最好的归处就是她了,至少跟我那日记本似的,到她手里,只会销毁或珍藏。

我说道:“怎么?偷完小说接着偷东西了?艾紫香,可别变成惯偷。”

艾香心情好得可以,她说道:“放心,我即便成为惯偷,也不会被人抓着的。我问你,你手机里的小结巴是谁啊?”

那是季泽清在我手机里的名字,看来季泽清的私人号码艾香并不知道,幸好让季泽清换号了,不然她要一打,听出季泽清的声音,她不得抓狂,季泽清这么久的大腿也白抱了。

我说道:“你管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艾香掏出我的手机,说道:“他发的微信可很有趣啊。‘今天你做的早饭很好吃,下次坚持。’‘我不在C城,晚上你别到我这里来了。’‘我的太太生气了,你说怎么办?’”

最后一条是我们在他公寓大吵的一次,我带着石膏把他揍了一顿,到学校后收到他的微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没有删除,结果竟然保留了下来。

艾香跟打量垃圾一样打量我:“纪晴冉,我真没看出来,你这种长相还做二奶呢?还是个结巴啊,就是有些可惜,这个小结巴没有上传照片,没有头像,啧啧,不过你配结巴刚刚好啊。”

大概就是因为最后一条短信,让艾香对我产生了误会。我说道:“谢谢啊,我就好这口,怎么了?碍着你了?”

艾香几乎快要仰天大笑:“当然行,结巴配恶女。不过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刚才手一抖,把这条微信截屏,发到我手机上,我又转发给冯佳柏了。哎呀,苹果手机的截屏功能就是好用啊。我说你一穷学生,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好的手机呢。敢情新闻上说那些卖初夜买苹果手机的人都是真的啊。你怎么收费的,纪晴冉?”

我想,冯佳柏都要跟沈青春结婚了,我才不在乎他怎么看我呢。只是有些抱歉,让他在最痛苦的时候,还要遭受自己的朋友是别人家二奶的指责。他肯定会以为发信人是“小结巴”的妻子。这实在很容易让人这么联想的。

我沉默的样子让艾香心满意足了。她袅袅地走了,剩我蹲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

等我回去办公的时候,竟然看见冯佳柏站在咨询室门口。他穿得西装革履,大概是过来和季氏谈工作的,不然也不可能出现得这么快。他见到我,直直地走过来,脸上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他拿出手机,递给我。三星新出的手机屏幕都赶上小型IPAD了,上面那张截图放得巨大,左边是一个未知图像,有一句暧昧的“我的太太生气了,你说怎么办?”,右边是我的头像,一个傻得可以的自拍,只写了一个字“操。”

现在的科技太发达,要是以前老式短信,看不见发信人,我还能赖一赖,现在新品种微信里,收件人发件人一目了然,一张截图就能容下。鲜少拍照片的我收到季泽清赠送的苹果手机时,为了一洗前几天照片事件的冤屈,难得臭屁了一回,竟然自拍了一堆,还挑了一张正面大脸照传了上去。真是自己种的因,自己来受过。我想赖也没得可赖了。

冯佳柏压抑着怒气,问我:“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撒谎能力暴强的我,没有办法说发错了,所有微信内容都在呢,抵赖得了一条,抵赖不了其它条。

我低着头,不说话了。

冯佳柏用力地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来:“你解释给我听啊。”

我盯着他问道:“你在生气什么呢?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才发现吗?”既然你们要结婚了,那就好好结婚吧,你啊沈青春啊,我再也受不起了。你们的苦,我看着都难过。我做不了你们美丽的伴娘,我没法祝福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你是想让我眼睁睁地把你送入火坑吗?还是劝你别结婚,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沈青春自己去跳江?

反正将来我跟你,身份迥异,注定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与其今后我不舍,不如在此刻斩断了吧。

冯佳柏的指节发白,说道:“纪晴冉,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既然这么说,为什么跑来问我?!”我吼道。你不也是相信了吗?你不是气冲冲地跑来质问我了吗?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

冯佳柏的眼神漫过大片的绝望,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但还是没有从我下巴上放下来,他只是看着我,似乎要把我望穿。

最后他说道:“离开他。”

哈,当初我有多期望你能跟他说:“离开这个人”,然后季泽清会跟我离婚,就跟原来约定的那样。可是来不及了,冯佳柏,你要背负那么大的冤屈结婚了。我也跟别人结婚了。我们终于要撒由那拉了。

我说:“做不到。”

他问我:“那人是谁?”

远处传来季泽清的声音:“Devin,怎么了?”

冯佳柏的手松了松。我往后退了一步,我的下巴终于解脱出来。

季泽清走了过来,说道:“Devin,你找纪晴冉有私事?她正在工作……”

冯佳柏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会儿,说道:“Alan,不好意思,今天我们俩的会议可能要取消了。我想问你借个人。”他指了指我说道:“我和冉冉,纪晴冉,有些事情需要解决,看方不方便请个假,让我带走她。”

我摇头,说道:“我不去。我要在这里上班。”

冯佳柏瞪着我,言辞激烈地说道:“纪晴冉,你给我好好待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然后他看着季泽清。

第42章

季泽清忽然说道:“Devin,不好意思,纪晴冉确实离开不了,过会儿校园宣传的人会和她开会,那边的人一直很忙,好不容易乔出来的时间……”

冯佳柏不容拒绝地说道:“我只需要十分钟。”

我打断他:“冯佳柏,你要跟我说这件事,哪怕五分钟,我都不会给你。我自甘堕落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你算我的谁呢?你有什么立场来说我?你是别人的丈夫,现在跑出来对我的私生活开炮,凭什么?你喜欢我吗?”

“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八年了,纪晴冉,八年,抗战都打完了,可我喜欢了你八年,还是没胜利。如果我喜欢你,我有资格了吗?我有立场了吗?”

我呆呆地立在那里,看了眼季泽清,他紧皱着眉看他。

原来这不是梦。

咨询室的人被冯佳柏的声音震了出来,他们纷纷看着我。

季泽清说道:“我想大家还是冷静一下吧。Devin,你先回去,要是纪晴冉想跟你走,她自然会跟你走。她要不想跟你走——”

我连连说道:“我去,我想去。”

冯佳柏动了动,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了。走到停车场时,季泽清忽然追了出来,夺过我的手,说道:“Devin,我那边确实需要纪晴冉出席一个会议。不好意思,今天,不行。”

我甩开他的手,说道:“开个屁会。不开!”

季泽清看着我:“纪晴冉,注意你的工作态度。我是以你上司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那我辞职不行吗?”

“你想想王奎的赞助费!”

“不想!去他妈的赞助费!人都没了,还要咨询室干嘛!”我说道。

季泽清突然看着我,说道:“纪晴冉,你理智一点,你想想你的身份,再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情。”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结婚的事,可是冯佳柏他说喜欢我,还喜欢我十年了。我实在太想知道这句话的真假了,就像是患了饥饿症的病人前放了一块甜美的巧克力,我怎么能忍住不去舔一下呢。

我说道:“我又不是干嘛去,我就是听听,听完了我还回来上班呢。季——季总,你批我半天假,好吧。”

说完我钻进了冯佳柏的宝马车上,车嗖地开出去了。我看见反光镜上,季泽清傻傻地直直地站在原地,孤单得像是长在悬崖上的小树苗。

冯佳柏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拿出一根烟,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着,才忽然问我:“我能抽一根吗?”

我点点头。

他猛抽了几口,才问我:“那条微信是怎么回事?”

我摇头道:“我没做别人的小三和二奶,也没**什么的。你相信我。那是句玩笑话。”

我的撒谎本事也回来了,以一句万能谎言“玩笑话”打发了。

“那为什么还有‘吃早饭’,‘晚上不过来’什么的?”

“小结巴是我对我爸的昵称。我跟我爸感情好,经常乱开玩笑。”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

冯佳柏貌似相信了,他的表情放松下来,轻轻地说道:“那刚才你还跟我较劲?我都被你吓死了。你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怎么会和别人……”

我低下头,“单纯”真不敢应承,我都是结了婚的人,还当着丈夫跟别人跑了。

我慢吞吞地说道:“那你刚才说喜欢我十年,也是玩笑话吧?”

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说道:“不是。我喜欢你十年了,这句话不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觉得有趣。可你巴巴地跟在我和沈青春的后面,老是有些奇怪的念头和做法,我就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也没多留意。然后你在巷子口救了我,你挥着刀拉着我跑的样子,我一直记得很清晰。后来沈青春跟我表白了,我也迷迷糊糊答应了,可是跟她在一起,我总是在看你。你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我想你肯定对我没兴趣,所以就这么拖到了高中。到高二的时候,我和沈青春提分手了,本来想分手后,就跟你表白的,可是发生了一堆意料之外的事,这件事就只能往后推了。后来,那件意外的后遗症越来越明显,我只好出国,在国外,想的最多的人还是你。我看见壮丽的风景,就会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听见动听的音乐,就会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我读到优美的文字,还是会想,要是你在就好了。然后,我在某一天,上了一趟国内红火的微博,本来也没什么的,只是突然看到几张被人涂鸦过的照片,觉得有些像你,找了找资料,就看见你删掉的微博截图。我就去看你写的《跪着爱》,我一边看就一边打车去了机场,连行李都没带。幸好我在学校还挂着关系,算是中国在外的留学生,回国方便了很多。我在飞机上看完了你的书,看完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不知道你的宿舍,所以只好去心理咨询室傻傻等你,看见外面下起大雨时,我以为你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你竟然来了,那时我心花怒放得不行,都想抱着你转圈……”

说到这个,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似水。他揉着我的头,声音掺了蜜一般说着:“冉冉,我爱你。”

等了十年,恍如梦。

我仔细看着冯佳柏,仿佛审视着我过去的青春。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爱的人,现在他说他爱你了,赶紧买礼炮吧,这是你最华美最绚丽的时刻啊,这是你最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场景啊。现在终于,你终于等来了,赶紧把你的嘴角拉扯起,赶紧调整好你所有的情绪,赶紧跟他说你也爱他吧。

他过来拥抱我,我也抱着他,在他肩上埋了很久,突然想起,前两天,我也是这样靠在一个人的肩上。然后那人说:“季太太,你是过来写诗吗?”

于是,那三个字就像被锈住了,卡在喉咙口,迟迟也没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竟变成了:“谢谢你。”

冯佳柏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我坚持没让他送我宿舍。其实我有好多东西需要消化一下,关于我和他,他和沈青春,我和季泽清,我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冯佳柏笑了笑,抱了抱我,然后开着车走了。我目送他远去,刚想掉头走,前面的车灯刺眼地亮了起来。我下意识地遮了遮眼,那车就疾速地开到我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我看见季泽清坐在车里,对我说道:“上车。”

我当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