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华还没来得及停下来,顾尚锦先一步擦身而过,她的惊慌和恐惧在风中传递着,伴随着岐崀山的怒吼翻滚而来,雪崩的速度太快,刹那就撞上了千年杉木,所有的土地都在摇晃,无数冰冷的冰雪兜头兜脑的笼罩过来,仿佛压顶的乌云让你躲不开逃不掉。

“尚锦!”轲华大喊,调转着去追逐。

顾尚锦震惊中回头,眼眸越瞪越大,无数的流光从眼底划过,成了雪林里最亮的一道光彩。她唇瓣开合几次,最终吐出一声笑意,一个翻越,踩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脸颊,借力打力的跃出更远。

身后的惨叫络绎不绝,顾尚锦却意外的轻快起来,她边跑边笑,眼看着前路宽广,轰隆隆的巨响中,左边异军突起般的落下不少泥水,山体连着山体,雪崩也连着雪崩,四面八方而来的雪泥咆哮着翻滚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无数嘈杂声中,她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噗通噗通,闭上眼,正准备挨着巨石蹲下,腰身猛地一紧,她已经被人连带着滚落下山。

头被对方狠狠的压在了胸口,血腥气和软甲上的薄冰贴在肌肤上,冷热交织。

他们一路滚下,时不时撞上树干和碎石,身上的男人闷哼都没有一个,只是用强壮的臂弯把她拥紧了。她能感觉到奔腾的积雪就在身后追赶着,她能听到人们被暴雪掩盖的惊呼,更多的是头上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越来越紧的拥抱。

这一场逃命,似乎没有了尽头。

万籁俱静。

轲华的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尚锦,尚锦?”

顾尚锦皱着眉头,轻微的移动了下,她已经感觉两人都被积雪掩埋了。轲华似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弓着背硬是撑起了一片空隙,在黑暗中,一双鹰目锐利如星,咄咄的与她对视着。

顾尚锦压着咽喉,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疲惫得让她睁不开眼。

“别睡!”轲华低吼着,四肢压在她的身旁,上半身猛地弯下,再霍地暴起。

无数的雪珠从头顶滚落,打在她的脸庞上,洁亮的雪后是郎朗夜空,遥远的星辰无声的注视着他们。

轲华直起半边身子,剧烈的喘息中喷出来的气息灼热而炽烈。他将顾尚锦从雪坑里挖了出来,再一次抱紧了她。顾尚锦筋疲力尽,只能无力的趴伏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没有说话,似乎一个拥抱就可以替代无数的话语,压制他的担忧,安抚他的惊恐。

皑皑的白雪缓缓的从空中洒落,拂过已经寂静的积雪,挨过雪崩中倒下的残破树枝,飘飘摇摇的从无数掩埋的人身上浮过,似乎想要再一次掩埋不堪的杀戮,遮盖一切阴谋诡计,还大地一片干净。

可是,总有人会挣扎着从积雪里爬出来,摇晃着举起大刀,对着雪坑里沉默相拥的两人挥刀而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数的杀手从雪里钻了出来,虎视眈眈的冲向无力再战的两人。

轲华护着顾尚锦步步倒退,他手中的弯刀已经湿滑,血和雪都混在一处,滴滴嗒嗒的流淌着。

绝对的优势面前,暗杀者气势如虹,刀刀致命。倒退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夭折的古木后居然是断壁。

顾尚锦只听到脚下一声脆响,那早就被雪崩摧残的杉树半悬空在绝壁上,摇摇欲坠。一个慌神,身子不由自主得往下坠去。

“轲……”

手臂被人猛地揪住,轲华的脸在她的头顶探出来:“爬上来!”

顾尚锦袖口里的机关缩了缩,她低头看着断壁下林立的奇石,无力地道:“我右臂折了。”

轲华神色巨变,背上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痛得他的脸庞都扭曲了,整个人逐步地往下滑动。

顾尚锦仰头笑了笑,轻松地道:“松手吧,我太累了。”

轲华五指几乎要扣到她的筋骨里面去,他不敢反击,哪怕是举起刀背都足够让两人失衡,一起掉落下去。即使是在漆黑一片的暗夜里,顾尚锦也可以看到轲华背后飞溅起的血肉,那些血珠和肉沫从空中溅落下来,热乎乎的,贴在了她的眼睫上,唇角边。

她袖口中的机关缓缓按下又松开,再缓缓按下。

眼睫处的血珠嵌到眼珠里,落下泪来,泪都带着他的血。

顾尚锦抿着唇,低声道:“松手!”

“不!”

顾尚锦咽喉深处哽咽一声:“我恨你,你还抓着我干什么。”

轲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目而视地瞪着她。顾尚锦的神色越发平静,在他的记忆中,她从未有如此恬静温婉的神情,她是活跳的,是嬉笑怒骂的,是嫉恶如仇的,那一张俏丽的脸上总是闪动着坚韧而灵慧的光彩。

他有种错觉,似乎心心念念的少女早已死去,现在在他面前的女子只是披着顾尚锦皮囊的行尸走肉。

她恨他,她再也不会恋上他,她决定用死来摆脱他的纠缠。

一滴水珠垂直落在她的脸颊上,轲华仿佛在笑,他握刀的单手缓慢的举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要死啦要死啦!

方:闭嘴!

顾:哦也哦也,解脱啦!

方:闭嘴!

顾:快放手,混蛋!

方:闭嘴!

帕琏:哥,让她死吧,死了她就闭嘴了。

方大吼:你们都给我闭嘴!

PS:哎哟,方某人要杀人了,要松手了……

十九章

事隔多年以后,顾尚锦依然非常的愤恨,一边压在轲华的背脊上使劲的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怒气冲冲的吼:“你居然敢欺负我,你居然敢欺负我!”

轲华无动于衷的问:“跳下去与你同生共死就是欺负你?”

顾尚锦冷笑:“你想说你是在徇情?”

轲华面无表情:“难道不是?”

顾尚锦一脚踹翻了他:“老娘不稀罕你。”

轲华搂过她,抚了抚她的乱发:“因为我知道,你掉下去会死,我带着你跳下去就能活。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放开你?”

顾尚锦得意洋洋:“你少自吹自擂了,没了你,靠着机关我也能平安无事。”刚一说话,脸色巨变,顾尚锦几乎是瞬间就一跳三尺高,朝着帐篷外飞奔而去。

无奈,腰上已经被某只铁臂给狠狠困住,轲华咬牙切齿地道:“想来你还记得当时的凶险程度。有机关居然不用,硬是逼着我靠着血肉之躯在奇山峻岭之间求得喘息之地,你也真正恨得下心!如果不是我硬撑着一口气带你逃生,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们一起死在山底。”

顾尚锦胡乱挣扎:“会死的是你,本公主才不会给你陪葬!”

不论顾尚锦如何逞能,在轲华的记忆里,那一次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死亡的来临。

握刀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是抱着死而无憾的决心,拼尽全力的护着怀里的顾尚锦,在陡峭凶险的峭壁上一路滑了下去。

那弯刀在顽石上嗤出无数的火花,他的虎口迸裂,全身肌肉鼓胀,凭着极佳的眼里在暗夜里践踏一切可以缓冲势头的东西。石头缝里长出的小树,巨石间卡着的石条,凹凸出来的石块,余下的就是手中的刀,还有一双厚底的鹿皮靴子,从陡峭的山壁上险象环生。

他听得到顾尚锦的惊呼,他的眼底还残留着她震惊中的不可置信,他能够感受到怀中女子僵硬的身躯上传递来的热度。他死死的抱住了她,一路撞上树干,碰上巨石,在陡立的石锥间跌跌撞撞,咽下所有的疼痛和血肉,最终把刀锋卡入了两块巨石的缝隙里,停了下来。

顾尚锦是踩着他的身子爬到了巨石,平安的活了下来。

半夜的山壁上,树木稀少,狂风刮擦着石头发出呜咽声,像是未亡人的嚎哭。

顾尚锦喘着粗气,伸手把轲华也拉了上来,两人跌在一处,头碰着头,脚下是的碎石和枯草,背后是坚硬的石块,上天下地皆无路,左右亦无门。

不过,他们活了下来!

顾尚锦睁眼看着头顶的夜空,身子不可自抑的颤抖着,盈满眼眶的泪水无声的流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那逐渐泛上来的暖流到底要去往何处,她只知道,自己正被身上的男子拥抱着,他脸上、手上、背后的血都把衣襟全部侵染透了,黏糊在她的肌肤上,异常的烫人。

额头相贴,轲华冰凉的硬发戳上她的脸庞,一双眼专注的盯视着她,似乎在说:你往哪里逃?

顾尚锦眨了眨眼,低声道:“这一次,你又赢了!”

轲华气息一顿,猛地捏起她的下巴,张口就咬住了她的唇瓣,那么狠,瞬间就咬出了血口。顾尚锦倏地轻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轲华干脆探入她的唇内,勾着她的舌尖拉扯卷搅,那么用力,似乎要把她给吞了下去,等到她吃痛的踢打,他又顶向她的咽喉口,一下一下的吞咽她所有的气息,逼得她不得扬起头,被迫的张开唇承受他的攻击。

顾尚锦顺不过气来,手也开始捶打他的背脊,轲华夹住她的手肘,冷笑道:“右臂折了?嗯!”

顾尚锦呛咳着,胸膛剧烈的起伏,毫无愧色的道:“半路又好了。”

轲华冷笑,按着她的头:“你在试探我?你居然拿自己的性命来试探我!”

顾尚锦头皮发疼,对他大吼:“你可以不救我,我没有让你跳下来!你自愿的!”

“对!”轲华冷冷地道,“我心甘情愿,谁让我对你念念不忘,谁让我对你刻骨铭心,谁让我情愿抱着你的尸体一起死也不愿意一个人活!”

顾尚锦刷得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哄骗我!没有我,这么多年你也活了下来,还越活越肆意,越活越潇洒!权利、地位、美人,你拥抱着它们的时候,何曾想到过我!说什么天荒地老,说什么此志不渝,都是假的!你是个骗子,骗走了我最宝贵的年华,骗走了我的贞洁,现在你还想继续骗我的真心,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轲华握紧她的双手:“我们已经快死了。”

顾尚锦一震,轲华无力的靠在石壁上,环视着周围空荡荡的峡谷,除了石头就是杂草,顽强的小树伸展在半空中,底下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往上奇石林立望不到尽头。他们相互依靠在一起,在方块之地上苟延残喘,像是被困的野兽,生机渺茫。

他轻笑道:“我说过,陪你到死,我实现我的诺言!”

顾尚锦倏地哽咽一声,轲华已经靠在她的肩膀,双臂虚搂着她:“让我睡会。”

让我睡会!

少年靠在她的背后,疲累的放下手中的弯刀,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时候,他们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战场在离秦山关几十里外的吴南关。

因为突袭,吴南关内已经是哀鸿篇野,尸骸满地。

他们奉命连夜赶了过来,与正在狂欢的蛮人撞个正着,身无寸缕的少女们被吊在了街市的最中央,无数赤身的汉子伏在她们身上蛮干死冲;无辜的老人被骑着马的士兵从街道的东头拖到西头,孩童们在哭喊声中被长枪戳个对穿,高高的肃立在了旗帜的旁边,脚下是燃烧得旺盛的篝火。被围在外围残存的大雁士兵与平民汉子发指眦裂,用着血肉之躯与士兵们对砍……

人头一个个滚落到脚下,眼珠爆裂,牙龈恨咬。

那是顾尚锦与轲华第一次上战场,愤怒主宰着他们的刀剑,恶鬼已经爬上了他们的肩头,他们不顾一切的收割着敌人,像是两只翩舞的蝴蝶在血光与残肢断臂中飞舞,艳丽到了极致,也凶狠到了极致。

以至于尘埃落定之时,少年身上的盔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纹路,他只来得及靠在她的背后,委顿在地,疲惫的说了那么一句话。

之后,人事不省了三天三夜。

顾尚锦还记得把他的身躯硬拖上马背之时,那衣摆下淌落的血滴几乎一路流到了秦山关。

大夫说:差点血尽而亡。

顾尚锦下意识的摸向轲华的后背,从软甲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摊开手,黏糊糊的深褐色全都是血。她慌忙地扶起他的头,看着那紧闭的眼,苍白的唇,早就被血汗弄的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还有颈间跳动越来越弱的脉动,都无不在告诉顾尚锦,轲华的死期。

意外的,顾尚锦居然由内到外的觉得轻松起来。

风在轻轻的吹拂着,小小的破枝摇曳着挂在她的肩头,像是儿时丫鬟们的细碎敲打,重了怕惊了她,轻了又怕唤不醒她,只能一遍遍持续不断的骚扰着。窗棂外淅沥沥的雨丝也化成了雪,比幼兔的毛发还要软,比最细的丝线还要轻,纷纷杂杂的从夜空上晃荡下来。

她把头压在他的发顶,又嫌弃发丝太硬太湿,干脆将身上的狐皮马褂解了下来,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自己再依偎其中,揉了揉鼻子,咬一口他的耳朵,还觉得不够,索性把他撑起来,对着他的唇瓣狠狠的咬上去。

男人一动不动。

顾尚锦咬着咬着就盯着他的眼,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如少时那般突然睁开,对着她抱怨:“你咬人也太疼了。”

她会啐他一口,再一次长大嘴巴,啊呜的想要咬掉他一块肉,结果牙齿碰牙齿,牙龈都破了血,捂着唇,硬是把羞涩逼成了洋洋得意。

只是,今夜的轲华很难醒来,任由她咬得皮开肉绽,那血糊在唇瓣上温热温热的,一会儿就凉透了,好像吃多了冰水,连舌头都冻住了。

顾尚锦怒中心头起,揪起他的耳朵,大喊:“懒鬼,起来了。”

摇晃着他的身子:“混蛋,给我醒来。”

“听见没有啊,负心汉方归云轲华!”

顾尚锦气呼呼的左右看了看,最后一把把他推到峭壁上,对着心口猛地一拳给打了下去。

“咳咳,咳……”轲华捂着胸口,痛咳不停。

顾尚锦抓着裙摆撕成布条,粗鲁的扒开他的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药瓶子对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撒了下去。

轲华筋骨抖动,硬是被活生生的痛得清醒了,看着顾尚锦熟练又快速的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给老娘醒着,你想死,老娘还没活够呢!”

轲华喘息道:“我只是想要睡会。”

“睡个屁!快点送老娘回去,在这山下冷死了,老娘还没吃晚饭,饥寒交迫的,没空陪你在这里挨冻受饿。”

“尚锦,”轲华无奈道,“矜持!”

“矜个头,快点,把你的人给召唤过来。”

轲华无奈,从衣襟里扯出一个口哨:“吹响它,我的信雕会找到我们。”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带你回去。”

顾尚锦嗤笑一声:“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告诉你,在很久以前,你的子孙根有几两几钱我都一清二楚。”说罢,一把夺过口哨,对着空旷的峡谷吹了起来。

悠长而清脆的哨声在山林间回荡,显得中气十足,生机勃勃。

二十章

大君为救阏氏身受重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族群的帐篷里个个都亮起了灯火。

郭莺眼圈泛红,矗立在顾尚锦的宫帐外,只差泪撒黄土:“大君伤重,身为侧阏氏难道不能随身照拂?”

青霜与燕支像是两尊女罗刹似的守在帘口,燕支脸若冰霜:“大君说了,不许外人打扰。”

安夫人指着两个侍女的鼻子大骂:“外人?在我们苍蒙的土地上,你们这些汉人才是异族人,是外人!”

青霜轻笑,对着克古塔道:“大人,原来您并没有去我大雁迎亲,大君也没有迎娶我们大雁的安国公主。我们一直都是苍蒙的‘外人’呢!”她双手拢在袖口里,倨傲地道,“这也难怪追杀公主的都是草原人了,说不得就是苍蒙内部某些人的手下。”

郭莺脸色一变,柔弱的反驳:“无凭无据的,你一个女奴怎敢如此乱放厥词!”

青霜冷哼:“侧阏氏怎得料定我们无凭无据?要知道,古大人可是亲手抓了不少暗杀者,侧阏氏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安夫人在一旁打断道:“你们大雁人历来伶牙俐齿,善于颠倒是非黑白,这等大事哪里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快让开,自有大君替侧阏氏主持公道。”

燕支在一旁冷不丁的笑道:“安夫人还可再大声些,看看大君是否真的会让人唤侧阏氏进去。”她瞥了眼侧阏氏身后的侍卫,“说不定,大君还要顺带见见今夜值夜的将士,与侧阏氏讨论一下郭家对苍蒙武士的影响。”

郭莺一凌,适时拖住了安夫人,轻声道:“既然大君已经有阏氏看顾,那我天亮后再来。”

青霜恭送:“如果到时候大君容许‘外人’打扰的话,我等一定通报。”

安夫人气得要撕了两人的嘴,回到金撒帐依然怒火冲天:“简直反了,她们以为我们苍蒙真的轮到大雁人说的算?侧阏氏你就不该示弱,要知道大君难得伤重一次,这是绝佳的机会啊!若是抓住了,趁机与大君贴心贴意顺利怀上世子的话,苍蒙哪里还有她们异族人的地位!”

郭莺有苦说不出,只安抚了几句,又让人请了郭氏族长来。不过一盏茶时分,郭科尔就穿戴完整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郭莺委屈的抹泪:“父亲,大君是不是彻底厌弃我了?”

郭科尔一肚子的火气,看着她这一副软弱的模样恨不得抽她一顿:“哭什么哭,在我面前哭有用吗?我让你迷惑大君,你至今都毫无动静,反而让大雁的那个女人借机抬高了地位,你的脑子到底怎么用的?”

郭莺勉强收了声,愁道:“原本成了,若是大君再多留在我身边一会儿,多喝一杯酒……”

郭科尔一脚踹烦了矮桌:“你真是蠢啊!多喝一杯酒?你怎么不把药下猛些,让大君沾唇就发作,那时候他一心扑在你的身上,哪里有空管帐篷外面的人是死是活。”

郭莺垂下头。

郭科尔说得轻松,如果大君这么容易被人用药迷惑,他早就被其他的狐媚子弄翻,哪里轮到郭莺软音细语逐步攻破了。大君的身子别人不知晓,她可是最明白。一般的药别说迷倒他,就算是毒药,灌下去之后一时半会也毒不死他。

这些话郭莺自然不会说,她也就只能安静地等着郭科尔发泄一痛,最后离去之前,对方叮嘱她:“把知情的人都收拾了。”

郭莺立即问:“那被抓的武士……”

“哼,一群废物!”郭科尔再一次踹翻了柜子,“这次审问的人是克古塔,他是个硬骨头,如果收买不了,就想法子把里面的人都弄死。”

黎明之前,山谷里一片寂静,帐篷里的烛火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帕琏蹑手蹑脚的跟在佘小七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谁知前面捧着药盒的少年早已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九王这是到哪里去?”

帕琏尴尬的直起腰背:“我想去见哥哥。”

佘小七从药柜里不停的抓出一些草药来,分门别类的放好:“大君现在昏迷着,你见了也是白见,就算大君醒着,也不一定想要见你。”他最后抽了一卷纱布缠绕好,又拿了些杂物,“如果你想要道歉的话,阏氏应该不需要。”

帕琏梗道:“我为什么要对她道歉!我只是去看看哥哥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