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收回思绪,问道:“粮草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叶东海悠悠一笑,“找薛家要。”

“薛家?”顾莲来了兴致,觉得好奇,又不懂,“怎么要…?呃…,那你怎么回长清来了?薛家会给吗?”

叶东海见妻子连珠炮似的,觉得好玩儿,搂了她,解释道:“这些年山东一直都很太平,又兼物产丰富,薛家在兴凤县有一个大的粮仓…”

“兴凤县在哪儿?”

“山东往西北的边陲上,离安阳郡五天路程就能到。”叶东海靠在椅背里,“现在我一下子筹不出太多,而且济南府过去时间来不及,如果薛家能够解围,所有问题都就迎刃而解了。”

“那要是薛家不答应呢?”顾莲担心道:“这一借就是上万石的粮食,而且不是说还就能还的,薛家自己还要养军队,岂能轻易答应?”

“原本只有两、三分把握的。”叶东海勾起嘴角,“不过薛氏这么一闹,薛夫人心中有愧,肯定担心女儿女婿的关系,这便添了一分把握;听闻薛大将军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回到家却有些惧内,再添一分把握…”

微微凝目,眸子的光线闪烁不定。

顾莲听着他话没说完的样子,问道:“…还有呢?”

“上次爹惹出来的那件事…”叶东海收敛笑容,“虽说薛夫人肯帮忙,但那不过是看在徐家的面子上,是薛夫人盼着女儿女婿和睦的份上,不得已而为之。”抚摸着妻子的秀发,“若论私心,薛夫人肯定是厌烦叶家和顾家的。”

顾莲颔首,“我知道,所以早早的就离了济南府。”

“所以…”叶东海眼里光线愈深,幽幽跳动,“当薛夫人知道,我这个徐家的军需官顾私不顾公,急急的赶回来看望父亲,而置筹备军粮于不顾时…”他转目看向妻子,“你说…,她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顾莲想了想。回道:“自然是让薛家赶紧拨粮,解了徐家的燃眉之急,为女儿在徐家立下不灭之功,然后么…”顿了顿,“借徐家的手处置了你!你若有事…,我这个叶家儿媳也会跟着倒霉,薛氏心里就彻底清净了。”

叶东海香了她一口,“呵呵…,我家娘子好生聪明。”

顾莲好笑道:“这些都是你的主意,你是在拐着玩儿夸自己么?”

叶东海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爹的事情,上次真是难为和辛苦你了。”

“哎…,都是一家人。”顾莲不太习惯丈夫这样郑重道谢,反倒解释了几句,“你知道顾家的人都不在任上,我怕爹在大牢里吃苦,所以才找了徐夫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自己和订过亲的人家瓜葛太深,不知道丈夫会不会吃心?

“莲娘…”叶东海紧紧搂住她,的确不希望妻子和徐家来往过密,但是事出有因,妻子也是无奈之举,“以后我会把这个家撑起来的,不用你再抛头露面。”

79弦(下)

叶东海呆了半天时间,匆匆走了。

临行前,还特意和长清太守好生寒暄了一番,客套了一番,留下东西,…对方是长清的父母官,多多少少能看顾一下叶家。

而阿木这边,见到薛夫人后便是一阵大哭。

诉说安阳战事多么激烈,徐离等人多么危险,乌巢被焚又是如何凄惨,还有叶东海这个倒霉催的,…居然中途撂挑子了。

薛夫人大吃一惊,“他一个小小的军需调运,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阿木便哭,“所以说商人重利靠不住,花钱买来的官儿,哪里能有真材实料?现在先顾不上说他,只求夫人救救我们三爷…”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难处的,丈母娘看女婿则不然,所以有句话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最主要的是,女儿嫁了人,只有对女婿好一点,女儿才会有好日子过。

而不想做婆婆的,媳妇是捏在自己手里的。

要说徐离这个女婿,薛夫人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年轻有为、俊秀出挑,有能力,有本事,有才干,接人待物样样不差。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优秀了,自家女儿有点驾驭不住。

恰如叶东海猜测的那样,因为叶二老爷入狱的事情,薛夫人正在担心女儿女婿的关系,…如果能够救徐家于水火之中,徐家又得再次承恩。

而且还能趁机打压叶家,甚至除掉…,那么往后女儿岂不是省心了?

她找到了丈夫,但是丈夫却不同意。

薛延平的理由是,“本来我就不赞成现在去打安阳,徐家太过急迫,如今乌巢被焚吃点苦头,…退回来也好。”

其实是对徐家有所不满,羽翼刚丰、脚步刚稳,就急哄哄的要自立门户了。

当初收留徐氏兄弟,是想让薛家如虎添翼,而不是让翅膀自行飞走,…眼下看起来,是自己低估了徐家的野心。

薛夫人不知丈夫心思,恼道:“若是徐三郎不回济南求救还罢了,既然求救,难道薛家还能坐视不理?岂不是不做亲家,而是结仇?再说了,若是徐三郎有个不测,萦萦不是成了寡妇?”

薛延平却道:“他们打了二十万人马过去,安阳驻军只有六万,若是打不下自然可以退回来,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了,也不配做我的女婿!”面上平静无波,“将来我再替萦萦另择一门亲事。”

薛夫人心下大惊,…天下男人果然皆是薄情!当初坚持要嫁女儿是丈夫,这会儿不在乎女婿生死,不管女儿的也是丈夫。

妻儿妇孺什么的,在这些满心霸业的男人心中,…不值一提!

薛延平见妻闷声不语,赶忙哄道:“外头的事,你们妇人就不用操心了。”又道:“前几天不是说想去万法寺赏梅吗?明天我陪你去好不好?要不…,把萦萦一起叫上,再带着沛儿,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乐一乐。”

他早年家中订过一门亲事,对方病故未成,后来常年在外四处征战,婚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如今的妻子,是后来平稳下来才迎娶的,比他小了整整十六岁,所以在小事上多有迁就,以至于得了个惧内的名声。

薛夫人心里一片冰凉。

她嫁到薛家将近二十年,深知丈夫脾性,这般好言软语的迁就自己,那么对于徐家的事情,便是坚持己见不会更改了。

薛夫人断不能接受女儿做个寡妇,再改嫁什么的。

面上不动声色,只做生气着恼的样子,哄得丈夫一直陪着自己,还应允了明天一起去赏梅。晚饭时,却不着痕迹劝得丈夫喝下不少黄汤,然后盗了符牌,交由自己的娘家侄儿,快马扬鞭、星夜兼程,赶去兴凤县拨粮给徐家救急。

待到薛延平次日醒来,发现符牌不见,薛夫人的侄儿已经跑出几百里了。

他虽然生气恼火,结果妻子叫了女儿一起过来,母女俩抱头痛哭,仿佛徐离马上就要死了一样,…实在招架不住,只得训斥了妻子一顿罢休。

不过是损耗了些粮食,就当是自己卖女婿一个面子算了。

只是后来,再也不敢把符牌带回后宅,而是放在书房,专门叫人严密看管,那又是一番后话了。

事情虽然和叶东海预料的有些出入,但是终归粮食弄到了手。

一路上,阿木都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薛家会突然来人追回,一直到出了山东境内,跨入安阳郡,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敢稍作耽搁,急急忙忙运了粮草回去。

“薛家拨的粮草?”徐策吃惊不已。

徐离一样惊讶万分,…当初为了来攻打安阳,还和岳父起了争执,薛家是不支持这个时候打安阳的,居然又舍得增援了?

阿木便将事情起因讲了一番,叶东海如何献计,自己在薛家如何哭诉、等待,最后薛夫人半夜派了人,领着自己一起赶去兴凤县拨粮。

徐策听得怔住了。

薛夫人心中的愧疚之情,和爱女之心,以及对叶家、顾家的敌意,叶东海看得清楚分明,到最后…,居然还能借此办成拨粮大事。

徐策赞了一句,“好心思,好算计!”

阿木又道:“叶大人怕薛家未必肯答应,自己去了长清筹备粮草,以备万急,估计明后天就能赶到。”顿了顿,“叶大人还说,叫我向二爷求一个情,等他来了,可别当真军法处置了。”

徐策的面相俊秀斯文、温和可亲,即便“哈哈”大笑,依旧是说不出的一股子的儒雅,转目看向弟弟问道:“叶东海这个人…,有点意思吧?”

徐离勾了勾嘴角,不予置评。

七日之后,徐家大军挥旗进攻安阳城!

安阳已经声势浩天、举城震动,长清却是一片安宁。

顾莲正在陪着叶五娘绣花,她在针线上头并不出挑,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找个机会跟小姑子说话罢了。

但是效果并不太好。

叶五娘跟自己说的话,还不如和七岁的堂妹叶六娘说得多。

顾莲能够理解,…两个小姑子从小长在一起,比起自己这个刚进门的嫂子,人家的感情肯定深厚的多。

只不过热脸贴冷臀部的事,偶尔为之还行,做多了就没啥意思了。

因为有点小小沮丧,顾莲决定慰藉一下自己的心灵。

特意让小厨房加了几个菜,做了几道小点心,领着李妈妈和丫头们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闲话着家常事儿。

正在笑声不断,忽地听见隔壁院子吵了起来。

顾莲看了看蝉丫,“你过去瞧瞧。”

蝉丫去了片刻便回,低声道:“是三太太在上火。我问了小丫头,好像是六小姐拿了五小姐的一个手镯,说是戴两天玩儿。”

小姑娘家爱个新鲜,和姐妹们换着戴首饰是常有的事。

顾莲不解,“五妹妹那么大了,难道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不成?”

“是啊,五小姐不同意。”蝉丫继续道:“不知怎地二太太知道了,居然也让六小姐还手镯,六小姐闹不脾气不肯,后来连三太太也惊动了。”

顾莲听得心里打鼓,…这得多金贵的一个手镯啊?居然值得婆婆不顾长辈的脸面,去跟一个小孩子要东西。

莫非…,有什么缘故?

自己是刚进门的新媳妇,丈夫又不在身边,实在不愿意掺和到这种是非里面,免得到时候里外都不是人。

更何况,还是两个长辈在打擂台。

因而吩咐道:“把院子门悄悄关了,谁也别去搅和。”

又想着婆婆就在隔壁院子吵架,自己假装听不见不合适,于是让丫头们收拾了饭局,自己从侧门悄悄去了长房的院子。

很快见着叶大奶奶,笑道:“中午让人蒸了一些枣泥糕,给大嫂带了点过来。”

叶宜笑着接了,“多些二婶婶。”

叶大奶奶难得的没有躺在床上,穿了一件素面夹袄,挽了纂儿,只是脸色任然有些苍白,闻言微笑,“让你弟妹你费心了。”

“不过是顺路罢了。”顾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瞧了瞧她,“大嫂的精神似乎比以前要好一些,可见是好转了。”

叶大奶奶笑得勉强,“但愿吧。”

顾莲是过来躲清静的,不想冷了场,便搜肠刮肚的想找点话说,哪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叶宜皱了眉头,“我出去看看。”

还未出门,就见叶三太太气势汹汹进了院子,一手扯着哭哭啼啼的叶六娘,进门倒是怔了一下,“老二媳妇也在…?”拔高了声调,“正好…,你们俩跟我一起去见大嫂,让大嫂来评评理!”

叶大奶奶病中爱静,不太适应三太太这般喧哗高声,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轻声问道:“三婶这是怎么了?快坐下说。”又看向叶六娘,“六妹妹怎么还哭了?”

“你们看,你们看!”叶三太太手里捏着一个破碎的金手镯,扬了扬,“六娘拿了五娘的一个镯子玩儿,五娘不给,二嫂居然也要来抢!”从手里抽出一张东西,“原来是里面藏了三千两银票!”

顾莲和叶大奶奶对视了一眼,都是满目诧异。

叶三太太冷笑道:“要说二嫂可真是会当家啊!”看向叶大奶奶,“老大媳妇,你才把家交给她两年功夫,就黑下了三千两银子!还藏在五娘的手镯里,是打算以后做陪嫁的吧?她也真好意思!”

叶六娘人小面子薄,忽地挣脱了母亲的手,呜呜咽咽的跑了出去。

走到院子中央,正好撞见匆匆赶来的叶二太太和叶五娘,叶五娘拉了堂妹一把,叶六娘狠狠甩开跑掉了。

叶三太太便高声冷笑,“二嫂来得正好,两位侄媳妇儿也在这里,咱们一起去找大嫂评理,说说这三千两银子是怎么一回事?!”

叶二太太脸色难看,上了台阶。

顾莲顿时感到一阵头疼,看起来今天这麻烦是躲不掉了。

作为新媳妇,感觉真是鸭梨山大啊。

80妯娌

叶家的后宅沸腾了。

三太太和二太太打擂台,告状告到大太太跟前,两位奶奶被抓去当陪听,五小姐和小一辈的大姐儿也在,除了还是小孩子的六小姐,女眷们全到齐了。

丫头婆子们各有心思,担心的、着急的、看热闹的,都纷纷赶向长房的院子。

顾莲看着皱眉,不论婆婆和婶婶谁对谁错,哪有下人们围观的份儿?眼下几位长辈正在争执不休,大嫂说话都带喘的,剩下一位小姑子和一个侄女,都还是脸皮薄小姑娘,正是用得上自己的时候。

只是自己刚进门,又没管家,不便声色俱厉的喝斥。

顾莲走出门去,看着围了半个院子的丫头仆妇,看着那些伸长了脖子的脑袋,叫了翠微过来,指着人道:“这都是什么人?我刚进门不久,还不认得,你来…,给我挨个儿的介绍一下。”

翠微正想着撵人,又怕得罪了其他房头的丫头仆妇。

见主母如此奇怪做派,心下猜着几分,便指了最前面的一个婆子,笑道:“这是三太太屋里的刘妈妈。”

顾莲笑道:“刘妈妈我是认得的。”

翠微又指了一个丫头,“这是二太太屋里的银瓶。”指了两个小丫头,“五小姐屋里的秋菊,六小姐屋里的梅子…”

顾莲摆摆手,“慢点、慢点,等我记下再说。”

“二奶奶…?”在场的丫头仆妇们都是目光闪烁,心下有所猜疑,几个伶俐一点儿的,已经悄悄溜了出去。

翠微继续介绍,“这是忍冬,在茶水房里做事的。”

“哦…,茶水房的?”顾莲看向那个长了几粒雀斑的小丫头,微微含笑,“你不在茶水房里烧水,跑来这里做什么?”问道:“可是哪位太太奶奶叫你了?”

“没有。”忍冬的脖子缩了缩,陪笑道:“二奶奶…,奴婢这就回去烧水。”

顾莲身量本就高挑,此刻站在台阶上,更是居高临下,俯视道:“你们当中还有谁是被叫来的?站出来说一声,别再耽误了正事。”

“没有、没有。”丫头婆子们顿时全都慌了,一众散之不及。

院子里清静下来…

翠微看在眼里,不由对主母多了几分恭敬。

似三太太那样嘶声裂肺的不算本事,要像二奶奶这般,和颜悦色就把人收拾的服服帖贴的,还挑不出毛病来才叫厉害。

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要说叶家,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规矩。

大太太是叶家未发迹时进的门,不过一介村妇;如今的二太太是继室,娘家只得一间小小的米铺子,她膝下没有儿子,一味的只知道敛财,下人的月例从来没有准时发过;三太太本来就是一个刺儿头,就更不用说了。

从前大奶奶没病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越发不堪。

顾莲已经又进了门,正好听见婆婆说道:“那三千两银子是我的体己钱,之所以放在五娘的手镯里,是预备以后给她做嫁妆的。”

“体己钱…?”叶三太太呵了一声,讥讽道:“二嫂好大的口气!咱们妯娌几个做太太的,一个月二十两银子月例,一年二百四十两。”在心里飞快的合计了下,“就算一分不用,那也要整整的攒十二年半!感情二嫂嫁进叶家十几年,就连一个针头线脑都没添过?一盒胭脂水粉都没买过?全部都给五娘攒嫁妆了?”

叶大太太虽然老实鲁钝,但也不傻,又一贯的节俭惯了,听到三千两银子便给震住了,赶紧问道:“是啊,二弟妹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叶二太太坚持道:“就是月例攒的。”像是怕众人不信似的,补了一句,“还有平时老二私下里孝敬我的。”

顾莲汗颜,…叶东海对继母没这么孝顺吧?

“二嫂这么说…”叶三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大约也想到了一块儿,只是不好当着人说,捧了脸,大声哭道:“就是在欺负我和大嫂都没有儿子孝敬,所以我们活该受穷了。”

长房大爷已逝,三房无子。

叶大太太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叶大奶奶忆起如日中天的丈夫,叶宜勾起了没有父亲庇佑的苦处,…祖孙三人都是难过不已。

顾莲看在眼里,觉得这位小婶婶虽然瞧着泼辣莽撞,但心思却是灵敏,一句话就把长房拉到跟三房一条战线上。

叶二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只管朝弟妹伸手,“把银票还给我。”

“二嫂的钱不清不楚的,凭什么还?”叶三太太抹了泪,眼珠子转了转,“反正都是叶家的东西,要有也得大家都有,今儿就三房平分了,一家一千两!”

“弟妹休要胡说!”叶二太太急了,“那是我的体己钱,凭什么三房平分?你要不再胡搅蛮缠的…”看了看屋里的人,“免得在小辈们面前失了体面!”

叶五娘是年轻小姑娘,脸皮薄,不耐烦道:“我先回去了。”

叶三太太顿时跳脚,“你们看、你们看…,这可不就是心虚了?!可见这三千两银子来得不干净!”

叶五娘急道:“三婶婶莫要胡言乱语。”

“老二媳妇…”叶三太太突然抓住了顾莲,在她看来,媳妇和继婆婆是铁定不会一条心的,知道婆婆偷偷藏钱,肯定也是心里不平,“你来说说,这银子到底该怎么分?”

不说还与不还,只说分。

顾莲真是佩服对方说话的诱导性,还没开口,就见婆婆目光凌厉的看了过来,小姑子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警告和期盼之色表露无遗。

这种说不清、惹不起的是非,自己才不要掺和进去。

顾莲羞怯万分的低了头,“在家的时候,母亲就时常教导我…,嫁了人要孝敬婆婆,爱护小姑,尊敬各家的亲戚长辈们。”一脸胆怯之色,“几位长辈说话,哪有我们做小辈插嘴的道理?就连多听几句,都不是不合规矩礼数的。”

“老二…”

叶三太太还要再说,顾莲却看向叶大奶奶,“大嫂…,我说的可有道理?”伸手去扶了她,“要是大嫂觉得我说得对,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就先退出去吧。”

叶大奶奶忙道:“是的。”

“等等!”叶三太太不乐意了,拦住两位侄儿媳妇,“今儿当着大伙儿的面,咱们得把话说清楚了!不然今儿少三千,明儿少五千的,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迟早都得给弄败了。”

叶二太太抿嘴不言。

叶三太太冷笑,“我看二嫂一定是累糊涂了,银子闹混都不记得。”看向顾莲,“如今儿媳妇已经进门,又是官家小姐,何不让老二媳妇来掌家?二嫂你省心省力,正好乐得享几天清福呢。”

在她看来,顾莲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管不管得了还是一回事,到时候少不了要出漏子的。婆婆又是继室,大伯母是个村妇,只消自己好言哄上她几句,笼络几分,就只剩下自己这个婶娘可以帮忙了。

好过银子被嫂嫂收刮干净!

顾莲觉得头要炸掉了,怎么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了自己这里?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只是咬牙不吭声儿。

叶二太太忽地开口,冷冷道:“既然三弟妹觉得我管家日子过得不舒心,这么不满意…”死死的盯着弟妹,“不如就分家吧!”

一下子,击中了叶三太太的软肋!

按理说叶家上头没有老人,早就该分家了,但是长房和三房都没有壮年男丁,大老爷年迈,三老爷病弱,所以一直三房挤在一起生活。

如果要分家的话,三房是最最吃亏的。

叶家现在的家业十分庞大,是由长房的叶东行开头,二房的叶东海维持,一点点挣下来的,…压根儿就没三房什么事儿。

分家分家,当然只能分几位老爷父辈的财产。

总不能把侄子们的家业给分了。

要是真的按照规矩分家,三房估计只能分到几块在岐州的田地,几间破屋子,哪里比得上现在跟着公中吃喝?三老爷根本不能挣钱理事,只怕分家以后,三房的人过不了一、两年,就得坐吃山空。

叶三太太一下子怔住了。

“怎么…,三弟妹又舍不得了?”叶二太太勾起嘴角,嘲讽之意甚浓,趁着弟妹吃惊怔住,一把夺过了银票,领着叶五娘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三太太像是僵住一般,半天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真是命苦啊…,嫁个丈夫是废物,连儿子都不给我一个,这么叫人作践!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