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得的。”叶东海环顾着满院的狼藉,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面上表情却是不露分毫,…或许,只是妻子怀孕多心了吧。

于是转身回了房。

却见妻子摸着肚子,倚靠在窗台前的靠垫上出神。

窗台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花觚,里面插着桂花,娇嫩的黄、淡淡的清香,和那一身绿衣白裙很是搭配。

远远看着,倒像是一副春日美人午睡图。

叶东海静静看了一会儿,方才过去坐下,“院子里都搜遍了。”笑了笑,“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平时多留意一点儿。”迟疑了下,“或者…,把翠微送到庄子上去。”

顾莲沉吟不语。

“怎么了?”叶东海伸手摸她,“大夫不是说了,不让你太过费神的吗?”

“我是在想…”顾莲禾眉微蹙,缓缓抬起清冽明亮的视线,“或许我们搜错了地方,把正经该找的地方给忘了。”

以翠微的细致,假如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又怎么会把东西放在别人能找到的地方?更不用说,红玉才出了事。

几天忙活了大半个上午,把二房的前院翻了个遍,但却忘了,——其实叶东海除了吃饭睡觉的地儿,还有一个长时间逗留的去处。

那就是,坐落在叶家后花园的专用书房。

当初叶东行喜欢那边清幽宁静,平时没人打扰,找人议事的时候也够私密,便单独腾出几间屋子,以做书房之用。

当然了,后来成了叶东海的书房。

顾莲想过了,有时候丈夫吃了晚饭后再过去,有时候一整天都呆在那边,仅次于呆在正屋睡觉的时间了。

而那边几乎没人走动,平时只有叶东海过去的时候,翠微、红玉等人才会跟着过去服侍,要做手脚方便,且不易被人发现。

最主要的是,叶东海在那边呆的时间实在够长。

等到回来,基本上就是该直接睡觉了。

顾莲知道丈夫不信,…不太相信自己的胡思乱想,也不信翠微会害人,可是没有关系,反正自己怀孕了,免不了有一些喜欢“胡思乱想”。

只要他肯让着自己去查就行。

果不其然,叶东海沉吟了一下,还是点头,“我亲自带人去书房一趟。”

李妈妈跟着一起去了。

起初以为主母猜测有误,或者翠微隐藏的更深,…因为同样翻不出什么来,但是后来,叶东海为了让妻子消释疑心,以便好好养胎,便让人把枕头被子都给拆了——

顾莲赌对了!

被面里、枕头里,甚至有几件遗留的冬日棉衣,都拆出了不应该有的东西。

而这些…,都是翠微经手的针线活计。

叶东海不由又惊又怒!

当即叫了上次的大夫过来,一样一样的检查了,倒并非什么有害的东西,也就是有些壮阳补肾、催动□之物。

叶东海的眼里快要飞出冷刀子,风一般的回了内院,揪出翠微跪下,把那些东西扔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恶声质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翠微的脸上是一片死灰之色。

这几天从家里开始闹鬼,道士捉鬼失败,再到文佩被看押起来,一切都一切都带着某种危险气息。

可是这个时候,自己更加不能随便轻举妄动。

二爷一直在内院守着主母,自己一个做丫头的,没有理由单独去书房——

去了只会更加让人怀疑。

当时内院说是丢了东西的时候,就隐隐猜到,有可能是主母的主意,可是自己不怕他们在内院搜,因为他们什么都找不出来。

133

翠微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原本以为可以放心了,再找个机会去书房收拾一下,一切都可以遮掩过去。

没想到…

二爷就不该娶这样的主母,貌美、厉害、出身好,叶家上上下下,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更要命的是,二爷的一颗心还都偏向了她。

罢了,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一样得不到,…还不错——

反正大仇已报。

自己这一生,从官宦千金变成罪臣之女,再到流放岭南瘴气恶地,接着是父母弟弟相继在瘟疫中离世,…七岁孤女一路流落,最终自卖自身入了贱籍。

最终却连给别人做个姨娘的愿望,都被无情踏碎!

从云端跌倒地上,再陷入泥泞,不能自拔…,就此归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翠微忽地抬头笑了起来,扯开胸前衣襟,“二爷请看…”

众人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淫奔,而是雪白的肌肤上面,有一片凸凹不平的肉红色疤痕,叫人触目惊心!

李妈妈看得直皱眉,上前喝斥,“不要脸!还不快点把衣服合上?!”

翠微恍若未闻,只是凄婉一笑,“二爷大概忘了。”神色间不但没有丝毫的后悔,反倒折出一抹恼恨,“这些…,可都是拜翠冷所赐!”

翠冷那个面甜心恶的,表面上一副待谁都亲亲热热的样子,实际上人如其名,冷心冷情冷意,——她见自己服侍主人时间长久,情分深,为了通房的那个位置,便不择手段害了自己。

那时候翠冷刚刚来二爷身边,她爱笑又嘴甜,很快就和自己熟识要好起来,同吃同睡,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有一天,十分的冷,家里便做了几个一品锅。

翠冷骂小丫头们笨手笨脚端不好,自个儿上前去端,…自己怕她弄翻了,便赶紧过去帮忙,——结果真的弄洒了,不过是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忆至此,翠微缓缓抬起头,“二爷想起当年的事了吗?”

叶东海看着满腔愤怒的她,声音迟疑,“你觉得是翠冷故意的?”

“那时候的我多傻啊。”翠微笑了,眼里却有泪花闪出,“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给我买好的消痕膏药,…以为她只是无心失手。”嘴角浮起自嘲,“可是后来,我亲耳听得她们姐妹说笑,笑我是个傻子!”

李妈妈等人虽然不知道前情,但是也猜出几分,各自脸上都是微微变色。

“为了那个位置,她从一开始就算计我!”翠微声音转厉,表情狰狞,“她害得我躺在床上养病,自己却爬了二爷的床!她还在膏药里面下东西,害得我一辈子都消不去这疤痕,一辈子都不能侍奉二爷!”眼眶泪花飞溅,“她这般歹毒,早就该死!红玉一样的该死!不管是谁给二爷做姨娘,都轮不到她们姐妹俩…”

她伏在地上失声大哭、泣不成声。

像是要把这么些年来的委屈,以及一辈子都做不成姨娘的痛苦,还有事情败露即将赴死的不甘,全部都统统的哭出来!

叶东海不言不语,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自己眼前,只不过…,这一次透出了背后的!翠冷害了翠微,翠微便趁她怀孕头三个月不敢声张,设计让她小产!并且以那样叫自己蒙羞的方式,使得自己离了家。

最终,翠冷没有逃过产后血崩的下场。

而红玉…,在主母迅速怀孕之后,以为自己的大好机会到了,被翠微撩拨的迷失了心智,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肮脏污秽!

叶东海觉得一阵反胃。

而隔在帘子后面听审的顾莲,更是真的恶心起来,“呃…”,连着干呕了几下,吐不出,心里反倒更加恶心不堪。

玉竹扶着她,担心道:“奶奶,你还好吧?”

顾莲皱眉,抿着嘴摇了摇头。

翠微为了让自己早点怀孕,以便进行她除掉红玉的计划,居然不堪对丈夫使用催情药物,——想来她被翠冷算计后,这些年没有少研究这些。

也就是说…,之前丈夫在床上对自己的缠绵悱恻,竟然大部分是药物驱使,鱼水之欢变得跟□一样!不是发乎情,而尽是人为作用的结果!

那在床上纠缠的两具身体,像两个玩偶一样,被隐形人和无形丝线操控着,——还有比这更叫人恶心的吗?!真是想吐都吐不出来!

顾莲靠在椅子里连连喘息,心间恶气萦绕。

“二爷,二爷…!”在外面的翠微突然凄厉大叫起来,痛哭流涕道:“我知道你恨我、厌我,可是…,可是我被翠冷毁了一辈子啊。”

“砰”的一声,伴随着一记吃痛闷声响起。

估摸着叶东海随手抓了什么东西,砸到了翠微身上,只听他冷冷道:“你觉得翠冷害了你,就该指出来…”

“指出来?”翠微又哭又笑,“我说是翠冷故意的,二爷信吗?那时候,她已经爬了二爷的床,二爷会因为我的一句怀疑,就把她撵出去吗?二爷别忘了,翠冷可是老爷赏给你的人!”

李妈妈啐道:“所以你就害了二爷和奶奶!”

“我没有!”翠微不甘心的分辨,“都是红玉起了歹心,算计了奶奶!”又是一阵失声痛哭,“二爷…,当初是叶家收留了我,是你收留了我,我发过誓要一辈子报答二爷的,又怎么去害你?”

如果一切顺利,不光除了红玉,二爷和主母还会因为经常拌嘴,彼此渐行渐远,自己做一辈子体面荣耀的姨娘。

上天再眷顾自己一些的话,主母早产,或留下孩子,或者一尸两命,——扶正的事不敢想,但是二爷的继室肯定要差远了。

自己甚至可以生下庶长子!

可惜…,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了。

翠微心底不无惋惜,自我欺骗一样的喃喃道:“我没有对奶奶下毒,更没有对二爷下毒,那点子东西…,不过是让二爷和奶奶更好…”

“叫她闭嘴!”顾莲在里面听着,几乎快要恶心到了极点!实在是忍无可忍,掀了帘子喝斥,“还听她说这些污秽不堪的做什么?赶紧塞住嘴、捆下去,赏她一碗药,扔到乱坟岗去!”

“带走!”叶东海厌恶的挥了挥手,回头看到妻子面色不好,不免担心,走到身边劝道:“莲娘,你先进去歇着。”

“二爷!二爷…”翠微被人狠狠塞嘴,不甘心的拼命挣扎,瞪圆了一双杏眼,几乎瞠目欲裂,——她心里清楚的很,等待自己将会是什么下场!

不要那样卑贱的死去!决不要!!

逮着机会,狠狠的咬了李妈妈一口,趁她吃痛松手的一瞬,——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恨意,朝着那方形的花盆棱角狠狠一磕!

顿时头破血流,一片揉碎桃花红满地的触目景象!

“莲娘别看!”叶东海赶紧捂了妻子的眼睛,让她别过身去。

可惜顾莲还是看到了那惨烈的一幕,那些猩红的颜色,那张狰狞的面庞,…心头的那股恶气顿时翻涌,不可抑制的呕吐起来。

叶东海瞧她情形不对,急道:“快请大夫!”

很快大夫来了。

诊了脉,口中却是颇有埋怨,“怎么又惹得奶奶急火攻心、郁气干结?”语气有些严厉,“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一胎了?!她一个孕妇,就不能过一天消停的日子?你们叶家再这么闹下去,可就别叫我过来看病了。”

叶东海被训的答不起话,沉声道:“是,知道了。”

“奶奶的胎像有些不稳,这些天最好别下床。”大夫叹了口气,又道:“这三天我都过来瞧瞧,然后等稳定一些,再隔三天过来一趟。”

叫了李妈妈过去,细细的交待了一些饮食保养的忌讳。

顾莲躺在床上,舒缓了一下,倒是觉得落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翠微已然被仇恨蒙住了双眼,扭曲了心灵,除掉这个恶瘤才得安心,…不然白天黑夜住在一个院子,就好像被毒蛇盯住一样——

叫人脊背发寒。

眼下就连空气里,都像是忽然间被过滤了一般干净。

到了下午,叶家的人轮番过来探望。

叶大太太自从出了佟妈妈的事,就有些别别扭扭的,瞧着顾莲像是没事,问了几句有关胎像的话,便告辞而去。

叶三太太如今忙着家里的杂事,不过来点了个卯。

顾莲心里是清楚她的,笑着打发了。

倒是婆婆和小姑子,过来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叶二太太一向不怎么打扮,挽了圆髻,插了几只金钗,——反正她打扮不打扮,区别不是很大,更吸引不了丈夫的目光,干脆省了这些麻烦。

“你这屋里…,一下子少了许多人。”

顾莲微笑看着婆婆,等着下文。

“现如今,莲娘你又是双身子的人。”叶二太太接着道:“要忙的事情很多,人手少了怎么行?不如再买几个丫头进来。”

咦?不给自己塞丫头了?

顾莲不露声色,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回头就叫人牙子带人进来看看。”

叶二太太又道:“那些外头新买的小丫头们,一个个都不懂规矩。”指了指身后的老仆,“章妈妈是一个极妥当的,要不…,让她过来给你帮几天忙吧。”——

不塞丫头爬床,该塞管事妈妈教人了?

顾莲心知肚明,…要是自己买的小丫头们,都是由章妈妈的手□出来,将来还不怕她怕得要死?再说,焉知不会被收买几个?

因而只是微笑,“母亲身边离不得人,还是算了。”

叶二太太还要再说,“其实…”

“母亲不必操心。”叶东海不知道几时进来的,打断道:“章妈妈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母亲平时离不得。”态度坚决,“莲娘这边我自有安排,此事无须再提。”

叶二太太的笑容有一点僵硬。

叶五娘只觉得尴尬不已,去拉母亲,“娘,咱们回去吧。”说着,径直站起来,“二累了,让二哥陪着说话就好。”

134

叶东海对大太太念着养恩情分,和继母…,几乎等同陌生人,——对他而言,继母只是父亲的续弦而已。

当即接了妹妹的话,微笑道:“母亲、五妹妹,我送你们出去。”——

这话就是在撵人了。

叶二太太羞愤交加,…继子和儿媳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携了女儿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不必送,我们自己回去。”

她虽这样说,但叶东海还是送到了前院的二门口。

过了二门,上了通往后院的抄手游廊,叶五娘不由小声抱怨,“娘…,你把章妈妈塞过去,二岂能愿意了?何苦来,摆明就是得罪人的事。”

“我还不是为了你?”叶二太太一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看顾氏那手段厉害的!这才进门呢,就想打谁打谁,想杀谁杀谁,先是你大伯母闹翻,而后拿捏中馈之权不放手!眼看我什么都捞不着,将来怎么给你置办嫁妆?!”

叶五娘皱眉,“二哥若是娘亲生的,才‘长者赐不能辞’,二哥又…”哥哥既不看重母亲,一颗心又还偏心,“反正…,娘往后还是省省吧!”——

没得惹人嫌!

说起叶东海,更加勾起叶二太太的心头火,“瞧你二哥那样子,被你二指使的团团转!我不过是好心,想帮个忙…”

叶五娘心知肚明,母亲想在身边插几个人,不至于两眼抓瞎,可是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二不情愿,二哥不答应,便是母亲抬出长辈的架子,爹那边不支持又有什么用?因而撇嘴道:“罢了,帮忙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看来古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叶二太太一路郁郁,回屋关了门,对儿媳有更多不满,“这哪里是娶了儿媳,简直是娶了一个婆婆回来!”

叶五娘见母亲解不开,劝道:“娘…,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什么好的?”

“是,二出身高贵。”叶五娘一脸正色,分析道:“加上二哥又爱重她,万一再生个儿子,这家里怕是要由她说了算。”话锋一转,“可是你想想顾家,咱们叶家有这门一门亲戚,难道就一点好处都没有?”

叶二太太一直耿耿于怀被儿媳夺权,钻了牛角尖,此刻被女儿一提醒,悟了悟,倒是转过弯儿来,“你是说,你的婚事可以找你二说项?”

“什么呀!”叶五娘涨红了脸,“我哪里就想到自己的婚事了?”

叶二太太却心动起来,都是自己以前糊涂了,——与其去跟儿媳较劲,还不如借顾家的势力,给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呢。

“我是说…”叶五娘不好意思,分辨道:“二厉害归厉害,可是平时也没有给娘下绊子,对不对?叶家有刺史大人这样的转折亲,生意自然更好做,别人也不敢轻瞧了咱们,往后的日子亦会好过一些。”

叶二太太一心盘算着女儿的亲事,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

前院的顾莲,当然不知道婆婆在惦记着自己。

不过刚才婆婆一闹,倒是被她提醒想起一点东西。

晚饭后消了食,与丈夫说道:“母亲说得对,我屋里的丫头的确是少了些,还得重新买几个。”顿了顿,“不过管事妈妈却不用找,有现成的。”

叶东海正在旁边漱口,随口问道:“谁?”

顾莲没回答,先扭头看向玉竹,“你姐姐麝香,她现在不是出府嫁人了吗?她男人是做什么的,要是愿意,一块儿过来叶家,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让自己的姐姐做管事妈妈?叶家又是这么有钱,玉竹眼里露出欢喜之色,递了帕子与叶东海插嘴,然后笑道:“等明儿空了,我就回家一趟去问问。”

顾莲点头,“明儿准你半日的假。”又笑,“别怪我小气,实在是人少走不开,等往后人多了,再让你们歇吧。”

自己身边的人,李妈妈和玉竹不是不好,但都有点老实,蝉丫和谅儿又小,倒是以前在母亲屋里的麝香,原本就是一个能干的大丫头。

在后宅里过日子,没有自己的信得过的人不行,没有能用的人也不行。

翠微、红玉,一下子挪出两个窝儿。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得赶紧插上自己的人。

“另外…”顾莲想起一件更加要紧的事,“我生产的日子不远了,所以…,想把稳婆和乳母先找好,到时候不至于忙乱。”

万一真的生了儿子…

当然是要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养在自己身边,实在不行…,儿子的乳母也不能是大太太挑的,还得自己选的人才放心。

倒不是说大太太会害了孩子。

只不过小时候还好,过了三、四岁,需要开始启蒙教育的年纪,像大太太那种人是万万不行的!教歪了不说,只怕还会背后说自己的坏话,——这种时候,一直陪伴在儿子身边的乳母,作用就十分的要紧了。

不能养在自己身边,还可以找机会过去看。

教歪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顾莲能够想到的担心,叶东海一样能够想到。

妻子是舍不得孩子,更怕大伯母教养不好孩子吧?毕竟长身体不好,而且伯父伯母盼孙心切,真的生了哥儿,多半是要养在他们身边的。

“嗯,乳母是得更加慎重一些。”叶东海略有沉吟,——妻子想安排乳母,只怕大伯母那边也是一样的想法,要是妻子去找人,反倒像是在跟长辈打擂台一样。

“怎么了,二爷?”

叶东海抬头道:“买丫头和找乳母的事儿,明天我去吩咐老高一声,找几个稳妥的人牙子进来。”

顾莲目光一闪,悟出了丈夫的体恤,于是笑道:“那就辛苦二爷了。”

叶东海淡淡道:“不值什么。”——

丈夫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到了床上躺着,顾莲忍不住望着帐子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