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绒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正和顾临深在外面吃饭。

为了安抚她一天都没有等到通知的小忧虑,顾临深提议出去吃顿好吃的,因为他太清楚陆绒了,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几个小蛋挞。

端上来的慕斯冰冰凉凉的,陆绒刚咬了一口含在嘴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囫囵吞枣地把慕斯咽了下去,然后接了起来:“你好。”

她不小心蹭到了扩音,对面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出来——

“请问是陆绒小姐吗?”

“嗯,我是。请问您是……”

“陆小姐您好,我是银龙奖的组委会成员,我们组委会看了您的参赛漫画,觉得很不错,所以恭喜您,通过了初选。”对方含笑道,“因为重新设立这个奖项,所以我们的机制也会做一些调整,具体的流程稍后会发到您的邮箱。”

对方的语速很快,快到陆绒直到挂断电话,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恭喜。”顾临深微微倾了倾杯身,“今天晚上这顿,应该叫庆功宴比较合适?”

“所以,所以我真的通过初选了?!”陆绒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笑弯了眼,“顾临深,你听见了吗?我真的过了!”

“听见了。所以,恭喜你。”

顾临深看着她喜笑颜开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

能够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他由衷地替她开心。

但是,陆绒读完那封邮件之后,不由得垮下脸,忧心忡忡地看着顾临深:“我跟你说个事。”

她的表情十分凝重,顾临深犹疑地“嗯”了一声。

陆绒深吸一口气:“因为重新开办比赛,赛制这次有了改变,没有复选了,直接终选。所以……我要去定好的银龙奖举办的地方参加比赛,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吧。”

顾临深并没有表示不悦,只是自然地答道:“一个人注意。”

陆绒小声道:“什么嘛,还以为……以为你会有点舍不得呢。结果就这么一句话……”她蹂躏着手中的玩偶,死命往下揪毛。

饶是如此,陆绒还是收拾好行李,兴冲冲地去了。

她要去的地方是邻市的云城。顾临深抽了一天时间,说要送她去,被陆绒拒绝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不想让别人看见说闲话。”

她想起来了顾临深那辆特斯拉,不想给自己扯上莫须有的绯闻。

毕竟也在漫萌待了那么久,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陆绒也慢慢学会了为人处世,再没那么莽撞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转变是好是坏,也曾忧伤地和程欢欢说:“欢欢,我觉得我变了。”

程欢欢不解:“我觉得你没变啊。”

“我没以前那么傻乎乎的了。”她忧伤地道,“我现在说话做事都会考虑一下,没那么直接了。”

“你也知道你以前蠢啊。”程欢欢嫌弃地道,“有改变是好事,每个人都会成长的,你要习惯这个过程。只要你这个人不变就行。”

陆绒想着想着,自己也释然了。

每个人的成长路上都会慢慢改变,甚至会变得面目全非,只是她的成长,来得格外缓慢一些。

顾临深的桌面上躺着一份厚厚的资料。

而季阳,站在对面喋喋不休:“……说真的啊,单从这么看,她姑姑一家也太过分了。这都什么人啊,简直极品,哪有那么自私的。”

说完,季阳犹自愤愤不平。

“我知道了。”顾临深的眉宇蹙在一起,显然心情并不愉快。

这份资料是关于上次出现过的那个女人——蒋新月的一切资料。

顾临深几乎是忍着怒气看完的——

意外去世的父母、被侵占的赔偿金、贪婪的姑父姑姑、自私自利的表姐……

甚至于最后,蒋新月的亲奶奶,都是陆绒出面付的医药费。

一切的一切,简直令人发指。

“对了,还有那个蒋新月,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叫什么阿俊的男人,我也弄清楚了。”季阳“啧啧”两声,“蒋新月之前眼高手低,老想着嫁个有钱人,偏偏自己装得不好,总让人给发现是冲着钱来的,她没办法,就挑了那个叫齐俊的,以为他家境不错。”

“结果齐俊也不是正经人,一身名牌都是从别的女人那里骗过来的,就为了找个富婆。为了勾引到蒋新月,齐俊在她身上没少砸钱,不都是讲究个利润投资嘛。”

“蒋新月觉得齐俊不错,直接嫁给他了。结婚之后齐俊借口公司周转不灵啊,反正就是很多借口,从蒋新月那一次次地骗钱,在外面养了个情人。情人也不是什么好的,也就是为了钱呗,一门心思生儿子。而且蒋新月也有赌瘾,钱哗啦啦地就没了。”

“儿子生下来了,齐俊舍不得离婚,还藏着掖着的,结果那个女人直接找到蒋新月,让她主动退出。这还了得啊,蒋新月气疯了,死活不同意离婚,因为她还以为齐俊是个大公司老板呢。”

“齐俊和那个女人断了,结果发现蒋新月那里骗不出来钱了,这才发现蒋新月的‘富家千金’的身份都是包装的,直接和她撕破脸,回头找之前的情人去了。”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简直能上那些婆媳新闻板块了。”

季阳说得津津有味。

“摊上这种亲戚,真的是你家那位倒霉,那个蒋新月,最近还去找她没?”

“我给了齐俊一笔钱,让他拖着蒋新月。”顾临深揉了揉眉,淡淡地道,“只是暂时的。”

他需要一个办法,让蒋新月永远认清楚现实。

“喂,你不会是准备动手吧?”季阳一惊,愕然地看着他,“你别忘了,星光的事情还没完,准备了那么久,你不能把注意力分散啊?”

“就等收尾了。”顾临深的眸色一深,“钓了这么久的鱼,该收网的时候,也要讲究耐心。”

要不是因为接了星光的那份案子,他也不会机缘巧合地再度遇见陆绒,所以,他一定会给蓄谋已久的案子,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蒋新月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里。

齐俊幡然悔悟,回到了她身边。这件事情,比所有的消息都让更她欣喜。

在年复一年的婚姻关系中,她那颗漂泊不定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了下去,以至于在知道齐俊早已出轨,甚至和外面的情人已经有了一个几岁大的儿子时,她也不愿意放手。

“阿俊,你真的回来了?”她双眸含泪地望着眼前再度归来的男人,扑入他的怀中,小声哭泣着。

因为整个人都埋入了他怀中,她并没有意识到齐俊那稍微僵硬了一秒的动作,还有脸上深深的厌烦。

齐俊搂着她,声音温柔:“好了好了,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离开你的。”

“真的吗?太好了,阿俊,太好了!我不能没有你!”她急切地哭着说,“儿子我也可以生的!我可以马上给你生个儿子!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她一连串的哭泣只换来男人更加厌恶的表情。

“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齐俊推开她,脸上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

“我现在有好多好多钱,我们可以一起用。”

“真的?”蒋新月虽然很爱眼前的男人,但她也无法控制住内心对于金钱的渴望。不过,她激动之余还保持了一丝理智,“可是,你不是……不是没钱了吗?现在这些钱……”

“哎呀。”齐俊强忍着厌烦,一把搂住她狠狠地亲了一口,“问这些干吗?我最近找了份在赌场的工作,专门捉老千,老板看我表现不错,专门给我加的工资!”

齐俊没告诉她,其实是有个男人找到他,直接问:“我可以给你够花一辈子的钱,你去做一件事。”

他那时候正在一处狭窄的弄堂里,因为欠债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蜷缩在角落里,痛得发抖。

突然面对这样的好事,他根本不信:“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信!滚滚滚,别浪费老子的时间!”

一张支票落在了他的脸上。

齐俊不耐烦地抓起来,正想撕得粉碎,可在看清楚那串数字的时候,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原本还算不错的皮囊,因为常年浸淫声色,已经变得松弛而萎靡。他颤抖地捏着那张支票。

“你需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你回到蒋新月身边,她要多少钱,你就给她多少钱。”对方的嗓音冷冰冰的。

齐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就这么简单?”

“我说过,很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还让我……”齐俊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他竟然不知道,那个女人背后还有这么大个金主?难不成眼前这个人,是蒋新月背地里的追求者?

“你不需要问这么多,只需要告诉我答不答应。”

对方冷淡地打断了他的问话。

“答应!当然答应!”齐俊忙不迭地点着头,“除了给钱,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你告诉我,我都去做,保证完成!”

“听说她喜欢赌博?”

“岂止是喜欢,她恨不得把所有钱都砸进去!”齐俊说起来就来气,“要不是因为她爱赌,根本不可能把钱花得那么快!”

“嗯,她既然喜欢钱,那你就给她钱。随便她怎么挥霍,你都不要干涉。”男人的神色依旧冷冷的,“另外,她的所有行踪,你都必须告诉我。”

这个条件简直太简单了。

齐俊满口答应:“那这些钱……”

“都是你的。”对方似乎没有情绪,“她的钱,你必须给够。”

“当然!当然!您放心!我绝对一个字都不说!”

“那最好。”

……

齐俊不屑地笑了笑,要不是因为钱,他才懒得重新回来。蒋新月这个女人,一无是处,自私自利,爱贪爱赌,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优点。

他就纳了闷了,那个男人看上去那么高不可攀,怎么会对蒋新月这么宽容,甚至说……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难不成,还真是蒋新月的哪个金主?

沙发上你侬我侬的一段时光过后,蒋新月很快露出了嘴脸,依偎在他怀中,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俊,前几天,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女的,她总跟我炫耀,说她男朋友又给她买了什么新包,还是什么限量版的。阿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说完,她还怕他不答应似的,举着手指立誓:“我保证,就是去看看,绝对不会跟你要钱。”

“哎呀,看什么,直接去买。”齐俊大方地甩过去一张卡,“去吧,去玩,不够再找我。”

蒋新月接过卡,重重地吻了一口,又在他脸上印下一吻,说:“阿俊,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还是最爱我的!”

“等等。”齐俊忽然转身走进卧室,过了一会,拿出一根项链,“这是我新买给你的项链,来,我给你带上。”

蒋新月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阿俊!你真好!”

她垂下头,甜蜜地摸着颈上的项链,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等到门关上,齐俊喘了口气,无比恶心地皱着眉,擦干净脸上的口水,拨通了电话:“她已经出门了。”

“她说什么了?”

“看上个新包,想去买,估计就是去商场吧。”齐俊讥讽道,“不过,她那种女人说不定还会去些不该去的地方。”

蒋新月本来只打算买走看上的那款新包,但付完账的时候,她忽然生了点小心思,拐去了银行。

“麻烦帮我查一下,还有多少额度。”

银行的职员将打印的账单推了出来。

蒋新月接过来,本以为齐俊可能也就入账了百十来万。可她再仔细一瞧,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这么,这么多?!心中的贪婪轻而易举地战胜了她对齐俊的爱意。

“阿俊都把卡给我了,肯定不会在乎我多用一点点吧?”

她抿唇一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过去最爱的那家地下赌场,迎着五光十色的灯光,穿过逼仄的走廊,她重新踏入了纸醉金迷的世界。

今天她的筹码颇多,就连荷官都忍不住表示惊讶:“蒋小姐,您今天真是……”

之前还听说这个蒋小姐已经穷困潦倒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挥霍?

“我老公给的。”蒋新月甜蜜一笑,把筹码全部推了过去,“我老公可疼我了,给了我张卡,随便刷呢。”

说着,她得意地甩了甩手里的卡。

“这局,我全压了,就压大!”

“蒋小姐,您确定,这可是……”

“你以为我给不起钱?!”蒋新月怒道,“你信不信我生气了,把你这家赌场给买下来?!”

荷官心里不屑,嘴上却“是是是”地应和着。

正在这时,赌场的角落里忽然有些骚乱。

几个穿着制服的彪形大汉走了过来,一把钳住蒋新月:“蒋小姐,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蒋新月疯狂地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这么嚣张?!”

恰好此时一局结束,她压的全赢。

蒋新月顿时更加不依不饶:“你们是不是看我赢了,所以想要反咬我一口!我告诉你!做梦!不给我个说法,我今天就找人砸了你们的店!”

“啪!”

狠狠的一个耳光刷过去。

大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重重地打了出来。

“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从你进来之后我们的报警器就一直响,你是不是带什么东西进来了?!”

“听说你早就破产了,今天的钱到底哪来的?!是不是有人派你过来监视我们赌场的?!”

“老大!老大!不好了!外面全是警察!”

地下赌场的入口处,一个年轻的男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所有的门口都是便衣,早就埋伏好了!快逃啊!”

原本喧嚣的赌场忽然乱作一团,人们互相推搡着,叫喊着。

“就是你!”大汉死死地抓住蒋新月,狠狠扣住她的脖颈,用力收紧,“我说你怎么今天多了这么多钱,原来是警察安排的线人!好,很好,从来没人敢阴我!你还是第一个!你给我等着!”

“老大!老大!不能杀她,不能杀她!”有人焦急地劝说道,“杀人可就罪过大了啊,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吧!”

大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经营已久的基业毁于一旦,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

“把她带上,一起走。”

敢毁了他的赌场?

那他就让她一辈子活在恐惧之中,他不会杀了她,但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选的等待期很久,给了选手充分的时间准备。

陆绒来的第一天,就认清了参与最后终选的所有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她的老熟人——郁诚。

“你怎么也来参加啦?”她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