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含笑拒绝:“谢了,王府里规矩大,我松散惯了,住不惯。郡主若不嫌弃,请到里面喝杯热茶,我们叙叙旧。”

乌孙郡主没有再推辞,很干脆地跟着林先生进了路边的小店。

红泥小火炉,浓香的奶茶,几样简单但新鲜的热糕点,宛然和当年小帐篷里的待客之物一模一样,乌孙郡主喝了一口奶茶,熟悉的家乡味道瞬间便令得她泪流满面。她哽咽不能语:“先生,我好委屈。”

林先生叹一口气,给她夹了一块热糕点:“吃吧,这时候还在街上跑,想必还是空着肚子的。吃饱再说。”

乌孙郡主含着泪,很快用奶茶和糕点填饱了肚子,心情也要好了很多,她开始和林先生讲述她这一年来的遭遇,当说到临安王宇文佑和江珊珊的失踪案时,她控制不住地发了牢骚:“我从前都当江珊珊是好朋友的,她说她和我们殿下没有首尾,是别人有意栽赃陷害,只要我拉她一把,就能让谣言不攻自破。我感念她之前帮过我,也答应了她的恳求,谁知道后来竟会演变成这样?若不是我答应她,麻烦也不会落到我们府上。”

林先生安静地听到这里,轻声道:“也许,人真的是在你们府上出事的呢?不然怎会在你们府里的荷花池中找到酷似她的女尸?这本身就有问题。”

乌孙郡主倔强地道:“就算她真是在我们府里出的事,那也应该和傅明珠有关系。她在宴席中途曾经离开过,我们殿下说她去了荷花池边的静听亭,江珊珊肯定是被她弄的。”

林先生叹道:“不会是她。”

乌孙郡主立刻不服气了:“为什么?先生你又没有见过她!她可是以刁蛮凶狠出名的,特别是她痛恨江珊珊,无数次地欺辱过江珊珊,已经不是这京里的秘密了。说不定那天江珊珊又激怒了她,她失手把人弄死了再处理了也不一定呢。”

林先生道:“我当然认识她,她是我的学生。在你师娘去世之前,我曾手把手地教过她好几年的琵琶,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是很不错的学生。当面欺辱人,那才是她的作风,背地里悄悄把人弄死的事她不会做。她算是正大光明的性子。”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傅明珠好?自己的夫君是这样,最尊敬的先生也是这样。乌孙郡主心里的嫉恨之意不可遏制地生了出来,却假装相信了林先生的话,因为她不想林先生因为这个而不喜欢她。她太寂寞了,想要找个说话的人都那么难。

“和我说说你所知道的情况吧,也许我能帮你找到那位失踪的江二姑娘,这样你们殿下就能回家了,你也不用这么晚了还在街上奔波。”林先生循循善诱:“你可真不容易,别人都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你的父母亲人却远在天边,想要帮你都帮不上。”

乌孙郡主差点没痛哭出声,忍够了才把她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林先生陷入沉思之中,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幽深且冷,十分陌生。

“先生?”乌孙郡主吓了一跳,急促地喊了他一声。

“哦……想起一件事来,走神了。”林先生抱歉地对着她一笑,道:“依照你所说,临安王和江珊珊应该不会有私情,两个人即便是有来往也应该是为了其他事情,你不要太担心了。这几天,临安王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你知道吗?”

乌孙郡主十分赧然:“我不太熟悉府里的情况……也不好意思总是追着他问,只记得大婚那夜,他耽误了很久才进的新房。这几天也是经常去书房处理事务……”

林先生道:“王府的事情的确很多,特别是你还没上手,他就更操心一点。你要多上心,早些把府务接过来。既然傅明珠不肯见你,你也别着急,迟早有人会去找她了解案情。好了,夜深了,回去吧。”

“可是我还想再和先生说说话呢……”乌孙郡主不想走,恳切地看着林先生。

林先生笑得和气温柔,悄悄指着站在门外张望的徐嬷嬷,低声道:“以后吧,这边的风俗和乌孙的不一样,没看见嬷嬷们的脸已经绿了吗?你还是新妇,立足未稳,听先生的话,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今天和先生说了这些话,心里好受多了。”乌孙郡主恋恋不舍:“以后我若是要找先生说话,该去哪里找先生呢?”

第464章 倒霉的宇文佑(一)

林先生道:“城东有个乌衣巷,我在那里租赁了一间屋子,收几个弟子谋生讨饭吃。你想来就让人提前来说一声,我等你。”

乌孙郡主听说他过得艰难,十分不忍:“要不然,先生还是跟我去王府吧。”

林先生含笑摇头,坚决拒绝。

乌孙郡主无奈,只好告辞而去。

林先生站在空旷的大街上目送她的车马远去,慢悠悠地转身进了小店,收拾了奶茶糕点等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乌孙郡主回了临安王府,远远就闻到了来自于碎玉轩荷花池底的淤泥臭味,来自于大理寺和中城兵马司的人架起无数的火把,恨不得把碎玉轩、荷花池、静听亭这三个地方翻个底朝天。

乌孙郡主烦躁地躲进了新房,奈何外面的琐事总也不肯放过她,一会儿是大理寺的人要吃饭,嫌油肉不好,嘲笑临安王府小气;一会儿是中城兵马司的人要喝酒暖身子,嫌酒不好,说怪话;一会儿又是宇文佑使人从大理寺回来,要她准备钱物去打发人。

由于长史阮清商也被带走问话,临安王府里的嬷嬷管事都不怎么听话,乌孙郡主被弄得焦头烂额,忍不住羡慕起傅明珠可以带着一帮人马明刀明枪地把龙麟卫拦在大门口,还敢当场狙杀杨以尊的气魄来。

越是对比,越是落寞,越是落寞就越嫉妒。乌孙郡主坐立难安,她也是能骑马行军的好女儿,怎么就被这高高的院墙圈禁起来了呢?乌孙郡主突然想起林先生的问话:“这几天你们殿下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呢?”

她立刻站起来,要往宇文佑的书房去,说不定她的夫君藏了什么秘密在书房,不趁着这个时候去,那是要什么时候去?

书房她进不去,哪怕就是侍卫头领沈南也被一起带走了,宇文佑的书房外还是戒备森严,看守书房的管事软磨硬泡,装傻充愣,就是不许她进去。哪怕就是她发了怒,也只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就是不让路。

乌孙郡主觉得自己被当场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难堪得下不来台,只好站在书房外和看守书房的人死磕。她很委屈,仍不住去想,也许宇文佑的书房里会藏有傅明珠的画像之类的东西……她站了很久,看守书房的人仍然没有退让的意思,但她却不能在这里久留,总是要找个台阶下的。

幸亏中城兵马司派了人来找她问话,才让她得以体面地离开。

问话的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眼神清亮,自有正气,身材虽有些纤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漂亮,他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和乌孙郡主行礼:“卑职李海兴,奉命前来向王妃了解点情况。”

乌孙郡主喜欢他干净恭敬,格外给他脸面:“问吧。”

李海兴问的是和林先生同样的话:“大婚那一日,合卺礼之后,听说临安王殿下曾经离开过新房,单独外出,又过了些时候才回新房。可有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妃如实回答。”

乌孙郡主毫不犹豫地道:“没有这回事,我们殿下一直和我在一起。这一点,我身边的嬷嬷们都可以作证。”她眼波流转,和李海兴提供了另外一个消息:“我这里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个情况,那天晚上,英王妃曾经中途离开宴席,去了静听亭,当时身边还带着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女,这一点,很多人都有所耳闻,也是亲眼目睹。也许英王妃知道点什么也不一定。”

李海兴一边听一边记,写得一手好簪花体,乌孙郡主就笑:“李大人写字就和姑娘似的。”

李海兴的手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道:“王妃真会开玩笑。”随即起身告辞离开了。

乌孙郡主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头问身边的王府嬷嬷:“你们这里不单是宫中有女子为官,兵马司这样的地方也能有女子为官吗?”

王府嬷嬷茫然:“什么?”

乌孙郡主笑笑,不言语了。这位李海兴,明显就是一个女子装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让这个李海兴去和傅明珠扯吧,她就不信了,傅明珠不肯见她,难道还能不见兵马司的人?

半夜时分,乌孙郡主被嘈杂声吵醒过来,宇文佑的书房遭了贼,看守书房的人十分警惕,及时发现贼人并和贼人搏斗。在搏斗的过程中,不小心打翻了灯烛,点燃了书房。

天干物燥,书房里装的又都是易燃之物,很快就烧得不可开交,火光照亮了一条街。多亏中城兵马司和大理寺办案的人还没有走,及时帮忙灭火才算是没有波及到临安王府的其他房屋。

但书房是被烧得差不多了,里头的东西就没有完整抢出来的,最可恨的是,贼人也跑得无影无踪,唯一一个目睹了贼人的管事也在火灾中失了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畏罪逃走,还是被人绑了亦或死在了火灾里。

看着满目疮痍的临安王府,乌孙郡主难过得掩着口哭出了声。同是王妃,英王被羁押在宫里,龙麟卫上门抓人,傅明珠就能把英王府看得好好的,杀了人也能全身而退,还能四处活动,联合宗室把英王从宫里捞出来;她却连家都看不好,家里被弄得乱七八糟不说,书房也被人烧了。

如果真是她的错,真是她无能,那她也认了,但根本不是她的错,叫她怎么服气?!

阳光透过窗棂照到宇文佑的脸上,他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傅明正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殿下醒了?一夜好睡?”

宇文佑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好。承蒙傅四哥热情款待,本王铭记在心,来日定当双倍奉还。”

傅明正笑得得意:“好啊,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殿下。”他换了沉痛的语气,十分同情地道:“昨夜王府闹贼,府上的管事侍卫英勇抓贼,不小心烧了殿下的书房。最近天干,一条街都给照亮了,听说,里头的人也好,东西也好,没有一样完整的。”

宇文佑的脸顿时绿了。

第465章 倒霉的宇文佑(二)

傅明正愉快地欣赏着宇文佑的神情,试图从中找到一点有关江珊珊去向的蛛丝马迹。

然而宇文佑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淡漠地道:“若非是中城兵马司和大理寺的人在里面瞎掺和,放进了不该进的贼人,本王的府邸也不会出这种事。我要求兵马司和大理寺赔偿我的损失。”

好嘛,功力见涨了啊。傅明正给宇文佑鼓了两下掌:“殿下明知道我问的是江珊珊的去向,却回答我说要兵马司和大理寺赔偿你的损失。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宇文佑冷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言罢又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江珊珊被他关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就连沈南和阮清商都不知道,别说是烧了区区一个书房,哪怕就是烧了整个临安王府,江珊珊也还得好好活着。除非是他也活不下去了,那么江珊珊也只能活生生饿死了。

“殿下真是执迷不悟啊。”傅明正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吩咐心腹鲁直:“好好招待殿下啊,别冷着饿着了,到底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不能怠慢的。”

鲁直听懂了,点头哈腰地给宇文佑送来洗脸用的热水和吃食,宇文佑洗过脸和手,看着热腾腾的精美吃食犹豫起来。

鲁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眯眯地取了筷子试吃给他看:“殿下不要担心,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大理寺!您可是金枝玉叶,血脉尊贵,您若是真的在这里出事,谁都脱不掉干系啊。”

那可不一定,又没人真的关心他,心疼他,他若死了,都没有人会为他叫一声屈的。宇文佑看鲁直吃得高兴,饿了一夜的肚子也跟着蠢蠢欲动,但他还是不敢吃,他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鲁直没有事,他才动了筷子。

这时饭菜已经全都凉透了,压根就不好吃,他随便动了几筷子,到底败了胃口和兴致,也放下了筷子。

鲁直人如其名,憨厚地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笑,殷勤伺候。宇文佑就算是有火也不好冲他发作,只好道:“我要见陛下。”

鲁直憨笑道:“陛下正忙着呢。”

“我要见钱慕仪。”

钱穆仪是大理寺卿的名字,鲁直笑得更加憨厚:“钱大人赶早入宫朝圣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宇文佑怒了:“我要见太后娘娘。”

“小人官职小,传不了话,不过小人会尽力的,就是需要打点。您也知道,那种地方,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鲁直十分为难,并且觉得很不好意思:“殿下正在落难,按说不该和您说这个,但您也知道,小人位卑,上有老下有小,俸禄实在是少……”

还押韵的呢!宇文佑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抓起一只碗朝鲁直砸过去,鲁直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敏捷躲过,盯着宇文佑笑得更加憨厚。

宇文佑却被他这种憨厚的笑笑得毛骨悚然:“别盯着我笑!”

“哦。”鲁直立刻垂了眼睛。

“你……”宇文佑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脸色瞬间煞白,豆大的汗珠争先恐后地从发间滴落下来,他目呲欲裂,指着鲁直道:“你竟敢毒杀本王!”

“哎呀!我的老天!殿下这是怎么了啊?”鲁直大惊失色,颤抖着手去扶宇文佑,哭得十分伤心:“殿下您千万别死啊,小人还不想死呢……”

“滚,给我找马桶来……”宇文佑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差点就要发疯。

鲁直忙颠颠地跑去找了马桶,也不怕臭,站在一旁殷勤伺候,并没有为难堂堂郡王之尊。

但是宇文佑知道不好了,这次他在大理寺里恐怕得被横着抬出去。傅明正和宇文初不能用刑拷打他,也不能逼他太狠,宫里也是迟早要出手把他弄出去的,所以他们只能用这样隐蔽的法子折腾他。

除非是他屈服,不然不要想止泻。

但他是不会屈服的,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的机会,屈服就等于送死。他想到被关在地牢里的江珊珊,想到她那半张残图,激动得热血沸腾。

这股意志力一直支撑着他拉了无数次,最终拉到脱水,头晕眼花坐都坐不稳,他还是惨笑着:“狗腿子,告诉你家主子,本王没那么好欺负。哪怕就是死,也要站着死!”

鲁直难得严肃,很认真地给他喂粥灌糖盐水,以便让他继续拉:“殿下不要急啊,小人已经报上去了,很快大夫就来了。”

傅明正在门外看了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

外面阳光灿烂,街上的行人都在议论昨夜临安王府的那场大火,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流传最广的居然是江珊珊屈死的鬼魂回来放火报复临安王夫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临安王在新婚之夜不去和乌孙郡主洞房,而是悄悄和江珊珊私会,被乌孙郡主撞破,嫉妒得发狂的乌孙郡主弄死了江珊珊,临安王为了包庇乌孙郡主,做了帮凶。

傅明正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个谣言是从何而起的?听着像是在往乌孙郡主和宇文佑身上泼脏水,实际上仔细一推敲,矛头是指向明珠的。因为在那天晚上,很多人目睹明珠消失了一段时间。想必那些人听到这个谣言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怀疑谣言是明珠为了脱罪而造的。

傅明正大步进了英王府,明珠和宇文初正在窗前晒着太阳喝茶说话,见他来了都很是欢喜。

“殿下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傅明正在明珠让出的座位上坐下来,支使她给自己倒茶,开门见山地道:“外头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

明珠平静地道:“听说了。中城兵马司刚才派人过来,要求我不要离家,他们有话要问我。”

宇文初示意傅明正喝茶,慢条斯理地道:“流言始终是流言,又不能咬人一口,四舅兄就不要太过在意了。昨夜敬松夜探临安王书房,遇到了另一拨人,应该是中山王忍不住出手了。”

第466章 傅明正的熟人(一)

太皇太后寿诞将至,各地藩王领旨相续入京。中山王心中有鬼,当然是京中越乱,对他越有利。

“最近大观附近那些不明身份的人不见了。”宇文初和傅明正交流情报,“这一段时间也没见隆盛大长公主府和其他人有什么动静。”

江珊珊总也找不到,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风险会增大,万一江珊珊落到中山王手里,那就是很可怕的事情。

傅明正鄙视宇文初:“若不是有些人贪心,早早射杀了那个妖怪,哪里会有诸如此类的烦恼?”

宇文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有锄头可以挖地却不用,偏要用手去刨,那是傻子吧?若不是有些人顾前不顾后,打乱了我的部署,哪里会有这种事发生?”

傅明正冷笑:“殿下这是在怪我咯?”

宇文初直言不讳:“就是在怪你!”

“即便是我没有掺和进去,殿下也未必能抓到人吧?我的出现,不过是刚好给了某人一个借口而已。部署不严,盯错了人,放跑了人,那都不是我的错啊,都是其他人的错!”傅明正笑得十分刻薄。

宇文初气急反笑:“难道我是瞎子聋子吗?不是你去捣乱,我最多两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发现不对,根本不可能让人有机可趁。”

傅明正哂笑:“别不承认了,若是真的部署得当,我又如何能进去?”

真相是,他仗着脸熟,仗着自己是明珠的亲哥,假装是去帮忙的,然后顺利混进去了。得了便宜不说,还要倒打一耙,实在是让人不可忍受。宇文初懒得和他多说了,冷着脸看向别的地方:“我不和不讲道理的人说话。”

傅明正不以为然:“我就喜欢和讲道理的人说话。”

明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只负责给他二人添水,根本不劝。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吧,反正吵完之后还是要凑在一起做事情,宇文初若是不信任傅明正,傅明正也混不到碎玉轩里去杀人,傅明正若不是看得上宇文初,也不会竭尽全力地帮宇文初。所以她不管了。

她看热闹看得高兴,却不防这两个男人都一致把枪口对准了她,先是傅明正问她:“热闹挺好看的,是吧?”

明珠反应也快,立即作痴呆状:“我在想午饭做什么好吃的给四哥吃。”再看着宇文初笑:“还有我们殿下,连着吃了两天粥啦,也该换换口味了,我让厨房给您做银丝面吧。”

傅明正嗤之以鼻:“也不看我是为了谁。不许给他吃银丝面。”

宇文初看他一眼,和明珠道:“我就想吃银丝面,而且想吃你煮的面。当然,倘若你累,不想做,就算了。”

“她会煮面?”傅明正怪笑一声,指着明珠,一脸的不信。

宇文初淡定地垂眸理了理袖子:“我也没想到,不过我的确是吃过。看四舅兄的样子,应该没有吃过。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面?”

傅明正深觉自己吃了大亏,愤愤不平地瞪着明珠,皮笑肉不笑地道:“似乎爹娘都没吃过你煮的面。”

宇文初再加一把火:“还有一道菜,桂花糯米藕,是珠珠的拿手好菜。想来四舅兄还是没吃过。”

这战火怎么烧到她头上来了?他们的问题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明珠摸了摸额头:“啊,中城兵马司的人应该来了,我去看看。”也不管这两个男人什么表情,迅速溜之大吉。

傅明正鄙夷地道:“女生外向,原来竟是真的。”

宇文初回敬他道:“没有女人愿意向着你,一定挺难受的吧?”

傅明正道:“我不像某些人,非得要用女人来证明自己的成功。”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宇文初垂眼给他斟了一杯茶,主动求和:“得了,斗嘴也得有个度,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两个人商量了许久,觉着肚子饿了,却还不见明珠回来,不由奇怪了,傅明正不怀好意地道:“说不定是煮面把厨房烧了,殿下不使人去看看吗?我没生病,饿一饿没关系,就怕殿下身体虚弱,禁不住饿。”随即笑得十分开心,一副“我知道她从没有煮过面,你就吹吧,吹吧”的模样。

宇文初瞥他一眼,示意魏天德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须臾,魏天德回来禀告:“王妃是给中城兵马司前来问询的书记官给缠住了。那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不知怎会这样啰嗦,同一件事,反复问了不下五次。”

谁不知道这个事儿重点就是要收拾宇文佑啊,其他什么都是走过场的。傅明正立刻来了兴致:“居然还有这样的包子?待我去瞅瞅。”边说边让人带路,往前头去了。

宇文初见他走远了,这才问魏天德:“一连问了五遍,王妃都没有发火?”

魏天德小心翼翼地道:“是啊,王妃态度很好。”

宇文初皱起眉头:“叫什么名字?”

“李海兴,长得和个大姑娘似的,写得一手好字。”魏天德十分热心地问宇文初:“殿下是饿了吧?奴婢这就去传膳。”

宇文初站起身来:“我们也去看看。”

明珠是第六遍详细描述她那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因为在席上坐得久了,就想走走歇歇,但当晚客人太多,并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歇息。我的丫鬟找了临安王府的人问,说碎玉轩是专门准备给女眷歇息的,可是我不熟,走错了路,就在一个亭子里坐了坐。那亭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天太黑,看不清楚。后来听到有人找我,我就回去了。前后不到两盏茶的功夫。”

李海兴十分认真地把她的第六遍供述记录下来,一一对照之后,道:“可以了,下官要问的话都在这里了,烦劳王妃。”

“不麻烦,李大人辛苦了。”明珠其实也烦得很,只不过她一没杀人,二没参与杀人,自然要把姿态做到十足十。

李海兴起身要走,就听傅明正在门口凉凉地道:“这是什么新式审案法子,居然同一件事要反复问上六遍才行?”

第467章 傅明正的熟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