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拂晓真的已经化为一缕芳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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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更一章吧,明天有重头戏上演哈

正文 第二十章 伤吻

在距地面不知多深的地穴中,数盏油灯静静的亮着,昏黄的灯光照见昏迷中的一男一女,男的浑身浴血到处是伤,背后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臂上还扎着半截玉簪子。就是这副凄惨无比的模样,他仍以保护的姿态牢牢护住怀中发髻凌乱的女子,昏迷中亦不见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绵长的睫毛动了一下,接着徐徐睁开了眼,从茫然到清醒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除了手上有些刮伤外并无大碍,拂晓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牢牢抱在怀中,拂晓虽为人冷情冷心,但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被人这般紧拥在怀岂有不羞之理,可疑的嫣红在莹白肌肤上升起,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有令人目眩神移的美。

“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登徒子!”她啐了一句使劲掰开卓克尔抱着她的手,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绕着这个不大的地穴走了一圈,拂晓可以断定,此处便是宝藏第一句偈语所指的地方,永定河石碑之下。

之所以会突然坍塌,想必是与先前的挖掘有关,再加上天降暴雨,令得土质疏松,而她与卓克尔的重量就成了压瘫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洞穴应该建于元末,虽过去二十多年,但洞内空气倒未混浊,四周还不断有岩水滴下,几盏油灯下都有大量供储,至少还可以再燃个几十年。

虽然这个地穴证明了她的猜想,却也造成了她目前的困境,他们掉进来的洞口此刻早已被泥石封住,根本出不去,而遍寻此处,并未发现有出口的踪迹。

拂晓微感沮丧之余瞥见依旧昏迷不醒的卓克尔不禁眼露寒光,此时此刻,要取卓克尔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手,徐徐抬起,握住尚插在发上的镶宝石流苏银簪,尖利的簪尖自发间缓缓抽离,直至锋芒毕现!

卓克尔的喉咙毫无防备地展露在她面前,只要这簪尖一戳进去,便是十个他也了结了。

被贯注了全部力气的银簪快如流星的落下,细长的簪身映出一双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睛,这样的女人无疑是可怕的!

“嗒!”水滴落在岩间的声音清静幽长,仿佛是在回应拂晓眉间那丝错愕。

卓克尔全身除了利刃伤外,还有许多擦滚的伤痕,包括手脚之间,甚至还有泥石粘在伤口处,与黏稠暗红的血搅成一片。

他抱着自己…

拂晓低却的目光在自身扫过,一样是从上面滚下来,她却几乎毫发无伤…

他抱她,并非出自色欲,而是以身为盾想保护她免受伤害。

为什么?他们不是敌人吗?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的敌人?

在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中长大的拂晓不懂。银簪尾端的流苏摩挲过手背肌肤,那种凉意竟让她无法再将抵在肌肤上的簪尖刺入一寸。

她清醒地认识到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想再除掉卓克尔就难上加难了,然另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抗拒理智,令她难以下手。

良久,银簪终是从濡湿的掌心掉落,与岩缝中滴落的水一并发出悠长的脆响。

拂晓愤愤地站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无端端心软起来,难道就因为他拼着受伤也要保护自己?

哼,天下哪有这样不要命的傻瓜

所谓生死相许,所谓至死不渝,不过是书中写来骗人眼泪罢了,哪能当真。

在烦燥地走了几个来回后,拂晓终于为自己这一失常的举动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们此刻一起被困在地穴中出不去,多一个人商量便多一份希望,便暂时饶过他吧。

如此想着,拂晓渐渐静下心,开始关注起卓克尔的伤势来,只见他身上伤势既多且重兼之失血过多,纵是平日身体强健,这一次都不见得能挺过去。

拂晓略一思量,生生撕下逶地的裙摆,沾湿水仔细拭去伤口中的泥沙还有结痂的血,又拔下尚插在他臂间的玉簪掷于地。

在一切清洗干净后,她并不急着包扎,反而绕着地穴仔细找了一遍,也是卓克尔命不该绝,竟让她找到一种能加快伤口愈合并抑制发炎的药草。此处没有捣药的工具只能嚼碎了涂抹在伤口。

等做完这一切后,拂晓已是满嘴发涩,顾不得干净与否捧起积蓄在洞中的水连饮了好几口才舒坦些。

她拭了拭唇正待起身,忽而瞧见水中自己的影子,簪发凌乱、衣衫破烂不洁,怎一个落魄了得。

在拭净脸上污垢后,她对着水中的自己嫣然一笑,抛却一切外在之后,依然美得艳光四射,倾国倾城。

自小她便知道自己有着一张比其他人都美的脸,而这张脸成为了她手上最好的资本。她用这张最美的皮相包裹重重机心来获取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包括父皇的宠爱、尊贵无匹的地位以及他人的爱慕。

别人羡慕的一切她都有了,可为何她的心一直觉得空荡,是还缺了什么吗?

这个疑惑令拂晓陷入了失神中,直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将她唤醒,转过头去,看到的是逐渐张开眼的卓克尔。

“你醒了?”眨眼之间,她的眼中又是一片冷意,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

“水…水…”尚未完全清醒的卓克尔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字眼,直到清凉的感觉从嘴唇一直流到喉间。他就像一个饥渴已久的小孩,贪婪地汲取着。

在喝过水后,卓克尔有了几分精神,双目聚焦之下他看到了那个冷着一张脸的女人,“是你救了我?”

拂晓听出他语气中的疑惑,不禁冷笑道:“此处除了我还会有其他人吗?”

本是讥讽的话,没想到卓克尔听了不仅不气反而还笑逐颜开地道:“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死!”

“笑话。”拂晓本就不善的脸又再阴沉数分:“若不是身陷此中难以出去,我才懒得救你。”

她毫不遮掩的话令卓克尔脸色为之一黯,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即又嬉笑起来,“明明就是舍不得,偏还嘴硬,女人你总是那么不可爱。”

拂晓冷哼一声懒的理会,真不知他那么大的自信从何而来,他们可是敌人啊!

“你若有精神,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出去。”她扔下这话便走到另一头环膝而坐,先前有事时还不觉得,此刻一空下来顿觉腹中饥肠辘辘,只得缩紧了身子来减轻饥饿感。

被她这么一提醒,卓克尔也意识到眼下处境,不再与之贫嘴,开始仔细打量起周遭来。

“地下洞府…”卓克尔喃喃道:“我曾听父亲说过,当初为妥善保存宝藏,先帝将宝藏藏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并将秘密藏在四句谒语,每一句谒语都对应一处洞府,分别为地、天、人、水。”

拂晓将他这些似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仔细记住后轻声道:“洞府?我可没看出来,顶多算一个地洞。”想来是因元朝乃外夷,对中原文化并不了解,只道是个洞便可称为洞府,也不管是否合适。

卓克尔瞥一眼缠满全身的布条,有浅淡如水的笑意在唇角掠过,他朝她伸手,“女人,扶我起来。”

“你若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大可撞墙去,别来借我的手。”刚刚醒来便想四处乱走,不是嫌自己命太长是什么。

拂晓刚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懂爱惜自己与她何干,做甚要因此不高兴?!

“女人你不饿吗?我可是饿了。”

她兀自轻笑,便是连嘲讽都是唯美的,“此处统共就这么点大,一目了然,你要到何处去找吃的?”

“我先前说了,先帝留下四处洞府,这是其中一处,洞府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点大,应还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这些话放在平日里卓克尔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但此刻两人若再不同舟共济就只有死路一条。

拂晓盯了他半晌,终是走过去咬牙将他扶了起来,一个成年男子的份量对她来说是很吃力的,何况还要绕着洞穴一路走过去,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幸而抵住了身后的岩壁,卓克尔整个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痒痒的好似有蚂蚁在爬一样,看着是如此的暧mei…

卓克尔牢牢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啊,连梦中都索绕着她的身影。

原先只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可渐渐,心开始不受约束起来,三番四次冒险潜入燕王府,只因思念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到连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可也就是这个女人,几次算计想要置他于死地,无情的让人心寒!

卓克尔不理会身下女人的挣扎,一下子攫住玫瑰色的唇畔,粗糙的唇舌尽情地掠夺那片无人到访的柔软,仿佛是为了报复她对自己的无情,又仿佛是渴望太久,他吻得是如此用力。

拂晓双目圆睁大脑一片空白,他…他在干什么?

身为公主之尊的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一时间竟然没了分寸,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那条灸热灵活的舌头强硬地撬开她紧闭的贝齿,更加深刻地掠夺独属于她的芬芳。

“放…”挣扎着刚吐出一个音节便再被他以唇舌牢牢封住

被人这般无理的轻薄,拂晓惊怒之余心下深恨,情急生智,主动启唇让他吻得更深。

卓克尔见状大喜,当她是依从了自己,紧紧han住她的唇畔,然下一刻剧痛便从唇间传来。

她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用力的近乎颤抖,妖艳的颜色从两人唇齿之间滴落,化为尘埃里最为艳丽的花朵。

“女人。”他终于放开了她被血染红的唇,目光哀凉如水,仿佛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良久的静寂停滞于两人之间,在一声无声的叹息后他拥住她尚在颤抖的身躯。

感受到她的挣扎,他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女人连让我抱一会儿都不行吗?”

这样的语气拂晓从未在卓克尔口中听到过,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意气纷发、桀骜不驯的大元王子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不管如何,她停下了挣扎,任由那个人将她抱在怀中,那么紧,那么用力,连伤口渗出血了都不知道,只唯恐稍一松手便会再也抱不住。

“你喜欢我?”她以非常怀疑的口吻问道,她不认为以卓克尔的为人会喜欢上一个随时随地想取他命的敌人,可除此之外她无法解释卓克尔的反常。

“不。”半晌,他吐出这么一个字来,拥紧的双手却不曾松开。

女人,我不是喜欢你,而是…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相疑

一夜雷雨带来的清凉在朝阳升起后没多久便消失无影,炎热再度席卷而来,蝉鸣虫叫,令人心中烦闷。

朱棣以最快的速度调集了数千名士兵一齐来挖坑洞,一日一夜,他始终不肯闭一闭熬红了的眼,坚持在原地指挥。

这坑洞也不知陷了多深,数千名士兵挖了一日都不见有显著成效,朱棣手下大将朱能眼见这么下去不是回事,便向朱棣建议用火炮来轰,这样既省力也快捷。

孰料他这话刚出口便被朱棣揪住衣襟甩将出去,一脚踏在他胸口,血丝密布的眼有杀气迸现,“你想弑杀公主吗?”

“王爷息怒,属下绝无此意。”朱能急急否认,“属下亦是想尽快救公主出来。”

朱棣脸上有扭曲变形的愤怒:“哼,火炮?万一再次引发坍塌怎么办?万一误伤了底下的公主怎么办?朱能,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朱能无言以对,只得低头不语,在片刻的沉默后朱棣移开了脚,但脸依然繃得死紧,有冷凛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救不出公主谁都脱不掉干系!”

就在上面闹得沸沸扬扬时,地下不知多深处,拂晓正扶着卓克尔在岩壁上摸索,一日未进食令得两人都极为虚弱,尤其是卓克尔,再这样下去他们非活活饿死不可。

卓克尔在摸到一处突起的岩石时停了下来,微微沉吟后用力按了下去,却是一块活动的岩石,想来就是此处的机关,只是做的极为隐蔽,若是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轰”一声伴着顶上石子的掉落,一道石墙从上而下落在两人面前,隔断了本来就不大的地方。

“这是什么文字?”拂晓仔细看了几眼后发现上面不是自己熟悉的汉字。

“是蒙文。”卓克尔难抑兴奋之意,“这里果然是先帝留下的洞府和机关。”

“上面写了些什么?”

“是如何出去的指示。”卓克尔说着开始翻译起上面的蒙文来,上面共约说到了两个隐蔽极深的机关,只有一同按下,出去的道路才会打开。

拂晓不通蒙文,但在卓克尔翻译的时候她一直牢牢盯着那块石碑,同时垂在袖中的手指不断伸屈,仿佛在计算什么。

很快,那两个机关就被找到了,卓克尔与拂晓一边一个齐齐按下,这一次整个地洞都感觉在摇晃,仿佛随时会塌一般,甚是骇人,伴着这个响动一处岩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深幽长远的通道。

通道极深极长,两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前方有亮光。当初元朝为了妥善保存这笔宝藏,不知费了多大心思耗了多少人力物力。

朝着亮光射进来的方向再往前走,虽不知身在何处,但按照走势应是逐渐往下,又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处悬崖下,头顶便是湛湛蓝天,对于在昏暗的地下待了一天的两人来说有些不习惯。

拂晓以手遮额抬眼望去,这崖高百丈有余,且直耸而上,一些坡度也没,想要徒手而上无疑是痴人说梦。所幸这崖下比原先的地洞宽敞多了,有溪有树,有鸟有鱼,食物暂时不成问题。

“我们要如何上去?”拂晓一边吃着摘来的野果一边问卓克尔。

“我怎么知道,得等有人发现我们才能拉我们上去。”啃咬野果的动作牵动了下唇未愈的伤口,撕裂的痛一下子将他带回到妖艳绮美的记忆。

“女人…”他以沙哑的声音唤道:“如果上不去我们干脆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得了。”

对他的话,拂晓嗤之以鼻,俯身看溪水在手指间流过:“你疯魔了吗?”

“呵,兴许吧。”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不出有失望之意,想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非出自真心。

“石墙上的蒙文没有提到过上去的法子?”长发自背上滑落,与手指一并落入溪水中,青丝如散在水中的墨缎,引来无数小鱼在发指间游动。

“没有。”他仰望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两人都没有说过话,各自寻了个地方躺下睡觉,夜渐深渐沉,星斗在天上闪耀无声。

本应沉沉睡去的卓克尔忽地张了开眼,没有午夜梦回时的迷离反倒清明得很,他瞥了一眼熟睡的拂晓,悄悄起身忍着浑身伤痛至崖边,从左往后数到第七步停下,之后拔开身侧崖边的藤草,露出掩在下面的云梯。

所谓云梯就是在悬崖峭壁上每隔半丈钉入一根木桩,由下而上延到崖上,虽说只要踏着这木桩便能登顶,但是云梯宽不足一掌,实在极为危险,没功夫底子的人根本上不去。

这些都记载于石墙之中,卓克尔看到了,却没有告诉拂晓,而今又一人悄悄来此,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为她着迷、动心,却不足以让他忘了自己的帝国与身份,他是元朝王子,她是大明公主,只要出了这崖底他们就只能做生死相搏的敌人。

卓克尔不愿意,所以他隐瞒了出崖的办法,只要他出去后毁了这云梯将拂晓囚禁在此,她就不能与自己为敌,彼此也不用兵刃相向。

只是,事情当真能如他所愿吗?

有冰凉的触觉从颈边蔓延至骨髓深处,在这盛夏的夜里卓克尔竟打了个寒战,侧目望去,映入眼睑的是一张千娇百媚的笑颜。

“怎么说本宫也算救了王子的命,王子就用这种方式报答本宫吗?”当她用上这种客气生疏的称谓时,就表示她很生气了。

他默然一叹放下了已经攀上云梯的脚,对用金簪抵住喉咙的朱拂晓道:“你不是睡了吗?为什么会知道?”

拂晓紧一紧手中的簪子,“王子既不曾真睡着,本宫自然也不是。”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她拢一拢鬓边几枝珠花道:“石墙上的蒙文我虽不识,却数得总共是一十二句,可你只翻译了九句便诓我说没了,若看不出你有所隐瞒,我岂不白活了这十六年。”

“所以你便装睡暗察我夜间有何举动?”

“不错。结果还真让我发现王子你准备自己偷偷溜上去?”说到这儿她啧啧摇头:“你们蒙古人真是不值得相信。”

“你认定我是准备抛下你一个人独自逃生了。”薄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眉头有难以抚平的皱褶:“女人,你对我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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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个章名让我纠结了半天,原本是分一二章的,后来想想还是单独立章名字好取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逃离

与天上新月一般无二的冷冽目光在瞥见他唇下的伤痕时有许不自在,别过头道:“我也想,可惜你不愿给我这个机会。”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抵在颈间的簪尖始终不曾移开。

“带我离开这里。”她也不绕圈子,直接挑明了话。

弯月如霜,有璀璨华美的光芒在夜空绽放,不如满月时明亮却也别有风情。

静默良久他终是低低道:“以我这身子你知道是不可能带你上去的,难道就不能等我上去后再想办法救你吗?”

“你不会!”一句话戳穿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与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一类人,都善于揣测他人想法,都心机重重,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女人,你的金簪不可能一辈子抵在我颈间,待我伤一好你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语气中梁上了薄薄的怒意。

拂晓默然一笑,温柔嫣红的唇齿间说出无情之语:“那我就让你的伤永远好不了。”

“女人,你不要太过份!”拂晓的话像浇在火上的油,令卓克尔动了真怒,他无法忍受那个女人说出这般无情的话,仿佛他于她来说只是一只不听话的畜生。

“好!好!好!”他不怒反笑,连说数个好字后,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敲打云梯,也不管伤口是否会因为他的动作而裂开。

几下之后,最底下的一根云梯已被敲断,接着是第二根,他竟是像发了狂一样怎么也不肯停下,直到伸手可及的几根云梯都被敲断后才扔掉手中石头气喘吁吁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女人,我们就老死在这崖底永不出去。”

“你疯了。”颠狂错乱的他是从未有过的可怖,竟令拂晓心中生出害怕之色,脚步在往后挪了几步后生生停住,不,她不能害怕,她还要见四哥和母妃,一定要出去。

“女人,我们出不去了。”卓克尔似哭似笑地攥住拂晓削瘦的肩膀,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有酸涩的感觉在鼻间扩散。

她之于他,已经不知道该算什么了…

也许留在这里一生不踏出是他们此生最好的选择,可惜世事总往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拂晓不信卓克尔,哪怕他此刻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作假,正待要说,忽见在卓克尔毁掉的云梯后面有几行蒙文,忙出声唤其回头看。

“患难相助者方有资格以荣华相见。”卓克尔在念出这句话后冷不丁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在整个崖底,怎么也止不住。

“哈,我和你患难相助?哈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患难相助哈哈哈!”嘲讽的笑声令拂晓捂紧了耳朵,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怕听到他的笑声,总觉得那里面有太多太复杂的意思,她不愿去听去想。

她只要知道他是敌人便足够了。

待卓克尔发泄过后,他们又在旁边找到了一小张地图,不必问此地图必与宝藏有关,此处无纸笔,只能强行记在脑中。

专注于地图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自从卓克尔将云梯摧毁了后,小溪中的水流逐渐增大,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溢出了溪沿。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水势如同下山猛虎,无可阻挡,卷起两人朝出水口奔腾而去。

拂晓不通水性,在水中支撑不久便晕了过去,晕之前的最后一个感觉就是有人往她怀里塞了样东西。

当拂晓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洪水已经退去,未干的地面犹留着曾经的痕迹

“卓…”她下意识地想叫跟自己一起被卷入水中的卓克尔,却叫了个空,目之所及根本看不到卓克尔的身影。

应是被水冲到别处了吧。

她扔掉怀中浮木的同时也扔掉了心中莫名的忧心,摇摇晃晃站起身往前走去,途中遇到几个人问了下方向,倒是离北平城不远,过了河再走一段路便是她原先出事的北定河了。

拂晓相信四哥此刻肯定还在北定河边,他是不会弃她而去的,所以她一定要回去,一定要!

这个信念给了拂晓坚持的动力,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路人口中的河,此河比北定河小了许多,但要怎么渡河依然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桥而她也不会游泳,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找摆渡船只过河。

她运气不错,沿河找了不久便看到有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高兴之余一路小跑过去,带着斗篷的船夫正百般无聊的在船中打盹。

“喂,船家?船家?!”拂晓的声音惊醒了船夫,乍被叫醒时尚有些茫然,匆匆忙忙地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低下。

这一眼的功夫,拂晓看到他脸上狰狞的伤痕,与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般,似是被火烧伤所致。

“姑…姑娘,有啥…事?”许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船夫紧张的直结巴。

拂晓摘下耳畔一对翡翠坠子递过去道:“送我过河,这耳坠便是你的了,足抵你一年所得。”

耳坠上的两颗翡翠虽不大,水头却是极好,颜色又翠得极正,拿到当铺去少说也能换几十两银子,比船夫一年所得只多不少。

船夫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等好事,捧着耳坠子双手直哆嗦,似有些不敢相信,“姑娘,这真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