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震惊地问:“那、葛大人现在怎么样了?您跟杨大人说了吗?”

晏成书叹息道:“我知道杨时毅是最厌这种私情关系了,只不过就算不看葛知府面上,却也要为葛梅溪着想,那孩子是个不错的……我毕竟这把年纪了,也豁出了这张老脸。”

阑珊定定神:“杨大人……怎么说?”

晏成书道:“他倒也没说别的,只安慰了我几句,后来我听闻,葛知府给革了职。不过这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很坏,毕竟只是丢了官儿,没有性命之虞。我猜是杨时毅到底给了我一点脸,只是他并没有提半个字。”

阑珊听说没性命之虞,也松了口气,又皱眉:“我竟一点也不知道。前几天才收到了葛兄的信,他信上也没有就提渝州的事情,难为他沉得住气!”

晏成书道:“所以我说这个孩子是不错的。毕竟若是他开口,你一定不会拒绝,他就是知道这个所以宁肯不为难你。”

阑珊心头酸软,嘀咕道:“真是的……就算不跟我开口,到底告诉我一声,要是葛知府真的出了事,岂不后悔也晚了?”

晏成书摇头道:“正因为葛梅溪清楚你的脾气,才不肯告诉你的。太子殿下一举一动,如今都给千万双眼睛盯着。所以万事要更加谨慎,千万不能出错。”

阑珊微震:“老师……”

晏成书语重心长道:“你想想看,葛梅溪若告诉了你,你必然要私下里求太子的,太子若不答应你,你们之间自然就有了嫌隙;但太子若碍于你的情面从中疏通,给那些御史知道了,弹劾起来,皇上跟前也没法子交代,毕竟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前车之鉴了。”

阑珊更加惊心。

才说到这里,洛雨从外进来到:“杨大人的车驾到了。”

阑珊愕然,晏成书倒是不觉着惊讶,笑道:“我猜他也该来了。”

原来自打晏成书身上不适,杨时毅不管多忙,总要隔个三两天就抽空过来探望,如今大概是因为阑珊在这里,他有心避嫌,这已经是四天不见他了。

不多时,就见杨时毅从外进来,已经除去了所戴的风帽,背后的大氅还没解下,肩头带着些飘零的雪花。

阑珊早站了起身,杨时毅进了厅内,先向着阑珊行礼:“给娘娘请安。”

“师兄不必多礼。”阑珊欠身回礼。

杨时毅瞥了一眼蒲团上的端儿,却见那孩子靠在小黄狗身上,两只小短的腿却搭在小白身上,呼呼地正在大睡。

他便笑了笑,上前给晏成书行礼:“老师今日可好些了么?”

“好多了,”晏成书扶了他起身:“我才跟姗儿说,你隔个三两天必来的,其实不用这样殷勤,你毕竟事多。”

杨时毅道:“这是应该的。本来昨日要来,只是北地那边有一点事情要安排。”

阑珊微惊,晏成书看她一眼已经问道:“什么事?”

杨时毅笑说:“是北狄的姬氏一族,派了人进京,已经到了兖州了。”

晏成书跟阑珊才把心放下,晏成书笑道:“原来是这个,北狄的这些世族之中,这姬氏一族倒是不错的,不像是之前隗氏等凶残。”

杨时毅道:“正是,这姬氏一族虽然也同属于狄人,可并不残暴嗜血,他们一族在北狄势力也极大,若是朝廷能够笼络了他们,以后边境才能长久安定。”

“这是好事,倒要谨慎应对。”晏成书连连点头。

此刻阑珊见端儿睡着了,便叫飞雪来把他抱到里屋去,不料才一动,端儿就醒了,迷迷糊糊擦了擦眼睛,还没清醒就看到面前多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当即叫道:“爹爹!”

杨时毅一愣。阑珊俯身笑道:“睡迷糊了?你看看这是谁?”

端儿又揉了揉眼睛:“原来不是爹爹。”

他转头看阑珊道:“娘,爹爹什么时候来看端儿跟娘啊?”

阑珊忙示意飞雪把他抱进去,她又担心杨时毅有话跟晏成书私下里说,正欲也跟着进内,就听晏成书道:“姗儿,你替我给你师兄端一杯茶。”

杨时毅眉峰一动,似乎想说话,可又没有开口。

阑珊已经去倒了茶过来,双手奉上:“师兄请。”

杨时毅低头盯着那捧杯的一双如玉晶润的玉手,终于抬手接过:“多谢。”

晏成书看看杨时毅,又看看阑珊,眼底有些淡淡惆怅。

终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姗儿,你去看着世子吧。”

阑珊知道晏成书有话跟杨时毅说,便退到了里间去。

端儿因为给惊醒,一时没有睡意,阑珊抱着哄劝了一阵子,才又睡了过去。

中午时候,杨时毅留了下来,吃了午饭,晏成书便去休息了。

等晏成书回房后,阑珊便问道:“先前江大哥成亲,师兄好像有话跟我说,莫非就是为了老师的事?”

杨时毅道:“是。”

阑珊有些抱怨道:“怎么不早点派人告诉我?”

杨时毅道:“老师在我这里休养,怕你出来不便,若知道了怕会空自着急。”

阑珊蹙眉问:“空自着急?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杨时毅对上她不悦的眼神,笑了:“当然使得。”

阑珊皱皱眉,见左右无人,便问起杨时毅葛知府的事情。

杨时毅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原本是因为之前安王位主东宫的时候跟葛家有些来往。幸而不是什么大问题。”

阑珊道:“多亏了师兄。”

杨时毅道:“不必这么说,我也并没有徇私。”

阑珊笑道:“是我失言了,抱歉。”

杨时毅一笑,请她到了厅内落座,阑珊又想起一件事:“西坊的那座宅子,还没有多谢师兄。”

之前阿沅打算跟王鹏成亲的时候,阿沅曾经想把这房子给杨大人空出来,他们另外再找个地方,或租或买都成。

毕竟这房子先前是给阑珊的,如今阑珊也不在这里住了,只剩下他们,总不好平白厚颜地仍旧占着地方。

谁知前脚才跟王鹏商议了找房子,后脚杨府便派了管事的来,送了地契房契过来,竟说道:“我们大人说,只管收着,算是给娘子成亲的贺礼。”

倒是让阿沅大吃一惊之余十分感动,后来阑珊知道了,每每想当面谢杨时毅盛情,又不曾有机会,总算等到今日。

杨时毅见阑珊道谢,便说:“当初你才上京的时候,就说明了是给你的。再说,送出去的东西我可不习惯再收回来。”

阑珊哑然之余,便打趣说道:“幸而师兄只我一个师妹,不然的话每人给一座宅子,如何了得。”

杨时毅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是啊,幸而只你一个。”

他说了这句,见天色有些阴沉仿佛酝酿着雪,加上他京内公务繁忙,便踌躇要走。

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杨时毅便看着阑珊道:“对了,我早上才新得了个消息,应该也是你急于知道的,正好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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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7 章

杨时毅双目含笑:“你可能猜到是什么?”

阑珊不明所以, 忙笑问:“我怎么会猜得到?到底是什么消息? ”

“听说, ”杨时毅缓声问道:“你一直在惦记着滇南那边湄山新寨的事情?”

“是……”阑珊猛然心跳:“师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难道……”她盯着杨时毅, 心头有些声音鼓噪, 却不敢出口。

杨时毅见她目不转动地看着自己, 像是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唇角一勾:“不错, 我之所以提起这个, 是因为……今天早上才得到滇南那边送来的一个急报。”

“到底是怎么样?”阑珊没忍住, 抬手握住了他的袖子, “你快说。”

杨时毅垂眸瞥了眼她的手:“你其实都知道了, 何必又问。”

“杨师兄, 杨大人!”阑珊五爪挠心,赶着催:“您倒是说呀。”

杨时毅这才说道:“嗯,是湄山新寨那边的一个村妇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

早上内阁的急报就是这个, 这消息说大不大, 却实在不能称之为小,这其中的意义无法尽述。

据说新寨那边已经沸腾, 完全不是杨时毅此刻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

而对阑珊来说, 这消息像是一阵猝不及防的狂风般的狂飙掠过,让她的脑中在瞬间竟一片空白。

她直直地看着神情端庄依旧波澜不惊的杨大人:“真的?你没有骗我?”

杨时毅眼中略有笑意微漾:“骗你做什么。这会儿你是在这里住着,若是回了京,怕太子也会告诉你的。”

阑珊听他这么说, 忍不住热泪盈眶,双手合什颤声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杨时毅笑看着她,却见她合着双眸,微微抖动的长睫间竟有些泪光晶莹。

“这算是善始善终,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杨时毅叹了声。

阑珊百感交集,忙转身悄悄地把眼睛擦了擦,才由衷地笑道:“多谢师兄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杨时毅道:“可见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湄山众人之所以能够再获新生,竟是全靠了你,且不说你还阴差阳错地替朝廷寻了那么好的锡矿。可知李尚书提起此事便眉飞色舞。”

阑珊忙道:“又不是我找到的锡矿,是温侍郎跟姚大哥他们。”

杨时毅笑说:“不管怎么样,李大人时常跟我说你是工部的福星呢。”

阑珊有些不好意思:“义父不过是敝帚自珍的,爱乱夸我罢了。”

杨时毅道:“这倒不是,可知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

阑珊还在等他说“可惜什么”,但杨时毅却没有说下去,只起身道:“我该走了。”

这会儿果然下起雪来,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地上很快白了一层,像是铺了均匀的薄棉絮。

阑珊陪着杨时毅走到门口,道:“师兄,雪这样大,怕路上马滑,你不如别回去了。”

侍从已经准备了大氅跟雪帽子在门口等候,杨时毅回头看了阑珊一眼,终于说道:“不妨事。大不了让车走慢些便是了。”

阑珊见侍从要给他披上大氅,忽然也想起一事,便走前一步:“师兄……”

杨时毅见她有话说,便叫身后的人暂且退了,自己握住大氅系带:“什么事?”

阑珊道:“之前慈幼局那边儿,礼部严主事之子也牵扯其中,至今下落不明,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杨时毅一笑:“哦,是此事啊,无妨的。”

阑珊迟疑道:“回头我会找个机会问一问太子……”

“不必,”杨时毅阻止了她,说道:“太子殿下大概自有他的安排,不必特意去问,只静静等候罢了。”

他的目光平静,一如既往。

四目相对,阑珊终于垂头道:“好,就听师兄的。”

杨时毅忖度道:“我看老师的气色比先前要好很多了,只不过你是太子妃之尊,到底不便多留,住两天便回京吧。”

阑珊一愣,终于道:“您放心,我也有数。”

“那就好,”杨时毅温声又道:“不过在照顾老师的同时,也要照看好世子,还有你自个儿。”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到门口,戴上风帽,带人出门去了。

这日,就在杨时毅离开后不久,西窗匆匆地到了。

原来因为晏成书想看阑珊写的那些东西,所以阑珊叫人回去拿,这次西窗来,亲自把那一叠手稿带了来。

西窗先把稿子给了阑珊,又迫不及待地去抱端儿,嘴里说道:“这风雪好大,我再迟出城一刻只怕就窝在半路了。之前看到一辆车跌在沟谷里了,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人。”

阑珊正在翻那一叠稿子,闻言手一抖:“什么车?你看清楚了没有?”

西窗道:“我只听他们说了一句,没来得急看车就过去了。”

阑珊忙叫随车的人来详细询问,又派人回去探查,看有没有人受伤之类,天将黑的时候派去的人才回来,说道:“是一个过路商人的车,因为惊了马才掉下去的,人却无恙,早已经走了。”

阑珊这才放了心,原来因为杨时毅才走不多久,她自然是担着心的。

当下才定神,等晏成书起身,便把那几十张的手稿送了过去给他瞧,还有些忐忑道:“我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未必有用,老师别笑话我。”

晏成书叫把灯挪到跟前,对着灯影一张一张的看,直到吃晚饭了还在看。

洛雨笑道:“可见这写的必然是好的,不然的话先生哪里会这么入神?”

阑珊满怀忐忑,不敢做声,此刻才悄悄地说道:“老师,不如先吃饭吧。”

晏成书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写得很好,只是缺乏一些纲目,留下来我慢慢地看。”

阑珊听他赞赏,心里略喜,便笑说道:“您不说我胡闹就好了。”

晏成书正色道:“这可不是胡闹,整理妥当了,这是能传世的典籍。”

他居然用了“典籍”二字,阑珊一震,脸上便有些微红的,觉着自己实在是当不起这夸赞。

晏成书含笑道:“你不用妄自菲薄,我很清楚自己所见的是什么。哦……杨时毅跟你说了吧,湄山的事。”

阑珊点头:“说了。”又情不自禁地笑说道:“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或许是巧合?我还以为至少得两三年呢。”

晏成书也笑了起来:“你看看,又不自信起来。”他说了这句,看着灯影出神,终于道:“今日跟杨时毅说起,看得出他很喜……”

见阑珊正竖起耳朵听着,晏成书却停了一停,才道:“他很赞赏你的才干。”

阑珊因为高兴,便只顾喜欢的摆手道:“哪里,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

晏成书叹道:“虽然不是你一个人做到的,但是若没有你,就算去一万个人,也是断然做不到的。湄山的事情我跟杨时毅看法一致,是你去了这一趟,才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可知,造福的不仅是湄山三千的寨民。”

毕竟当时的情形就像是一个□□桶,而且当地已经在调集军队了,箭在弦上,很快就是血流成河,到时候湄山三千的寨民,外加上启朝的军队,那伤亡便无可估量,而且那正是滇南跟黔地交界的地方,各族百姓众多,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血战。

如果不是阑珊前去,这就是个死结。

而且晏成书跟杨时毅两人细想,也都知道,此事唯有阑珊才能结。

晏成书把那一叠手稿放在桌上,想了半晌,看着阑珊道:“姗儿。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是什么话?”阑珊正在给他往桌上端菜,闻言忙问。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你要答应我,不能埋没了这一身的才干。”晏成书郑重说道:“有朝一日你若觉着彷徨无措,我要你想起湄山,想起那些本来会死在争战中的人,想起那些即将出生的婴孩,我要你明白,若没有你,湄山就是无数人的地狱,而不会有什么湄山新寨。”

阑珊听的呆了。

这一夜回了房,西窗道:“小舒子,我临行的时候,主子让人带话,让你明儿就回去呢。”

阑珊道:“下这么大雪,一时半会儿哪回得去。”

西窗不以为意,反而笑问:“你整天都在府内,出来消遣消遣也行。横竖只让我守着小世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天晚上,端儿因为白天睡过,闹了很久还不肯入睡。

西窗便过来接了他过去跟自己一块睡。

阑珊给端儿熬的有些发困,心中却不停地想着晏成书晚间所说的那些话。

她应该不会忘记的,毕竟,端儿也是在湄山出生的。

但是……要怎么才能不埋没了一身所知所学所能呢,她是太子妃啊,连出城来探望自己视作父亲的人,都还成了异事呢,何况别的。

翌日,西窗叫了两个侍从一起,外加个洛雨,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端儿抱着小黄的脖子,大喜之余,又撸着小黄毛茸茸的头道:“要狗狗,要狗狗!”

西窗最先明白过来:“世子是想咱们在堆个狗子的雪人。”

于是大家齐心协力,果然又弄了两只狗出来,倒是像模像样,憨憨厚厚的趴在地上。

端儿笑呵呵地,又跑去腊梅树下捡了一朵金黄色的梅花,放在其中一只的头顶上,认真说道:“这是小黄,那是小白。”

引得众人大笑。

两日后,天色放晴,京城内又派了人来接阑珊回去。

晏成书道:“我已经好了,你回去吧,横竖你有心,得闲再来就是了,如今已经住了这六七天,再住下去难免引人非议。”

阑珊道:“那不如老师跟我一起回京。”

晏成书笑道:“不了,我也不想再受这场颠簸,且这里也清净,我觉着甚好。”

说着便挪到桌边,将阑珊的手稿拿了出来,道:“有些地方我略做了批改,还有点儿我自己的心得,你拿回去再看吧。”

于是便收拾启程,端儿倒是有些舍不得了,抱着晏成书不肯撒手:“端儿要跟爷爷一起。”

晏成书忍不住也有些湿了眼眶,好不容易才把那孩子哄着出门,又看见了两只狗,便跌跌撞撞跑过去又把狗子们分别抱了抱,才上了车。

那两只狗像是也依依不舍,跟着马车走了两三里地,怎么驱赶都不肯回。

阑珊便叫了两个侍卫来,吩咐将他们赶回别院去,免得在外头乱跑出什么意外。

不料就在这时候,路上马蹄声响,听着十分激烈。

此刻正将到了西窗所说的曾有马车跌落沟谷的地方,路只能容两辆车通过,加上地上还有些雪没化,马车便小心翼翼地走的很慢。

阑珊心想:“什么人在这样的雪地上跑的这么快?不怕危险吗?”

正要往外看,突然听到小黄跟小白狂吠起来,倒像是遇到危险。

阑珊吃了一惊,忙撩起车帘,探头看时,却正好看见有数匹马从旁边的山路上飞奔而来,为首那人身着裘衣,戴着狐狸毛的帽子,看着身手矫健的样子,正拉开了一张弓,竟是对着这里瞄准过来!

此刻车驾周围侍卫们已经戒备起来,那人手一松,一支箭“嗖”地飞出,却不是冲着阑珊这边,而是对着小黄跟小白的,幸亏那两只狗儿机灵,迅速跑开,那支箭射入了地面上,箭尾簌簌抖动。

冬日的地面何等坚硬,此人的臂力竟如此了得。阑珊惊心动魄,生怕小黄小白给这人不由分说地害了,忙叫道:“住手!”

飞雪最先反应,因为有西窗帮着阑珊照看端儿,她本就是在马上的,见状便调转马头,想要拦阻来人。

谁知那人见一箭不成,又飞快地射出另一支。

飞雪气恼,从袖子里摸出一支小袖箭扔了出去,正撞在那人的箭上,刹那间便将那支箭击飞了!

两只狗儿趁机便飞奔回别院去了。

那人看有人出手,眉头一扬,将射出第三支箭的时候居然不再瞄准小黄跟小白了,竟是往飞雪这边射来!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飞雪怒道:“哪里来的混账这么不知轻重!”

身后侍卫道:“属下等去将那人拿下!”

才要拍马冲向那人,那第三支箭从飞雪身边擦过,竟射入她身后的山石上,给这箭一震,山上的一些积雪刷拉拉松动开始往下滑!

飞雪万想不到会有这种意外,大吃一惊:“小心!”

然而积雪下坠,路上的马儿受了惊,便长嘶了声,马蹄有些乱了。

阑珊正看到两只狗子顺利地往回逃走,稍微松了口气,可下一刻马车就开始剧烈的晃动。

还没反应,马儿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奔去,阑珊也惊问:“怎么了!”

车前马夫拼命地要勒住缰绳,旁边的侍卫则冲过来护卫,但是这道路本就不算宽绰,旁边山上的雪又坠的极快,马车开始摇摇摆摆,竟是险象环生,差点儿把随车的一名侍卫挤落沟壑,慌乱中车夫都给甩了下地。

西窗忙把赵承胤抱紧:“出什么事了!”死命地用脚撑着车壁,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滚出去。

阑珊瞧见车夫滚在地上:“危险,要快点出去!”

此刻飞雪已经打马冲了过来:“娘娘!快出来!”她人在马上,探身要把阑珊接出去,阑珊却向着西窗:“快,端儿!”

西窗狼狈地滚过来:“小心,小心!”把端儿递过去。

端儿倒是不觉着慌张,给阑珊一把抓过去,睁大了双眼似觉好玩,阑珊看着这孩子明澈的双眼,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抱着端儿,将他往外一送!

飞雪一把将端儿搂了过去,与此同时马蹄却蓦地一滑,几乎跌倒!

幸而飞雪临危不乱,断然地纵身跃起,抱着端儿从马背上往旁边安全地带跃了出去。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边马车已经歪歪扭扭地去的远了,就在飞雪惊魂未定的时候,车右侧轱辘在沟谷边一滑……刹那间,整辆马车往沟壑底下倾倒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17 20:57:43~2020-01-17 23:1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 288 章

阑珊猝不及防, 也跟着马车往下坠落, 正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候, 马背上一道人影飞身而下,在间不容发的时候握住了阑珊的手, 将她用力拽住。

原来是一名就近的侍卫眼疾手快地赶了过来,堪堪将阑珊拉住了!

阑珊抬头看了眼侍卫,却见这人生得眉清目秀似乎哪里见过,只是仓促中她无法细看,便又心惊胆战地低头叫道:“西窗!”

此刻那马车已经瘆人的巨响坠落沟壑,摔的散架, 阑珊只当西窗出了事,心慌的屏息看过去,却见就在自己脚下不远的地方, 一块突出的山崖上,西窗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从车内跳了出来,抱着那块岩石瑟瑟发抖。

西窗正瞅着那滚落的马车, 听见阑珊唤他才忙仰头, 对上阑珊惊喜交加的目光的时候才又勉强露出笑容:“小舒子,我、我没事!”却还是哆嗦着的。

此刻那侍卫用力将阑珊拽了上去, 旁边又有数人跃落, 想法子救援西窗,不多会儿找了一根绳索扔下去,到底把西窗拉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