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儿道:“我怎么啦?”

他说话间抬头看着王夫人,眼睛眨了眨,显得天真无邪。

宣平侯夫人愣住了,就算刚刚亲耳听了端儿所说的那些话,句句老辣,简直一个精明的大人都未必说出来的,可是偏偏又是这般烂漫的神色,叫人无法怀疑他的用意,还以为他不过是无心说出来的似的。

孟吉却终于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只说皇上如何,叫我看来,明明是您的眼中容不下别人,您是担心我进宫的话,会威胁到皇后娘娘,所以才未雨绸缪的,是吗?”

宣平侯夫人越发的魂魄飘荡,简直不知身在何处。

此刻三人到了乾清门口,底下是长长的台阶。西窗原本在身侧跟着,此刻便要走过来扶着端儿的手。

却见端儿向他打了手势,见西窗站住脚,才对孟吉道:“二姑娘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你是骂我不能容人吗?”

孟吉道:“倒不是……论起殿下的用心我也是清楚的,但是……”

说到这里,端儿似乎要下台阶,可不知为何身子一晃,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孟吉靠他最近,见状生恐他有碍,忙抬手去扶他:“殿下……”

谁知话音未落手指刚碰到端儿的肩头,端儿大叫道:“你干什么?!”脚下越发歪倒,竟往下跌过去!

幸亏在栏杆后有两个侍卫,及时地飞身跃了出来,这才在端儿滚了两级台阶时候及时地拦住了他,将人抱住了,虽然如此,端儿的膝盖仍是磕破了。

此刻孟吉仍是维持着探手的样子,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竟像是孟二姑娘故意的一把把太子推了下去!

宣平侯夫人当时虽然心不在焉,却也依稀看见了,本来要跟赵世禛分辩,只是孟吉事先叮嘱不要她多嘴。

王夫人虽然满腹委屈,却也猜得到孟吉为何要如此,毕竟太子年纪这么小,谁又能相信这孩子有那么深沉如海的心机呢?就算是此时此刻,宣平侯夫人回想当时的情形,依旧还无法确信,那会儿端儿到底是故意的失足跌落以栽赃给孟吉,还是真的不小心而已?!

连她自己都这样二心不定的,说出去又有谁相信?

若是新帝不信,反而觉着他们是在推卸责任诬告太子,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此刻在赵世禛面前,孟吉定了定神,有条不紊地将跟端儿相处,大家说话等等的经过说了一遍,又道:“虽然当时事情发生的很快,可是太子殿下近身的人未必没有看见的。皇上圣明,仔细询问自然知道。可是……”

她迟疑没有说下去,赵世禛问道:“可是什么?”

虽然听孟吉从头到尾说了,他依旧是不动声色。

孟吉道:“太子殿下虽不是臣女故意,可……也算是臣女护佑不力。请皇上降罪。”说着又磕了头。

赵世禛看着她恭顺的样子,终于一笑:“你也算是个识大体的了。”

明明是孟吉受了委屈冤枉,她却没有乘机指摘端儿,也是难得。

当然,这也是因为孟姑娘早知道一切瞒不过赵世禛,所以才故意以退为进,显得非常的懂事。

孟吉听了这句赞扬,面色才算缓和了几分:“多谢皇上。”

赵世禛道:“太子嘛,是个孩子,当时他害怕才误会了你也是有的,朕也相信你是名门之后,不至于做那些龌龊的事。”

他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往旁边殿内走去,“你跟我朕来。”

孟吉一愣,忙领旨起身,宣平侯夫人不知如何,只看着她,孟吉示意她勿惊,自己跟着赵世禛到了偏殿。

赵世禛负手,在一处门口停下,道:“朕问你,你为何想要进宫。”

孟吉垂着手:“臣女不是要进宫。”

“哦?那是什么?”

“臣女只是想……想到皇上您的身边。”

赵世禛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吗?”

孟吉的心怦怦乱跳,却知道除了此刻,恐怕再没有别的好机会了。

迟疑片刻,她终于鼓足勇气道:“我这份心意从未对人说过,本来,皇上还是荣王的时候,只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情,并没想怎么样,当时您故意的毁了我进荣王府的机会,我虽然觉着那法子不地道,可也没怎么当回事。直到后来……”

赵世禛对于阑珊的一往情深,逐渐明了,他从雪山一直追到饶州,又从南去了北狄,单枪匹马抢回赵元吉,扭转了朝廷跟北狄的局势,何等的英雄了得。

如此举世无双,又如此情深一往,才让孟吉生出了不该有的念想,想要接近这个人,哪怕是姬妾都无所谓,只因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她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生活宛若一潭死水,假如能够到梦中之人的身边,就仿佛自己也成了传奇的一部分,何等心甘情愿。

那时候郑适汝探她的底细,她说的那些话倒也不是虚与委蛇的,不管对于赵世禛还是对于阑珊的看法,却有一大半是真心。

她从没把真心跟谁说过,哪怕是对着郑适汝。

此刻期期艾艾说完,脸都红了。

最终,孟吉道:“我、我是很心悦皇上,所以才想要到您跟皇后的身边,若能伺候两位身侧,却也是与有荣焉,不负此生。”

赵世禛听了孟吉所说,眉头微蹙。

终于他感慨般道:“原来再聪明的人,也有犯傻的时候。”

孟吉听他淡淡的,不知何意:“皇上……”

赵世禛道:“二姑娘自有心胸,并不是那种庸脂俗粉,朕也不想跟你虚与委蛇。当初只是碍于先帝不容,所以才不得已拿了二姑娘做筏子。”

孟吉当然也知道这个原因,但是从赵世禛口中亲自说出来,这滋味却更是两样。

泪不由自主地从眼中落了下来,孟吉低头道:“我、我自然知道。”

赵世禛看着她梨花带雨,凤眸却仍是淡漠如许:“你既然知道,还想进宫?”

“……是。”

“所以朕说再聪明伶俐的人,却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赵世禛停了停,道:“宣平侯不错,朕一定会重用他。也正因如此,朕有一句实话规劝二姑娘。”

“您想说什么?”

赵世禛道:“二姑娘最好不要选这条路。”

孟吉闭上眼睛,泪从脸颊上流滚而过:“为什么?”

赵世禛道:“为了侯府,为了你,为了朕,还有皇后……和太子。”

这句话听着没头没脑的,但赵世禛的心底却又掠过那烟火弥盛的惨烈场景。

孟吉若是对他无心,倒也罢了,可以看在宣平侯的面上许她进宫,封一个高位,但也仅此而已了。

孟吉只需要做一个合格而昂贵的摆设。

但是孟吉对他有心,赵世禛无法确信,以后的漫长宫廷生涯里,孟吉会不会“变”。

就如阑珊担心的那样。

假如孟吉就跟他的母妃一样,给这深深的宫阙折磨的心神大变,他当然不会允许,到时候只有一条路可选:杀了她。

若那是那样,宣平侯府自然也不保了。

所以赵世禛才说了这句话,在所有可能发生之前选择杜绝。

但孟吉再聪明,也想不到赵世禛如此心意,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新帝,望着那张俊美无俦令人心折的脸,他微挑的眼梢透着冷峭的薄情之色。

可虽然不懂赵世禛的深意,却也感觉到了他对自己是完全无心的。

“皇上……知道今日的事跟我无关?”终于,孟吉问。

赵世禛答非所问地说道:“宣平侯是功臣。”

——他虽然知道孟吉绝不会谋害端儿,但若对方不是宣平侯府的人,这会儿他只怕早就将错就错了。

“原来,”孟吉却明白了这句的意思:“皇上、已经是格外的留情了。”

她果然聪明。赵世禛一笑:“你知道就好。朕跟你说的话,仔细想想吧,这会儿抽身而退还来得及,以后朕也可以给你寻一门极好的亲事……”

他自诩说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正负手要走,不料孟吉冲上来,将出人意料地赵世禛从后抱住:“皇上!”

赵世禛没想到她一个闺阁淑女竟有这样胆量,当即诧异地垂眸。

谁知与此同时,身侧门外的台阶之上,有几个人匆匆走了上来,中间簇拥着的却正是阑珊,她满面焦急的正跟旁边的红线问着什么,目光转动,却先看见了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元宵节了,虽然今年的节日这样特殊

最近在看一些新闻,时而难过,时而感动,今天情绪格外异常,差点断更,可又怕辜负了还在等候的小伙伴们,挣扎一番后,还是保住了四个多月没断更的记录(赞)

元宵节了,咱们再发点红包哈,加油,希望这场灾劫早日度过,国泰民安~

第 135 章

赵世禛跟阑珊两个人目光相对,各自吃了一惊。

尤其是阑珊, 她睁大双眼,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就在赵世禛想要将孟吉震开的时候, 阑珊却又淡淡地垂了眼皮。

她并没有从这两扇门进内,而是往右手边一转, 翩然地拐了过去。

原来那边门口上站着几个太医, 由此可见端儿人在那边。

眼睁睁地看阑珊脚步不停转身去了, 就仿佛刚刚没看见那一幕,赵世禛凤眸微睁, 啼笑皆非。

然后他笑容收敛, 双臂略微一振,轻易将孟吉震开。

孟姑娘踉跄地退后数步:“皇上……”

赵世禛向前走了两步才又停了停,他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孟吉依稀看到新帝的一点侧脸, 眼角微挑的弧度,已经不是冷情了,且更带了点凛冽清寒的煞。

她滚滚乱跳的心意,在刹那间,轻易地给这锋利的杀气击碎了。

赵世禛从偏殿往外,到了外头, 见宣平侯夫人还等在那里。

他也没吱声, 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这会儿阑珊已经见着了端儿,正问长问短,很是担心。

端儿则趴在阑珊的怀中, 赵世禛将入内的时候,正听到他说:“母后别怕,已经不疼了。”

阑珊却在看他腿上跟手臂上的伤,虽然太医说没伤到筋骨,可毕竟伤在儿身疼在娘心,阑珊的眼中早就包了泪,抱着端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儿低着头道:“当时端儿跟孟家的人一起走,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阑珊拧眉问:“怎么我听说,是孟家姑娘推了你呢?”

端儿当着赵世禛的面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面对阑珊,却小声道:“当时、端儿太慌张了,不知道孟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推我呢。”

奇怪的是,他在赵世禛跟前儿扯谎扯的很流利,面对母亲,却突然没了那样的大胆。

阑珊叹了声,终于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小脸:“幸亏没伤到要紧的地方,真的没碰到头?身上其他各处没觉着不妥?”

端儿带着笑认真回答:“真的没有,母后放心。”

阑珊看着他懂事的小脸,却越发的心疼。

“那你先歇会儿。”阑珊松开端儿,起身往外的时候看了西窗一眼。

西窗迟疑着,终于跟了上去。

且往外走,阑珊低低问:“到底是怎么了?你可看见了?”

西窗支吾道:“奴婢离的略远一些,给孟姑娘遮住了,只看见她伸出手去……殿下差点就出了事。”

阑珊还要再问,心中一动,便对西窗道:“端儿还这样小,如今又受了伤,你只记得别离开他身边,务必好生照料。”

西窗见阑珊没往下问,总算松了口气:“是。”

阑珊等他回去了,才来到外间。

却见孟家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赵世禛在椅子上坐着,见她出来便道:“本来不想你知道的,又是谁这么嘴快告诉了你。”

阑珊道:“端儿是我生的,出了事我自然得亲自看看,或者,五哥觉着我不该来吗?”

赵世禛道:“朕是为了你好,毕竟不算什么大事。”

阑珊的眼中涌出怒意:“还要有什么大事?若是端儿有个万一……难道才是大事!”

“好了,”赵世禛一笑道:“这次也是跟着的人护卫不力,朕已经申饬过了,绝不会有下次。”

阑珊看着他神色坦然的脸,半晌道:“既然五哥已经有了处置。我先带端儿回去了。”

“站着,”赵世禛皱眉起身:“你这就走?你……怎么不问方才的事。”

阑珊道:“方才什么事?”

赵世禛哼了声:“你刚才明明看见了,你难道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阑珊才道:“原来你指的是孟二姑娘的事,孟姑娘迟早晚要进宫的,我今日所见不过是预热罢了,以后只怕还见得多呢。只是希望皇上以后别这么不避讳的,叫人看见了也不成体统。”

阑珊说着便要走开,却给赵世禛一把拉了回来:“生气了?”

阑珊有些气急道:“我哪里像是生气的样子?我只是更担心端儿,不管皇上你有孟姑娘也好,佳丽三千也罢,横竖别伤到那孩子就是了!”

赵世禛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孟吉动手,但若跟阑珊说了此事是端儿的心机,却不知道阑珊会怎么想。

她毕竟跟自己不同,阑珊有一套她自己的行事,恐怕不会喜欢那小小的孩子竟这么做。

于是赵世禛笑着说道:“孟吉没那么大胆,你相信以她的性情,会在禁宫做出谋害太子的行径?”

阑珊心头一动,她的确是心中存疑的。

虽然她对孟二姑娘没什么好感,但平心而论,孟吉比之前的郑三姑娘不知高明多少,教养也不可同日而语,不然当初郑适汝也不至于选了她了。

“是啊,我原本当然是不相信的,”阑珊心里虽觉着不太可能,面上却仍淡淡道:“就比如今日,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也绝不会相信孟姑娘会跟你……所以,谁能说得准呢。”

她之前看见孟吉抱着赵世禛,心中当然是震惊非常,只是当时她满怀担忧端儿,又相信赵世禛的为人,绝不至于这样公然的跟孟吉“轻薄”,因此这般情形必有缘故,才不去理会。

可心里想着那一幕,仍是有些不舒服。

偏偏另一方面,若真的孟吉进宫,今日的情形又有什么可值得震惊的?

所以阑珊本来不愿意提此事。

赵世禛却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不说下去?”

阑珊见他面上带笑,仿佛不当回事儿,又好像端儿受伤根本没影响到他,便冷脸道:“何必我多说,皇上你心知肚明就是了。”

她迈步要走,却给赵世禛拉住轻轻地握住手:“你就直接告诉朕一句,你不喜欢孟吉进宫,不就得了?”

阑珊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对阑珊来说,原来从想不到自己会是皇后,但既然是皇后了,当然更要“母仪天下”,识大体。

何况孟吉的事情,是先帝定下来的,她又怎么能说这种类似“善妒不贤”之类的话。

“罢了,”赵世禛看着她微润的双眸,叹道:“知道你不会开口。所以朕帮你解决了。”

阑珊轻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放心。”

“放心什么?”

赵世禛放开她,将她的发鬓抹了抹,轻声道:“孟吉不会进宫的,因为朕的女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这夜,在坤宁宫的偏殿中,太医又给端儿的腿上换了药,又替他仔细诊过脉,一切安妥。

等太医们退出后,西窗才悄悄地凑到床前,道:“殿下,以后咱们可不敢这样了,你要把奴婢活活吓死了。”

端儿看身侧无人,便小声说道:“你怕什么,我滚下来的时候抱住了头,没事的。”

西窗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殿下……算是奴婢求你了,就算你不喜欢那孟姑娘想打发了她,也不至于亲自这么着,你吩咐奴婢去做就行了。”

端儿怀疑地看他:“你?你笨手笨脚的,如何能成。”

西窗差点流下泪来:“殿下,求你了。”说着就泪汪汪地伸手轻轻拉扯端儿的衣袖。

端儿见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才鼓着腮帮子说:“知道了。这次是给她气急了,不会再有下回的。”

西窗吸了吸鼻子,还未回答,就听到有个声音沉沉地说道:“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儿就没有下回了。”

端儿跟西窗闻言,双双色变。

话音未落,就见赵世禛从外负手走了进来。

端儿的小脸顿时煞白,西窗却很知道赵世禛的性情,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都知道了,当下忙跪在地上磕头:“请主子恕罪,是、是是奴婢没看好太子殿下,是奴婢的错儿。”

端儿看看西窗,又看向赵世禛,双唇紧闭并不做声。

赵世禛不理西窗,走到床边淡淡道:“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孟吉,她还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不择手段的,如果她是个心思歹毒反应敏捷的,将计就计真的推你一把,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吗?”

端儿听了这句,小脸上才略露出几分不安。

赵世禛盯着他道:“你今儿若出了事,你以为你母后会好端端的吗?她方才又肚子疼了半天!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受了惊吓!”

端儿听了这句才慌了,吓得说道:“父皇,母后怎么样了?”

“现在想起你母后了?”赵世禛冷笑道:“你才多大,就想着害人,你害人也罢了,偏偏用这么拙劣的法子!你可知道你差点儿‘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伤不到别人,反而害了你自己、再连累你母后?”

端儿毕竟还小,只是一门心思维护阑珊,没想到这样的深远。

一想到会伤到阑珊,端儿不由含了泪:“父父皇……”

赵世禛道:“你知道错了吗?”

端儿咬了咬唇:“端儿、知道了。”

赵世禛道:“那朕再问你,你为何要这样?”

端儿也清楚瞒不过,便道:“我听说孟二姑娘会进宫,会分母后的宠,我不喜欢她。”

当初先帝在的时候,端儿曾撒娇让启帝取消了这门亲事,可先帝虽然极宠爱端儿,却也不曾因他改变主意,只说他还小,不懂这些事。

但端儿年纪虽小,却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孩子。

端儿说完这句,想到自己今天所做竟给赵世禛知道,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他有些担心地问:“父皇真的要孟姑娘进宫吗?”

“你还不死心?”赵世禛看着他泪光闪闪的眼睛,哼道:“本来朕就没打算要别人,只是想不到你竟如此大胆多事。”

端儿似懂非懂:“父皇的意思是……是不要她吗?”

赵世禛不置可否,只道:“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说了这一句,又呵斥道:“以后不许你再自作主张的干这些混账事,要还连累你母后替你操心,朕连你也不饶!听见了?”

端儿的双眼圆睁,还是不太懂他的意思,可他从来畏惧赵世禛,便也不敢多问,只小声道:“听见了。”

至于其中涉及的宣平侯等,赵世禛想了想,却不必这会儿跟他说。

赵世禛又扫了一眼地上的西窗,轻轻地在他肩头踹了一脚:“起来吧!”

五月初,境州那边还没有着落,滇地突然又出了事。

镇抚司的密报在滇南地方的急报之前就先送到了京城,原来是边境有南蛮部族,听闻启帝驾崩,新帝才登基、跟内阁不和,根基不稳等等,所以趁机作乱,还暗中勾结了滇黔地方势力。

之前阑珊那趟湄山之行,滇南地方官场已经经过了一番整肃,所换的地方官员都是可靠干练之辈。

所以赵世禛得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怎么惊慌,因为他知道,地方会紧急作出反应,不至于张皇失措,任南蛮荼毒。

倒是有些朝臣们听了,不免张皇无措,毕竟先帝在时,就很忌惮滇南各部势力。

偏偏如今杨时毅下落不明的消息早就传开,南边又出事,岂不是腹背受敌吗?

且以前出了大事,内阁里有杨时毅做主,如今杨时毅不在,就像是缺了主心骨,兵部游尚书跟不少的朝臣按捺不住,联名上书请求赵世禛立刻派特使紧急前往。

但不管底下吵得如何沸沸扬扬,新帝却依旧气定神闲,不动声色,也不叫派兵,也不派特使。

阑珊听说后也有些担心,毕竟滇南地方势力盘根错节,非同小可,所以当初才是她亲自往湄山一行的。

私下里,她悄悄问起赵世禛为何按兵不动,赵世禛才跟她说道:“早在之前你湄山之行、而后北狄事发的时候,朕便考虑过滇地动兵的可能,之前早就在地方做了布置,如今滇地的守军兵力足够,只看地方如何调度应对就是了,朕料想,顶多月余就该有消息了。”

阑珊这才安心,又想到他原来早就做了长远打算,倒是越发心服。

可是事情发展却出乎赵世禛的意料,不过才只半个月功夫,滇南又送了密奏回来。

但是这急奏却不是坏消息,而是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