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老觉得太太是内部人员啊,上次周队和邹睿不是还给太太的画留评论了,更不要说娇花都给太太点赞多少回了!再之前太太还发微博给国乒抱不平来着…”

“闻到了…”

“恋爱的…”

“酸臭味!”

“然而太太再也没画过娇花。”

“然而太太再也没有摸过鱼!”

“然而太太已经失踪大半个月了!”

在一众哀嚎着的热评当中,有一条加了黄V认证的留言格外显眼:

“科科。你们太太最近不止不摸鱼了,连我约的商插都推了好多。再不出现我就要买根绳子去她门口上吊了!”

粉丝们对原博也熟悉得很,是郁辞相熟的编辑,微博上也常有互动。她这条评论一出,顿时就引来了一片附和:

“我出五毛为买绳子做一点微小的贡献!”

“我出一块!不能更多了!”

“我直接买好绳子寄到太太门口!所以编辑小姐姐能把太太家地址给我吗?”

看完了评论的“编辑小姐姐”差点掀桌子:好生气哦!根本没法再保持围笑!粉丝和太太一样都那么讨人厌!

而这个时候的郁辞…真的是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马上就要高三,学生们已经开始考虑文理分班时候的选择。郁辞这几天忙着找了不少学生谈心——劝一些选择不那么合适的学生重新考虑。

什么叫选择不太合适呢?就像有的学生其实理科并不出众,可因为想报考的专业只招收理科生,所以依然选择理科。但这样的选择是有不小的风险的——不管是对于学生自己,还是对于学校的升学率而言。

这样的“谈心”对郁辞来说其实有些艰难。她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坚持爱好、放手一搏来得好,还是暂时妥协、选择文科稳妥保底、先确保考上好大学来得更理智一些。

高考固然不能决定一切,可在这些孩子们的人生之路上,却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岔路口。她不敢轻易开口去“劝”、去左右别人的人生,只能把道理和利弊全都掰开了和这些马上就要真正成年的孩子们一一分析清楚,让他们再好好考虑后作出决定。

“你这样…不太合适。”作为年级组长的唐晏清看着她交上来的文理分班表忍不住微微皱眉,“学生毕竟年纪还小,一意孤行将来难保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他们自己选的对还是不对,但我也没法确认,我、或者是学校给他们的建议就一定是对的。”郁辞同样微微皱眉,“我也不可能强压着他们按我说的选。”

唐晏清毕竟已经有了几年的经验,慢慢地接了一句:“你可以和他们的家长联系一下。”

“家长会的时候我都和家长们说过。”郁辞抬头看他,“学生当然是应该要回去和家长商量的,但是最后,我得看到学生自己来跟我说,要选择什么。”

她在“自己”两个字上,咬上了重音。

唐晏清沉默下来,定定地看她。

郁辞没有闪躲,就这么神色自然地和他对视。

唐晏清终于还是先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以为你这样,就一定是对学生好吗?”

“我不知道。”郁辞摇头,语速有些慢,却没有迟疑和犹豫,“但我想,利弊我都说清楚了,他们有权利自己做选择,也应该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说着微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和他们的父母,能为他们的以后负责吗?”

唐晏清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又看了眼郁辞、低低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这几个学生…我再想想。”

郁辞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桌前,一时半会儿地还忍不住有些发呆。一直到桌子被人轻轻敲了一下,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抬头就见清秀的少年正捧着一叠资料放在自己桌上。

郁辞接过资料看了几眼,问他:“一会儿我给你拿到教导处去盖章,还需要什么别的?”

“再要一份学校出具的敲章的成绩单,”顾璟有些不好意地笑了一下,“谢谢老师。”

郁辞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放在心上,看他眼神清亮、精神不错,心情终于是也好了不少——现在顾璟大概是她班里最让她省心的学生了,最近决定了出国读大学、正在积极地准备申请的各种资料。大概是找到了目标,整个人都显出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和精神来。

少年见她答应了下来,道了谢就要出去,刚走了没两步像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忘记说了,赶紧又折了回来,抓了抓头发有些点脸红:“那个…老师你最近好像挺累的,也要好好好休息。同学们都挺自觉的没偷懒。”

“好。”郁辞心里一暖,忍不住笑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能得到学生的关心,至少…她为人师表,也不算是误人子弟了吧?

郁辞最近一是忙着学校里的事,二来是最近老师要办画展、她有不少事要去帮忙,再有就是老师大概是以前被她气得厉害、现在难得见她终于肯下功夫好好学画了,给她布置的“作业”量不小,她实在是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像以前那样的频率接插画了,所以就推了不少。微博每天也都会看上两眼,却也没有什么太多内容可说的,干脆也就不发了。

郁辞忙得连微博都顾不上发,不过薛忱最近却是一年之中最轻松的时候。明知道郁辞忙,他倒是乖乖地只每天打个电话随便聊几句、不影响她每天排得慢慢的日程,转头就天天挠心挠肺地刷着女朋友许久都没更新过的微博看。

看到粉丝那几条“恋爱的酸臭味”的评论,他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心说现在的小姑娘眼神还挺好使的、忍不住就要点个赞,却到底还是在动手前一秒冷静了下来,自己偷着傻乐了一会儿,总算还是忍住了。看粉丝们说大半个月没见过太太出现、呼叫失踪人口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有些酸溜溜地想着…你们这才大半个月没见她更微博、这算什么?我都一个多月没见过女朋友了!

还有下面有人说“然而太太再也没有画过娇花”的——谁说没画过了!薛忱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从行李箱里找出了郁辞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遮掉了封面上的画和字、拍了一张照片,火速地传上了微博:

“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不管去哪里比赛都会放在行李箱里带着。”

他好说也有五位数的粉丝,不久球迷们就纷纷留言:

“忱哥说随身带本书,对不起我没笑。”

“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讲讲道理,晒书居然不放书名和封面,不得不让人怀疑这真的不是小[哔——]书?”

薛忱看了几眼就恨不得砸笔记本——这些都是谁的球迷?哪来的啊都是?

忱哥你再这样就要暴露了

第46章 反常

第四十八章

反常

联赛打了半个赛季,薛忱这个赛季到目前为止的状态算是有些不温不火——和对手有一定实力差距、该赢的比赛基本都还算顺利地拿下了、没有无谓丢分,但和国家队一线主力的交手战绩却不算太好看、总体上还是输多赢少。

毕竟,这些都是朝夕相对的队友,互相之间实在太过熟悉。弱点和优势一样突出的薛忱在交手的时候显然更容易遭到格外有针对性的战术。

赛季过半,俱乐部排名算是在中游偏上。在最新一轮主场一胜一负、负的那一场还是输给了小将苏望之后,薛忱明显能感觉到俱乐部对自己颇有些微词。

拿着特级运动员的身价,却没能带领队伍取得好成绩、在目前拥有一线主力的几个俱乐部里排名最末,可想而知俱乐部会有什么想法。

说实在的,现在乒乓球越来越不受关注,他们这些特级运动员的基本工资就不低、更不要说还要算上出场费和赢球的奖金…俱乐部开支不小却很难见到收益,薛忱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当然,除了自己的俱乐部,媒体这阵子也没少为薛忱“操碎了心”——其他比赛都悬念不大、再怎么使劲也写不出朵花来,薛忱无疑已经是目前乒乓球国家队、甚至是整个乒乓球界都为数不多的还有那么点争议和话题意义的人物了。

郁辞最近虽然忙,却每天都还是会抽空关注一下乒乓球的新闻和联赛战况。这些报道她都一一看在眼里,但每天和薛忱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情绪却都还不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她也渐渐地放心了不少。

六月中下旬,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日本站和中国站接连到来。

两站都是国际乒联公开赛中含金量十足的比赛,即使是还在联赛期间,国家队的主力也一样整装待发。

日本站,薛忱打得算是不功不过,又收获了一个双打冠军,单打惜败队友、止步四强。

几天后,出征队员已经回到家门口、静待中国公开赛拉开序幕。

郁辞也是想去看中国公开赛的现场的,但她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六月底的期末,本来就是最忙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学生们高二升高三的当口,更是忙得恨不得直接睡在办公室里才好。

没有办法,郁辞只能还是老样子、从电视和网络的直播录播中看到男朋友的身影。

然后这么期末,成为了郁辞不管是做学生、还是当老师以来,最焦头烂额的一个周末。

不止是因为忙着操心马上就要高三、走上人生最重要的岔路口之一的学生们,还因为…中国公开赛,薛忱输球了。

竞技场上,没有人是绝对的常胜将军,输球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可这一次不一样,四分之一决赛,薛忱输给了国外选手。

其实薛忱近来的赛绩虽然有些不那么辉煌,但无论是公开赛也好、三大赛也好,他输球也几乎都是输给同为中国队的队友、很少有输外战的时候——他发球出众,前三板杀伤力强、有得分手段,在赛场上的气势又足够慑人,外战的战绩一直都是相当不错的。

出色的外战战绩为他争取到了不少国际赛事的出战机会,让他的世界排名也算颇为漂亮。

即使是输给队友,让媒体近来为了他频频“操心”,但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不管谁输谁赢,冠军和金牌总是属于中国队的,评论说得再不好,也不过就是那样了。可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一线主力,就在家门口,输给了国外选手,而且…还是输给了日本选手。

更何况,还是一比四的大比分——先下一局、以一比零的大比分领先之后,还被对手连扳四局,实在是称不上打得精彩。

同一天稍晚一些的双打半决赛,薛忱再度和邹睿搭档,这对奥运冠军却在半决赛折戟沉沙、以不小的分差输给了同为队友的对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场输球明显是因为薛忱状态不佳、频频失误所导致的。显然单打输了外战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情绪和状态波动。

结合近来薛忱在联赛中的表现,第二天他就上了各大体育媒体的头条。

标题内容不外乎都是《内战外战接连失利,奥运冠军状态不佳;小将崛起,或将取而代之。》、《四比零完胜,小将为前辈成功复仇,剑指下届奥运?》云云。

没错,和薛忱一起上了头条的,还有苏望。

和作为反面典型、被打上了“英雄末路”标签的薛忱不同,苏望在半决赛恰好就和战胜了薛忱的日本选手相互遭遇、并以四比零的大比分完胜对手、顺利晋级决赛。

其实苏望去年就已经拿到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公开赛单打冠军——也是在去年联赛的时候。但去年联赛期间并没有重要的赛事、国家队主力都在国内征战联赛,他拿到的冠军成色多少都打了些折扣。而这一次中国公开赛,本就是主力尽出,面对同一个对手,薛忱一比四输了比赛、苏望却零封完胜,自然不得不让媒体和球迷们把两人拿来一起比较。

当然,在两相比较的过程中,也不可能不把才刚打完没几轮的联赛战绩拿出来说道一番——薛忱主场作战,二比三惜败苏望。

更加少不了的,当然还是奥运会取消双打的话题。

似乎“自从奥运取消双打,薛忱受各方面因素影响状态下滑、马上就要被小将取而代之”已经足以盖棺定论,成为了板上钉钉、无可争议的事实一样。

公开赛的最后一天,男单决赛,苏望对阵周毅。

结果并没有爆出“冷门”。

最终摘下桂冠的依然还是新科大满贯、国乒队男队队长周毅,但比赛打得极其精彩,比分一度胶着着进入了最后的决胜局,最终苏望还是因为经验不足、以三分之差略输一筹,获得亚军。

说一句虽败犹荣并不为过,毕竟,他还要差两三个月才满十七周岁,俨然已经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希望之星。

年轻,就是运动员最大的资本之一。

男单决赛已经是这一站公开赛最后的一场比赛,几乎所有已经结束了赛程的其他队员都坐在了场下看着比赛。郁辞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苏望下场后被薛忱笑嘻嘻地捏了捏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心疼、该放心、还是该为苏望和国乒下一代的表现而高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只能抱着抱枕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赛季的乒超联赛还没有打完,公开赛之后,运动员们纷纷回归各自的俱乐部、再一次投入赛场。

郁辞总算是一点一点地空了下来——暑假到了。

把所有的学生送上高三,两个月后开学,郁辞就又要迎来新一批的高一新生。她才刚工作两年,学校自然不会让她继续执教高三。除了多少有些放心不下班里的学生们之外,郁辞对这个安排倒是挺满意的,毕竟高三紧张的不止是学生,老师的压力也不见得会小多少。

放了暑假没几天,郁辞就又订好了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坐上了高铁。

最近实在太忙,她都已经快要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薛忱了。但薛忱记得——在一片空旷的观众席上找到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的时候,薛忱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见过郁辞了。

这一场的对手实力不强、队内没有国家队主力,比赛结果没有什么太大的悬念,门票越发乏人问津。

郁辞却还是坐在观众席上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整场比赛,见薛忱带队以三比零取得完胜,这才起身离场。

郁辞住的宾馆就在比赛的体育馆附近,回到宾馆、进了房间没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

愣了一下之后,郁辞看了看门上的猫眼,随即有些意外地拉开了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她还以为他怎么也要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才来。可现在一看,衣服倒是换过了,额头上却还隐约可以看到汗珠、再加上几乎是和自己前后脚到了宾馆,显然是根本不可能洗过了澡的。

“一身汗,也不洗个澡,”郁辞拉他进屋,一边转身去关门,一边有些无奈地轻声叨念着,“一会要感冒…”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还来不及回过神,她就感觉自己被带着转了个身、背脊抵上了门板——但并不疼,有一只手始终垫在自己的腰后、小心地护着自己不撞上门板磕到。

再然后,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思考,所有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相交的唇齿之间、直到她连思考都已经有些忘记。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薛忱却还是不舍得彻底放开,贴着女朋友的唇又流连着蹭了好一会儿,这才总算是稍稍退开了一些,但下一刻却又马上就贴了上去、亲了亲她的脸:

“我想你了。”

可能是赶得急,他说话间还未有些气喘,听起来却又像是有什么莫名的其他意味。

“我也想你的。”郁辞摸了摸他的脸,笑着回应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他好像也就满足了,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郁辞却有些嫌弃地轻轻推了他一把:“那你现在在这儿洗吧,一会儿风一吹别感冒了。”

薛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却是低头吸着鼻子、使劲地闻了闻,立时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一股汗味,忙不迭地就放了手、又偷偷看了看郁辞。见郁辞好像只是担心自己着凉感冒、并没有嫌弃自己一身汗味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就冲进浴室里去了。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郁辞还站在门口、听着浴室的水声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片刻之后,脸上的笑意却慢慢地淡了下去,看着浴室的方向微微皱眉、神色却若有所思。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今天的薛忱格外地黏人——他平时也爱和她亲近撒娇,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隐约间好像是带着几分急切和紧张。

薛忱冲了个澡、不多久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一头刚剪过不久的板寸还湿漉漉的,郁辞接过干毛巾替他擦了擦头发,很快就被他抱住了腰又扑住、翻来覆去地亲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郁辞微微别过脸躲开他又要凑过来亲自己的动作,低声问他。

话音刚落,她立时就感觉到贴着自己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慌乱。

但她很快就见他又挠着头傻笑了一下:“什么?哦没什么啊,就是最近老输球有点急,想你了。”

明明是再合理不过的回答,他说话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她对视,眼神有些飘忽闪躲。

郁辞沉默了一会儿。

薛忱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赶紧抬头去看,就见女朋友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依然温柔,却莫名地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他有些心虚地抓了抓头发,就见郁辞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眼角、又倾身过来抱住了他:“总是有输有赢的,状态有起伏也很正常。”

其实比赛本来就没有一定能预料到的结果。尤其是自从改成了十一分和七局四胜制,乒乓球比赛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就大大增加,“爆冷”的结果也时有出现,并不能说明些什么。

薛忱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抱着她蹭了蹭,薛忱这才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已经订好位子了!”

郁辞点点头,又轻轻拍了他一下。薛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搂着女朋友不放,赶紧松了手让她起身。等她整理好了衣服,他又立时就凑过来牵住了她的手,这才一起出了宾馆。

晚饭后两人牵着手在街上散了会儿步。路边陆陆续续地开始支起了小吃摊,薛忱兴致勃勃地挨个给郁辞介绍本地的特色小吃。郁辞胃口不大,晚饭本来就已经吃得足够了,散了会儿步算是稍稍消化了一些、但也依然吃不下多少。薛忱却似乎还是有些乐此不疲——哪怕是买了小吃、郁辞只尝上一口,他也高高兴兴地把剩下的全吃了、接着又给她买别的。

一直到眼看着队里马上就要查房了,薛忱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女朋友送回了宾馆房间、一步三回头地归队去了。

郁辞站在落地窗前,目送着薛忱走出宾馆、身影渐渐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这才折回身去从行李箱里找出了自己的睡衣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郁辞披散着一头长发、也不管发梢还在滴着水,站在落地窗前有些定定地看着窗外发呆。

这里离薛忱的主场场馆很近,站在窗口一眼就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体育馆。

夜色里,没有比赛的体育馆已经没有了灯光,看起来比白天还要更加冷清了几分。

郁辞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看到了映出的自己。

——眉头微有些拧起。

她忍不住回想起今天的薛忱。

其实薛忱虽然一直都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众所周知的急脾气、感情用事…尤其是在她的面前,郁辞不知道薛忱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过,其实他在她面前从来藏不住什么心思。

并不是因为郁辞有多厉害,而只是因为…他可能一直以来打从心眼儿里就没有想过要在她面前瞒些什么、装些什么。

而一旦这样的不假掩藏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他再想掩饰些什么的时候,就会显得格外手忙脚乱。

是,他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郁辞并不是不信任薛忱——瞒着自己的,也未必是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她只是也相信自己对薛忱了解和直觉。

今天的薛忱,格外地黏人,黏人到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惶恐不安,恨不得能时时刻刻挨着她、多待一秒、多逗她笑一下也是好的。

这总让她有一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她不想做什么无聊的猜疑,她只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不是没有输过球输球——世界第一也好、大满贯也好,都不可能没输过球。家门口输外战,虽然总有人说话难听,但薛忱可能会有些懊恼,却也不至于耿耿于怀。更何况中国公开赛虽然含金量高,但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一站公开赛,分量撑死了也就是那么些积分罢了。

所以薛忱,究竟在惶恐些什么?

她不是爱追问的人,问过他一次,他不肯说,她也不愿意再去“逼问”,只能等他愿意主动开口告诉自己。

但这一晚,怀着心事的郁辞到底还是没能睡好。

好在第二天白天薛忱要训练来不了,郁辞上午睡了个回笼觉补了眠、算是养了些精神;下午一个人在附近逛了逛,她的心情倒是也舒缓了不少。等到了傍晚,完成了一天训练任务的薛忱又赶了过来和她一起去吃晚饭。

郁辞定了两个晚上的房间,买的是明天中午返程的高铁票。联赛虽然相对而言轻松一些,但也是每天都有训练,郁辞不想占用他太多的训练时间、打乱他的作息。

薛忱却显得格外不舍,眼看着都快到查房时间了也不肯回去。

“你该回去了。”郁辞摸摸他的板寸,觉得有些扎手、摸起来手感不如他以前头发稍长的时候好,心底微微有些遗憾。

薛忱正和她一起挤在宾馆的沙发上看电视,闻言神色纠结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

“查就查吧!又不是没偷溜过。”

“你说什么?”他说到最后有些心虚、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也不知道郁辞是不是真的没听清楚、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反正薛忱被她这么一问,一下子就心虚了,支吾了一会儿就是不肯挪地方。

郁辞看他一副“反正我就是不走”的耍无赖模样,也忍不住有些好笑:“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以前偷溜被罚的都忘了?”

一听处罚,薛忱顿时就蔫儿了,却还是抱着女朋友就是不肯撒手,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我看别人女朋友都是死活舍不得男朋友走,你怎么老赶我走啊?”

语气可怜巴巴的,委屈得不得了。

“我又不会跑,”郁辞摸摸他的脸、忍不住摇头失笑,“你老实遵守纪律,好好用心打球,我总是在的。”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和叮嘱,郁辞这句话一出,薛忱却像是立时就僵了一下、就连眼神也好像有些闪烁了起来。安静了两秒,他又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挠了挠头,依依不舍地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他松开手下了沙发,刚踩上拖鞋却被郁辞伸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