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郁辞舍不得自己,薛忱有些惊喜地忙不迭转身回来,就见郁辞还坐在沙发上、一边伸手拉住他的左手、一边仰着脸定定地看着他。

他忽然有些紧张——他们这样亲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她面前真正紧张过了。

他听见她温柔地、不急不缓地轻声问自己:“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薛忱又僵了一下,挣扎了一小会儿,他听见自己傻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舍不得你。”

郁辞脸上神色未变,带着温和地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也跟着站起了身来,忽然仰着头踮起脚吻了吻他的眼睛,再一次殷殷叮嘱着:“那就不要想太多,好好打球。我都看着呢。”

薛忱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中午,郁辞踏上了回程。

而后的日子又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暑假里郁辞出门短途旅行了两三天,终于能抽出时间接了两单商插、摸了个鱼发了两条带图的微博,每天和薛忱打一个不长的电话…老师的画展也终于圆满完成。

八月底,郁辞迎来了高一的新生、开始陪着自己班里的学生军训。而这个赛季的乒超联赛也终于完满收官——这个赛季的冠军,是邹睿所在的俱乐部,而邹睿自己个人也凭借联赛中的出色战绩成功将本赛季最佳球员的奖项收入囊中。

联赛结束,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运动员们很快就又回归到了国家队、开始备战亚运会。

国乒队不成文的规矩——每一次从领奖台上下来,一切全部清零,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上章没开车,没开车,忱哥还没拿到驾照嗯。

第47章 反常·二

第四十九章

反常·二

九月,正式开学。

和上学期几乎焦头烂额的忙碌相比起来,重新回到高一的生活让郁辞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了不少。原本和自己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经验丰富的老师们直接继续跟着带上了高三,还有一些依然执教高二,只有工作时间最短、经验最少的自己和程欣一起回到了高一,依然还是相邻的办公桌。

联赛已经结束,薛忱回到了国家队继续训练。除了备战十月中下旬的亚运会之外,他还肩负着今年世界杯的重任。

由于本届世乒赛、也就是去年的男单冠军郑鹏已经退役,今年中国队参加世界杯的两个邀请名额都由亚洲杯的成绩来决定——分别是亚洲杯的冠军得主邹睿和亚军薛忱。

今年的世界杯在十月初,亚运会在十月中下旬,时间有些赶,薛忱的训练任务越发重了起来,别说是和郁辞见面,就连消息和电话都很难有时间多聊几句。

郁辞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她平时的日程本来就也排得挺满的、并不无聊。有时候难免想薛忱了,就找出数位板涂上几笔。

她最在意的,也从来都不是说话或是见面的机会和时间变少了,而是…不知道薛忱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两天薛忱看她时那种近乎惶恐的紧张,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去担心。

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重要,可…离奥运会只有两年都不到了。

两年后,薛忱二十七岁,再过四年、到再下一届奥运会,薛忱就要三十一岁了——在中国乒乓球史上,还从来没有过三十岁以上运动员征战奥运的先例。

这两年,已经是薛忱最后的机会,再也容不得半点差错了。

郁辞心里担心,却又怕自己的心情影响到薛忱的情绪,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常。薛忱也好像再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每天晚上结束训练以后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

但他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叫她“媳妇儿”,张口闭口叫个没完,郁辞都已经不止一次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队友们被“恶心吐了”的嫌弃声了。

薛忱却像是依然乐此不疲。

郁辞虽然表现得一派如常、每次都笑着答应了,心底却越来越有些不安。

整个九月国乒队都没有什么公开的赛事,联赛之后薛忱的状态究竟如何外界都不得而知——尽管偶尔也有些小道消息,说薛忱的状态这一个月来始终不太好、世界杯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抓不住这次机会、世界杯没能打好打出状态,马上就要面对被国家队边缘化的尴尬境地,但这毕竟也一直都只是小道消息、自始至终都未经证实。各大体育媒体空空泛泛地猜测了几句之后,也就歇了话题、对此不再感兴趣。一直到随着十一国庆假期的来临,薛忱和邹睿这一对竹马搭档终于踏上了世界杯的征程,几个乒乓球的专项记者们这才又活跃起来。

郁辞特地看了赛前的采访。

记者举着话筒问薛忱联赛之后的状态调整得怎么样。薛忱挠了挠头,回头又看了看邹睿,这才笑了起来:“反正就是努力守好自己的半区、争取和睿哥胜利会师,为国争光呗。”

邹睿和薛忱目前的世界排名分别是第一和第五——世界前五都是中国选手,受限于名额只能有两人参赛,他们两人也就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本届世界杯的前两号种子选手,各自分属一个半区。

薛忱的回答实在是过于中规中矩,记者们有些不满足,又追问了一句:“今年有信心拿冠军吗?”

“争取呗。”薛忱也不上套,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邹睿呢?”眼看着薛忱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记者们只能把话头转向邹睿。

可是连薛忱都油盐不进,那邹睿就更不会上套了——他顶着一张娃娃脸眨了一下眼睛,也笑了起来:“我争取和忱哥决赛会师、为国争光呗。”

几乎是和薛忱一模一样的回答。

说完两人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就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背着包就走了。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电视机前的郁辞稍稍放心了一些——但这颗心却也并没有能放下太久。

世界杯的赛制,每年会邀请二十位选手参赛。其中,二十人中世界排名靠前的八人直接晋级十六强、剩下十二名选手则要分成四组进行小组循环赛,每组前两名晋级十六强、进行第二阶段的淘汰赛。

作为世界排名第五,薛忱在世界杯的第一天并没有比赛。郁辞这颗心才放下一天多,立时就又悬了起来——比赛一开打,她就看出来了,薛忱的状态还是不好。

他的外战战绩本来是相当出色的。和第一轮的对手以前也有有过交战记录,无一不是大比分完胜。可今天这一场,却打得有些胶着,甚至频频失误、还一度被对手领先。好在毕竟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实力差距,薛忱最后还是以四比二拿下了这一场。

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赢得并不轻松。

他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在想些什么?郁辞几乎是揪心地看了他一轮又一轮的比赛——尽管最后都赢了下来,可每一轮都赢得不容易。以往他的比赛,赢球的时候总是气势如虹、酣畅淋漓,可这几场,他却分明就不在状态,打得几乎有些没有逻辑,本就不低的失误率越发高了气来。

半决赛,郁辞觉得自己在电视机前几乎紧张得要忘了呼吸——大比分三比零领先的情况下却反被对手的搏杀连扳两局,硬是把比分追成了三比二。

公开赛才刚输了外战,如果再输一场外战、没能做到他说的“顺利会师”,郁辞简直不敢想象他会遭遇什么样的境地。

第六局的比分胶着着被拖入了十比十平。

薛忱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爆发开来,原本薄弱的反手位连着两个漂亮的拧拉,在郁辞的屏息里终于还是拿下了最后的两分。

郁辞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紧张几乎像是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靠在床头轻轻地松了口气。松完了这口气,她又忍不住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状态,决赛想赢,恐怕实在是很难很难了。

果不其然,最后在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五这一对竹马之间上演的决赛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毫无悬念,薛忱整场都几乎是被邹睿牵着走、压着打,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零比四输得干脆,丝毫没有应有的精彩激烈。

薛忱以往对上邹睿的时候虽然也是输多赢少,可至少比分并不会太过悬殊、战况也是相当精彩激烈的,很少有现在这样一面倒的情形。

郁辞看到比赛结束后薛忱懊恼地用毛巾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邹睿虽然赢了比赛、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站在薛忱的不远处看着他、娃娃脸上少见地带着几分担忧。

郁辞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鼻子,轻声叹气。

决赛的第二天,邹睿和薛忱就回了国。

马上就是亚运会,哪怕是刚打完三大赛回来也没有假期可以放。薛忱出不来,只能给郁辞打电话。

郁辞以为薛忱会懊恼难过,可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情绪居然似乎还很平静——他往常也并不是一个在赛后还耿耿于怀的人,可三大赛决赛惜败,多少总会有些懊悔,就像是去年的世锦赛他拿了亚军的时候一样。

这样的平静,才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媳妇儿,那个…邹睿周毅他们看了个楼盘觉得挺好的准备买房子,要不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去看看,”电话那头,薛忱还在兴致勃勃地问她,“我比赛奖金和工资也存了点儿,想和他们买在一个小区,你看怎么样?”

“你买房子,问我呀?”郁辞有些好笑。

薛忱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是我媳妇儿嘛,不问你问谁?”

“好,你把地址给我,我会去看的。”郁辞点了点头,视线微转、落在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报道上,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他,“薛忱,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吗?”

她本来并不是爱刨根究底、非要追问的性格,却实在是满心的担忧、不得不问。

她话音未落,原本还很起劲的薛忱却一下子也沉默了下来。

郁辞没有再催促,安静地等着。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头的薛忱才又笑了起来,忽然喊她:“郁辞。”

郁辞略带疑问地“嗯?”了一声。

那头男人的声音一如少年一样清亮:“我喜欢你。”

郁辞愣了一下,闭上眼晴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我知道。”

十月下旬,各个项目的国家队都踏上了亚运会的征程。

薛忱随队出征,名字却没有出现在国家队的比赛阵容里——包括男双和混双项目。

自从中国公开赛以来,他的状态迟迟不见回升,综合考虑近阶段他无论是在队内的训练比赛还是世界杯的表现,都实在不尽如人意,赛前主教练还是从参赛阵容里划去了他的名字。

但他这一次,还是随队一起出发了——作为陪练。

不虐不虐不虐【说三遍你们应该能放心吗?

第48章 反常·三

第五十章

反常·三

在看到亚运会参赛阵容和安排的时候,郁辞几乎有些发懵。

两年前,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奥运冠军,凯旋回国、人人称道;仅仅只过了两年,他却居然沦为陪练,甚至都没有了上场的机会。

哪怕体育竞技从来残酷,哪怕每个运动员都总有低谷,可这样的急转直下也让郁辞异常震惊。

乒乓球运动员的职业生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长的,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岁月正好,还远远不应该到力不从心的时候。

郁辞几乎恨不得能揪着他的衣领问问他究竟在想什么心事、究竟为什么浑浑噩噩频频失常、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国乒队有那么多的天才、每个人都那么努力,这个队伍里到处都是世界冠军、缺了谁也都一样还能继续拿冠军,又能再给浑浑噩噩的他几次机会?

没有了薛忱上场的国乒队神勇依旧、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收获丰厚,直至载誉而归。郁辞始终关注着亚运会上每一场乒乓球的比赛和每一个相关的采访,镜头里有周毅、有邹睿、有女乒的队员、也有何指导和队员们各自的主管教练…但没有薛忱。

没有薛忱的镜头。

哪怕一个镜头都没有。

因为他不是参赛选手,他不必、也不能出现在这片赛场上。

体育竞技就是这样,只有站在赛场上的人才能赢得世人关注、举世瞩目。而场下的人,连争夺胜负的资格都没有,又凭什么得到灯光的聚焦?

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不管她究竟能不能解决,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她一定要问清楚,最近究竟都是怎么回事。郁辞几乎是揪心地看完了亚运会所有的乒乓球比赛,在心里做了决定。

亚运会的最后几天,恰好是一中期中考试的日子。老师们加班加点地批改完了卷子下发,郁辞在班会课上给班里的学生们做总结。

“其实考了多少分数、排名第几,当然都是很重要的,但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想让你们考几分,通过控制卷子的难度,都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所以大家也不要太过纠结于具体的分数。”郁辞放下手里的全班成绩汇总分析表,笑了笑,“开学也有两个月了,希望大家都能适应高中的生活,也能在高中的这几年里想明白一些事情——比如,自己以后想要的是什么,自己的价值观什么样的。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能明白上学不是只为了做题和考试。”

下课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校园里渐渐开始喧闹起来。郁辞看了眼教室外,就见清秀的少年站在窗外,带着点微笑认真地听着自己说话。

“如果毕业以后,你们即使忘记了高考的考点,但还能记得在这三年里学会的其他内容,比如逻辑思维方式或者正确地认识了自己,那么我就不算误人子弟了。好,下课吧。”

郁辞说完最后一句,环视了一下讲台下的学生们,见他们似乎是都认真地听进去了,笑着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材料出了教室。

少年很快就跟了上来,一路跟到了她的办公室,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老师,我好像有点紧张。”

“你也会紧张?”郁辞有些好笑,“IMO金牌都拿第二块了,你还紧张什么?”

顾璟果然完成了自己先前定下的小目标,在刚过去不久的这个暑假里又拿到了一枚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金牌。

“我申请了哈佛大学,还没给回音,据说国外大学也不是那么注重成绩,还要看综合素质的。”顾璟说着抿了抿唇,终于也显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来。

“综合素质你也不差啊,尽力争取、不要让自己遗憾,但也不要患得患失钻牛角尖。”郁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背起了自己的包往外走,“走,老师请你喝奶茶,吃点甜的心情会放松一点儿。”

郁辞带他去了学校对面的奶茶店,还真给他和自己一人买了一杯奶茶。少年捧着奶茶的模样有些稚气,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青春意气,仿佛浑身都透着希望和未来的光芒。

郁辞最近有些沉重和担忧的心情也像是在不经意间稍稍化解了几分。

告别了少年、让他回学校好好做作业去,郁辞一个人回了家、简单地做了两个菜,收拾了一下就开始画画。

老师最近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作为一个懒惯了的人,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她还是每天都努力坚持了下来。

天色早就已经全部黑了下来,郁辞也不知道画了多久,忽然手上微微一顿、下笔一重,顿时就是一团墨汁糊在了笔下的宣纸上。

她有些可惜地看了看画到一半却毁了的画,很快就又抬起了头、略带些紧张地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持续了好一阵子。

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面独居,自然总是要警惕些的,更何况郁桓隔三差五就来“视察”一圈、还特地留了几件衣服和鞋在她这儿,就是怕她一个人住被盯上、让“有心人”知道这家里是有男人的。

门口的响动又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消停安静了下来。郁辞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到了门口、小心地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

门口的灯亮着,却没有人。

郁辞有些心惊肉跳,检查了一下门已经彻底锁上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往回走了几步,她又像是被什么莫名的直觉驱使着、鬼使神差地又到门口打开了猫眼、垫着脚换着角度努力地往外看了好半天,忽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下一秒,郁辞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门锁、拉开了门。

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地上。

见她开门,他似乎是有些意外,下意识回过头仰着脸看她。在看清她模样的时候,一下子就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来。

哪怕是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哪怕是浑身上下都还带着明显的酒气、脸上还带着酒劲上涌的红晕,可他这样一笑起来,还是明亮干净得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怎么坐在门口,不拿钥匙开门?”郁辞有一瞬间的惊喜和失神,随即却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你怎么来了?还喝酒了?”

郁辞的语气里少见地带了些焦急和怒气——据她所知,国乒队才刚回来,也并没有放假。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是以一副喝多了的模样坐在自己家的门口。

喝多了的薛忱反应似乎是有些迟缓,略略偏着头想了想,而后才撑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她笑。等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间就伸手、一把抱住了郁辞。

被一个浑身酒气的人抱住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郁辞皱了皱眉,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怒气:“薛忱,你是不是真的要毁掉自己!”

自从认识薛忱以来,他一直都颇为安分,虽然也常有摔球拍、骂粗口之类的“恶习”,但至少下了赛场都还算是太平,几乎都让她忘了…他本来就是队里有名的刺儿头,像这样半夜偷溜的事恐怕早就已经并不是生手了。

几个月来的担忧和恨铁不成钢终于在这一刻到达了极限,郁辞几乎恨不得抽醒他、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可即便是满脸怒容,她却还是小心地抱住了有些站不稳的男朋友,慢慢地带着他进了屋、关上门。

把喝多了的男朋友“放”到沙发上坐下,郁辞想要抽回手,可他力气太大,她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有些费劲地找出了他的手机、给和他同住一屋的苏望打了个电话。

“忱哥…郁辞姐?”少年的语气里满是焦急,细听之下还有几分自责,“何指导刚刚亲自来查房了,说…让忱哥明天去找他。对不起,我、我没瞒住,对不起…”

“没关系,不怪你,是他自己违反了纪律。”温声安抚了满心歉疚、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的少年,郁辞挂了电话,侧过头看了看还死死抱着自己的薛忱,拧起了眉头。

薛忱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郁辞,我喜欢你。”

郁辞破天荒地没有回应。

得不到回应的薛忱有些慌乱,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把她抱得更紧,把脸埋进她的颈侧,一遍一遍低声重复着:“郁辞,我喜欢你。”

郁辞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薛忱终于安静了下来。

郁辞正心烦意乱地想着明天不知道他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忽然却又听到薛忱开了口。

起初声音有些轻,她听不清楚、忍不住微微偏头凑得更近一些,才终于辨认出了他的字句。

“郁辞,我想打奥运。”他说,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郁辞,我想打奥运,我想打奥运…”

颈侧,有什么温热又濡湿的触觉一点点弥漫开来。郁辞低头,看见有水珠滚过自己的锁骨,滴进自己睡衣的领口。

郁辞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一下子僵住,定定地盯着薛忱看了许久,才终于又平静了下来,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我知道,”她慢慢地轻声答应着,“我都知道。”

这几天在香港,手机码了一点,周一双更。

第49章 决定

第五十一章

决定

郁辞闲下来、不那么忙的时候,偶尔也会忍不住想象一下她和薛忱以后的的日子。可能是他们哪天平平淡淡地结婚了,他还继续忙于训练和比赛、一连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也可能他荣耀加身,她在镜头外笑着看他登顶加冕;或者是他退役以后做个教练,他们各自教导着自己的学生;她甚至还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因为感情被消磨而最后走向不同的道路…却唯独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

有时候,她总觉得薛忱像个少年、在这段感情里她或许才是更包容更成熟的那一个。可事实上,背负着巨大压力的那一个,始终都是薛忱。

郁辞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是侧过头定定地看了薛忱很久,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得到了她回应的薛忱终于渐渐安静了一下,却依然死死地抱着她不肯松手。郁辞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他的手臂、也实在是没法再把他弄到床上去了,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回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一直到薛忱在这样的安抚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郁辞却也依然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薛忱的酒量其实还算不错,至少每次男队一起喝酒的时候,他都不是被抬回去的那几个之一。但他在这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断片和头疼。

揉着太阳穴、眯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点。勉强定了定神,终于彻底看清了眼下的状况——他和郁辞两个人有些艰难地一起挤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郁辞枕着他的胸口、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也不知道是睡得不舒服还是做了个并不美好的梦,眉头微微拧起、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薛忱腾出一只手,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眉头。然而蹙起的眉头却并没有被他的动作抚平舒展开来,眉间的皱痕反倒隐约像是有些加深…薛忱小心翼翼地稍稍支起了些身子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头。

郁辞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等到薛忱终于依依不舍地退开的时候,有些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女朋友专注又温柔的视线。

薛忱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早、早啊,郁辞…”

“早。”郁辞点点头,跟着他的动作也坐起身来。大概是因为被“禁锢”了一整晚、睡姿始终都不是最舒服,动作间她稍稍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脖子。

薛忱立时有眼色地凑过来、积极主动地给她揉肩膀。揉了没两下,手背上就覆上了一只修长又白皙的手。

“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酒气。”郁辞按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薛忱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听话地站起身来往浴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