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辕冽和辕珞带着贺羽来到了季思府上找殷寂离,就见殷寂离坐在丞相府客房门口的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脸郁闷地自言自语,“哎呀,姜还是老的辣呀!这回遇到狠茬了,作孽作孽!”

第14章 求仁得仁

贺羽回来之后,便是闷闷不乐。殷寂离见他神色安然,也料到了,他那个冤家可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这两人一旦纠缠了,可是个万劫不复的死局,好运些,说不定还有破镜重圆那一天,倒霉些,也许直接就天人永隔。其中的磨难,他真怕贺羽承受不起。

“唉。”殷寂离凑过去看贺羽,“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啊?”贺羽看了看他,摇头,“不想。”“我要说!”殷寂离眯起眼睛。贺羽捂住耳朵,死也不听,站起来就走。殷寂离在后头追,“你听不听啊!”“不听!”贺羽捂死耳朵,死也不听。跑了良久,殷寂离跑不动了,坐在门槛上,踹一旁的花盆,骂道,“随你便吧,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自生自灭!”贺羽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坐到一旁的台阶上面继续闷闷不乐。

“唉,再给你一次机会。”殷寂离凑过去,问,“听不听我说?”贺羽回头看了看他,良久,摇头,“不听。”“呼”殷寂离叹了口气,“被你气死!”说完,晃荡着往门口走去。

“喂!”贺羽叫他,“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去喝酒!”殷寂离摆摆手,往外跑。贺羽有些担心,晚上别出事了,就跟了出去,“你去哪儿喝酒?”“窑子。”殷寂离厚着脸皮回答。

“要死了你!”贺羽骂道,“你去过窑子么?就你这张脸,进去了小心被里头的姐儿们生吞了!”殷寂离撇嘴,“你还没死呢,你死我前头。”“你少来!”贺羽跟着他,“要喝酒就去旧楼,不准去窑子。”“要你管。”殷寂离不满。贺羽知道他跟自己耍脾气呢,就跟在他后头走,“寂离,你给我出出主意呗。”“离他远点,回家种地!”殷寂离直截了当回答。

“不要!”贺羽摇头。

“那没辙了,你死吧!”殷寂离说着,伸手就要掐他脖子。贺羽被掐了半晌,突然问,“你想法子让我死慢点或者尽量别死?你不帮我那我就死好了。”殷寂离叹气,转身上酒楼,“没救了你,醉死算了!”当夜,殷寂离与贺羽喝到近天亮,鸡鸣报晓,两人趴在酒楼的屋顶上干最后一坛子。殷寂离抱着酒坛,指着有些已经亮起了灯的人家,跟贺羽说,“你看那些人家,他们起得多早?”“要讨生活么。”贺羽道,“这天底下不是人人都跟你我似的出生与殷实之家,有钱人为风花雪月苦恼的时候,普通人家则是为柴米油盐奔波,各家有各家的苦恼。”“呵。”殷寂离点撇嘴,“少那风花雪月那种半个铜板都不值的东西,和柴米油盐酒这种性命攸关的东西放在一起说事儿!”贺羽皱眉,“哪儿有酒啊?”殷寂离不做声。贺羽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离开乐都回去?”殷寂离依然不做声。

“你是不是被那季思说动了吧?”贺羽问他。殷寂离仰天想了想,道,“那老东西忒精明。”“什么为了天下苍生那都是骗人的。”贺羽道,“你管天下苍生做什么?谁来管你死活?”殷寂离仰天躺下,手里转着拨浪鼓,道,“我能救万千人命。”“那万千人与你非亲非故。”贺羽回答,“你不是说过么,天下苍生最可贵,但也最不可理喻,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值得么?”殷寂离看他,“哇这么没人性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啊?”贺羽单手托着下巴,道,“你要不然回家种地吧?”殷寂离失笑,斜着眼睛瞅他。两人对视了良久,贺羽皱眉,“你想答应那老狐狸?”殷寂离挑了挑眉,“这乐都最近聚集了很多能人啊,说不定有比我能干的呢,考试这种事情没准的,谁说我就一定能上第一?”“没人能赢你。”贺羽却是冷笑了一声,“你自己算出来的,不是么?”殷寂离摸了摸鼻子,抬脚踹飞了身边的酒坛子,“不管了!”说完,就想要睡觉。却听贺羽抽了一口凉气。殷寂离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也是惊得一蹦,就见辕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酒坛子里的残酒,泼了他一身。殷寂离赶紧窜起来,躲到贺羽身后。贺羽也问辕冽,“你怎么来了?”辕冽指了指他身后的殷寂离,“我去丞相府找他,季相说他出门了。”贺羽和殷寂离都忍不住一挑眉,找人的时间稍微诡异了一些。

“我有话问你。”辕冽看殷寂离,又看了看贺羽,“想单独谈。”殷寂离赶紧揪住贺羽摇头,贺羽却是无情地一跃下了房顶。

“喂!”殷寂离扒着房顶不让自己掉下去,骂贺羽,“没义气!”贺羽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乐呵呵回去睡觉去了。殷寂离盘腿坐在房顶上生闷气。辕冽似乎是想要上来。

“唉”殷寂离伸手挡住,“你不准上来!”辕冽皱眉,“你要下来?”“不下去!”殷寂离道,“有什么话这样说,咱俩保持一段距离!”辕冽看了看他,哪里管他,一个纵身跃上,落到了他的身边,大模大样坐下。殷寂离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跟辕冽离开得越远越好。辕冽看着他的样子挺来气的,“你别躲了,我又不会吃了你”殷寂离自言自语一般嘀咕了一句,“难说。”“哈?”辕冽看他。

“你想问什么?”殷寂离尽量少废话。

“你真名叫什么?”辕冽问。

“闵青云。”殷寂离坚决骗人。

“季相说不是。”“哈呀!那老头嘴巴不牢靠”殷寂离话出口才意识到被懵了,转眼。就见辕冽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咳咳。”殷寂离咳嗽了一声。

“叫什么?”辕冽问,“是不是姓殷?”殷寂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名字?”辕冽接着问。

“你审犯人啊?”殷寂离动了一下,不提防脚下一滑“哎呀!”辕冽赶紧伸手将他捞住,威胁,“不说丢你下去!”殷寂离有一些想拿酒坛子砸人的冲动。辕冽见他瞪着眼睛似乎恼了,就捏着他手腕子,微微用力,将他提起来,放到了自己身边,“你当年怎么知道我在死人堆里的?”“路过。”殷寂离依旧不老实。辕冽一笑,“那干嘛让我发三个誓?”殷寂离望天说瞎话,“我没有。”“你怎么这样啊?”辕冽有些无语,“尽说瞎话,要脸皮么?”殷寂离点头,厚颜无耻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辕冽嘴里发出咯吱吱磨牙的声音,殷寂离坏笑。两人并排又坐了一会儿,辕冽突然开口,“我觉得你很能干。”殷寂离耸肩,“看哪方面吧。”辕冽双手摆在膝盖上,无目的地看着远方,良久才问,“你觉得,南景王朝还能撑多少年?”殷寂离双手支在身后,没回答,见辕冽还在等他,就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辕冽道,“我从不听假话。”“那你先说真话。”殷寂离看辕冽,露出淡淡笑容来,“你自己觉得呢?”辕冽想了想,“不超过三年吧。”殷寂离一笑,没吱声。

“唉。”辕冽用膝盖撞了撞他,“该你了。”殷寂离侧过脸,留给了辕冽一个好看的轮廓和意义不明的眼神,低声说,“两年。”辕冽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点了点头,“哦”“那接下来的皇朝是哪家?”辕冽又问。殷寂离凑过去笑,“你说呢?你希望是哪家?”辕冽看着殷寂离靠得极近的脸,闭嘴,并不言语。殷寂离发现了辕冽的一个习惯,他一般都闭着嘴,如果唇角平缓,那就是有可能开口,可若是嘴角下垂,那便是拒绝死也不开口。轻轻摇了摇头,殷寂离伸手拾起辕冽肩上的一缕黑发,淡淡道,“如果我告诉你,下一代皇帝姓辕,你信不信?”辕冽微微皱眉,转脸看殷寂离,双目相对,殷寂离一双眼睛还是让他心跳得慌乱。凝神良久,辕冽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殷寂离想了想,没答,反问,“我问你,若是独善其身和救苍生之间让你选,你选哪个?”辕冽听后有些意外,“只能选一个?”“嗯。”殷寂离点头。

“救苍生。”辕冽回答。

“真的?”殷寂离问他,“那当皇帝和救苍生呢?”“当皇帝。”“哼。”殷寂离鼻子里出气,却听辕冽道,“我当皇帝就是救苍生。”殷寂离眯起眼睛靠近过去,“你想当皇帝啊?想造反?”辕冽眼神冷冽地盯着他,“哪个皇朝也不是天生的,谁不是造反得来的,准自己造反却不准他人反么?”“哈哈。”殷寂离拊掌,“有趣。”笑罢,又问,“那当皇帝和心上人呢?”辕冽一愣,问,“什么意思?”“一个是皇位,一个是挚爱,你选哪个?”殷寂离半说笑半认真地问。辕冽想了想,道,“挚爱。”殷寂离显然是吃了一惊,笑问,“还真看不出来啊,辕大将军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人埃”辕冽一挑嘴角,“挚爱未必需要是美人,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是昏君,弃江山为挚爱的是男人。”殷寂离略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那天下苍生和你挚爱呢?”辕冽一耸肩,“挚爱。”殷寂离皱眉,“你还挺没原则?舍弃千万人只为了一人,不怕人笑话你么?”辕冽有些莫名地看着殷寂离,笑道,“你这书呆子。”殷寂离一拳头闷过去,砸中了辕冽的肩膀。

“这天下人有多少你知道么?”辕冽揉了揉肩,说,“我一世也不过就为几个人而活罢了,凭什么让我为天下苍生去受苦?”“你刚刚明明说独善其身和天下苍生选天下苍生的。”殷寂离说着,伸手一指辕冽,“胡搅蛮缠0辕冽握住他纤纤长长一根手指,道,“你才胡搅蛮缠呢,独善其身和共白首能一样么?”殷寂离盯着他半日,抽回了手指,嘴里嘀咕,“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什么?”辕冽没听明白。

“没。”殷寂离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去了,好睏。”“唉。”辕冽叫他。殷寂离回头。

“你究竟有多少能耐?”辕冽问。殷寂离双手撑着屋顶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居高临下看着他,突然伸手,指着辕冽的鼻子,说,“辕冽,我能让你君临天下,做千古一帝,你信么?”辕冽呆呆看着殷寂离,半晌回过神来,拍开他指着自己的手指头,道,“唬人。”殷寂离挑起嘴角,“我的确是姓殷。”辕冽抬眼,听着殷寂离开口,“叫寂离,寂寥的寂,疏离的离。”辕冽忍不住皱眉,“你爹妈干嘛给你取那么个名字?谁都希望子孙富贵荣华,怎么会寂寥疏离?”“你爹给辕珞取名美玉,却叫你冽如寒冰,寒冰易化,美玉却永在,你怎么不挑理?”殷寂离冷冷一笑,“寂离又如何?谁生谁死,不是寂寥疏离?”辕冽突然注意到了四周的酒坛子,心说这书生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说话那么冲?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性?这性子,可远没有他面孔长得讨喜。

“殷寂离”辕冽摸了摸鼻子,“其实也还不错,念岔了跟殷吉利差不多。”殷寂离一惊,那眼神让辕冽正巧看见了,半晌才问,“你该不会本名就叫吉利,后来改的?”“没!”殷寂离急得赶紧摆手,却忘了身在屋顶上,脚下一滑直接“哎呀”一声摔了下去。幸好落地前,辕冽已经跃到了地上,伸手接住他。殷寂离赶紧蹦下来,整理衣物。

“你这书生,和一般酸儒还不太一样。”辕冽见殷寂离大模大样往前走,忍不住笑,“还有几分豪气。”“快走吧,天亮了没得睡了。”殷寂离随口道,“我可是应考生,很忙的。”辕冽失笑,快步跟上,问,“你真的去参加考试?”“那又如何?”殷寂离无所谓地问,“不止要应考,我还肯定是状元。”“吹。”辕冽摇头。

“吹什么?”殷寂离仰起脸,傲慢地看他,“我若不是状元,你便和季思去查吧,定然有人作假。”说完,打了个哈欠,溜溜达达回丞相府去了。

第15章 求之不得

殷寂离回到了丞相府之后,就过上了所谓准备考试的日子。

他找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书,边看嘴里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这一日,辕冽带着辕珞、齐亦和远道而来的箫洛一起去喝酒,就特意拐了一趟丞相府,想叫上殷寂离和贺羽。

进了府,只见贺羽拿着一堆药材,正在晒药。

日光斜照,贺羽身形瘦削,手里拿着药一脸专注地挑着,箫洛看见了,轻轻叹息,“唉,清俊犹在但年华不留啊。”

辕冽不解地看他,问,“什么?”

“嗯?”箫洛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怀念曾经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美好少年而已。”

众人也都知道他这独特也有些不讲情理的喜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谁能青春常驻?谁能停住这似水流年?

贺羽见众人来了,就问,“怎么都来了?”

“寂离在么?”辕珞问。

为了避免殷寂离尴尬,当然,也为了避免殷寂离中途改变主意逃跑,季思将他的真实名姓都告诉了辕家和齐家人,也帮他解释了一下,因为他孤身出入乐都,所以当初用了假名字,并非真心欺骗。

众人自然是理解的,只是觉得寂离这名字,实在不如青云这名字适合,殷寂离这人,本身的确很有些青山碧水,蓝天白云的感觉,看他总是畅快豁达,实在是和寂离两个凄凄凉凉的字,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众人也早已熟识了,又彼此欣赏,就不用这兄那兄叫得见外了,所以干脆直呼名姓。

“在后头看书呢。”贺羽回答,边继续整理药材,倒也不曾多看箫洛一眼,这是殷寂离给他的唯一忠告——若即若离,不远不近。

“现在去会不会打扰他看书?”齐亦问。

“就算备考,也要休息一下吧?”辕珞道,“书回来再看好了。”

“你们去叫他出来也好,让那几本书喘口气。”贺羽随口回答。

众人都不解,抬眼看他,心说,什么叫让那几本书喘口气?

贺羽拍了拍手,带着众人进屋子去,就见书房门口,季思靠在一张摇椅上面,静静地听着书房里头传来的叽里咕噜的声音,边摇着扇子捋胡须,边赞叹,时而还哈哈大笑两声,连赞妙哉。

众人觉着挺新鲜,就走过去看,只见书房里头,殷寂离坐在椅子上,他也不好好坐,椅背朝前,胳膊下巴架在椅背上面,翻着手上的书,边翻,嘴里边叽里咕噜说话。

众人认真听了听个,就听他说的什么都有,有时挖苦嘲讽,有时候又反驳更正,总之言辞还挺激烈的。

“他干嘛呢?”箫洛不解地问贺羽。

贺羽耸耸肩,“跟书吵架呢。”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这人和书怎么吵架啊?

“他是跟书中人的理论吵,和当世人的荒谬朝,和当权者的不公吵,为天下人的不幸吵,妙极妙极!”季思晃着扇子不住点头,道,“果真不同凡响,见解眼光都远胜老夫十倍,了不起。”

众人见季思一脸陶醉,显然已经被殷寂离收服了。

“去吃饭么?”辕冽伸手敲了敲门框,问殷寂离。

殷寂离转回头,看到众人,伸手扔了书,起身往外跑,“去的。”

贺羽有些无奈,瞪了殷寂离一眼,“你怎么乱扔丞相的书?”

殷寂离一挑眉,笑问季思,“季相,那书你还看么?”

“不看了不看了。”季思哈哈大笑,“岂止不看,简直荒唐绝伦,一会儿你刚刚看过的书,我都得烧了,就留下那么几篇有用的就行。”

辕珞瞅着季思红光满面的,就问辕冽,“老爷子是不是喝多了?”

辕冽横了他一眼,众人别国季思,出丞相府。

殷寂离手上拿着个拨浪鼓,咯噔噔转了两下,收起来,问,“去那家酒楼吃饭?”

“东城的天香阁吧?”辕珞道,“我订好位子了,今日天香姑娘要来抚琴的。”

“天香姑娘?”殷寂离好奇。

“嗯,天香姑娘是天香阁的老板娘。”齐亦道,“琴技超群,也貌美,每月的今日都会出来抚琴,这一天天香阁的饭菜都要预先订好。”

“哦”殷寂离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天香阁的梨花酒是乐都最好的。”辕冽补充了一句。

殷寂离立刻点头,“去天香阁吧,好地方呀。”

众人都有些无奈,好好一个天仙一般的书生才子,偏偏是个酒鬼。

“天香阁今日还有好多节目呢,先美人。”辕珞笑着说。

“选什么美人啊?”殷寂离好奇。

“每月一选,城中各家窑管娼寮宝宿画舫,都会推当月最红的头牌姑娘出来比试,让客人们选,谁最漂亮,就能得到当日天香阁收入的一半,作为奖励。”齐亦给殷寂离和贺羽讲解,“总之今天这一天,整个天香阁都会很热闹。”

殷寂离点了点头,当然,除了喝酒之外,其他都是兴趣缺缺。

“寂离对美女不感兴趣?”齐亦笑问。

殷寂离耸耸肩,反问,“怎么样的算美女?”

“美丽女子呗。”辕珞道,“像灵儿那样的。”

殷寂离淡淡一笑,“美丽一词出自荀子,美丽只是判断一个女子的众多特性之一而已,但是时至今日,美丽却似乎成了一个女子的全部。美女并非只是美丽的女子,还有很多其他的标准在里头,真正的美女,未必都长得倾国倾城。长相美丽的,只不过是男人眼中的美女罢了,争先做男人眼中美女的,她本身就已经承认了自己附属品的地位”

众人听到殷寂离的话,都有些无言以对,这人说话实在怄人,这话说出去,得得罪多少天下爱美的女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不能说他说得不对。

殷寂离晃晃悠悠往前走,辕冽道,“这么说话,迟早有一天你要挨揍。”

“我宁可说实话挨揍,也不要说浑话升官发财。”殷寂离无所谓地道。

身后众人都莫名有一种冲动,想要掐他一把,看他疼了叫不叫唤。

到了天香阁,早早有伙计迎出来,带着众人上了二楼最好的一个座位坐下,先让点菜。

众人都点了机几个己喜欢的,殷寂离自然是要了据说最有名的梨花酒。几盏精致糕点送上来,众人品酒吃糕点,看着沿街的街景。

“乐都果然富庶。”贺羽自言自语道,“商贾云集,做买卖的人也多。”

“喜欢乐都?”齐亦笑问,“贺兄要不要也在这里长住?”

“对啊!贺兄医术超群,要不要入太医院?”辕珞问,“我觉得那帮老太医都不能跟你比较。”

话音一落,就听殷寂离气呼呼来了一句,“不准去!”

众人都一愣,看殷寂离,贺羽也白他。

殷寂离道,“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什么地方,你去干嘛?回家种地!”

贺羽抬脚踹了他一脚。

“哎呀”殷寂离一脸郁闷地抱着小腿揉,边不满地看贺羽。

众人倒是都愣了愣,莫名觉得,踹殷寂离还是件很过瘾的事情。

“你横什么?”贺羽白了他一眼,“再说抖你老底!”

殷寂离戳着点心不说话了,不过众人对殷寂离的老底倒是非常的感兴趣。

说话间,酒菜上来。

殷寂离边吃饭,边望外面的街景,戳了戳身边的辕冽,问,“唉,我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好些人家门口,都扎一根红和一根黑的绸子?没见过这种风俗啊?”

“哦,那不是风俗,是为了方便。”辕珞帮着辕冽回答,“那些人,都是家里有子女想要找人提亲的。”

“哦?”殷寂离觉得有趣,“还有这种事?”

“对的。”辕珞点头,“你看,扎一个结的,表示家里是姑娘,扎两个结的,表示是小子。专门有一些媒婆去看那些绸子,上头大多写着名姓和生辰八字,都抄录了,到对家去传,若是有觉得合适的,就让男女见上一面,算是对亲,见面了看不上眼不要钱,看对眼了成事儿了的,给媒婆五十钱。”

“有趣有趣!”殷寂离大赞,问,“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季相。”辕冽回答。

“好主意啊!”殷寂离啧啧称赞,“季相果然老狐狸,不可小觑!”

众人都想笑,不知道季思听到殷寂离如此夸他,是喜是悲。

吃着菜,殷寂离就见有几个媒婆模样的人,拿着牌子挨家挨户敲门,突然问,“这些媒婆是哪儿来的呢?”

“都是家里闲着的,喜欢撮合人的老人。”辕冽回答,“她们都错在一起,每天忙着赶这事。”

“哦?”殷寂离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喝茶,却是时不时,偷眼看看那几个媒婆。

贺羽在一旁看见了,就问,“怎么?看上哪个媒婆了?”

“噗”殷寂离一口酒喷出来,捶着胸口咳嗽,贺羽对着他坏笑,众人也大有些解气的感觉,果然,对付殷寂离就要贺羽出马啊。

“嗯。”殷寂离皱了皱眉头,道,“总觉得这几个媒婆怎么一股风尘味呢?”

“什么风尘味啊。”辕珞笑道,“都是些能抱孙子的老妈子了,走路都这样吧。”

“呃”这话,贺羽也似乎觉得不对了,他凑到窗台边看了看,摇头,“那两个媒婆没生过孩子。”

“这也能看出来?”箫洛笑问。自从坐下吃喝,贺羽虽然坐他身边,却是对他极为冷淡,似乎并不热络,让他觉得有趣。

“嗯,生过孩子的女人胯骨都大些,走路姿势也不一样,她们那种身段,的确有些风尘味道,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对吧?”殷寂离笑了笑,端起酒杯喝酒。

这是,就听天香阁里头热闹了起来,人们拍手叫好,殷寂离等转眼看过去,就见在正中间,用一圈珠帘围出来的香阁里头,袅袅婷婷走出了一个女子来,手里抱着一张琴,款款落座,轻抚琴弦,也不说话,就是弹奏了起来。

曼妙琴声流出,清雅动人,那女子的容颜隐在珠帘后面,若隐若现,好不勾人。

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一个个心驰神荡。

辕冽他们那一桌大多是武人,不太爱此道,辕珞虽然喜欢,不过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什么都喜欢,但是又什么都不会喜欢过头。

更特别的是殷寂离,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对过的住户,似乎很在意。

琴弹到一半,殷寂离突然一皱眉,放下酒杯站了起来,离席,往楼下走去。

众人都一愣,楼上众人吃惊不已,从来听天香姑娘弹奏都是件天大的事情,竟然有人半途离席?

连天香姑娘都是一愣,手指一抖,弹了个错音,赶紧收拾心神。

辕冽等人更是不解了,朝窗户外面看,只见殷寂离出了酒楼,径直往刚刚送走了媒婆的那户人家走去,到了门口,伸手敲门。

似乎没人答应,他便一直敲。

辕冽皱了皱眉,站起来,一个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落到平地,走到了殷寂离身边,问他,“怎么了?”

殷寂离只说,“嗯有些不对。”

辕冽看了看他,见他久久敲门但门内之人就是不应,摇了摇头,抬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殷寂离被他惊了一跳,辕冽背着手进了院子,殷寂离也赶紧跟在后头进去。

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女子哭声。

而踹门的声音也引来了里头人的主义,就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冲了出来,问,“你们是谁啊?怎么擅闯民宅?”

辕冽看殷寂离。

殷寂离往屋里瞄了瞄,就见一个老妇人,护着一个年轻女子赶紧往后头跑,就摇了摇头,问那男子,“是否因为对亲,被人劫财劫色?”

那男子一愣,脸上一丝悲痛外加一丝不甘,辕冽何等聪明,一看便心中了然,“真有此事?”

“不不关你事,别诋毁我妹妹清誉,那是没对上眼的。”说着,那年轻人跑去墙边拿着锄头,赶两人,“你俩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殷寂离微微摇头,说了声,“蠢极。”说完,拉了辕冽一把,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