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白疼的难受,睡不着,睁开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天花。“别把我在这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

“你说你…”邵修筠的嗓音低下去,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人知道我出来,只不过现在警察到处都在找你,那姑娘能靠得住吗。”

、Chapter 15

薛宁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睁开眼,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发疼的脖子,寒着脸掀开被子下床。上次被崔立珩打晕,她疼了好几天刚缓过来就又挨了一下。

顾旭白简直是扫把星,遇着他就没好事。

开门出去,顾旭白已经吊上了点滴,脸上的红色还没完全褪去,不过情况应该比之前好了一些。环顾一圈,视线落到站在阳台的那一抹身影上,双手随即攥成拳头,踢掉了拖鞋,无声无息的靠近过去。

邵修筠正在想事情,听到阳台的推门被拉开,条件反射的回头。薛宁的拳头速度极快,阳台又腾挪不开,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挨了一拳。

“礼尚往来。”薛宁轻嗤一声,转身折回客厅。

天还没亮,客厅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气温很低。薛宁不太放心的过去摸了下顾旭白的额头,感觉已经在退烧,随即开了空调,调整好温度,回房睡觉。

邵修筠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这才走出阳台,捂着被打疼的嘴角,脸色非常的难看。

“你该庆幸她没把你踢下去。”顾旭白睁开眼,神色淡淡。“上回,小秋他们几个被人揍了,就是被她给打的。”

邵修筠着实怔了一下,梁秋那天哭的跟个孙子似的让他给开药,他还以为是跟人打群架输了。

下意识的看一眼了薛宁房间的房门,感觉下颌更疼了。

看着挺秀气的小姑娘,怎么跟个假小子似的?

——

薛宁被快递的电话吵醒,起床去收了货,丢到沙发上,继续回房睡觉。等她再次睡醒过来,打开门出去,立即闻到了很香很香的食物味道。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早上9点整。视线移向沙发,看到顾旭白已经醒过来,以为是钟点工在准备早餐,遂打着哈欠坐过去。“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再吊两天针估计就能好。”顾旭白躺着不动,看起来还有些虚弱。“钟点工辞退了,做饭打扫的事情交给修筠。邵修筠,我兄弟。”

“钱退了吗?”薛宁比较关心这个。

顾旭白咳了几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缓缓闭上眼。

薛宁目光专注的看着他,过了将近一分钟才起身去洗漱。她被利用了,顾旭白根本不需要自己救,甚至有可能,自己被他当成了棋子。

崔立珩今天早上没来电话,薛宁有点不太放心,回房后主动给他打过去。得知他没事,只是忘了给自己打过来,额头上立即挂上三条黑线。

没心的玩意儿。

邵修筠的手艺还不错,但顾旭白起不来,喂饭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她身上。

“你是他的好基友,你喂,别扯我,我跟他一点都不熟。”薛宁想也不想的拒绝。

她不欠他!

邵修筠绷着脸,沉默的吃完早餐,收拾收拾,开门走人。薛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涌到嘴边的话,被逼着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

真当她好欺负啊!

吃完,把碗筷收去水槽,想了想,到底还是拿了只干净的碗,给顾旭白盛了小半碗粥送过去。扶他坐起高一些,又取来抱枕垫到他后背,万分不情愿的端着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他嘴边。“你什么时候走?”

顾旭白张嘴把粥吃掉,没接话。

薛宁见他不吭声,干脆也不问了,沉默着把小半碗粥喂完,把碗收去厨房顺便洗干净。

钟点工来不来,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她很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哪怕再乱她也能找到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别人给收拾整齐,反而觉得各种不适应。

回到客厅,薛宁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无聊翻看有关拍卖会的新闻。快中午的时候,顾旭白的药水打完,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帮他拔针,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是修筠。”顾旭白睡了一觉,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薛宁起身过去,依旧透过猫眼,看清外面的人确实是邵修筠,才把房门打开。他好像去了一趟超市,手里拎着环保袋,里面有蔬菜,还有水果。

薛宁不想搭理他,关了门,径自走到沙发那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回房。

邵修筠把买来的菜放进厨房,洗了苹果出来,不见薛宁,下意识的望向顾旭白。

“记仇。”顾旭白指着自己的手,没好气道:“拔了。”

他也被打了好不好!邵修筠抿着唇把果盘放下,取来棉签给他拔针,顺便告知外面的消息。

顾旭白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什么也不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货!

连续挂了三天的消炎针后,顾旭白伤口感染的情况总算控制下来,人也变得精神了很多。薛宁每天都窝在书房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现。

周五一早,薛宁接完崔立珩的电话,干脆就不睡了,起床洗漱之后去书房待到8点,随即回房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顾旭白不知道是没睡,还是被吵醒,脸色异常不悦的叫住她。“你过来。”

薛宁收回迈出去的脚步,面无表情的坐到单人沙发上,眯起眼窥他。这么一大早,他发哪门子神经。她都不计较他利用自己,还带着基友霸占这里这么多天,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么!

“到君安去。”顾旭白撑着沙发垫,缓缓坐起来,脸色非常的难看。“周一我要看到你。”

“你把欠我的东西给了,咱们两清,别掰扯那些没用的。”薛宁简直要气笑了。

她可不想再被利用。

“这是命令!”顾旭白也生气,要不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真想狠狠揍她。

“脑子有病要去治,别放弃治疗哦。”薛宁嘲讽的笑出声,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往门口走。“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俩最好给我麻溜的滚蛋!”

还命令呢,要不要摸摸头,叫一声小乖乖?

什么毛病!

开车去见苏先生的路上,又遇到交通管制,这次薛宁没有绕远路,隔着车窗远远看一眼白色条幅的标语,眉头微微皱起。

居然是因为南山枫林的项目…这都闹了好几天,怎么唐恬这么安静?

正想着,手机就有电话进来,是唐恬。

薛宁接通,才聊两句,就听她在那边连珠炮一样吐槽。

民间环保团体认为,南山是一级景区,不适合搞度假别墅,所以到市政府门口静坐,要求环保局和住建局停止审批该项目。同时,南山枫林的项目草案也被人放到了网上,引来大片吐槽。

有说是四不像的,还有说抄都没抄明白的,更有直接说:中国的建筑设计,除了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设计。曾经被吐槽过的央视大裤衩,这个时候,反而成了设计的经典之作,简直双标。

“君安不会放弃这个项目,市政府也不会放弃。”薛宁眼皮跳的厉害,直觉这件事出现的很蹊跷。从立项到设计草案出炉,君安忙了大半年,环保团体怎么会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反对。

“算了不聊这个,元旦我定了去三亚的机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唐恬转开话题,语气再次变得兴奋。“我打听清楚了,明轩师兄的公司,组织他们元旦假期去三亚放松。”

薛宁扶额,推说自己还有事,赶紧把电话挂了。

苏先生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招呼她上了楼,随即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精巧的盒子,打开,缓缓推到她手边。“今儿早上我有点心神不宁,就给你卜了一卦,这两天你住过来,那件事先别管,我已经安排人跟着了。”

薛宁蹙着眉,沉默掀开盒子里的白色丝绒布。

挂明黄绦的老珊瑚108子朝珠,纪念在右,真品,只是不怎么值钱。薛宁拿到手上,仔细端详一番,抬起头看他。“那我可以回去么?我想九叔了。”

“医生说你的情况暂时不适合回去。”苏先生拿起紫砂茶壶,给自己和薛宁各自倒了一杯茶。“拍卖会的事你也别管了,我让方桥去,今年帝都那边来了人,我不方便出面。”

“可我已经六年没回去了,有点想。”薛宁抿了一口茶,脸色发沉。“苏先生,我是不是又给您惹祸了?这件东西也是同一伙人送来的,对么。”

苏先生若有所思的品着茶,精明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点头。

薛宁放下茶杯,无意识的攥了攥拳,沉默下去。

苏先生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茶杯里倒茶。

很长一段时间,苏先生手中那把紫砂壶的茶水都倒完了,这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浮起慈爱的笑容。“神秘人这段时间估计不会再给你发邮件了,已经找到了镇纸,剩下的肯定能找到,你该吃吃该喝喝,别的事暂时不用管。”

薛宁冲他笑了笑,说起拍卖会会员邀请函的事。“明后天应该就送过来了,我回去收拾几件衣服,住你这边来。”

苏先生听说她有邀请函,脸色反而愈发的沉了。

“跟齐家人打交道,你要时刻记着,不能冲动不能胡来。”苏先生看着她,严肃道:“记住,如果感觉很不对劲,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薛宁重重点头,心里忽然就有点方。

顾旭白果然是齐家的人。

从古玩店出来,薛宁习惯性的看了下时间,刚准备去拿车,周围忽然出现了好几个警察,将她团团围住。

、Chapter 16

薛宁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古玩店茶室的窗下,她能感觉得到,苏先生在看着自己,甚至能感觉到他已经在往楼下走。

天空有些阴沉,冷风从脸上刮过,激起轻微的刺疼。她一脸坦然的望着那些警察,双手随意下垂,等着他们开口。同样的场景,她在15岁那年,就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多到她都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没有觉得害怕。

来了五个警察,看着年纪都不大,四个身上穿着便服。只有其中一位穿着制服,熟悉到看见就会觉得难受的藏蓝色制服。对方看起来像个头,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刀。他在跟人打着电话,时而往她身上看,时而蹙眉。

过了一会,他打完电话,步伐沉沉地朝自己走来,公式化的语气:“薛宁,我们怀疑你跟一宗侵犯商业秘密的案子有关,麻烦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侵犯商业秘密?薛宁挑了挑眉,不安的感觉渐渐变得强烈。

苏先生说这两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此刻,恐惧的感觉像似要验证什么,不断的在心底蔓延,冷汗在一瞬间打湿了后背。

薛宁假装镇定的看了一圈,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出现,遂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是跟你们回去做笔录,还是配合调查,我总得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么案子吧?您说的商业秘密,是指什么?”

说话的老警察似乎有些为难,薛宁余光看到苏先生已经在朝自己走来,不由的笑了笑。“方便看下您的证件吗?”

话音刚落,苏先生已经到了跟前,笑呵呵的跟那位老警察握手。“莫队长亲自出警?不知道我侄女犯了什么罪?”

莫队长刚要解释,手机又响了起来。

歉意的看一眼苏先生,拿着手机走远,接通。

“是齐家的人,说南山枫林项目机密资料泄露,你是不是露馅了?”苏先生眯起眼,视线落在远处的君安大厦上,简直恨铁不成钢。“那件事你别管了,好好活着,别总找死。”

南山枫林?薛宁愕然,猛地想起顾旭白曾经把自己硬盘里的文件复制了一份,顿时恨得牙痒痒。王八蛋,这件事一定他搞的鬼!低下头,难为情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了想到底没把发生在山水一色会所的事情,告诉苏先生。

苏先生看着斯文儒雅,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被人下药,还差点…他的古玩店估计又得关张。

等了大概五分钟,莫队长打完电话回来,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跟着单独把苏先生叫走。

薛宁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古玩店的雕花木门后,唇角无意识下抿。南山枫林的项目,从立项就开了新闻发布会,她泄了哪门子机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抬起头看了一圈,原先围着自己的警察都回到车上去了,遂拿出手机,给唐恬打过去。

唐恬似乎在忙,薛宁开门见山的问,这几天有没有警察去公司找自己了解情况。

“没有,不过昨天早上,我下车的时候,看到有警察在楼下等陆念云。”唐恬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惊呼。“他们是针对你的?不会吧…”

“别脑补过度,我就问问。”薛宁说的飞快,随便跟她又扯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断。

收起手机的瞬间,正好那位莫队长和苏先生一起从古玩店里出来。薛宁迟疑了下,主动迎上去。

苏先生冲她使了个眼色,客客气气的把莫队长送上车。

薛宁一看这情形,知道是事情解决了,反而更加不好意思,默默垂下脑袋。她这次真没主动找死,南山枫林项目的事她也一头雾水呢。

莫队长的车子走了好久,苏先生还站在门外,既不说话,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薛宁陪他站着,冻的脸颊发麻都不敢吭声。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小雨,周围的建筑渐渐变得模糊。冰凉的雨滴落到睫毛上,一点点渗进眼眶,又刺又疼。薛宁眨了眨眼,感觉双腿都站麻了,只好弱弱开口:“苏先生,您还是先回店里去吧,外边冷。”

“唉…”苏先生长长的叹了口气,摆手让她回去收拾衣服。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麻烦了,苏先生,您别这样好不好?”薛宁本想撒娇卖萌哄哄他,结果看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讪讪打住,一步一回头的去取车子。

到家已经是正午12点,顾旭白和邵修筠都走了,客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般,空气里甚至闻不到丁点的药味。

薛宁把车钥匙和房门钥匙都丢到鞋柜上,换了鞋,烦躁的去倒了杯水。

喝完喉咙舒服了些,留意到给顾旭白买的睡衣居然被丢进垃圾桶,火气又蹭蹭的冒了上来。利用完自己,还在背后给自己来了那么一刀,真够没品的。要不是苏先生在海城有些关系,她这会没准已经在局子里了。

还侵犯商业秘密,这么瞎的理由,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回房收拾好衣服,薛宁刚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手机就有电话进来。看了一眼号码,接通就骂:“顾旭白你个王八犊子,竟然叫警察抓我,我招你惹你了!”

这头,顾旭白的脸如铁铸一般,又冷又黑。“警察找你,怎么回事?”

“少装蒜,邀请函明天必须送到珍宝斋,还有,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从来没认识过。”薛宁气不打一处来。

装什么无辜!

“你现在在哪,马上来荆山路17号,带上你的行李和值钱的东西。”顾旭白按了按眉心,双眼危险眯起。

薛宁沉默了一下,恍惚意识到他的脑回路,跟自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顾先生,您的脑子是忘在我这,没带回去吗?我只要邀请函,别的少废话,就这样。”

挂断电话,薛宁越想气越不顺,干脆把手机关了,抓起果盘里的一只番石榴,一边啃一边翻看电脑里的资料。

她的笔记本电脑里,能称得上是机密的,就是自己这些年收集来的线索,还有国内外艺术品拍卖成功的藏品资料。这些按年份编纂的资料,真要送到警方手里,顶多也就能证明自己是个古玩爱好者。何况她的微博上,还时不时的有人把搜罗来的物件拍照上传,让她帮忙鉴定。

按理说,根本够不上什么侵犯商业秘密罪。

至于远扬跟君安草签设计合同那事,也算不得什么机密,金海也参与了,还有一家国外的公司驻海城分公司。虽然合同签订的时候,并没有记者在场,但在发布会是公开的。

可为什么,警察会以南山枫林项目的资料泄露为理由,请自己去配合调查?重重倒向沙发靠背,薛宁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眉头拧成死结。

难道是顾旭白真的怀疑自己想要…

薛宁冷不丁抬头,下一秒随即敏捷地从沙发上跃起,神色戒备的望着突然闯入的黑衣人。“光天化日强闯民宅,你们想干嘛!”

黑衣人一言不发的往里走,并站成两排,面无表情的背着手。

薛宁脑中警铃大作,看到苏先生的一瞬间,双眼下意识的睁到最大。“苏先生,我刚把衣服收拾好,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没事,我就跟你说两句。”苏先生冲那些黑衣人摆手,径自走到薛宁身旁,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一番,面色凝重地转身。

薛宁脑中嗡嗡作响,抿着唇,双手习惯性的攥成拳头,机械迈开双腿。

来到楼下,薛宁被人绑的结结实实,跟着双眼被蒙上,只来得及听到苏先生说:“忍!”便被人塞进了车里。

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她身边分别坐着一名保镖。

薛宁知道自己逃不掉,上车后特别的安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子总算停下,饥肠辘辘的薛宁被保镖从车上带下去,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跟着进入电梯。

这一路上,薛宁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闯下的祸。苏先生的店开在海城已经六年,他都怕的人,可想而知有多大的能量。电梯上升了两层,停下,薛宁被架着出去,又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耳边听到开门的声音。

进去后,保镖往后退,跟着有人帮她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解开。薛宁低头,缓缓睁开眼,平复了下情绪淡定抬起头,望向大班台后的陌生男人。

对方坐在大班椅里,微微歪着身子,目光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