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夷梦脸上又浮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但是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

“没错。”夷梦缓缓度到地缝前,向下望去,“看来因为你的闯入,结界已经破掉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到地宫里,去接我们沉睡了四千年的王子。”

“什么?”小凰这时才记起大人曾经说过,四千年前便已许给了这位大夏王子永生的权利,“这么说…昱并没有死?”

“不。”夷梦转过头,月光映着她的脸,那张美丽的脸上有一道神秘的笑,“他已经死了,但是你有没有听过——致之死地而后生?”

“致之死地而后生?”小凰惊呼。

“你过来。”夷梦向她伸出手去,“随我一同下到墓里去,便会知道一切的真相。”

小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就在两只手就要握在一起的时候,小凰低呼了一声,跪下身去。

“小凰?”夷梦连忙奔过去,扶起她,“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小凰的脸色因疼痛而苍白异常,像一张白纸,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忍一忍就没事了…”

夷梦叹了口气,道:“你伤得这么重,就不要逞强了。”说着,她的手覆在小凰的肩上,如同满天星一般晶莹的气从她的手臂上源源不断地涌出,流进小凰的身体里。

小凰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暖意,仿佛回到了出生以前,还在那只坚硬的壳里的时候,她不知道她的妈妈是谁,她从出生起就被遗弃了。但是,这股力量,却让她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母亲的温暖,母亲的怀抱,以及在母亲身体里所听到的如海潮般流动的血液之声以及母亲的心跳,那是最原始的声音。

夷梦将手收了回来,力量消失了,小凰睁开眼睛,胸口的伤已经愈合,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她看着年轻的女店主那温和的笑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像是…像是…母亲?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大人是母亲?不可能吧,她的母亲应该是凤凰才对,大人却是个人类…但人类有这样的力量吗?

夷梦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是你的母亲。”

说完,她拉住小凰的手,扶她站起身来:“我们走吧,小王子还在等着我们。”

“恩。”小凰也觉得自己想法实在幼稚得可笑,羞红了脸,跟着店主来到地缝前,下面已经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了,一条小小的台阶连着洞口,一直向下延伸,但看样子应该不会太远。

“来吧。”夷梦迈出了步子,“小心脚下。”

“等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陶老夫人,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夷梦二人,道,“我们一族守护了这座地宫四千多年了,也该让我们下去看看吧?里面的财宝也应该有我们一份!”

夷梦冷冷地看着她,道:“我已经付给了你们守护的酬劳,这四千年来,你们从来没有因为天灾人祸而丧失财富,反而代代富贵。里面的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你最好不要起贪念,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老夫人一惊,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得到从小就梦寐以求的财宝了,夷梦不是她能够对付的。这么多年,她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对墓里的财富我们没有兴趣。”陶倩扶着母亲,眼神冷冽而坚定,“我只想带妈妈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这充满冤魂与诅咒的地方。”

说完,她便搀着母亲,转过身,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外走去,留下祖母一个人独自泪流满面。

夷梦毅然转身,走进那黑暗的地缝,小凰跟在她身后,感觉到墓里那四千年前冰冷的寒意。

四周很暗,脚踏在青石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们的脚总算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小凰心中十分忐忑,恐惧黑暗,也许是每种生物的本性。

突然,眼前一亮,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团跳动的火焰,然后是第二团,第三团,一个一个蔓延开去,将地宫照得宛如白昼。

这是一条四四方方的通道,每隔三丈便有两只火把,土黄色的墙上雕刻着许多色彩斑斓的图纹,记述着这位年轻王子的一生。

“小凰,我们走吧。”夷梦道,“这里离主墓室还很远。”

“是。”小凰连忙跟在她的身后,心中疑惑更盛。

“小凰。”

“啊?什么?”

夷梦背对着她,声音沉静,看不清神情:“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都会回答你。”

“真的?”小凰一喜,连忙道,“大人…您真的…”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您…去做王子的官师…真的是为了偷朔日弓吗?”

“是的。”夷梦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感情,“为了进宫,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

“您…您到底是为什么要偷朔日弓呢?”小凰皱起眉头,“它就那么重要吗?杼和昱那么相信你…”

“朔日弓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夷梦继续道,“至于到底是什么意义,我还不能告诉你,只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的确对不起他们…毕竟…他们那么崇拜我,但是,有些事必须做。”

小凰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连忙追问:“那…您又是怎么被昱发现的呢?按理说以您的能力应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对。”

夷梦突然停了下来,小凰感觉到一阵窒闷的压力,仿佛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大…大人…”

“因为…”夷梦迟疑着,良久才道,“小凰,你也知道杼对我的感情吧?我无法接受这段感情,但杼却始终无法理解我…所以…昱一直都暗中派人保护着我,而我…却并不知道…”

小凰红了一张脸,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把话题引开:“这…那…大人,这个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吗?您不是曾经说过,这是违背神的规律的事。”

“没错,我是说过。”夷梦又迈开了步子,每一步都走得极小心,“不过事有例外,四千年前,终于让我炼成了这个世上唯一一瓶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小凰惊呼。

“是的,那是中国几千年来每个皇帝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偏偏让我给炼成了。”夷梦轻轻叹气。

“那…那到底是怎么炼制的?”小凰满脸惊诧,“以前听天上的仙人说,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这种药…”

“因为炼制过程十分困难。”夷梦打断她的话,“其中最主要一味药就是永生果。”

“永生果?”小凰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在东方的天之尽头,有一棵非常有名的树。”夷梦的声音又变得飘渺起来,“它的名字叫扶桑。”

“就是生长了十个太阳的那个扶桑?”

“对。”夷梦微微点头,“在扶桑最高的一棵树枝上,生长着一只碧绿色的果实。那只果实非常美丽,平时只是不显眼的小小一团,可是当它成熟之后,就会发出五百六千种光芒,直可以把十个太阳的光芒盖去,用它入药,配上其他几味药材,便可以长生不老,这就是永生果。从开天辟地以来,只成熟过一粒,我在适当的时候摘下了它,并且花了七七四十九年才将它炼成。”

小凰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么珍贵的药您居然舍得把它送人,真是大方。”

夷梦低笑两声,声音轻松起来:“这种药可不是能放多久就放多久的,如果药成之后三天内不食用,它便会失去药性。”

“原来如此!”小凰恍然大悟,“怪不得您将药给昱,在夏朝,值得您赠送如此珍贵药材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吧。”

“呵呵,小凰,看来你变聪明了啊。”

小凰脸红到脖子根,咳嗽两下,道:“我一直很聪明。”

夷梦又笑起来,愉悦之情溢于脸上,让她那美丽的脸也泛起一层红晕:“想不想知道那药用什么做药引?”

“想啊。”小凰连忙叫道,“用什么?”

刚说着,一道青铜做的大门就横在了两人的面前,门上铸着一幅画像,精美得不像那个时代的产物。夷梦看着那长袖飞舞,眼波流转,青丝成云的女子,笑容淡了下去,转而又变成了一缕哀伤,渐渐蔓延开来。

小凰惊讶地看着那个女子,感觉自己仿佛就要走进画里,那一颦一笑,那柔美的舞姿,似乎有着强大的魔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人如同掉入了一个美得无以复加的梦境,无法自拔:“大人…这…不是您吗?您…什么时候会跳舞了?”

夷梦伫立良久,才道:“当初我就是在杼的面前跳了一场舞,他才爱上我的,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不再人前跳舞了。”

“可是…”

“小凰,现在,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长生不老药的药引吧。”她走上前去,将手覆在门上,运起气,一时间金色的光顺着门上的纹路一点一点蔓延,直到流如硕大的钥匙孔里。

厚重的青铜门发出一声巨吼,缓缓地开了。

花,漫山遍野如洪水一般的花,泛着淡蓝色的光泽,仿若一片长在地底的天空。

“矢…矢车菊?”小凰惊呼,“这…这里怎么会有矢车菊?这座坟墓可是在地底埋葬了四千年啊!”

“小凰。”夷梦转过头,矢车菊在她身后开得灿烂如霞,“这就是长生不老药的药引。”

“什么?”小凰再次惊呼起来,“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怎么…”

“随处可见的东西就不可以制作珍贵的药材了吗?”夷梦淡淡地笑,“其实很多时候,最珍贵的东西就长在人们的身边,只可惜,人们却不懂得珍惜。”

“可是…”

“矢车菊的花语就是长生。”夷梦转过身,弯下腰摘起一朵,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嗅,“自古以来人们就传说它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但是传说始终是传说,没有永生果和另几味药材,长生不老药是无法炼成的。”

“那…它们长在这地底是大人您…”

“是的。”夷梦走入那花丛之中,那么多的花,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际,真难以想象居然是在坟墓里,“小凰,跟我来,小王子的棺材就在矢车菊的深处。”

两人在花丛中一步一步地走,被她们踩倒的花朵立刻又立了起来,鲜艳如初。小凰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身在梦里。

这全都是夷梦大人的力量么?恐怕连上仙们都不能轻易做到这一点吧,大人究竟是…

突然,她一怔,迅速抬起头,只见那黑色的天花板上冲出一只火红色的大鸟,身上长着类似孔雀的五彩翔羽,肚子下面只有一只长长的腿,喙里发出“毕方毕方”的怪叫,口吐烈火向两人扑来。

“毕方?”小凰大惊,瞬息之间纵身跃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便化出了原形,带着一身熊熊燃烧的火焰扑向毕方。

空中顿时响起了两种鸟嘶,红色的羽毛一片一片掉下来,落入花丛中便成了火种,一时间矢车菊花田化为火海,冲天的火光映照着广大的坟墓,空气中充斥着焦灼的气息,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夷梦冷静地看着两只神兽交战,很显然小凰占了上风,毕方虽然也在神兽之列,但力量差了太多,只能被强大的凤凰啄得浑身是伤而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小凰。”夷梦不满地看着她神武的战斗英姿,道,“明明无法自如地控制的力量还敢在这坟墓里把它放出来,仗着我在她身边么?真是任性。不过也没办法啊,好久没有遇到毕方这样的神鸟了嘛,凤凰和毕方可是死敌啊。”

毕方渐渐支持不住小凰疯狂的攻击,眼中流出鲜红的血来,落入花丛中竟也变成了火焰,夷梦站在火中,方圆一米之内仿佛有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火舌在她周围放肆地舔食,却近不了她分毫。

“再这样下去坟墓就要淹没在火海里了吧。”夷梦嘴角挑起一抹笑,“她该出现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女声焦急地道:“凤凰大人,请手下留情!”

“来了。”夷梦笑容更盛。空中的小凰一怔,看向那个女子,她站在火中,长发在火气中猎猎飞扬,如同张扬的水藻,面色沉静,不卑不亢。

“下来吧,小凰。”夷梦一挥手,小凰便感到一阵强大的气将自己卷起来,落在地上,落下的那一刻化为了人形。漫山遍野的烈火突地小了,渐渐地熄灭,最后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漫天的浓烟。

毕方带着满身的伤痕,艰难地落在那女子的肩上,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女子抬起手,爱怜地抚摩毕方的身体,可怖的伤痕立刻愈合如初,长出火红色的漂亮羽毛。

“你是谁?”凤凰不自觉地挡在夷梦的身前,仔细打量这个奇特的女人,她的面容不是特别美丽,但非常有神韵,肌肤细腻,唇红齿白,身上穿着一件夏朝时候的衣服,黑色,绣有诡异的花纹,小凰觉得,那花纹竟有些熟悉,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只得沉下脸冷声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放毕方来攻击我们?”

那女子的神情也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凰,又看了一眼夷梦,迈开纤细柔媚的美腿,走到夷梦的面前,单膝跪地道:“朔日参见夷梦大人。”

“朔日?”小凰大惊,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名字和那把弓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了。”夷梦浅浅地笑,笑容里有着某种高贵的气质,“朔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朔日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恭敬地道:“四千年了,我想也是大人该来的时候了。”

“等等!”小凰不明所以地叫,“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小凰,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夷梦将朔日扶起来,道,“她就是你刚刚…不,四千年前见过的那把乌龟壳子里的弓啊。”

“朔日弓?”小凰惊得眼珠差点掉下来,将朔日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她衣服上的花纹这么熟悉…原来是弓上的…可是…弓…对了!”她露出一个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你集日月之精华修炼了很多年,所以才修成人身的吧?”

“也许是。”朔日淡淡地道,“我曾经被封印过一段时间,已经不记得被封印之前的事情了,只知道是大人为我揭开了封印,是她给了我新的生命,所以,现在我只效忠大人。刚刚只是为了试试大人的实力,毕竟,过了四千年了,我也得知道来的是不是真的大人。”

“这么说…”小凰满脸诧异,“当年大人进禁地不是为了偷朔日弓,而是…”

“是为了救我。”朔日感激地看了夷梦一眼,道,“后来昱王子被大王子赐死,是大人将我从禁地取出,送到了王子的身边,便命我守护王子。四千年了,王子该醒了。”

正说着,坟墓便动荡起来,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震。小凰惊慌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天花板,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就要醒了,长生不老药终于就要见效了!”夷梦大笑起来,满脸的兴奋,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四千年。

地震越来越剧烈,天花板开始塌陷,地壳裂开一条一条裂缝,然后像蜘蛛网一般蔓延,巨大的石头一块接一块地往下陷去,三人升入空中,在四周结成一道结界,聚精会神地看着浮动的地壳。

空中腾起浓黑的灰尘,遮天蔽日,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突然,在那灰雾的深出,现出一道金色的光,渐渐清晰,仿佛是一粒星辰,以极快的速度向三人疾驰而来。

“那…那个是…”

“他来了,我们的小王子来了。”

金光穿透浓雾,升入空中,最后停在三人的面前。夷梦激动地走上前去,伸手一划,光芒散开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从光中走出,穿着绣满凤凰的夏服,长发飞扬,身材伟岸,雄姿英发,眉目之间竟有些像当年的大王子杼。

“你…你到底是…是…”小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子…真的是昱么?昱不是个孩子吗?这个人…怎么看都已经成年了啊。

“妖女?”昱似乎也看到了小凰,大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昱。”夷梦柔声道,“你还记得我么?”

昱一惊,看着自己的老师,脸色也渐渐转为激动:“官师…官师,真的是您?这里是哪儿?您不是说不老药需要四千年才能见效吗?怎么…”

“已经过去四千年了啊。”夷梦轻轻叹了口气,“昱,你已经睡了四千年。”

“四千年?”昱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说…母后…杼…夏朝,都已经没有了?”

“是的。”夷梦道,“他们都已经没入时间的河流…”她的眼神现出一丝沉沉的哀伤,小凰看着她美丽的面庞,心想,即使是大人,也必定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吧。

“总之,有什么,回店里去再说吧。”

熄了几天的香炉又升起缕缕青烟,今日的香料似乎与往日不同,浓郁的香味仿佛来自远古,来自那个早已逝去的年代。

昱在内堂里拿着几只漂亮的青花瓷瓶,细细端详,脸色忧郁。夷梦坐在红木椅上,自顾自地喝着茶,朔日浮在半空,肩上停着变成鹰的毕方,依然是冷俊的神情。小凰拘谨地坐在桌旁,觉得气氛压抑得快要让人窒息。

“大…大人…”她试探着问,“是…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夷梦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长生不老药药性很强,如果立刻见效就会伤害人类的身体,让服药者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所以,必须要将它封印起来,让人类的身体彻底适应药性。当年,我在药里加了一味迷罗香,有让人假死的功效。等了四千年,终于可以让昱醒过来了。”

昱放下手里的瓷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师,道:“四千年,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我只记得谁着之前还在帝都的王子府里,府外包围着几千精兵,醒来之后就在那个到处都是浓烟的坟墓里…我…现在是什么?怪物么?”

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痛苦,小凰嘟起小嘴,不满地道:“你觉得自己是妖怪?那这屋子里就全是妖怪了。”

“是啊。”夷梦露出一道淡然的笑容,“长生并不是种罪过,况且你是吃了神物而获得长生,即使最顽固的神人,也没有任何理由将你视为妖魔。况且,妖魔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龊不堪,只是生活方式与人类不同而已。”

“我…”昱无奈地闭上眼睛,“那…我身体里的力量…”

“那是永生果赐给你的,非常强大,”夷梦端给他一杯茶,放在他的手里,“现在也许你还不能很好地使用,但习惯了就好了,你会喜欢这个世界的,这里再也没有嫉妒你才能的哥哥和宫廷里的勾心斗角了,有的只是快乐,也许这里不是天堂,但相比之下沉闷的天堂又未免太无趣了。”

“大人,”小凰惊讶地问,“你不会是要让昱也留在店里吧?”

“这是当然的事情。”夷梦的声音不容反驳,“否则昱能去哪里?他对这个世界可一点都不了解。”

“啊?”小凰几乎想惨叫,她和昱的粱子结了四千年了,他根本就视她为妖女,若是他想报复的话…她抬头偷偷瞄了昱一眼,看到这位年轻王子脸上的哀伤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脸的奸诈,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恐怖的恶作剧。

可怜的小凰痛苦地闭上眼睛,柳眉紧锁,以后她的日子可难过了。

正文 第13章哭泣的娃娃

初春,烟寒露冷,暮霭沉沉。

湘妃竹做的门帘,红木做的桌椅,香炉里熏香缭绕。

年轻的女店主坐在雕着精致花纹的桌旁,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旗袍,上面绣着清冷的河流,连绵的群山,以及漫山遍野的红色彼岸花,美得仿若一幅画,如诗如歌。

妃嫣走进这家名叫阅新堂的古玩店,便看见那美丽的女店主正拿着一枝笔,在一个娃娃的脸上不停地画,神情专著而神圣。

妃嫣轻轻走到她身后,看见那枝笔正在画它的眼,一双美丽含着秋波的眸子就在那笔杆轻动之间跃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双美到极至的眼睛,让人不得不叹服女店主的画艺高超,妃嫣紧紧盯着它,仿佛着了魔。突然,那双眼睛竟然转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瞪着她,眸子里深邃得望不到尽头。

“啊!”妃嫣发出一声尖叫,向后退去,狼狈地靠在柜台上,一脸恐惧。

“怎么了?”年轻的女店主转过头,似乎并不惊讶,“发生什么事了吗?”

“眼睛!”妃嫣颤抖着伸出手去,指着那只诡异的娃娃,“它的眼睛动了…它在看我…”

“眼睛会动?”女店主露出一丝笑容,“它的眼睛是画上去的,怎么可能会动?小姐,你眼睛花了吧?”

妃嫣一怔,脸微微红了红,是啊,娃娃怎么会动?真是可笑。

店主觉出她的尴尬,话题一转,道:“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古玩呢?无论什么样的东西,本店都能得到。”

“我…我对古玩没有研究。”妃嫣直截了当地说,“只是进来看看。抱歉,打扰了。”说完便向外走去,却听店主柔声道,“请等一下,柳小姐。”

妃嫣一惊,转过身,看着那美丽却陌生的女子,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姓柳?”

女店主的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抱起那只娃娃,递过去,道:“能来这里便是有缘,这只娃娃是我做的,就送给你吧。”

“送给我?”妃嫣满脸惊诧,看向那只穿着洋装一头短发的娃娃,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又浮上她的脑海,心中升起一丝恐惧,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不缺娃娃…”

“柳小姐。”女店主的声音突然变得飘渺起来,穿过她的耳膜,在她脑海里回荡,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请带它回去吧,娃娃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即使你杀了她,她也永远不会背叛你。现在你最缺的,不就是信任吗?它应该能够满足你的愿望吧?”

柳妃嫣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她,伸出手去,将娃娃抱在怀里。

女店主脸上的笑更加诡异,她将红唇凑到妃嫣的耳边,妃嫣看到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就像一场消了音的电影,只剩下诡异的画面和死一样的寂静。

她几乎是逃难似地从古玩店里跑出来,手里还紧紧抱着那只娃娃,上了停在门外的黑色跑车。

“怎么了?”手握方向盘的年轻男子转过头,看着大汗淋漓的妃嫣,露出一道宽慰的笑容,“你的样子就像见了鬼一样。”

“我…我可能真的见了鬼了。”她抱着娃娃,全身颤抖,“表哥,快开车!立刻离开这里!”

精致优雅的跑车发出一声嘶鸣,两边的景色都向后退去,妃嫣直直地看着前方,面色苍白。

“这是什么?”年轻男子瞥了一眼那穿着粉红色漂亮洋装的可爱娃娃,道:“你家里不是已经有很多这样的东西了吗?”

妃嫣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件令人恐惧的东西,她看了一眼那娃娃的脸,猩红的唇像是用血画成,漆黑的眼睛发出一种奇异的蓝光。她觉得胸口一片冰凉,毫不犹豫地将它从车窗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