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扔了?”年轻男子问,“还是新的呢。”

“没什么好可惜的!”妃嫣粗鲁地打断他,“别再提这个了。表哥,那件东西准备好了吗?”

年轻男子面色一沉,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道:“已经准备好了。”

“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没有,我是从化学实验室里拿出来的。”年轻男子冷声说,“班里那么多人,没人会注意。”

“很好。”妃嫣露出一道残忍的笑容,“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跑车驶进一座黑色的城堡,这是一座极具中世纪风味的德国建筑物,全是用上等的青砖筑成,高高的楼塔仿若刺破天空。

管家老蔡和女佣小莲已经恭敬地等在大厅处,樱桃木做的长条桌上摆放着西式美味佳肴,烛台上的三只红烛在明亮的灯光下闪动微弱的光,玻璃瓶里的玫瑰娇艳欲滴。

“小姐,欢迎回来。”两个下人弯下腰,齐声道。

“恩。”妃嫣目不斜视,将外套脱下来,扔给小莲,转身坐上上座,拿起刀叉,表哥坐在她的旁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老蔡。”妃嫣将一小块牛肉放进口里,道,“宴会准备好了吗?”

“是的,小姐。”头发花白略现老态的管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道,“宴会已经准备妥当,您随时可以请大老爷来。”

柳妃嫣的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眼神冰冷而残忍:“恩,把我的专用电话拿过来吧。”

“是。”小莲点了一下头,转身走进内堂,不多时便捧着一只老旧的移动电话走了出来,交给妃嫣。

这只电话是妃嫣的祖父留下来的东西,柳家大小姐一直将它用做联系家人。管家所说的大老爷是妃嫣的伯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这位亲戚就一直觊觎着柳家的财产,为此甚至不折手段。

妃嫣接过电话,拨通了伯父家里的号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小嫣吗?”

“是的,伯父。”妃嫣脸上的诡异笑容更盛,表哥吃着晚餐,用眼角斜着这个外表纯真内心狠辣的女子,握刀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那么,我就在家里恭候您了。”妃嫣道。

吃完了晚餐,妃嫣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这是一间八十平米带浴室及卫生间的豪华房间,梳妆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高级化妆品。

妃嫣坐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红色小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破碎的水晶吊坠,在淡红色的灯光下闪动奇异的光。

妃嫣的眼中透出一丝怨恨,这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从来不肯离身,爱护得如同自己的生命。可是就在三天前,却因为一场车祸,把这最珍贵的东西毁了。

那也是一个天气阴冷的早晨,伯父在这里住了一宿,刚刚离去,她便开着自己最喜欢的红色法拉利去城里开同学会。可是当她的车行到半路时,刹车却失灵了,她惊恐地看着四周不停晃动的景物,心里恐惧得仿佛就要晕过去。

但是,她最终还是挺住了,使尽平生力气从车上跳了下来。法拉利掉下了悬崖,在海中发出一声巨响,掀起一片巨浪。妃嫣看着像雨一般从天而降的带着腥味的海水,心中是深深的恐惧。

有人想杀她!

她保住了性命,但心爱的法拉利以及母亲的遗物却损坏了。她捧着破碎的带着母亲体温的吊坠,对着汹涌的大海发誓,一定要将凶手送进地狱!

至于凶手是谁,这还用说吗?

“妈妈。”妃嫣冷冷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饶了他,明天的宴会,就是他的死期!”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刻骨的凉意,她转过头,只见那只已经被她扔掉的洋娃娃赫然坐在她的枕头上,头发似乎比刚刚长一点了,垂在了胸前,那两只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像两道锋利的光。

“啊——”妃嫣发出一声惊叫,门外传来脚步声,只听女佣敲着门,急急地道,“小姐,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莲,快进来!”妃嫣尖叫。

“是。”门开了,小莲手中拿着扫帚跑了进来,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小莲!”妃嫣满面怒容,指着那只洋娃娃,吼道,“我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小莲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也是吃了一惊:“这…这…我不知道呀。”

“不知道?”妃嫣的脸色狰狞得可怕,“你是干什么吃的?连有人进了我的房间都不知道,我还请你做什么?”

“对…对不起…”小莲低下头,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立刻把它拿出去,我不想再见到它!”

“是。”小莲如获大赦,抱起娃娃便跑了出去。妃嫣虚脱地坐回椅子上,将水晶吊坠紧紧握在手里。

她一定要杀了他!任何觊觎她家财产的人,她都绝不饶恕!

深夜,柔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熟睡的妃嫣身上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银色。

她紧闭着双眼,柳眉深锁,贝齿紧咬,额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白色隧道里,一直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心中笼罩着深深的恐惧,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要将她一口吃下。

救命啊,她在心中大声地叫,救命!谁来救救我!

没人听到她的声音,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像鼓点一样敲击着她的身体,令她全身颤抖。

这里到底是哪里?身后到底有什么?她不停地问自己,但始终无法鼓起勇气转过头看一眼。只能感觉到那是一个人,一个拿着刀的可怕的人,他要将她置于死地!

“不管是谁,快来救救我吧!”眼泪从她眼中汹涌而出,她想喊,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仿佛喉头堵着一块破棉絮,将她所有的声音都塞回肚子里。

突然,前面现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穿着洋装,一头金色卷发的女子,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深邃得仿佛夏夜广阔的天空,闪动点点繁星。

妃嫣一喜,连忙叫道:“快…快来救…”她话音未落,就硬生生地将下面的字吞了回来,停下了脚步。

那不是一个人!妃嫣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直勾勾地盯着它,那是一个娃娃!一个有生命的娃娃!一个被她抛弃的娃娃!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醒了过来。窗外已是大亮,风拂动淡蓝色的窗帘,将温暖的阳光放进来,照着她苍白的脸庞。她松了口气,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才发现真丝睡袍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转过身,想要去浴室洗个热水澡,哪知却看见了那只娃娃,那只穿着洋装眼神深邃的娃娃,它坐在她的枕头旁,眼睛望着远方,背后的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一直到了它的膝盖处,几乎要把它的身子包住。

妃嫣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从床上跌了下来,坐在地上,恐惧地看着它,仿佛那已经不再是一个可爱的娃娃了,而是一个可怕的恶魔,一个欲将她带入地狱的死亡使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放过我?”妃嫣颤抖着说,“你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娃娃并不会说话。

恐惧让妃嫣失去了理智,她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怒火在她心里燃烧。她站起身来,退到梳妆台旁,反手摸起水果篮子里的刀,紧紧握在手里,尖声大叫:“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这个恶魔!”

她向娃娃扑去,脸上的表情狰狞得不像人类,眼睛里是愤怒与仇恨的火焰。

“嚓”地一声,刀子插进了娃娃的身体,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倒真像是刺进了人类的胸膛。妃嫣双目圆睁,看着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娃娃的伤口里流出来,不多时便将它那漂亮的洋装染成血红,触目惊心。

“不——”她疯狂地大叫,将娃娃抱起来,狠狠扔出窗外,这个恶魔!它是死有余辜!

娃娃从城堡上摔了下去,红色的裙子迎着风飞舞。

妃嫣没有看见,它的眼睛里是满目的悲哀。

“啪!”她将玻璃窗户狠狠关上,双手撑着地板呼呼地喘气,门外传来低低的敲门声,小莲在屋外道:“小姐,大老爷到了。”

妃嫣一惊,这才想起今天还有一场死亡宴会。她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道:“去转告伯父,说我马上就来。”

当妃嫣穿着一件粉红色长裙来到大厅的时候,大伯和表哥已经坐到了位子上,他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身穿西装,啤酒肚微微隆起,脸上泛着一片油光。

“小嫣,”大伯柳定国露出一道难看的笑容,道,“听说你出车祸了?有没有受伤?”

妃嫣心中厌恶,嘴上却道:“多谢大伯关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定国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在脸上擦了擦,笑得有些勉强。妃嫣冷笑,他怕是连做梦都希望她出事吧,真是虚伪得令人恶心。

“伯父,今天是我的生日,除了您和表哥我就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想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妃嫣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上去,道,“百忙之中还麻烦您来,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别这样说,别这样说。”柳定国摆了摆手,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她,道,“一家人,应该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妃嫣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钻石吊坠,无数个剖面在灯光下闪动不同的光芒,色泽纯净,是上好的佳品。妃嫣冷冷地看着它,在心中道,即使再漂亮又如何?能比得上妈妈的遗物么?

“谢谢伯父。”妃嫣笑得很灿烂,就好象真的喜欢似的。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学到很多东西,例如虚伪。

“应该的,应该的。”

妃嫣不再多话,转头对坐在自己旁边的表哥道:“该上菜了,我吩咐的菜单都准备好了吗?”

表哥自然明白她所指为何物,放下手中的酒,微微点了点头,道:“当然,一件不差。”

“很好。”妃嫣唇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道,“上菜吧。”

“是。”身后的管家及女佣小莲恭敬地低头,转身退出屋去,不多时精致的牛排便送了上来,浓郁的香味令客厅的空气都变得诡异。

柳定国似乎并未察觉,兀自拿起刀叉,粗鲁地切下一片牛肉,放进油腻的嘴里。

妃嫣向管家点了点头,管家便打开一瓶红酒,将鲜红的液体缓缓倾入柳定国的杯子里。

“伯父。”妃嫣道,“这酒是父亲的珍藏,产自法国,已经在地下沉睡了六十年,是珍品中的珍品。您尝尝,是不是与别的酒不同?”

柳定国点了点头,将杯子拿起来,小小地呷了一口,在嘴里转了转,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道:“恩,不错…”

突然,她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滑下来,沾满他雪白的衬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妃嫣,从喉咙里挤出一丝低沉颤抖的声音:“你…居然下毒…”

后面的话他再也没有说出来,妃嫣看着他滑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双眼圆睁,露出冷酷的表情,道:“伯父,抱歉了,请你下去陪我父亲吧。”

表哥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脸有些苍白,已经满是冷汗:“妃嫣,这个…怎么处理?”

“老蔡,小莲。”妃嫣低声呼道。

“是。”两个下人面无表情,弯了弯腰,道,“小姐请吩咐。”

“把这两具尸体运到山里去,找个隐秘的地方埋掉。”

“两具?”表哥脸上满是疑惑,“哪里来的两具…”

他的话没有说完,也永远都不能说完了,他倒了下去,面色青紫,双唇乌黑,眼睛睁得比柳定国还要圆,只是那眼睛里,似乎并不是只有仇恨。

“抱歉了,表哥。”妃嫣露出一丝浑浊的笑意,声音冰冷,“给我的车动手脚,你也有嫌疑哦,既然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想害我的人,我也只好一齐杀了。还记得你曾经教过我的吗?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哈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这个计划太完美了,让表哥在伯父的酒杯里下毒,再由她亲自在表哥的菜里下毒,一箭双雕。即使以后谋杀败露,她也可以将罪责推到表哥的身上,自己置身事外。

反正,早就已经死无对证了。

突然,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她转过头,看着不醒人事的管家老蔡,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小莲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主人,那刀上,沾着血。

这下子轮到妃嫣目瞪口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直胆小羞涩的小莲居然会有那样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行刀多年的刽子手,面对血有一种特殊的狂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会令他们异常兴奋。

“为什么?”妃嫣道,“我一向待你像亲妹妹一样,你为什么要杀我?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小莲用刀指着她,裂开嘴笑道,“好处可多着呢,我可以继承你上亿的家产啊。”

“继承家产?”妃嫣惊道,“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小莲笑得更欢了,“我是你父亲的女儿!”

“什么?”妃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别开玩笑了,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哈哈哈哈!”小莲大笑,看似瘦弱的肩膀轻轻耸动,“我当然有证据,父亲在死前曾把我的血统证明书锁在瑞士银行里,并立下遗嘱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得到遗产。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却是刚刚知道,否则你早就不能站在这里对我颐指气使了。真可惜啊,四天前那场车祸没有要你的命,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说着,她举起刀,向妃嫣扑来,妃嫣惊呼一声,连忙闪开,那一刀就扎进了身后的椅子里。恐惧蔓延开来,令妃嫣脑中一片空白,她趁着小莲抽刀的工夫,转身便向里跑去。小莲将刀抽出来,瞪着她的背影,叫道:“别想逃,你是逃不了的!”

城堡的长廊里回荡起两种脚步声,一种惊慌而迅速,另一种沉稳低哑,不疾不徐,异常诡异。

“碰。”妃嫣用力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并以极快的速度将门关上,靠着门滑坐在地,目光呆滞,依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小莲是她的妹妹?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她抬头望着雕刻着西式古典花纹的天花板,欲哭无泪。

父亲!你到底做过多少对不起我们母女的事?你的心中可还有我们的位置?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在世时整日以泪洗面了,表面光鲜,但暗地里有谁不是满腹心酸?这就是做豪门媳妇的悲哀。

突然,她的眼神定格在自己的枕头上,那里坐着一个娃娃,一个胸口流着鲜血的娃娃,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一直到了它的脚后跟。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还好好地插在它的身上。它的脸色已经由淡红变成了惨白,仿佛真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

妃嫣疯狂地奔向它,将她举起来,狠狠扔在地上,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她的声音凄厉异常,仿佛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受伤的母兽。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狂怒过后是一阵虚脱,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眼中已没有了神采。

“轰!”门应声而开,小莲手拿刀子缓缓走了进来,看着已经失去抵抗意志的妃嫣,脸上带着狰狞恐怖的笑:“姐姐,你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妃嫣呆呆地看着前方,焦距却不知在何处。

“姐姐,我就送你去见爸爸吧。”小莲举起刀子,用亲切的语气道,“替我问爸爸好。”

刀子带着冷风向妃嫣袭来,妃嫣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是呆呆地看着刀子下落,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就在这时,小莲放肆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刀啪地一声掉落。妃嫣一惊,回过神来,便看见自己的妹妹扑到了她的肩上,然后一点一点滑了下去。

在小莲的背部,插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嫣红的鲜血濡湿了她雪白的衬衫,晕成一朵艳丽的桃花。

握着刀柄的,是那个金发的洋娃娃,她的头发已经和身体一样长了,在空中飞舞着,宛如一丛漂亮的水藻。

这个时候,古玩店那位美丽女店主的最后话语终于清晰地显现在妃嫣的脑海里。

她记得,她凑到她的耳边,低低道:“当娃娃的头发长到和它一样长的时候,你的愿望便会实现,永远都不会有人再危及你的生命,娃娃会守护你,她是为你而生。”

即使你杀了她,她也永远不会背叛你。

“不——”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硕大的雨点敲击着水泥地,为这个世界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雨雾。

妃嫣紧紧抱着那只被她所杀却救了她命的娃娃,在雨中狂奔。黑色的皮鞋踩在地上,激起一朵朵小小的破碎的水花。

这里是那条古旧的小街,街的两旁是古老的建筑物,但每间都紧闭着门,寂静无声,仿若死路。

妃嫣挨家挨户地寻找,她要找到那间古董店,她要修好这个娃娃!

她做了多么愚蠢又可怕的事啊,它救了她,她却杀了它!

前方便是长街的尽头,那里只有一条冷漠的水泥路。

为什么?为什么她找不到那家店?为什么?

她站在路的中央,茫然地看着雾蒙蒙的世界,意识开始模糊。她真的来过这里么?她真的在这里见过一家名叫阅新堂的古董店么?

她低头看向娃娃的脸,它的脸色更加苍白,但是它的眼睛却动了,直直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眼神里满是哀伤和悲苦,仿佛要把她整个装进它的眼睛里,装进它的心里。

那是它看她的最后一眼。

然后它动了,将她推了出去。

一辆轿车疾驶而来,车前灯闪动着艳丽的红光,在这一刻却是那么的可怖,仿佛是从地狱里而来,要将这个世上的生命都带走。

碰!

妃嫣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漂亮的娃娃被汽车压了个粉碎,它的头飞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了她的怀里。

娃娃的头发还是那么美,长长地绕着她的双手,但眼睛已经不见了。那两只用毛笔画成的眸子已经被雨水化掉,从眼眶里默默地流出来。

那是娃娃的眼泪。

正文 第14章香雾旗袍店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

城市角落里,矗立着一间古旧的建筑物,蓝瓦红墙,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用鲜红的朱砂书写着三个大字——阅新堂。

此时,挂着湘妃竹门帘的古玩店里传出一阵喧闹,划破安静的天空。

“喂!把这排字给我抄一遍!”小凰指着昱的鼻子,大声命令。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昱坐在红木桌旁,一脸的不耐。

“因为夷梦大人让我教你认中文字!”小凰显然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整天对着你这张臭脸啊?”

“什么?”昱霍地一下站起来,“臭女人,你敢再说一遍?”

“一遍?十遍都行!还不赶快给我写?不写完不许吃晚饭!”

“你…”昱满脸怒容,指着面前这个叉着腰的泼辣女子,咬牙切齿道,“死妖女!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要是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

“你才妖女呢!”小凰怒不可遏,抄起身边的大理石纸镇便向他扔去,昱连忙往旁边一闪,还是被纸镇砸中了肩膀,痛得疵牙裂嘴,“你…你…要是在以前,我一定要将你这个放肆的家伙满门抄斩!”

“不用满门,我家就我一个。”小凰一脸看笑话的神色,道,“尊敬的王子殿下,你倒是斩呀?”

“你…”

“真是热闹啊。”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内堂响起,接着水晶门帘发出一阵破碎的轻响,身穿白色旗袍的店主夷梦缓缓地走了出来,今天的她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一头柔顺的长发用玉簪盘了起来,在脑后做成了一个花形的髻,配上绣有淡淡粉花的无袖旗袍,柔媚而幽雅。

她的身后,跟着穿粉色旗袍的朔日,毕方已经隐去身形,但仍停在她的肩头,她的脸上,是惯有的冷漠。

“大人,您要出门么。”小凰一见了她,嚣张的气势便立刻收敛了起来,“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有朔日呢。”夷梦朝她笑了笑,“你不是要教昱认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