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眼盯着下方一个柜台处正在购买药材的黄衣女子,缓缓道,“好好好,我不嫌弃你,你莫激动。”眼见她以紫檀木牌示意了一下,那掌柜便点点头,在账簿上勾了一笔,也没见女子掏银子,就这么拿着包裹好的药材走了。其他的客人都是以普通竹牌出示,不过还得付银子,唔,但是我没有。

想了想,与柳棠道,”我相中那紫檀木牌了,打算去抢来,你是要趴在我背上,还是趴在房梁上?“

柳棠一点没不好意思道,”你背上。”

我点头,将之背着了。

一路尾随着那黄衣女子颠儿颠儿的弓着腰从房梁上踩过,柳棠抱着我的脖子,靠在我耳边道,“别俯得太低了,我感觉会掉下去。”

我一面专心的以视力不是很好的眼睛在人群中锁定那黄衣女子,一面扣紧了他的身子,开导道,”若是真把你弄掉下去了,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柳棠在我背后笑了笑,莫名又静了半晌。

我以为他终于能体会我以一双半残的眼追踪的苦楚,安分的待着了。哪想在我从窗口跃下,绕进另一处类似别院的屋子中时,他却有忽而开口,小声问我,“千洛,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我真是没想到,凡界一个看似寻常的卖场之中,居然还有这些个复杂的事。我方才分明瞧见那黄衣女子进了这家别院,却在此处生生消失了。

因为正处于惊讶之间,柳棠的那句话我便没怎么搁在心上,只是道,“我待你好还不好么?”

“几天前你还对我爱理不搭的,现在怎么什么都能随我,也不让我快点滚了?”柳棠在我耳边缓缓如是道的时候,我正是摸去别院的里屋,指尖触到门扉,吱呀一声便开了。

随着渐开的门扉,屋内的陈设也渐渐明晰起来,我仔细瞅着那内屋布置格局,面色一沉,心情随即下降了几个等阶。

柳棠这才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在我肩上微微抬头,发出一声轻咦。

那黄衣女子好好的坐在一处小院桌前,桌上两杯茶盏,腾腾氤氲着热气,那份姿态分明是在等人。

女子面容之上带着一份明朗的笑,弯弯的月牙儿眼,小小的虎牙,瞧着分外的惹人怜爱。声音温和,与我道,“千洛姐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柳棠瞥我一眼,一声不吭的在我身侧站好。

我见她笑得如此明媚,自己沉着脸实在不大合适,遂也扯了一分的笑,淡淡道,“你原来还活着。”

女子起身,踏着小碎步,似是献宝一般的朝我伸出一只手臂,眸含期待的挽上衣袖,露出一截竖插入她骨髓中的玄铁,像是一节被打得刺出皮肤的骨。”是的,姐姐,我还活着,你救救我好不好?“

那玄铁因为长期的积压微微变形的往皮肤上扣着,暗红的血痂结合在磨合的玄铁同她皮肤之间,这么一扯一动之间又是殷红的鲜血溢出。这类刑法我倒是知道,五锁封印,是流放魔时用来封印法术的。

柳棠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大惊失色的啊了一声,连往后退了几步。

我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敛眸瞅着她。

女子静静期待望着我的眸渐渐消沉,一抿唇,像是黯然一般,“姐姐你是不是恨我了?不再心疼我了?”

我将在身后抖抖索索个不停的柳棠扣在身边,未免他被吓破胆,伸手拉下女子攥紧带起的衣袖,掩盖住那骇人伤口,淡笑道,“我恨一个死人做什么。”

我心中是感概,随意出个门便能遇见几个魔界的熟人,后来转念又想开,我活了这千万年,后得魔尊名号,期间从未隐居过。魔界之内不管我记不记得,曾结识过的人,实在是颇多,即便是没见过面的,隔一层间接的关系也认识了,便算个三分熟。

只是其他的熟人尚好说,落灵儿,我觉得她应该是没脸来主动找我才是。

落灵儿见我如此冷淡,便更显神伤,“我知道早年是我对不住姐姐,可你我阵营不一,会如此也是命运安排不是么?我知道姐姐曾真心待我,可我对姐姐也是真心的啊!为什么到头来,我却要落得个被流放凡界的下场,封尽法力,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不晓是否是说到了伤心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几近嘶哑,颗颗的泪珠嗒吧嗒吧的坠到地上,“再怎么说我都被流放万年了啊,姐姐,我真的知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求你了…”

我印象中的落灵儿是个从来不会哭的开朗女子,纵然比我年少,却比我先长几个心眼,我从前恰恰喜欢这一点,现在却反感。

连将我引到她这来也不惮大费周章,避开了人类修士的耳目,又特地以紫檀木牌引我注意。分明有些事堂堂正正的说效果是一样的,她喜欢兜兜转转,同我性子正是两个极端。

她扮可怜的模样,我亦见过。可叹当初年少,对她巴心巴肺之后,却是给人暗地的捅了一刀。

实则,若她仅仅只是背后捅我一刀那还好说,万年过去,我也该忘了。

可若非是她,我的哥哥千溯,又怎会落下心魔的病根,受其折磨,整整万年。

第35章 后患

落灵儿会求我,是因为她这封印是千溯命人打下的,普天之下也该只我一人敢拆下此封印。

成王败寇,早便不存在所谓的怜悯,正如她所说,是我们立场不一。

万年过后,时境变迁,落灵儿早已非当初那个‘心思澄净’水灵灵的少女,呈在脸上的凄楚可怜修饰的痕迹实在过于浓重,也再唤不起我的恻隐。

我瞧着她的泪眼,淡淡道,“我现在连自救都难,自然也没那个闲工夫来救你。”

“…”

原是想转身离开,身侧的柳棠忽而动了动,自我身后走出来了些,像是觉着我这话说出来有点伤人,关切的瞅着落灵儿。

我默不作声的将之拽回来,衣角却又给落灵儿抓住,当即抑郁。

正要言简意赅的道一句放手之时,但听‘咚’的一声膝盖磕地,落灵儿神情有些疯狂般的拉住我的手,瞪大的眼不自觉显出一份失魂的狰狞感,以膝盖借力朝我脚边挪了几步,“姐姐,求求你放过,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错了。”

拢共没有一刻钟的时间内,她从起初的甜美娇俏到哭哭啼啼,再往泼妇的转变,让我开始质疑起她的精神状态起来。这个状态,倒像是个极易失控,危险的状态。继续作壁上观,由此趋势发展下去,她先撕破脸的后果,决然不是我想要的。

故而,我俯身,伸手,不轻不重的挑起落灵儿的下颌,抑制住她讲说未说的哭诉。与之对视之际,认真道,“灵儿,你要再闹,我便答应送你去阴冥之地如何?“笑笑,”不一样也都是解脱么?”

哭音戛然而止,落灵儿仰头呆呆的瞧着我。

我道,“都同你浪费这般多的时间,那紫檀木牌便转让给我吧。”

”…“

购置好药材,回去的路上柳棠一直都未再开口同我说过话,瞧我的眼神便似看着一个十恶不赦、该天诛地灭的恶人。

我的确是。

今个瞧见落灵儿那几近癫狂的危险状态,若不是我独剩五魄,身边又带着个累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早将之抹杀了。

都是在上古战场上混过的,我望进她眼底时,那份显而易见的杀意与警告,她心中应该是明了的。

除了给落灵儿闹了一闹,总的来说是一帆风顺的完成了采购的任务。

待我将丹药炼制好的时候,柳棠正坐在前堂同折清说着话,一人浅笑,一人微微低着头,似是羞怯。

在已经迈出那一步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升腾起份好奇心,想知晓他们两个昨个才遇见的两人能有什么可聊得如此和谐的。

柳棠看见我之后立马便合了嘴,低下头去喝茶。

我再一细思就愈发觉得不对了…

走过去坐下,将炼制好的丹药交给折清,”这种丹药好久没有炼制过,好在不算太难,成功了三枚,你且试试效果,好的话,我再去炼制一点。“

折清和顺的接过去,吃了。

我仔细盯着他的面容,风轻云淡的,叫人瞧不出一丝端倪。遂又作罢,拿眼角扫一眼柳棠。

柳棠不晓为何面上一红,站起身,匆匆道,“我今个有点累,先睡了。”转身进了屋。

我且惊且忧虑的瞧着柳棠通红的耳根,突然觉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当晚睡觉的时候,我才想起忘了去弄张床来。

折清仍是睡在里侧,我睡在外侧,两相独处之时,突然从容许多。

这就好比给人逼婚,入了洞房,一掀头盖发觉夫君是个其实是个女子,那种霎时安心的感觉。

折清虽然不至于同女子一般威胁力薄弱,可惜,他好似不喜欢女子了,大抵…是个断袖。

我早便道这并非我的错觉,折清他对柳棠委实是非一般的亲切,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没那么多笑的。我愈深思,愈发觉着这世道果真残酷。前世一番纠葛两败俱伤罢了,这世之间还兜兜转转帮他寻着了真爱,我就好比那月老手中的一根线,着实颇玄妙,也着实不用再顾虑太多。

想到这个,我安心的从床沿的木板上挪到中间些,大方的扯来些被子盖了,大方的放松身子仰躺,大方的睡了。

倦意来袭之际,折清忽而侧身,似是朝向了我这边。

我一惊,发觉这个距离实在是近了些,纵能忍下立即侧身的冲动,倦意却瞬间去得干净。

耳畔有人开口,缓缓道,“你今个回来之后安静一天了,为的是哪般?”

“…”

生平第一回见着活生生的断袖,我需要时间缓缓。

心中忖度断袖的事,却不大好直接说出口,可这么默着,又觉着他可能会对我施以暴力,遂勉强提了件事出来,”我在外头见着了个不甚待见的故人,记起些不大好往事,坏了心情。“

折清淡淡唔了一声,”谁?“

我心中明了折清不可能会知晓落灵儿的存在,但还是老实巴交的答了,想他若是不知,必当不会再深问。

他得了回应,果真不再说话。

我稍稍偏头,望向半开的窗,模糊的窗纸之上映照月影明亮,万年如故,冷得寂寥。

原是决意要睡的,不晓是哪根弦突然变得不对,莫名其妙发问道,“折清,你还记得夜寻么?”

短暂的沉寂之后,耳畔传来的声音低低的,“恩。”

我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事,尤其是夜寻的,是无法开口说的。叹息一声,侧过身,又准备止了这一不该被提及的话题。淡淡道,“实则,记起落灵儿,也不见得全是不好的。”

至少因为她,我才会重新淬炼一番筋骨,日后修成魔尊之体。

才可得遇见曾将我耍的团团转的,夜寻。

第36章 妹妹

记不清多少万年前,魔界尚处战乱。

千溯因为执意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不晓得受了手下多少次的背叛。故而局势不利的征战前,他不再信任将我交给人其他任何人来看管。只是一个人背着我离开营地,去寻一处小的城镇,让我乖乖的在那呆着,等他回来接我。

一回千溯离开之前,留给我一个吊坠,告诉我,若是想他了,可以唤他说说话。

自那之后,千溯离开后的时期,我才不至于担心害怕得趴在窗台上,整夜整夜的无法合眼,只是依旧会想守望千溯离去的方向。

也恰好是那夜,我的窗台前掉下个女孩,像个团起来的球一般,骨碌骨碌的从我的手臂上碾过去,摔进屋子里。时运不济,恰好撞到桌角,直将桌角都磕掉了大块。

女孩呆愣愣的从桌下爬起身,嘤一声后,见我没理会她,一声招呼没打,徒然便放声干嚎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觉着自己本就是个要躲起来的人,她这么大声叫唤是万万不可的。遂一个箭步的冲上去,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大有将这绵软的声音直接遏制住的冲动。

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屋里的东西几乎是全毁了。我年幼时虽然体弱,但是千溯一直以各种灵药将我养着,渐渐也转好起来。

在此之前,我还从未同人打过架,这一架打得我酣畅淋漓,打得她鬼哭狼嚎。最后我将她反手扣着坐压在其背上,第一回开口同陌生人说话,还是句实打实的恐吓,“你不要吵,不然就把你吃了。”

女孩不哎哎呀呀的叫唤了,趴在那,可怜兮兮的抖着肩。

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好似前段时间千溯给我寻来打发时间的小白兔,瑟瑟抖动的样子更是尤其的像。她软软的头发搭耸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伤的地方则是雪白雪白的,白嫩得很,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这便是我同落灵儿的初见,我那时其实很喜欢她。

我耐着性子给她喂了三块肉,她才终于肯跟我说话,告诉我,她被自家姐姐丢掉了,刚刚在外面偷了东西,险些被抓住。冒险上了房梁,还以为这里是一处空置的房子,壮着胆子跳进了的时候才发觉里头有人。

我听她被自家姐姐丢弃的经历,心中同情更甚,觉着自己怎么就那么万恶,方才居然还丧尽天良,不分青红皂白的揍了她。

当即便拿出身上携带的伤药,满是惭愧的想要喂给她吃。

原以为她会迟疑拒绝,就连我也被千溯教育过,外人喂的东西,尤其是不明的丹药是绝对不能吃的。可彼时的她弯起月牙儿似的眼,露出小巧可爱的虎牙,就着我的手,一点没犹豫,乖乖的将药吃了。

我觉着她真是个心思纯洁的好孩子。

落灵儿后来一直陪我在屋中等着千溯。她的话极多,小嘴上下一张,便是停不下来,切切的说个没完,将我原是担忧着千溯的焦虑转移了不少。

落灵儿不知是何时候开始唤我姐姐,我起初介怀她会因此想起那个将她抛弃的姐姐,但见她的并无所谓的模样,渐渐也接受了。

此后千溯来接我,落灵儿躲在窗台后的盆栽处,一双圆圆的眼睛将我瞅着。

我明白自己都是个累赘,更不能再拖一个,不能带她走,毕竟与我来说,什么都不会重要过千溯。

所以什么都没有对千溯说,离开的时候将身上的丹药全留在窗台上,告诉她,若是有了这些东西,她以后就可以不用去偷东西了。

千溯在一边听着,默然。

再后来,也不晓是机缘巧合还是如何,我总能在些偶然的时候遇见落灵儿,一来二去便愈发的熟络起来。

这等的熟络或许同往后与人接触的熟稔是不一般的,彼时我因为体弱,加之千溯天衣无缝的庇护,所接触之人从未有固定的,我能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从见不到我的容颜。

我不知道千溯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我躲在小镇之时,听得外面的传闻,甚至鲜少有人知道千溯他其实还有个妹妹的存在。

故而那个时候,我就是在千溯的安排之下,恍似是在同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活着,除了千溯,唯一接触到的,便只有落灵儿。

我后来才知道,千溯他为我构建起那么个遗世而独立的空间是如何的艰难,以及,在年幼之际,我稍加离开那处空间后,那万劫不复的下场。

我从未怀疑过同落灵儿的机缘巧合,每回见到她,都是一骨碌的抖出我的特地为她留下的私藏,忙不迭的塞到她手里,再看看她可是又瘦了。

落灵儿总是开朗的笑着,弯弯若月牙儿一般的眼,两颗小小的虎牙,煞是可爱。

一回小镇上不晓得是哪方势力的魔骑军队巡查,原是相安无事,恰巧一匹魔骑失控,一头撞进了我所在的木屋内。

我尚且还傻着的时候,落灵儿当机立断将我推进一个木柜子中,封印住我的嗓音及木柜。

我亲眼见着,分明是那失控的魔骑险些践踏了落灵儿,可那居于魔骑上的魔却面露不悦,挑一杆长枪,直戳进落灵儿的肩胛骨里,将之挑了起来,冷声道,“小鬼,你找死么?”

那大抵是我第一次杀人,尚还是六七岁孩童模样的我拖着满身是血的抱着落灵儿,从一干魔骑的追杀中,头也没回,纵身跳下山崖。

我知道我不会死,多年以来给药浴浸泡,我的骨骼论说坚硬若铁也不过分,身上亦还穿着千溯给的软丝甲。

可坠地的那一下,我身上压着落灵儿,还是感觉胸口一闷,紧接着喉咙便涌上铁锈气味的腥甜,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落灵儿正抱着我,眼睛通红,同我道,“姐姐,你是不是很疼?”

我在那一句话的暖意中,连痛楚都减轻了不少,开口,嗓音却有些不对,干哑得似个老太太,道一句“不疼。”之后,自己听着那声音,一顿,突然便一捂肚子开始笑个没完,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就似是,“嘎嘎嘎。”在渊底的黑暗中格外的阴冷。

落灵儿被吓得几乎要抹泪,央求道,“姐姐,你别这样。”

我忍着全身的抽痛,逗她道,“你看我这么说话,像不像催命婆婆?嘎嘎嘎…”

落灵儿一静。

我还是自个沉浸其中,“嘎嘎嘎…“

随后她‘哇呀~”突然一声破天的长嚎,将我三魂惊去一半,耳膜都要给震碎了。

赶忙止了嘎嘎嘎,用力清了清嗓子,堂皇的道歉安抚。

小姑娘就是胆小…

第37章 禁闭

两厢扶持着往山谷外面走之时,落灵儿突然同我道,想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她平素想我的时候,连个去寻地方都没有。

我仔细想了想,诚恳道,“我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可是不知道地名,要么我带你去?”

落灵儿突然侧头瞅着我的眼神有那么点微妙,我以为她是嫌我笨,连个地名都记不住,但事实如此我也不好反驳,默默的移开眸去。

她难得一回久久未能吱声了。

由于体力有限,我同她两人又都受了伤,故夜晚降临之时便寻了个平坦点的地方睡了。

再醒来是在千溯的怀里,雪白的麾衣遮挡住我的视野,光线绒绒的很是暖人,熟悉的心跳声安稳在耳边。

我只是动弹了一下,便又要侧身去睡了。

恍惚阵,才想起落灵儿,扑腾着打算从千溯的麾衣里钻出头来,可将将只是冒了个头,瞧清楚是身处一辆马车之内,近处并无旁人,便又给千溯按了回去,淡声道,”别出来。”

这便是还在外人领地的意思,我乖乖的将他的麾衣合好,缩回去,却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小声发问,”哥哥,你有没有瞧见灵儿?你也将她带出来了吗?”

千溯莫名笑了笑,“旁人家的孩子早就开始长心眼了,怎么自家的却连个芽儿都没发?”

我虽没明白他为何有这么一说,但却听得出千溯偏冷的声线是心情不大好意思,自觉地默了。

他再道,“往后不要自己乱跑,更不要带着陌生人乱跑。”

我明白所谓的陌生人是指落灵儿,心中第一回对千溯的决定略有微词,却还是点头,乖乖道,“是。”

“软丝甲上的窟窿是怎么弄的?挂在树上了么?哪摔着了?”千溯的语气终于软了点。

我用短手摸摸自己绵软的肚子,满意道,“不是,窟窿是给人刺的,吓死我了,差一点就刺进我肚子了。”

“…”

我扭了扭,在千溯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再补充道,“好在承着我的两棵树都断了,不然挂着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可怎么办才好。”

“…”

我这么一摔还只是皮外伤的事,更加坚定了千溯在研究淬炼我筋骨路上越走越远的脚步,此后多年,我都一直是药不离身。

回家之后,我莫名其妙被罚了三个月的禁闭。

千溯看文书,我就在书房的墙角面壁静静站着,千溯午睡,我就在寝房的墙角面壁默默站着,千溯议事,我就在议事的密室墙角面壁垂头站着。一月之后养成个一进屋子就自发找去墙角的好习惯,千溯也一整月没怎么同我说过话。

千溯的贴身侍女见我那么一丁点大,缩在墙角动也不动的,怪可怜的,遂语带委婉同千溯道,“屋里凉静,小殿下身子不好,还望主上能让我给她加件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