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满德海躬身应道,皇太极收拾齐整,轻车简从,在侍卫的保护下去了肃亲王府。

“格格,您为何去找肃亲王?”在马车里,乌玛见到沉思的海兰珠,低声问道,“肃亲王对您一直有心结,对二阿哥更是提防很深,奴婢觉得,若是这次他也站在睿亲王那边,皇上那——”

“我明白你的意思。”海兰珠靠着马车壁,低头看着手掌,低声道:“豪格上书冒犯皇太极,对布布来说只有好处,可是我却——却不忍让他伤心,乌玛,被儿子所伤,心会很痛,豪格是皇太极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

海兰珠明白,虽然皇太极对豪格不似对自己所出的儿子们那样宠爱,在豪格眼中很偏心,但是血缘的关系永远也无法改变。

“娘娘,肃亲王府到了。”赶着马车的奴才回禀,海兰珠深吸一口气,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朱漆的大门上悬挂这‘肃亲王府’的金漆大字,淡淡的说道:“你去通禀吧。”

乌玛下车亲自来到门房,早有眼尖的下人迎了出来,认识这是纳兰铁成的妻子、皇后的陪嫁,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打千道:“给您请安。”

“肃亲王可在府上?皇后娘娘就在马车上。”乌玛沉稳的说道。下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王爷在府上,奴才这就去知会王爷接驾。”

少顷功夫,府门大开,身穿蟒袍的豪格迎了出来,带着众人行礼,“恭迎皇后娘娘。”

乌玛扶着海兰珠下了马车,海兰珠开口说道:“肃亲王免礼。”

“皇后娘娘请。”豪格挽着袖口,抬手迎海兰珠进府,海兰珠淡然一笑,率先走进了肃亲王府。豪格落后一步,先是看了一眼皇宫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皇太极不召见,皇后却出了皇宫,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豪格可是很清楚皇后娘娘的受宠程度,对自己的几个弟弟,尤其是叶布舒视为重要的对手,此时她来自己府上,到底所为何事?豪格不由得打起全部的注意力。

抬头望着已经入府的海兰珠所为背影,豪格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按年岁来说,海兰珠作为继母同自己的年岁相差不多,而他经过多年的征战更显得沧桑成熟一些,赶不上很会保养被皇太极宠在手心的海兰珠,现在仅从外表来看,海兰珠反倒比他更显得年轻一些,就是因为这样,豪格不会称呼海兰珠为皇额娘,海兰珠同样很默契的总会以大阿哥或者爵位相称,皇太极对此视而不见,好像这样才是正常的。

分宾主落座后,海兰珠并不着急说话,豪格对于海兰珠,从来就没有小瞧过,更清楚的知晓她在自己阿玛心中的地位,过了半晌,忍不住带着一丝烦躁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开口问道:“皇后娘娘来我肃亲王府有何吩咐?”

海兰珠放下茶盏,如今盛京城所有人都晓得她最喜欢茶叶,她虽然不大出宫,但是若去王爷旗主的府上,他们必会献上茶水,海兰珠却很少在外面用,只是沾沾唇做个样子,在豪格府上她更是如此。其实豪格怎么也没有胆子暗害她的,可俗语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海兰珠从来都是牢记的,在这个时代,她不再是孑然一生无牵无挂,有儿子们,有——皇太极,她可比以前更怕死。

‘哆’的一声,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海兰珠慢悠悠的开口:“肃亲王,我今日来也没别的事情,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不只是大清的肃亲王,此番领命出征睿亲王多尔衮的副将,也是皇上的长子。”

“长子?”豪格嘲讽一样的大笑,“皇阿玛当我是他的儿子吗?”

“你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皇上可以对别人狠心,对你还是有着父子情谊的。”

海兰珠脸上扯出一抹笑意,仿若黑宝石一样的眼眸看着豪格,认真的说道:“我不晓得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晓得睿亲王终究违抗了皇上的旨意——”

没等海兰珠的话说完,豪格嘲讽道:“还是皇后娘娘英明,就是因为十四叔犯了过错,所以他不是上书请罪了吗?”

“那你呢?”海兰珠炯炯的眸光落在豪格身上,不曾有一刻的偏离,“我知晓此番出征的大部分副将都同上了请罪的折子,真可谓万众一心。肃亲王,你不要告诉我,你并不晓得其中的深意。”

“我就晓得你又能怎么样?”豪格脾气鲁莽,站起身来,向皇宫方向拱手,“你也说了,我也是副将,若是皇阿玛怪罪,也应该有我一份,我又怎么躲得了?还是先上了请罪的折子,省得——” 豪格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海兰珠,嗤笑道:“有心人在皇阿玛身边说了什么,我更不受待见。”

海兰珠瞳孔微缩,眸光里闪过一丝好笑,直径站起身来,平静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想,那我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

海兰珠直径的向门口走去,豪格眉头皱得更紧,开口说道:“你站住,你到底是何用心?”

豪格上前两步,海兰珠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躲开豪格伸出来的手,猛然回头,头上的钗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冷静的望进豪格的眼中,“若是我有歹意,那我就不会来了。”

豪格眉头皱得更紧,不服气的说道:“你能有如此好心?皇后娘娘,我豪格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从你嫁给皇阿玛开始,步步设套,铲除皇阿玛身边的一切女人,现在又插手到政事里,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此番作为也是为了叶布舒吧?我豪格不像他,背后有科尔沁甚至整个蒙古的支持,又有你的枕边风,我只凭着军功被封为亲王。皇阿玛已经说过了,他是嫡子,子以母贵,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面对豪格的怒气怨气,海兰珠并不觉得愧疚,淡然一笑,“你其实说对了,我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这次来也不是为你,追根究底还是为了皇太极。”

豪格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海兰珠接着说道:“我是不想让他因为你的愚蠢而难过,肃亲王,你是有军功,可是若没有他暗自安排,你能成为镶红旗的旗主?能成为肃亲王吗?我最后说上一句,你若是上了请罪折子,就是在你阿玛心上划了一刀,这道伤痕也许永远都不会愈合,其余的,你自己想吧。”

说完,海兰珠不再理会发愣的豪格,吩咐道:“乌玛,我们回宫。”然后迈步走了出去,却意外的见到在回廊下背手驻足站立的皇太极。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天造地设

皇太极看着明显感到很意外的海兰珠,轻轻摇头,走到她身边,手掌搭在她肩头,低声道:“我们回去。”

“可是——可是——”若说海兰珠心中不觉得温暖,那是唬人的,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微微垂下头,轻声说道:“你就不见见肃亲王?”

皇太极轻抬起海兰珠的下顾,同她四目相视,见到她眼底的犹豫以及躲闪的目光,轻笑道:“朕的海兰珠永远都不会变的,贤惠慈善的大清皇后永远不是海兰珠,你心中有朕就好,别的让朕来处理。”

海兰珠难得升起的一分善意竟然被皇太极如此的曲解?愤愤的嘟囔:“反正又不是我儿子,我操得满门子心?”

屋子里的豪格听见外面有声音,收回了思绪,挑开门帘出来,吃惊的唤道:“皇——皇阿玛。”

随后豪格垂下了眼帘,挡住了眼底对海兰珠的愤恨之情,嘲讽的勾起唇角,“您是来接皇后娘娘回宫的?还是皇后娘娘都——”

“皇上,您还是同肃亲王说上两句的好,臣妾在车上等您。”海兰珠一转身,带着乌玛离去,脚步轻快得就连皇太极阻挡都来不及,拽她的手臂僵硬在空中,叹息一声,慢慢的放下,皇太极看着难掩气恼的豪格,淡淡的说道:“海兰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得太多了,她这次私自出宫到你府上,只是为朕,只为了朕一人而已。”

“皇阿玛,您对十四叔?”豪格脸色并不大好看,心中对海兰珠忌惮很深,却不好当着皇太极面表现出来,试探的问道:“其实当初在前线战场,十四叔撤退的决断是——”

“够了。”皇太极立起了眼眸,阵阵的冷意从他壮硕的身躯中透了出来,目光阴森冰冷,“豪格,你要明白,朕是大清的皇上,圣意不可违。”

豪格身上打了一个寒战,上前一步,梗着脖子,强辩道:“皇阿玛,十四叔虽然违背了您的意思,可是他也是为了大清江山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皇太极语气里透着嘲讽,冷淡的说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皇阿玛,儿子虽然往日也看不上十四叔的做派,可是这次——这次儿子觉得他没错。”

豪格一脸的诚恳,他心中也是害怕的,却不知为何总是想要坚持,其中恐怕有海兰珠的因素,也要让皇阿玛知道海兰珠的险恶用心,单膝跪倒,抬头带着一分不认同,劝诫道:“儿子知晓皇后娘娘喜欢汉学,一点也不似蒙古格格,反倒讲究规矩体统,推崇明朝的制妾,什么君君臣臣的,儿子觉得皇后娘娘是好意,却并不适合咱们大清,旗主王爷没有临机决断的能耐,将来还怎么打仗?而且,如今大清和明军交战,都是胜多负少,可见他们的规矩赶不上大清,那些大明的守将再有本事,也得向他们的主子请旨,这不是贻误战机吗?所以儿子觉得——”

“你觉得多尔衮并没有错?是朕的错?”太极拧紧了眉头,语气越发的冰冷,豪格连连摇头,“皇阿玛也是没错的,应该是——是皇后娘娘干预政事,女人生养孩子伺候男人才是正经。皇阿玛,儿子记得大明也有一句话,叫做——”豪格苦思了一会,敲着脑袋,“布木布泰婶婶说过的,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呢?”

皇太极眼神更加的凝重,心中对布木布泰恼恨得很,她就是居心叵测,怒道:“布木布泰一个庶福晋,算你的哪门子婶婶?你竟然将她够话记在心中?”

“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豪格尚未察觉出皇太极的怒气,肩头就挨了一脚,抬头道:“皇阿玛,儿子——儿子——”

“混账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你们这些旗主亲王眼中,还有没有朕?”皇太极怒不可遏,眼中透着对象格的失望,手虚空点着豪格,摇头道:“朕还以为刚刚海兰珠的话,就算你听不进去,也应该反思一下,却没料到你如此的糊涂?朕可没昏聩到赐给多尔衮临机专断的权利,布木布泰告诉你这句话时,怎么没告诉你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太极愤怒的又踢了豪格一脚,带着怒气冷笑道:“朕等着你的请罪折子,以旗主王爷压朕?多尔衮,你打错了算盘。”

“皇阿玛,皇阿玛。”豪格忍着肩膀的疼痛,抓住皇太极的衣角,却被他甩开,“儿子——儿子知错,请皇阿玛赎罪。”

皇太极向外走的身子停顿了一瞬,背对着磕头请罪的豪格,低沉的说道:“豪格,你让朕很失望。

豪格攥紧了拳头,仰头高吼:“啊,啊,啊,皇阿玛——”

在马车上静思的海兰珠听见肃亲王里传出来的吼声,闭着眼睛,低声叹息:“肃亲王,还真是榆木脑袋。”

马车帘被挑开,皇太极一脸怒气的坐在了海兰珠身边,怒气未消的样子很是骇人,海兰珠也不愿在此时摸了老虎屁股,乖觉的向旁边挪了一下身子,皇太极突然抓住她,带着一丝质疑的说道:“你躲朕?”

“我只是想给你倒一杯茶水。”海兰珠被皇太极点重心思,眼睛一转,抱怨的强辩道:“我本是一番好意,竟然惹你如此不快?我何时躲过你?”

海兰珠脑袋向旁边转去,就是不肯回头看皇太极,却一下子被皇太极揽在怀中,挣扎了两下,才安静下来,觉察到皇太极在自己脖间的气息,轻叹道:“再如何,肃亲王也是你的儿子,当阿玛的心要放宽一些,教导一番肃亲王会明白的。”

“朕看他这一辈子都明白不过来了。”皇太极闷闷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抱怨:“都是布木布泰带坏了豪格,朕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海兰珠强忍着笑意,掐了一下皇太极的手臂,嗔怪道:“净胡说,布木布泰也只是为了睿亲王,她就是再有本事也影响不到肃亲王,是你——”海兰珠停住了口,靠在皇太极的胸前,带着一丝的愧疚的说道:“不,是我们没有教导好豪格。”

“你同豪格年岁相差无几,嫁给我的时候豪格已然成年,你就是想要教他,他也不会听的,你说得对,是我这个阿玛没做好。”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同海兰珠的双手交握,顺势将海兰珠带得更近,若隐若无的声音传来:“人的心都是偏的,朕深有体会,豪格于情于理都不适合,他不适合,有勇无谋,容易被人影响,不是为君的料。”

“我不想谈这些。”海兰珠转头望着皇太极,悠然恬静的一笑,手掌放在皇太极的脸颊上,柔声说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都会放在你的面前,我没有那么贤惠高尚,委屈自个儿,更不会因为心软就不为儿子们筹谋,儿子们和你——皇太极,是我这辈子最牵挂之人,而且我同样也有信心,我的儿子是最合适皇位之人。”

海兰珠手指点在皇太极的唇上,压下来了他欲出口的话,眸光闪烁,认真的说道:“不是为了太后的尊荣,而是他们是最能继承你志向的人,皇太极,有句话说得好,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若真有入关那一日,我——”

“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下去?”皇太极轻声问道,海兰珠眸光幽暗,透着几许的暗淡,低低的说道:“我不愿让儿子们像大元一样被人撵回关外,狼狈的游荡,朝不保夕的过日子。也许,我们能改变一些陋习尘俗,满汉蒙都同属于中华民族。”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皇太极不大明白这话的含义,却能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安抚一样抱了一下她,看着海兰珠仿若贵妇一样的打扮,笑道:“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朕陪你四处逛逛,看看盛京城的街市。”

“嗯。”海兰珠甩掉了心中的惘怅,撩开了帘子,看着外面,轻声说道:“也不晓得市井街市是何模样了?我真是太懒散了,许久不曾出宫了呢!”

“朕今日一定让你尽兴。”说完这句话,皇太极向着外面吩咐道:“先不回宫,去盛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遵旨。”赶车的奴才掉转马头,向最繁华的地方驶去,出了旗主王爷近枝亲贵府邸林立的街道后行人多了起来,不一会叫卖声传入到马车里,海兰珠已经远远不满足仅在车上看风景了,跃跃欲试的说道:“我们下去逛逛可好?”

皇太极自然不忍违背重现活力的海兰珠,牵起她的小手,“朕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朕,不许松开朕的手。”

海兰珠低头攥紧了皇太极的手掌,轻笑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松开。”

下了马车之后,众多侍卫看着皇太极的神色,相视点头,向周外四散而去,其实是形成一个保护圈,将他们护在中间,海兰珠见到贩卖的商贩摊床上的小玩意很是喜欢,向皇太极指点道:“我要去那。”

皇太极点头,好脾气宠溺的牵着海兰珠逛了起来,小饰品、胭脂水粉虽然粗糙,海兰珠却逛得津津有味,有她看重的东西就停下脚步,满德海想要上前付账,却被海兰珠用眼神制止,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看着皇太极。

“你的意思是让朕来?”皇太极在海兰珠耳边低声问道,“朕并没有带银子出来。”

“养家糊口,可是您的责任,更何况,这些东西都能作为取悦娇妻之物。”

海兰珠笑容更加的明媚娇艳,日光撒进眼里褶褶生辉,肤若凝脂,娇俏的模样看呆了旁边的路人。

“这位夫人,这盒也不值什么银子,小的送给你好了。”摊主衡量了一下,像面前这样夫人的容貌,他可是从没见过,豪爽的说道,“脂粉送佳人,小的制作的胭脂,能入夫人这样美人的眼,也——”

摊主觉得浑身泛起寒气,皇太极眯着眼眸冷冷的看着他,逼人的气势让他脚发软,腿抖动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太极的打扮,暗叹倒霉,读了几句酸诗就分不清轻重来?这对夫妻一看就应该出自高门大户,而丈夫对妻子的独占维护长眼睛得都能看得见,诺诺的低言:“小的该死,这位爷,小的就是看着夫人长得好。”

“啪”摊主自打一下嘴巴,掐着抖动的大腿,硬着头皮说道:“小的看见美人,这话就说不利索,爷,小的指天发誓,没有任何歹意,您的夫人真是难得的美人,小的祖传做脂粉的生意,也曾往亲王府邸给福晋主子们送过香粉,却从没见过您夫人这样容貌的,就连睿亲王庶福晋,号称科尔沁明珠的布木布泰,小的也见过的,可是——”想到睿亲王如今的权势,摊主再次打了一下嘴巴,咒骂自己:“这张臭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她如何?”皇太极很是感兴趣,海兰珠爷笑得更加开心,轻声说道:“你接着说,我喜欢听呢!”

“这可不是小的能议论的。”摊主眼里透着犹豫,低声说道:“夫人,那可是睿亲王,旗主亲王的第一人,小的看您眼生,应是从别处迁来盛京的吧,言语还是应该谨慎,莫谈睿亲王府之事。”

海兰珠眼珠一转,难道睿亲王府还有别的八卦?皇太极摸了摸腰中的荷包,将一颗珠子放到了摊床上,“银子是没有,珠子倒是有一颗,我的女人,我自然娇养得起。”

“是,是,是,是小的不是,眼拙不识泰山。”摊主一看珠子就傻了,对他们的身份更是忌惮,讨好的赞道:“爷,您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般配得很。”

皇太极此时嘴边才露出一丝微笑,凝视着身边的海兰珠,骄傲的说道:“听到没有,海兰珠,天造地设,这话朕喜欢听。

“噗通”一声,摊主跌坐在地上,他显然听清楚皇太极的话,牙齿颤动:“皇——皇——皇上——”

难怪面前的妇人娇艳美貌,那就是关睢宫的皇后呀!皇上对皇后的独宠,可是平凡百姓最感兴趣的事情,也引得妇人们欣羡不已。

海兰珠和皇太极的打扮虽然平常,但在繁华之地还是很特殊的,身边又有侍卫随从,更惹人注意,见到摊主的动静,离得近的全都跪伏于地,高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之间,地上跪满了朝拜的人,海兰珠见这种情形,也只能返回皇宫了,瞪了不谨慎的皇太极一眼,轻声抱怨:“都怨你。”

“那朕怎么做才能让皇后消气?”皇太极拉住海兰珠的胳膊,哪怕全天下人看着,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好意思,他就是想要让所有人明白,海兰珠就是他宠在手心的女人。

“你……”海兰珠反倒被他弄愣了,皇太极抱起海兰珠,大笑声中一扫多日的郁闷,向皇宫走去,留下了惊掉下巴的盛京百姓。不肖半日,整个盛京城都传遍了今日的事情,更印证了皇上对皇后的情深意重。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歪打正着

回到皇宫,关雎宫内,皇太极坐在椅子上气息不稳,海兰珠接过乌玛准备的茶水,递了上去,然后按摩着皇太极的肩头,嗔怪道:“我又不是不会走路,非要你抱着才成?”

皇太极压了一口茶水,眉头不服输的一挑,“你是嫌弃朕抱不动你?还是觉得朕老了?”

“都五十岁的人了,还逞强——”没等海兰珠说完,皇太极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意味深长的开口:“用不用朕现在就向皇后证明,朕不止能抱得动你,更——”

“你抱着我是一种情谊,而我们相扶相携而行同样也很好。”海兰珠坐在他怀中,轻轻擦拭皇太极额头上的汗水,指尖扫过皇太极眼角的皱纹,柔声说道:“哪怕保养的再好,人总有老的一日,我们已经相守这么多年,就是不用天下的盛赞,我也知晓你待我的好。”

“海兰珠,我的海兰珠。”皇太极将头抵在海兰珠的肩窝,其实刚刚他就是想要让所有人明白,他就是要宠着海兰珠。

皇太极已经五十了,可是怀中的人儿虽然年过三十,可是却娇艳欲滴,年岁上的差距,始终横亘在他们中间。皇太极扣紧了海兰珠的腰肢,低声的保证道:“朕不会留下你一人。”

海兰珠环住皇太极的脖子,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轻轻的“嗯”了一声,二人相拥在一起,只想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微风卷起淡淡的菊花香味透过半敞的玻璃窗传了进来,更多了几分的静溢芬芳。

“海兰珠,陪朕下盘棋可好?”不知过了多久,皇太极缓缓的说道,他最近的棋瘾可是相当的大,而且棋力进步的很快,同海兰珠对弈,彻底扭转了输多赢少的劣势,海兰珠若是不赖皮的话,很少讨到皇太极的便宜。

海兰珠知道他还是在意睿亲王多尔衮违抗圣命的事情,俏皮的一笑:“这次有什么彩头?”

“难道你还没输够?”皇太极嘴角勾起,添了一下海兰珠的耳垂,见她脖子羞红,低沉的笑道:“是谁像朕求饶来着?说是再也不同朕打赌?”

海兰珠一下子从皇太极的怀里跳了起来,脸颊羞红,恼羞成怒的说道:“才不是我,哼,这一次我一定会赢的。皇太极,你等着我的报复好了。”

皇太极摩挲着嘴唇,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目光透着一丝期待,“朕等着,海兰珠,朕一定等着你的报仇。”

皇太极的故意曲解让海兰珠更加的生气,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准备棋盘。其实她更想知道,皇太极会不会因为法不责众,就对多尔衮的处罚就高高抬起、轻轻的放下,毕竟单以智谋用兵来说,豪格他们还是差着多尔衮一筹,不得不用多尔衮的时候,皇太极会不会有所顾虑呢?就是拿捏住这一点,看清眼前的局势,布木布泰才会出这主意的吧?而其中是不是还有旁人的手笔?

海兰珠在摆着棋盘的时候,眉头微蹙,扫了一脸悠闲的皇太极一眼,带着一丝的愧疚说道:“若不是我身上懒散,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让睿亲王串联旗主亲王给你难堪,我猜想在你那碰壁而等待处罚的睿亲王必不会亲自出面联络王爷们,出面的恐怕就是——”

‘啪’的一声皇太极将棋子放在棋盘上,向对面的座位一指,淡笑道:“你也坐,陪朕下棋。”

海兰珠坐了下来,捻起一颗棋子,略略沉思一会,放在了棋盘上,随后二人在棋盘上布局厮杀起来,皇太极一改往日稳重的风格,步步紧逼,海兰珠一时之间只能被动防御,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也有点应接不暇,额头布上了一层细汗来,不敢有任何大意。

“海兰珠,你还不认输?”皇太极捻这棋子好笑的看着皱眉深思的海兰珠,那分苦思的模样倒也让他泛起了几分的怜意,也觉得在棋盘上逼得太紧了一些,缓和了僵硬的表情,“朕让你一步如何?”

“才不要,我才不要你让棋。”海兰珠倔强的开口,口中发干,拿起旁边的茶杯时,才发觉已经空了,眼睛盯着棋盘,高声道:“来人,添茶水。”

“格格请用。”乌玛端着茶壶进来,续上了茶水,虽然不想打扰自己主子,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凑近她身边轻声说道:“您让奴婢打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成亲王岳托请罪折子是由礼亲王示意的,而在背后鼓动礼亲王的就是囊囊福晋,而英亲王福晋苏泰仿佛也——听说同布木布泰格格交从甚密。

海兰珠听见这话,再无心棋局,刚刚她就有这个想法,没料到真是如此,将旗子扔进棋盒中,低声说道:“皇太极,对不起,我此时才知道——”

“海兰珠,朕从来没有怪过你。”皇太极伸手拍了一下棋盘对面的海兰珠肩头,笑道:“你在生死关头生下韬塞,理应好好的调养,省得坐下病来,那样会让朕更担心,至于布木布泰她们?跳梁小丑而已,你不要忧心。”

“若是重罚睿亲王,到时——”

皇太极用手指堵住了海兰珠的嘴唇,轻滑过她粉嫩的唇瓣,轻声问道:“海兰珠,你说朕下令强攻宁远城是对是错?”

海兰珠一愣神,从消息反馈来看,多尔衮做出的撤退决定是正确合理的,保存了八旗的力量,图谋再战,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引得万众一心的上请罪折子,以皇太极的政治军事素养来说,他不可能不晓得其中详情,如今对多尔衮公然抗命,只是面子下不来而已,或者说是对多尔衮的猜忌,海兰珠不厚道的想,换一个人,绝对不会闹得如此严重。

海兰珠一挑眉,理直气壮的说道:“无论对错,圣命不可违。”

皇太极手掌盖住海兰珠的眼眸,低声问道:“你不觉得朕很任性,是昏君吗?”

海兰珠落下了皇太极的手腕,目光灼灼的望进他的眼中,轻笑道:“昏君当政,苦的是百姓,累及的是江山社稷,但是不可否认任性妄为的昏君是幸福的,想要做什么都成,若不是怕留下骂名,生前吃喝玩乐,哪管生后洪水滔天,恣意放纵一生,其实也是不错的。”

皇太极被海兰珠的话,彻底的镇住了,不由得想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总是同别人想的不一样?海兰珠站起了身,从后环住了皇太极的脖子,低声说道:“我海兰珠的丈夫不是昏君,也永远不可能是昏君,你若是真是昏君,现在就不会如此的踌躇。”

皇太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海兰珠的手臂,轻声说道:“法不责众?呵呵,多尔衮抓住了朕的痛脚,旗主亲王是大清的根基,动摇不得。

“那个,还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会有机会的。”海兰珠一点都没有同情多尔衮,坚决的站在皇太极一边,凶悍的说道:“将来一定有机会找回场子,我就不信睿亲王能不犯错?到时重重罚他就是。

皇太极拿起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目光透着一份的嘲讽,低咛道:“棋子,棋子,终究不是下棋之人。海兰珠,当初范先生曾经有过一句话‘自古江山一局棋’,不论对错,朕一步都不会让。”

‘啪’皇太极将手中的棋子狠狠地拍在了棋盘上,由于棋盘上棋子的跳动,整个棋盘仿佛活了一样。

“法不责众?多尔衮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天下是朕的,旗主亲王是朕封的,现在朕已经唯我独尊的大清皇帝,而不是需要处处顾虑的大金汗王,他们都不了解朕,从来没明白过。”

海兰珠看着突然迸发出威严独尊气势的皇太极,眼里透着几许的痴迷,这样的男人有让女人心动的本钱。皇太极将海兰珠拉坐在自己腿上,低声叹息:“布木布泰,不可谓不聪明,善于抓住机会,笼络众人;而囊囊、苏泰等人也很聪明识时务。朕晓得她们不服气,海兰珠,她们对你有羡慕嫉妒甚至有怨恨,但她们永远也不懂,你的一项本事她们永远也不会有。”

“是什么?”海兰珠心中一紧,难道皇太极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海兰珠一直认为她能有如今的幸福是因为她敢于争取,在所限的历史空间里步步谋划,当然运气也一直伴随着她,难道皇太极还能看出点别的来?

“你了解朕,知晓朕想要的是什么,了解一个皇帝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皇太极手掌伸向了海兰珠的脖子,眸光里透出阴狠的气势。海兰珠心中也是害怕的,可是却没有移动身子,对勒住脖子的手掌视而不见,信任的看着皇太极,淡淡的微笑着。

皇太极撤回了手掌,哈哈大笑,吻上了海兰珠漆黑的眼眸,“朕知道,无论对错,或者天降灾祸,你始终都站在朕的身边,可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视朕为天,如蒲草一样被动的承受朕的怜爱,你的骄傲的,恣意洒脱的,勇敢面对朕的怒火宠爱,更可贵的是从不曾向朕隐瞒你想要的是什么。任性、娇纵、贪欲、独占,一切的思绪都摆在朕的面前,你就是朕的骨血,朕怎么会处死朕的心。”

“我是你的心吗?”海兰珠眼角渗出泪珠,呜咽的说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没有。”

“我皇太极说你好,谁敢反对?”皇太极吻掉了泪珠,喃喃的说道:“海兰珠,从初次相见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此生的劫,躲不开,逃不掉,朕亦不愿。”

一见钟情,海兰珠从没有想过也不相信一见钟情会持续这么久?皇太极,他做的太多太多,心中胀得好疼,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太极,轻声的说道:“我——我——海兰珠亦不愿。”

“朕知道,朕知道。”皇太极拥紧海兰珠,哄着她,如今就连她落泪都舍不得了,“好了,不说这些,省得爱哭的海兰珠哭坏了明亮的眼眸,朕会心疼的。”

海兰珠靠近皇太极怀里,将眼泪蹭到他衣服上,眼睛红红的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多尔衮?”

皇太极心中涌起一丝的无力,随即释然,海兰珠就是如此让他意外,拍了拍她好奇的小脑袋,答非所问的说道:“叶布舒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前两次牛刀小试,朕很满意,如今他添了长女,更应该懂事,为朕分忧。”

海兰珠眨眨眼睛,脑中还是不大明白,眼里透着疑惑,轻声问道:“这同布布有什麽关系?”

“法不责众?呵呵,法不责众。”皇太极笑容越发的深沉,“规矩既然制定了,就要遵守,在朕眼里,没有法不责众一说,他们既然主动向朕请罪,自然随朕处置。”

皇太极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下子扫落在地,指着地上的棋子,霸道的笑道:“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全然忘记了是谁提拔他们的。海兰珠,你要明白,朕能提拔他们,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封爵荫子,同样能让他们一文不名,棋子终究是棋子,朕完全可以重新布局。”

又过了两日,皇太极没有等到豪格上的请罪折子,满意的对海兰珠说道:“朕这个儿子还不算糊涂透顶。”

“满德海,宣京城所有的旗主亲王、文武百官去崇政殿。”皇太极起身,在海兰珠亲自的伺候下更换朝服,戴上象征着皇帝至尊的朝冠,向海兰珠一笑,转身潇洒的离去,远去的身影仿佛世间任何事情都困不住难不倒他。